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温凉 作者:白依山 文案 温凉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了。 尊严?早就不在了。节操?都被自己踩在脚下了。这年头,脸比肾值钱,为了得到钱,要脸做什么? 这是个带着病孩子的MB的苦逼故事,但是作者最初的出发点是要虐渣攻的,这点不能忘。 最近生活变故很多,作者心情很低落,所以这文深度狗血,扛住的都是汉子!我是想虐的啦,怕你们觉得太过矫情,所以你们的意见很重要哈,由着我写就会脱|肛|野马,不知所谓。 呃……花花和收藏就是动力,作者很懒,你们懂的……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凉,靳野 ┃ 配角:杨树,刘毅,杜捷 ┃ 其它:虐恋情深,渣受,MB,渣攻 ================== ☆、第一章   第一章   温凉今年三十四了,眼角开始有了细细的纹路,曾经令女人都羡慕的一身好皮也开始不那么滑溜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原来头发是从鬓角开始变白的啊。   这是S市的一个城中村,这里的村民们为了挣房租钱,把平房加盖成了密密麻麻的蜂窝楼,温凉带着女儿暖暖租了间简陋的单间房。温凉很穷,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他还是坚持着在城市的中央地段租了这间房,因为这里离医院近。温凉的女儿温暖暖,小名阳阳,五岁半,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温凉早早起来,在公用厕所门口的镜子那里照了半天,惊讶于自己的衰老,也惊讶于自己都老残了,竟然还会被搭讪。   昨天傍晚的时候,他坐在工地门口休憩,天很冷,但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和水泥和了半个小时热的直冒汗。他就不是劳动人民出身,长得一副书生像,手上有点残疾,也不如别的工友们有力气,别人一天挣一百,工头儿只给他八十,他也认了,像他这样没有个正经身份的人,找到工作就很不容易了,阳阳一个月光医药费得两万,他从家里带出来的积蓄上个月就耗光了,那个时候他坐在工地门口,摘下帽子擦汗,正考虑着到哪里能卖个肾什么的,突然一个染着黄毛穿的流里流气的人弯腰看了看他的脸。   “大叔,你在这里打工啊?”那人看看工地。   “嗯,请问,有什么事吗?”   “噗,还请问……”那人点了支烟,上下打量温凉,问:“大叔你缺钱啊?”   “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店里缺一个你这样儿的,你要不要应聘下试试?”那人把手上的烟叼到嘴里,向他伸出两根手指,“每个月至少这个数。”   “两千?”   “加个零。”那人神秘的对他挤了挤眼,“考虑一下?这是我电话。”   “请问是什么工作?”温凉心里燃起了希望,急切地问。   那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皮肉工作,特殊服务。”   温凉:“=皿=!”   事情就是这样。温凉照了半天镜子,心里正天人交战,突然听到女儿的哭声,他赶忙回房间去。女儿黑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奶声奶气的喊:“爸爸~”伸手要他抱。温凉心里软成一团,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儿,心一横,干脆先去试试,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反正自己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自尊比得上孩子的命么?   温凉倒了两趟车才到了MIX夜总会,那天跟他搭讪的青年就站在门口,向他招了招手。黄发青年穿件深灰色的风衣,看起来比昨天靠谱的多。   “我叫Peter,你最好也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名字,这样比较容易被选上。”   “你也是在这里工作的?”温凉小声问。   “啊哈哈,不是,我是组长,通俗一点讲就是妈妈桑,不过他们都叫我Peter。”peter把温凉带进一间包房,打亮大灯,说,“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把其他人叫进来。”   温凉吓了一跳,这种出卖身体换取生计的工作,竞选者还不少!竞选者进来后,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小本子,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   温凉他们十几人站成一排,明亮的大灯晃的人眼晕,有的人羞愧的恨不得钻进地底下,有的人高昂着下巴完全不以为意,温凉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也算是刷新了一遍世界观了。西装男们挑了几人留下来,开始一个一个的面试,到温凉的时候,他被要求脱衣服,脱光。   温凉羞得脸通红,脱衣服的时候手都在抖,但是他坚定的一件一件脱着。卖肾的话只能撑几个月,得到这份工作才是长久之计!尊严果然比肾值钱啊!   当温凉终于脱到光溜溜的时候,反倒坦然了。反正那些虚的东西已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碎的连渣渣都挑不出来了,豁出去了。看到他的神情,坐在正中的西装男微微点了点头,问:“名字?”   “真、真名吗?”温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嗯,你放心,既然你在这里工作,店里就会护你安全。”   “温……凉,温暖的温,凉、凉爽的凉。”   “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女儿有病,晚上我得回家……”   “这个很难,看你自己运作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每个月必须要拿到两万!”   “嗤,你看起来挺聪明的,人还真是老实啊,这里底薪八千,酒水包房提一成,过夜的话你和店里五五分成,剩下的钱要靠你自己从客人那里要了。顺便问一下,你是第一次吗?”   温凉呆呆的还在算钱,那人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微微晃了晃脑袋。   “哈,也难怪。”那人有些遗憾的摆了摆手,“可惜了,要是雏儿的话,初夜起价是两万的。Peter,你带他去挑一挑衣服,下午培训,尽早上岗。”   晚上温凉去医院接阳阳,乖巧的女儿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到温凉,甜甜的对他笑了笑。这孩子虽然先天患病,却一点不影响她的容貌。小孩儿轮廓深,笑起来有点像秀兰邓波,洋娃娃一样,像他爸,天生是个美人胚子,这不才五岁,这孩子一颦一笑,已经能看出他爸的影子来了。   温凉被这个笑容晃得有点失神,愣了一下才蹲到儿童病床前,伸手顺了顺孩子有点天然卷的黑发,温柔的问:“阳阳今天乖不乖?”   阳阳点了点头,小手摸了摸温凉搭在护栏边指尖:“爸爸你手指好凉。”   温凉把手拢到嘴边哈热了,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解释:“外面有点冷。”   阳阳懂事的说:“爸爸多穿衣服。”   温凉点头。想起今天下午长达五个小时的“培训”,peter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路上恍恍惚惚,几次差点被车撞到。他从来不是个脸皮厚的人,今天一个下午,他算是把所有的尊严都交到“培训师”手里让人给践踏殆尽了。   现在看到女儿,碰到她软软的小脸蛋儿,温凉才恍然觉得回到了人间,找到了一丝坚持的勇气和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花花求收藏~我会努力做到日更哒!!! ☆、第二章   MIX夜总会的少爷们在S市是数得上名号的,一是因为背后的老板势力够硬,多少年来严打都没出过事,二来那里实行会员制,客人知根知底,卖身的也都是办过健康证的,卫生。   夜总会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英男,一身西装金边眼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拔下一根头发丝儿都是空心儿的,很有些手腕。经理下面又分几个部门经理,什么大堂经理,包厢经理的分的挺细致,鸭头Arron硬说的话算是MB经理,但是这个叫出来也不好听,大家一致叫他Arron哥。温凉面试的时候是Arron把他挑上来的,按说顾客来玩都喜欢水灵灵的孩子,没人会上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皮都松了的老男人。Arron知道他带着个病孩子三十多岁了也不容易,虽然都三十来岁了,但还是能看出这个男人年轻时脸还是不错的。不敢说漂亮的惊心动魄,但他身上那股学生一般纯净出尘的气质,跟他眼角的细纹,鬓边的白发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抓人眼球。面试的时候也能看出他做好了准备,能豁的出去。这才是Arron把他留下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这种气质能保留多久。   温凉喂阳阳吃了晚饭,陪她看了一会儿动画片,阳阳睡下后,他就坐车去了mix。换上统一的工作服——薄的透明的衬衫,瘦的包腿的仔裤——好让客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少爷。温凉低头跟在其他人后面,坐到角落的卡座上。   还不到十点,夜总会人还很少。皮面的卡座透过温凉的衬衫,冰的他背上一阵战栗,他的腿忍不住发抖,旁边一个叫小双的孩子一把按住他的腿,嬉笑:“大叔你是第一次啊?”   温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小双跑去吧台拿了杯调酒递给他:“壮壮胆。”   温凉知道自己糟糕的酒量和酒品,连连摆手说谢谢不用。   其他人都分散到各处,他仍窝在卡座里,也没个人来搭理他。中途他去了趟厕所,听见隔间里亲吻交合黏腻的水声,整个手臂上的汗毛的都竖了起来。回去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走到卡座跟前一抬头,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人。本能的,他后退了一步,转身想逃,卡座上那位发话了:“站住,跑什么跑你?”   温凉站住了,回头强笑道:“你,你好。”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脸跋扈样,挑着眉打量他:“过来。”   温凉走过去,还没站定,被男人一把捞过去按在大腿上。温凉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挣了一下,手肘打到男人脸上,杵的他脸一偏。男人被一胳膊肘杵的火气噌的冒起来,揪住温凉衣领一巴掌煽到他脸上,掐着他下巴骂:“臭卖屁股的跟老子装什么装!”   温凉被煽的有点懵,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都是血腥味儿,惊恐的看着男人。   男人拉着温凉的衣领猛地一扥,把他头按在自己胯|下:“给老子舔!”   温凉使劲摇头,抓着那只拽着自己衣领的手,眼中全是哀求。   Arron赶来了,一脚把温凉踹开拉住男人的胳膊道:“刘总您消消气,这人今天新来的不懂事,冲撞了您真是不好意思啊!”回头对温凉狠狠地骂了句:“不懂事的东西!还不给刘总道歉!”   温凉仿佛才回过神来,赶忙说:“对不起,刘总。”   Arron满脸堆笑,拉着刘总的胳膊坐到他身边:“刘总您就卖我个面子,甭跟他一般见识,您可有日子没来店里了,这次算我请客,您随便玩。这张金卡您拿着,以后来玩酒水八折!”说着把一张金卡塞到刘总上衣口袋里,转头跟温凉说:“你去给刘总开一瓶XO。”   温凉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去拿酒。   吧台那里小双拉住他低声叮嘱:“姓刘的是个变态,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千万别惹了他。”   温凉点头说了句谢谢。   回去的时候刘总已经搂着一个细腰细腿的男孩子啃起来了,温凉稍稍松了口气,把酒放到几案上就想走。   “你等等。”刘总斜睨着温凉,看见这个男人鬓边参差的白发和温润静默的侧脸,啧,那股子书生味儿真够勾人的,“你叫什么?”   “我叫Steven。”   “啧,你们怎么都他妈一个尿性,是不是中国人?”刘总皱眉。   温凉想到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英文名字的,比如小双,但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名字。刘总看他僵着身子站着,想这男的不可能把真名告诉他,倒是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摆摆手让他走了。   温凉赶忙快步溜走,没两步就被Arron叫住。Arron抱着手臂叹了口气:“你这还没开张就给我赔钱……”   温凉低下头:“对不起Arron哥,我会把钱还上的。”   Arron摆摆手:“我不是那意思,刘毅的钱算店里的常损。我是说,你不是需要钱?你自己加把劲儿啊,就不说你自己,每个月店里都有业绩排行,你不行有的是人替你。”   温凉点头:“我知道了。”   Arron看他神色凄凉,心有不忍,问:“孩子还好吧,要用钱说话,预支给你。”   提到阳阳小天使,温凉脸色稍缓,没受伤的那边嘴角微微上挑,是个温暖谦和的笑容:“她很好,谢谢你Arron哥,钱暂时还够。”   Arron想了想,从吧台要了片药丸给温凉:“培训的时候跟你说了吧,第一次吃半片。”   温凉接住了。   到底是底子还不错,午夜时温凉被一个四十来岁的挺着啤酒肚的老板点了,去不远处的四星级酒店开了房间。温凉紧张地手脚冰凉,还是挺着对老板笑。老板似乎很满意他的含蓄,觉得新鲜。温凉趁老板去洗澡的时候,咬了半边助兴的药丸吞了。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些含兴奋剂的东西,身体反应很大,头脑也不清楚了,这样倒好一点。   当身后撕裂般的痛切实的传达到头脑中的时候,温凉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老板按住温凉的身体,把他的头狠狠地按在枕头里,温凉恍恍惚惚的想,从这之后,自己算是彻底毁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是个卖身的男|妓了。   “阳阳……”温凉喃喃的叫自己最纯洁最美好的小天使的名字,心里默默地想阳阳有救了,阳阳可以好好治病了,阳阳会好好地长大,她会像别的小孩儿一样,上学,谈恋爱,她会幸福平安的长大……   身体被狠狠地压制着,身后的痛一阵一阵传来,痛楚中渐渐生出药物带来的可耻的快感,温凉的头被撞得一下下顶着床头,他努力在枕头上侧过脑袋,呼吸到空气,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温凉,你有钱了,你有钱带阳阳治病了,这是值得的,却忍不住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第三章   拿到了钱,温凉第一件事就是买了阳阳爱吃他却不舍得常买给她吃的慕斯蛋糕,阳阳小脸儿苍白,笑得却很甜,举着小勺子要温凉先吃。   阳阳病情基本稳定了,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温凉开始物色好一点的房子,他住的那个城中村环境实在是不好,脏乱差一样不落,住的环境好一点对阳阳身体也好。他四处奔波了一天也没找见合适的房子,晚上来MIX上班,精神就不太好。Arron在别的店里,Peter叼着根烟坐到他旁边,要了两瓶啤酒,推给温凉一瓶。   温凉喝了一口,说:“谢谢。”   Peter说:“你昨天把刘毅惹了?”   温凉点点头。   “刘毅心眼儿不大,你最好让他早点把那口气出了,不然他还得找你的茬儿。”Peter说。   温凉低低的叹了口气。   正说着这事儿,旁边高脚椅上坐下个人,刘毅指节敲敲实木的吧台:“给我一杯血腥玛丽。”然后扭头玩味的看着肩背僵直的温凉:“好巧啊,S……Steven?”   温凉沉默了一下,抬头是个和煦的微笑:“刘总。”   刘毅坐直了伸脑袋看那边的Peter,“你可以滚了”的意思很明显。   不知道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听见没,Peter正心虚呢,一看这个立马非常识相的举举手里的啤酒瓶走了。   温凉看起来人畜无害十分单纯,其实心思算是通透的,什么都不说先道歉:“昨晚的事对不住了刘总。”   换成常人对方先示好,听起来都是舒心的,但刘毅心眼儿小的针尖儿似的,他这一句话还没提呢,温凉先低了头,再追究倒显得他很小心眼儿似的,被人堵了一下,心里当即有些不快,眉一挑:“这就完了?”   温凉怔了一下,心想那你想我怎么办。   刘毅倾身过来,在温凉耳边极尽暧昧的说:“今晚给我好好表现,我就考虑原谅你。”   温凉耳朵眼儿被他喷的痒痒,也不敢说,只得慢慢偏开脑袋,这动作在刘毅那里看来就跟嫌弃他似的。   刘毅不屑地笑了笑,心里骂臭卖屁股的,问:“开价吧。”   温凉马上说:“今晚我去……去陪您,就当赔罪了,不收钱。”   刘毅心中不齿更甚了,明明是个见钱眼开的货你装什么装,从口袋里拿出皮夹:“说吧,老子不白嫖你,多少钱。”   温凉手握紧了啤酒瓶,一个“嫖”字就让他无地自容,道:“包夜两千。”   刘毅从皮夹里抽出一沓钱,一张一张的数出二十张,看着旁边那人低着头隐在黑暗中的脸,心里一阵暗爽。把两千块钱卷成一卷塞到温凉衬衣口袋里:“用不用再数数啊?”   正想着看这人怎么一副屈辱的表情,没想到温凉抬起头来,眉目舒朗仍旧是一副谦和的笑容,说:“不用了,刚您数的时候我数过了。”   刘毅咬牙笑:“那走吧。”看我一会儿操不死你。   刘毅把温凉按在床上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被里面灼热的温度烫的一阵舒爽,捏着他的腰揉捏,低笑:“骚货,你里面真热……放松点。”   把人烙饼一样翻了个儿又做了一次,完事儿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刘毅从温凉身上起来,温凉立刻像个蜗牛一样并起腿在床边缩成一团。刘毅皱皱眉,拍拍他光溜溜的背,啧,瘦的都看见一节节的脊梁骨了:“喂,去洗干净。”   温凉没理他,静静的一动不动,大腿上都是各种液体,混着血。   “喂,你想就这么睡吗?你不嫌脏我还嫌呢!喂!”刘毅终于感到了一丝异常,把人扒拉过来一看,温凉脸上都是干了的泪痕,脸颊烧的通红,呼吸细微,已经不省人事了。刘毅恍然,怪不得那里那么烫,刚在店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就没什么精神。   刘毅坐在床上,心里一阵烦躁。我操了,这种怪怪的愧疚感算什么?不过是个卖屁股的。   就因为刘总的愧疚感,温凉多赚了两千块。早上他头痛欲裂的醒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后面似乎也被清理过了,很干爽。他坐起来,头上顶着的潮潮的毛巾掉了下来,旁边床头柜上搁着杯水,水杯下压着一沓钱。   温凉拿起钱数了数,嘴角是一抹嘲讽的笑。   温凉在医院附近找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别的不说,起码有了自家的厨卫,他能给阳阳做点像样的吃的,家里也安静。阳阳马上就要出院了。他用一天的时间把新家收拾出来,买了菜,还给阳阳买了两本童话书。收拾利索了他还要去医院看看阳阳,之后再去上班。温凉正忙得手忙脚乱,有人敲门。   杨树是幼儿园里为数不多的男老师,出了名的好脾气,人也朴实善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见对门的门敞着,搬来了新住户,就想着下午下班后拜访一下,毕竟是邻居,平日里也能互相照应。他炖了一锅排骨,盛了一瓷盆就大大喇喇的来串门了。开门的是个面带疲倦的削瘦男人,有些戒备的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住对门的那户,我叫杨树。”杨树赶忙自我介绍。   男人面色稍缓,笑道:“啊,杨先生,请进。”   杨树也不知道客气,抬腿就进了门:“我做了排骨,给你尝尝吧。你一个人住吗?我也是一个人。”   “还有我女儿。”   “诶?你们俩?孩子妈妈呢?”杨树一点儿心眼儿也没有,张口就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杨树才反应过来,赶忙岔开话题:“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温凉。”温凉说。   杨树絮絮叨叨了一会儿就走了,温凉看着茶几上那盆炖的酥烂的小排,若有所思。   温凉去医院看了阳阳,哄着阳阳吃了两块儿排骨,给她读了一会儿童话书,然后阳阳睡着了。他看着阳阳恬静的睡脸,轻轻把孩子的刘海儿拨开,却不敢用含过刘毅的那地方的嘴唇亲她的额头。   他手抖了一下,不再摸小天使的头发了。   不过幸好他再怎么肮脏,阳阳小天使还是幸福美好的,以后他会拼命让她走在世界上光明的那一半,不让她纯洁的大眼睛看见一点脏。   阳阳还好好的,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用评论抽打我吧~~~ ☆、第四章   温凉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炖了一锅西红柿牛腩,就盛在杨树家的白瓷盆里,敲响了对面的铁门。   温凉自认自己不是个容易讨人喜欢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心肠对比杨树,简直就称得上凉薄。大概是杨树的热能太强大了,能够轻易的温暖他身边的人,温凉这么跟自己解释。   门开了,杨树睡得一头毛乱翘,迷迷糊糊的还没看清人就脱口而出:“好香!”   杨树把人让进屋就钻卫生间里洗漱去了。温凉坐在沙发上,良好的家教让他的坐姿非常端正。他四处看了看,杨树家里算干净,但是谈不上整齐,很有居家气息。门口没有鞋柜,鞋子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沙发背上躺着两件衬衣一件羽绒服,几本杂志随手撂在茶几上,还有几颗包着锡纸的金丝猴巧克力。电视机前有个红色的圆毯子,游戏机,手柄连着乱七八糟的线扔在毯子上,毯子上还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团成一团小肚子一呼一吸的,猫?   杨树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解释:“它叫小白,上个月在楼下捡的。”   小白猫听见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阴郁的看了眼两个人类,闭上眼睛径自又睡了。   “果粒橙?红茶?牛奶?”杨树拉开冰箱。   “不用了,喝水就好了。”温凉道。这个人没有季节观念吗?外面滴水成冰的,他还在冰箱里囤冷饮。   杨树刷了个杯子倒了杯水给温凉,“你今天不上班?”   温凉摇摇头:“我上夜班。”   “啊,那你白天不多睡一点,这么早就起床……”杨树说着看到了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正午了,抓抓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气氛一下冷下来,温凉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也是觉得有点尴尬,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说:“我得走了。”   “留下吃饭吧,把你女儿也叫来。”   温凉微笑:“不用了,谢谢你。我女儿下午出院,我现在要去接她了。”   杨树一听这个更不能行了,穿上外套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大概是职业病,他看不得小孩儿受苦,觉得只要是孩子的事儿他这个“专业人士”就要掺一脚才算。   他们俩坐在车里往医院赶的时候,杨树告诉温凉自己是某某幼儿园的老师,并且承诺如果温凉工作忙的话他可以帮着看孩子。杨树和另几个年轻的女老师经常扛着小旗子在小区门口支个小桌子“招生”,虽然他们幼儿园是私立的,老师的聘用可是一点不马虎,聘的拿幼师证的年轻人。杨树吧啦吧啦的跟温凉说了半天,最后加上一句“让阳阳来我们某某幼儿园吧!”   温凉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小子聒噪的他头疼。   好吧,他承认他是软弱了,他希望这个善良没心眼儿的人平日里能跟他沟通交流,最好能在晚上他不在的时候照看阳阳,他可以给这个年轻人一笔保姆费。最主要的是他希望能有一个不知道他那些龌龊事的人跟他说说话,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但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了,这小子能少说几句话就好了。   “阳阳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她很难……很难活过六岁……”温凉握紧拳头,稳定下情绪,继续说,“我不想她去上学,不安全。”   杨树终于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的反驳了一句:“……她会很寂寞的。”   温凉一怔。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隔着窗户温凉看到阳阳拿着他给她买的童话书叨咕,似乎是在跟书上画的小人儿说话,看到温凉眼睛一亮,扬声喊:“爸爸!”   温凉想阳阳大概是真的很寂寞。   杨树是真的很会哄孩子,阳阳没几分钟就一口一个“杨叔叔”的跟杨树玩在一起,看都不看他这个老爸一眼了。温凉一屁股坐到有说有笑的两人旁边,打开饭盒说:“阳阳看,爸爸炖了牛肉。”   阳阳仿佛才看见自己老爸,握住温凉的小指甜甜的笑:“爸爸爸爸,杨叔叔说等我病好了带我去游乐园!爸爸也一起去!”   “好,好,阳阳先吃饭。”温凉把勺子递到阳阳的小手里,拿过她的维尼熊小碗把米饭盛进去。   阳阳小天使拿到勺子使劲儿舀了一勺牛肉往杨树面前一伸:“杨叔叔吃~”   杨树那家伙咧着嘴傻笑,一口叼住阳阳的勺子吃了,叫唤:“好~~香!”   温凉额角爆出一条青色的血管,以前这待遇可是温凉独有的,而且他每次都说阳阳吃爸爸吃过啦,杨树你这家伙脸真大!   下午温凉办好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就见一大一小俩人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温凉扶额:“说吧,怎么了?”   杨树笑嘻嘻的手指轻轻捅了捅阳阳的小胳膊,阳阳大眼睛眨巴眨巴,密实的长睫毛扑闪扑闪,期期艾艾的说:“爸爸,我想和杨叔叔去看小雪人,行么,爸爸?”   杨树解释:“最近新上的动画片,里面内小雪人特逗。”   温凉整个心都软成一滩水了,找出阳阳的粉红色小羽绒服给她穿上,围巾帽子小手套给孩子装备上,跟杨树说:“早点回来,阳阳身体受不了累。”   杨树点头:“放心吧,咱们小公主都不用走路!来,阳阳。”说着把阳阳抱起来,阳阳坐在杨树手臂上,抱住杨树的脖子,朝温凉挥挥小爪子:“爸爸再见~~~”然后就扭过头去跟杨树说话了。   温凉看着俩人越走越远,认命的回去收拾阳阳的东西。   因为阳阳出院,温凉特意跟peter要了一天假,下午把阳阳的东西搬回家顺便去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忙活了半天做了一桌子菜,等着那一大一小俩孩子回来吃饭。温凉也没有杨树电话,就干等着,后来披上羽绒服去楼下等,天都黑透了,才看见杨树抱着阳阳回来。   杨树虽然才二十出头刚毕业,那身材一点不见稚弱,个子高,路灯下身影肩宽背直的,加上手臂上搂着个孩子,更显得阳刚。温凉轻度近视,看到远处的人心里猛地一跳,整个人都绷紧了,走近了看见来人稚嫩单纯的脸,才认出是杨树。   切,想什么呢,那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而且他从来没有抱过阳阳。   温凉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晚回来?”把女儿还我!   杨树惊讶:“才六点钟啊。”   “天都黑了。”把女儿还我!   “冬天嘛,嘿嘿……”杨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阳阳打了个小呵欠,搂着杨树的脖子。“你吃饭了吗?我和阳阳吃的披萨,呐,给你带的,还热乎呢。”杨树把手上的塑料底递给温凉。   温凉心里一暖,接住袋子:“哦……谢谢。”才认识两天,这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杨树把袋子给了温凉,马上不理他了,换了个手抱阳阳:“阳阳咱们到了,我带你去看小白!”   温凉还没反过味儿来,看着两人进了楼道,拎个袋子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杨树!把女儿还我!”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撒~ ☆、第五章   阳阳抱着小白玩,小白似乎是懒到一定程度了,阴郁的眯着一双猫眼任由个奶娃娃细嫩的小手把自己抱来抱去,懒得反抗。温凉看小姑娘已经把他爸忘了个干净了,干脆跟杨树说一声回去上班去了。   刚进门就见Arron和Peter并肩坐在吧台喝酒,Arron一扭头看见他,问Peter:“你不是说他请假了?”   “他是请假了啊。”Peter转过身来,“你快回去,刚刘毅还跟我找你呢,我说你没来,你跟这儿晃荡我成……”还没说完,旁边Arron拉住Peter的袖子,扬声道:“刘总,您看,刚您还找呢,人来了。”   Peter摸摸鼻子挺尴尬的笑了笑,他怎么总是被刘毅抓包啊……   刘毅端着杯酒,根本懒得理Peter了。他看见温凉简直眼前一亮,这个书卷气的男人果然不适合MB那身骚包的衣裳,这样普通的羽绒夹克和牛仔裤穿在身上,看起来顺眼多了。   “Steven,快别愣着了,换衣服陪刘总去。”Arron说。   “不用了。”刘毅说。   温凉松了口气,他一看见刘毅心里就打怵,被他撩在脸上的巴掌,那种火辣辣的痛深深地刻在温凉脑海中。   “这身儿就行,走吧。”刘毅揽过温凉的肩。   温凉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想陪刘毅,这个人有点阴,明摆着一个是卖的一个是买的,两边儿都说不上干净,这人就非得拎着人家耳朵告诉人,你是个下贱的撅着屁股让人干的。温凉跟他一回心里比平日里难受一百倍,真恨不得死了了事。刘毅一搂他,他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   “啧,不愿意怎么的?”刘毅皱眉。   温凉抬头,谦和的笑:“没有,哪能呢。”   刘毅心说你装个屁,刚还阴着脸呢,老子不就扇了你一巴掌么,这么记仇!上回真白伺候你了,“那走吧,S……Steven,我靠你丫还是改个人叫的名字吧真心的,老子不学英语多少年了。”   温凉嘴角一挑,心说我就不改。   跟着刘毅进了包厢,才发现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包房里坐了七八个男人,无不左拥右抱的,一个男孩儿拿着麦克扭着腰轻轻的唱着首粤语歌,声音绵软撩人。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声色场!   温凉自己都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不知廉耻这个深潭,自然也说不得别人。他脱了羽绒服,里头是件旧白的衬衫,乍一看跟个小白领一样,混在四周妖五妖六的MB里显出档次来了。刘毅的狐朋狗友们都骂他没义气私藏好货。刘毅一脸骄傲。   温凉控制着自己拉扯着一个勉强的微笑,来卖身了都,拿“好货”来比喻人还算是有口德了。   刘毅看起来挺高兴的,手臂搂过温凉的脖子顺手拍拍他另一侧脸蛋儿:“乖,去给我唱个歌儿,拣你喜欢的唱。”   温凉特别乖,让干什么干什么,上前接过麦克,看下个歌儿会唱,就轻声唱起来。   温凉学钢琴长大的,大学的时候在学校演播厅弹唱迷死了一众小学妹,甚至在学校里有了自己的粉丝团,唱个歌儿不要太简单。他嗓音温润,唱起歌来有种气定神闲的感觉,就是这种淡淡的不经意的腔调,听起来莫名的温柔深情。   刘毅拿着酒仰靠在沙发里,前方那人瘦削挺拔的背影,似近而远,似懂而非,跟他玩过的男人们太不相同,这种朦胧感太撩人了,让他恨不得把人抓在手里,里里外外的看个通透,但是伸手又够不到。   “操。”刘毅灌了口酒。   温凉一曲唱毕,刘毅一把把他带到怀里,捏着他的下巴:“你这张嘴不光会吸,还这么会唱歌儿。”   温凉笑:“刘总过奖了。”   刘毅眼神深沉,按着温凉的后脑勺就要吻上来。温凉眼神有一瞬的慌乱,头一偏,刘毅亲到了他嘴角上。刘毅另一手掐住温凉下巴:“再躲我,老子在这儿上了你。”   说完就亲了上来,恶狠狠地侵城掠地,唾液的声音传入温凉耳中,恶心的他浑身发抖。刘毅只管按着人亲,抬眼看见温凉眉狠狠的皱着,分明是一副抗拒的表情,顿时就火了,老子是他妈的病毒吗?虎口掐着温凉的下巴狠狠的往下掰,加深这个吻。   温凉吃痛,推住刘毅胸膛想把他推开,这个动作无异给刘毅的火上浇了油,他脸一狞,手上一使劲儿,就听见轻微的咔吧一声,温凉从喉间发出痛呼。   刘毅松开人,红着眼睛一巴掌甩到温凉脸上:“你一个卖屁股的给老子拿什么乔?!给脸不要脸!”   温凉被一巴掌扇的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默默地低着头不争辩,脸上和下巴都疼的厉害,他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男妓还真是不好当啊,怎么了就拿乔了?温凉慢慢的站起来,心里一片灰暗,想着该先道个歉,道歉总没错。刚想张嘴,他发现自己的下巴不听使唤了。   四周的人都劝起来,刘毅旁边那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拉住他:“刘总你消消火气,犯不着跟个鸭子置气……”   正说着,Arron推门进来,刘毅跟个炸了毛的狮子一样,气势汹汹的瞪着温凉,温凉微微低着头不咸不淡的站着,半边脸都肿了,却是一副疏离的表情,目光低垂,看不出一丝情绪,好像那巴掌都打到别人脸上去了。Arron看着这架势就一阵头疼,上来搡了一把温凉:“你个祖宗哎你这是又怎么了?刘总对不住啊这小子不懂事……”   这话说出来在座的都不好意思了,都是快四十的人了,都看出来温凉什么也没干,纯粹是刘毅发神经,但是总不能把自己人撇出去护着个鸭子不是?   Arron到底是老资历,看温凉闷不吭声的,就觉得不对劲,上前一看,好嘛,下巴给扥脱臼了。Arron心里也火了,出来卖的到底还是人啊,就算不把温凉当人看吧,下手狠到这地步也太过分了吧。   “刘总您看,我这儿人都叫您把下巴打掉了,您这多大的气也该消了吧。Steven好歹也是靠着这张脸吃饭的,您给打花了两回了,他也算是得到教训了。您接着玩,我给您换个人陪成吗?”Arron脸上也没了笑模样,站在温凉身前,几乎是把人护在身后。   刘毅听见温凉下巴掉了,愣了一下,头脑稍微清醒了,也知道自己过分了。MIX到底是那位爷的地盘,一个Arron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那位爷,挥挥手:“给我换个嘴甜的。”   “得嘞,您玩儿。”Arron拉着温凉出去。   温凉出来手就捂上下巴,Arron心说在里头你怎么不知道示弱呢,死犟下来,受苦的还不是自己?身子都卖出去了在乎那点儿尊严有意思吗?温凉当初进来应聘,Arron就说这人该是所有面试的里头最要脸的,他最吸引人的就是他身上那股子劲儿,那种纯净自尊,温和守礼,带着点天生的高贵的气质,能叫他面前的人自惭形秽,又生不出厌恶来。   通俗来说,有点高岭之花那么个意思。   他老的都长了白发了,脸也不够惑人,整个人都靠着那根脊梁撑着,出来卖等于打折了他所有的骨头,让一块儿温玉狠狠地跌进泥尘里,怎么还能美呢。   看他这样子,也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大概这是天性难改吧,姓刘的心胸狭窄,自恋善妒,两人到一块儿不打才怪。   “姓刘的是个事儿逼,你这家伙是个笨蛋。唉……”Arron低低的叹了口气,“出门打车去医院看看,□□都打回来店里报销。你自己能行吧。”   温凉点点头。   他在想他现在这副模样回去会不会吓着阳阳,该怎么跟杨树解释。脸上消肿又得多少天,下个月的药钱能不能挣够。以为把自己卖出去,能换得以后顺风顺水,可是怎么还是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 ☆、第六章   温凉脸毁了,不能上班,干脆又去工地工作。昨晚回去阳阳已经在杨树家睡着了,他去看了看,小姑娘抱着小白睡得香甜,温凉怕抱动孩子会吵醒她,就让孩子在杨树家睡了。杨树从沙发上拱起来,炸着一头毛,原本一脸困顿,看到温凉脸的瞬间就跳起来,原本一张好人脸也阴沉下来:“怎么回事?谁打的?”   温凉躲躲闪闪的:“遇见劫道的了。”   “你傻啊,就你这小身板逞什么强!”杨树把人拉到灯底下,连连叹气。   温凉说已经上过药了不要紧,杨树皱着眉摇头:“你在哪儿上班?要不以后下班我去接你。”   温凉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拒绝了杨树后逃也似的跑回家,关上铁门靠在门后久久不动。不是他自恋,实在是作为同志的惯有思维,温凉想这孩子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怎么办?要不带着阳阳搬走吧!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而且他明白的知道,他并不是怕杨树发现他的龌龊事而想逃跑,而是被“有人喜欢”吓跑了。温凉想到这,双腿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靠着门滑坐到地上。回头看自己的前半生,真是为情这一字耗尽了全部气力,实在是痛了累了怕了,现在草草回想离家出走之前的记忆,想那张深刻在心上十几年的面孔,那些仓皇的希冀和痛心的绝望,只觉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扶住额头安抚自己,忘了吧,都过去了。现在他的生命全部都在香甜的睡在隔壁家床上的小天使身上,除了她,他不想再跟任何人牵扯不清,不想再跟谁费心了。   温凉去了工地,工头还认他,工钱还是一天八十。温凉左手十来年前被人毁了,小指和无名指蜷缩着,无法伸直。他拿着铁锹,掰开那俩指头扣到铁锹把上,倒也不碍事。在工地挥汗如雨一天下来,拿到工钱的时候温凉笑了。体力活是辛苦点,比被人按着上心里要轻松的多。工头体谅他带着孩子不容易,让他有时间就来,干活就给钱。温凉心里一暖,笑着应了。工头大手拍拍他的肩头:“你看你这不也会笑,看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温凉心里开心,去蛋糕店给阳阳买了个慕斯。阳阳还赖着杨树,杨树也喜欢孩子,俩人一猫很有共同语言,温凉心里盘算着今晚一定要把女儿抢回来,把父女关系好好地回回温。结果阳阳没找见,门口站着的人让温凉心冷了一半。   刘毅叼着支烟,不耐烦的睨着他:“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去哪儿了!”   温凉看了看门锁,又看看对门的门锁,完好无损。姓刘的还算有些理智,没有私闯民宅。Arron说的好好的,说什么店里护你周全,结果呢,地址都叫姓刘的知道了。   温凉说:“刘总,我们借一步说话。”   刘毅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嘟囔个臭鸭子拽什么拽。   小区里有个凉亭,冬天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人。温凉干了一天活累的腰酸背痛,靠到柱子上,看着刘毅:“刘总找我什么事?”   刘毅抱着手臂:“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托您的福,我还好,您请回吧。”   “你他妈会不会正常说话?在床上被我操的时候叫的多好听……”   “刘总!”温凉打断他,“您想点我的台可以去店里,我下班后您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您请回吧。”你可快走吧……万一给阳阳和杨树看见了我真的不要活了……   “你喜欢吃这玩意儿?”刘毅指着温凉手上拎的小盒子。   温凉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这蛋糕是给阳阳买的!   刘毅嗤的笑了:“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抢你的。”还藏起来了,真有意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凉,发现这人一身邋邋遢遢的,都是泥点子,顿时皱眉,“去洗澡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温凉一听这个简直都想照着刘毅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来一拳了,深呼吸了下调整情绪,说:“不好意思了刘总,这两天我休息。”   “算你加班,工资照规矩,三倍。”   温凉心动了,两千的三倍,比店里头牌小天的价码还高,而且在休息期间,也不用给Arron上交,拿上这笔钱,阳阳下个月药钱就有保障了。   刘毅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清瘦的脸颊隐在夜色中,白的勾人。   温凉说:“刘总稍等,我去洗澡。”   刘毅唇边挑起一抹不屑的笑,看起来多清高,到底是只认钱的臭鸭子,还学会抬价了。   温凉很快洗了澡换上衣服下来,给杨树发了短信托他照顾阳阳,然后坐进刘毅的车里。刘毅看着身边这年老色衰面露疲态的老鸭子,突然觉得六千块花的不值。有这钱带头牌出来,何必跟这不识时务的老男人上床。   刘毅心眼堪比针尖,花了大价钱,颇卖力的在床上都讨回来了,玩的花样百出。他本想试探温凉的底限,没想到温凉看起来高人一等似的,在床上竟然那么放得开,让干什么干什么,什么自辱的言语也说的出来,没半点犹豫,最后甚至刘毅都有一点不忍心了,看着满身狼藉岔着腿陷入昏迷的温凉,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六千块玩到这程度,钱算是没白瞎,但是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就是有那么点不痛快。似乎他宁愿看温凉假惺惺的装清高,也不想看他下贱。   果然之前那些都是装的吧,欲擒故纵?现在的鸭子都像他这么有心计?   刘毅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愤怒,觉得自己被耍了,觉得之前自己做过的事都傻透了!他从钱夹里拿了六千块甩到温凉身上,低低的骂了句:“婊子。”   温凉醒来整个身子跟被拆了一遍似的,本来就搬砖和泥的忙了一天,一睁眼都快中午了。他撑着去洗了个澡。刘毅把人晾到床上就走了,虽说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凉还是给冻了个透,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拿起钱点了点,退房回家。   给杨树打了个电话,杨树说跟阳阳讲了爸爸在工作,小姑娘就很懂事的没有跟他腻歪,现在在家里玩呢。杨树听着温凉声音不对,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事,我待会儿就回去了。”温凉挂了电话,顿时浑身无力,回想昨晚那些荒唐恶心的东西,只觉得周围人的眼光都带上了鄙夷。自我厌弃到一定程度,连路都走不动,皱着眉直想吐,直想一刀杀了自己。他恍恍惚惚的坐到路边,低着头,手指插进发间,用力揪紧,整个身体神经质一般瑟瑟发抖。他双眼紧闭,咬紧嘴唇,鲜血从唇边溢出,没有哭。   温凉,你自己想清楚,卖身就是卖身,前几个晚上跟昨晚比难道就是干净的吗?别搞笑了。做贱人的事却想要脸面和尊严,别搞笑了。   温凉,你真是傻的可以,你这样想不开,谁能给你钱呢?   温凉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仿佛这样,他心中的空洞就会变小,仿佛这样做,他就会被自己说服,然后变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变成一个真正的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 ☆、第七章   温凉大病了一场,高烧到四十度的时候一声不响的陷在病床里,看起来没一点儿活气,吓得社区医院的医生直喊杨树叫他们转去大医院去。也是巧,杨树刚联系了个车天亮来接人,黎明的时候,温凉的体温悄悄降了下去。   天亮的时候,温凉终于睁开了眼睛。杨树熬了俩大眼黑圈,守在他床边,见他醒来,扶他起来,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拿过保温杯,轻声说:“喝点水,我去给你买早餐。”   温凉恍惚的回过神来,问:“我睡了几天?”   杨树揉揉温凉的头顶,说:“两天。别担心,我跟你老板请过假了。”   温凉一惊,问:“什么老板?”   “就你手机上那个Arron哥,你通讯录上统共就那么几个人,我猜他大概是你上司,打过去还真是。”   “他跟你说什么了?”   杨树按住温凉的肩头:“别着急,你老板很好说话,我说你生病了,他说让你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去上班。”   温凉惶然的眼神看的杨树心里一紧,他在怕什么?   杨树去买早饭,温凉看了看自己身上,原封原样的穿着自己的衣服。社区医院输液室里七八个床位,两个沙发,一台电视,清早还没什么人来,只有温凉一人躺在被窝里。明明是一个人来看病的,护士把他安顿到病床上问他有没有家人陪,他也答的没有。杨树怎么找来的?   他精神还很不好,靠着靠垫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杨树拎着早饭进门,看到温凉,心里一疼。怎么这个人睡着了也总是一副痛苦疲惫的样子?离得近了觉得他周身的空气都是沉重的。   “醒醒,温凉,醒醒,吃点东西再睡。”杨树俯下身抱着温凉的肩膀把人扶起来,一手捧住他的脸大拇指摩挲他的脸颊,动作虽然有些越矩,但总体是亲昵的,不料温凉突然惊醒,条件反射的一巴掌把杨树的手拍开。   “温凉?”杨树疑惑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温凉看清人,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低头:“啊……我睡糊涂了,不好意思……”   杨树见他眼神闪躲,没有多问,拿出粥喂他吃。   温凉没有矫情,乖乖吃了半碗粥。杨树看他委顿的一低头就能迷糊过去,就放下碗安顿他躺下。喝了粥身体里也舒服了点,温凉几乎躺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到额头上温热湿软的东西,一触即离。温凉无力细究,睡了过去。   自那之后刘毅很长时间没找温凉,温凉打了一礼拜的吊瓶,期间杨树拼命的给他做好吃的,却还是眼看着人瘦下去。温凉回去MIX上班的时候,进门就把Peter吓了一跳,开玩笑:“大叔你就跟刚从戒毒所出来似的怎么回事啊?”   温凉不好意思的笑。   Peter啧啧啧的拎了拎空荡荡的几乎是挂在温凉身上的白衬衫:“个男人瘦刮拉条的可不好看,你这样生意会变差的。”   温凉低着头手指摩挲酒杯,轻声说:“不会的。”   “什么?”   “啊,没事。”温凉扭头对Peter笑了笑。   Peter隐隐觉得,温凉身上似乎有什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MIX的头牌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叫小天。这孩子那张脸长得绝了,美的惊心动魄叫人过目不忘,那一双四处留情的眉眼亮的像两片寒刀,说是厉害也有迷离,给他瞪上一眼能叫人把魂儿都丢了。温凉只见过小天一回,那孩子一身国内买不到的名牌休闲装,拎片纸一样随意拎着的个pad,耳朵上那枚钻钉少说得七八万,晃悠进MIX来哪像是个MB,简直像是哪个企业集团的少东。小天进来找Arron说了两句话,立马被好声好气的劝走了,小天被Arron往外赶,那双如霜似雪的眼睛涌上一丝无奈,懒懒的说Arron哥你怕什么啊靳叔没说不许来……声音也清沥,与旁人不同。   Arron头疼的说诶呦我的祖宗你要是招了不该招的人靳爷不一枪子崩了我赶紧走!   温凉就看着那孩子不屑的切了一声,出了门钻进辆法拉利跑车里呼啸一声开走了。Arron告诉他,这孩子傍上了自家的大老板,那位把他疼到走哪儿带哪儿,车子房子好生养着,到这会儿都两年有余了。   温凉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两年前才多大呢。   Arron指点他:“你也该找定个主儿,你家小孩缺不得钱,这么着稳定,也清闲。”   温凉上心了,在店里惦记着看哪个人能给他稳定。刘毅不来找温凉的事儿,温凉也不再一趟趟往医院跑了,身上肉倒是没长起来。Arron看着他就知道这人已经心如死灰了,算是正式入行了。温凉的生意终于见了起色,他本来长得就不丑,加上自己的运作,身上越发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韵味,本来看了让人觉得淡漠疏离的眼神也愈发的有了欲拒还迎的味道,以前的他让人不敢亵玩,现在的他只会让人看得心痒痒。渐渐地他在店里的排行上升,到年前已经成了MIX的招牌之一。   跟小双学着,温凉开始护理自己的脸和身子。买了瓶大宝每天早晚擦脸,洗完澡后往身上涂郁美净全身乳,皮滑溜了些,看着是精神了,倒没去染头发,温凉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特色在哪儿。温凉还学会了抽烟,本来没想着抽,Arron有时候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就递给他根烟说抽根烟缓一缓,别太逼自己了。温凉开始还拒绝,后来真觉得有点撑不住,那种压抑叫人直想拿刀子给自己来两刀,就接过来抽了。   原来尼古丁真的能安抚人的精神。只是抽过烟后跟阳阳说话,阳阳会捏着小鼻子说爸爸嘴巴臭臭,弄得温凉挺无奈,只好又备上了口香糖。   就这么平平顺顺的到了年底,温凉拿着银行卡这辈子第一次说了脏话。他把银行卡小心的放进钱包里,钱包揣进上衣内袋里,说钱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然后熟门熟路的拐进路边的一家蛋糕店,要一个慕斯蛋糕。   过年的时候温凉和杨树搭伙做年夜饭,阳阳抱着小白可开心了,看着猫和老鼠笑得嘎嘎的,温凉总是隔一会儿就担忧的提醒她笑的轻一点。   华灯初上,年夜饭也摆上了桌,温凉给阳阳倒了杯温露露,他和杨树喝白酒,举杯庆贺新年。杨树笑温凉才一小盅就上脸,温凉把酒杯推开,笑说自己量浅,喝一杯就算了。杨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于是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干掉了半箱露露。   阳台窗子不时被冬天漆黑的夜空里炸开的烟花照亮,屋子里温暖明亮,电视里春晚演着小品,阳阳笑着,杨树笑着,温凉也笑着。他觉得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过了年阳阳就成功的进入六岁了,虽然看着还是比同龄人孱弱,但是小脸红润,笑得那么开心。   温凉想过了年开工,如果能找到能给他稳定的客人,如果那个客人是个事少又大方的人,能供养他把阳阳带大,那就真是上天垂怜了,温凉就谢天谢地,生前为那人做牛做马,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煎熬也甘之如饴。   温凉想,如果在把睡着的阳阳抱回家安顿好后,杨树没有趁着他站在昏暗的阳台上抽烟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他,这个年过的就完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评论抽打我吧!!! ☆、第八章      温凉抽出第八支烟点上的时候,Peter终于忍不住了,凑上来:“大叔你肿么了?谈恋爱啦?”   温凉瞥了他一眼,想起除夕晚上,背后温暖踏实的怀抱和肩上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搁上去的下巴。该死的,怎么早没有想到那孩子是gay,按说他对他们父女这么上心,带着阳阳出去玩,他生病的时候殷勤的照顾他,多明显的事啊!想到这里,温凉苦大仇深的抽烟。   其实早在杨树说要晚上接温凉回家的那次,温凉就模糊的猜到了。杨树看温凉逃跑了,想着自己是太过暧昧了些,温凉带着孩子,一看就不是gay,以为他被自己吓跑了,之后自然控制着收敛了些,过了些日子温凉也就忘了。   “Peter,怎么拒绝别人还能不伤害别人?”温凉问。   Peter一脸八卦,金毛在不远处舞台的镭射灯照射下显出诡异的白色,越发像个妖孽:“有人跟你告白啦?”   “嗯,我的一个朋友。”   “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说说!”Peter一脸兴奋,“阿生,两瓶啤酒!”   阿生是店里新来的调酒师,暂时在老调酒师身边观摩学习,店里的人都把小伙子当吧台生使唤。阿生马上开了酒在吧台上滑过来。   温凉无奈,只好跟他简单说了两句。   Peter听了兴趣缺缺的:“我还当是虐恋情深神马的,原来是自作多情的邻居小哥儿啊!”   “别这么说他。”   “呀你还维护上了,说真的,你真的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你好歹想一下再摇头嘛!”   温凉摆摆手,别说他现在干的这营生了,就是他没干这个,杨树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孩子,二十郎当岁,还玩游戏机呢,懂什么叫爱啊。   而且他余生也不想谈感情了,走一步算一步,现在只想顾着阳阳,自顾都不暇,去哪儿分心给杨树那孩子。   “戚,那还不简单,跟他说你不喜欢男人。”   温凉瞬间挺直了背,对啊!   回去跟他说自己不喜欢男人,希望还能做朋友。   ……然后呢?然后明知道人家喜欢他,还把孩子拜托给人家照顾?明知道人家喜欢他,还心安理得的享受人家的帮助?未免太无耻了。重点是他温凉就是个gay还是个给钱就能上的gay啊!   温凉想到这里肩膀又塌下来。   不然……不然告诉他,他温凉明码标价两千块过夜,熟人给算八折?……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些,对谁都是。   温凉手指摩挲着烟盒,神色幽幽,终于低低的叹了口气,摸出第九支烟叼到嘴里。   Peter突然噌的站起来,看着门口,喃喃道:“毁了毁了太子爷又来了。”赶忙迎上去。   温凉模糊知道MIX的顶头是S市一手遮天的靳姓老爷子,那么Peter说的太子爷就是靳老爷子的儿子了。温凉顺着Peter的身影看过去,只见门口进来个男人,离太远了看不清脸,但是这个人高大的身材和周身的气场看过去还是很慑人的。   Peter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位爷送走,回来温凉问他,Peter只是简单地说:“小天儿又在外边惹事儿了,平日里太子爷根本不屑来咱这主打同性的夜总会,一旦来了,就是找小天儿了。”   小天年纪小,二十出头行为举止还是像个孩子,店里管事的都拿儿化音叫他。Peter说小天儿这孩子本性不错的,就是爱闹也是因为心性幼稚,傻乎乎的以前没少挨欺负,他和Arron看着他一路走来,都很纵容他。   前脚把凶神送走,后脚正主从角落里冒出来。小天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问Peter:“他走了?”   “走啦……”Peter揪住小天后衣领把人拎过来,“你是嫌命长还是嫌命长啊,靳爷宠着你靳爷的儿子可不是吃素的,外头惹了他的人都在江里沉着呢,你也想去?”   小天扭着身子挣开,白了Peter一眼,嘟囔:“宠着我,靳叔根本看不上我,根本就嫌弃我!”   “嫌弃你?你别没良心了,靳爷新送你的PSP呢?送到小狗手里了?”   温凉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跟看相声一样,不说别的,小天长得还真是惹眼,人都是审美性的,温凉也忍不住生出了跟Peter他们一样的抖M苦口婆心长辈心理,忍不住就想顾着这个招人待见的娃。   小天扭头看见温凉,立马揪住就聊把Peter撇开,开口就特夸张:“大叔你看起来好可口哦怎么称呼?”   温凉噗的笑出来。   “你小子少流氓了,赶紧擦干净口水给我滚吧!”Peter破口大骂,遂又嘱咐,“从后门走打个车直接回家听见没,叫太子爷逮住了有的你受的。”   小天皱了皱鼻子不屑:“我哪有家?我家就在这儿!”   Peter急了,勒住小天脖子直接把人扥走了,在厅里留下一串惨嚎声。   温凉继续一边抽烟一边梭巡着找能长长久久的包他的人,接着他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刘毅要了杯酒就坐在不远处,俩人四目相对,温凉瞬间偏开目光。   不行,都看到了还敢躲,刘毅这么小心眼儿的人还能算?温凉思及此,皱眉低咒了一声,抬头笑着对刘毅抬了抬手里的啤酒瓶,当是打招呼了。   得,刘毅先是意味深长的挑了挑唇角,然后端着酒朝这边走来。温凉心拔凉,悔的肠子都青紫青紫的了!干嘛多此一举啊!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都不记得了?!靠啊!!!   温凉一派冷静的凌乱了……   刘毅过来,站在温凉身边,像个猫看小老鼠一样看着温凉。   温凉抬头好整以暇的笑:“刘总好啊。”   刘毅眼睛放光的盯着温凉不说话。   “刘总,我脸上长花了吗?”   刘毅一屁股坐到温凉身边,看着他:“你变了,变骚了。”   温凉恰到好处的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该说谢刘总夸奖吗?”   刘毅一把抓住温凉使劲握着酒瓶还是轻颤的手:“你怕我?”   温凉一动不动的任他抓着,游刃有余的摆出个苦笑的样子:“怕啊,我也是怕疼的啊刘总。”   刘毅高兴看温凉示软,喝了口酒,说:“倒是比以前看着顺眼了。”   当晚刘毅就跟Peter要了人,一包俩月。   温凉又抽出根烟点燃,觉得找到门路后做MB还算简单,刘毅,咱们看谁能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唯容独止小盆友给俺滴评论,抱住狠狠地亲!╭(╯3╰)╮~~~ ☆、第九章   刘毅告诉温凉,他在外面玩男人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把人带家里来,言下之意这是温凉的殊荣,是他轻易不给予的承认。   他所说的家是坐落在S市近郊的一处二层的小别墅,偏僻幽静,适合金屋藏娇。刘毅三十多岁的人了,早成了家。温凉听Peter说,刘毅是人家的上门女婿,靠着自己老丈人得的势,虽然现在自己也有了不小的家业,还是得看着老婆脸色度日,天长日久养成一副变态性格,在家里做不了主,出来了就要说一不二。   温凉接过刘毅递来的钥匙,听着这个男人满口的标榜自己的大话,眉眼中露出谦逊而感激的目光,仿佛自己真因为刘大总的特殊照顾而感动了。   刘毅看着温凉笑着,心里挺舒坦,这人脸上的神情看着比家里那夜叉好看一百倍,这个人尊敬他,感激他,崇拜他,对他百依百顺。人就是这样,在一方面有缺失,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才会觉得舒心。   刘毅把人安排好就走了,刘毅不在,温凉呆在这间房子里也没意义,锁上门回家了。   刚过完年幼儿园就开学了,大人们都上班了很多孩子没跟着爷爷奶奶住,就送去幼儿园给老师看着,完全自愿的,早开学的小朋友要交一笔不菲的费用。   温凉问了问杨树费用,心里对让阳阳上学这件事就迟疑了。自从带着阳阳从家里出来,他愈发的知道了钱的重要性。他过了三十来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心里对钱一直看的很淡,道是钱不是万能的,后来他孤身一人带着阳阳看病,才知道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才知道他之前之所以对金钱淡泊,是因为他从没缺过钱。上幼儿园在温凉的计划外,尤其杨树他们那私立双语幼儿园开销也不算小,再加上阳阳的身体……温凉开始权衡利弊。   杨树大喇喇的说:“阳阳交给我了。”   温凉心里惦着除夕夜里那个暧昧不明的拥抱,不想欠杨树什么,一狠心就同意了阳阳上学的事,说费用他明天去交齐。   杨树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明朗的笑容,劝温凉:“我可没说让阳阳上学,我是说我上班的时候带着她,你不用出钱。”   温凉说:“那怎么行……”   杨树抢言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时常让我去蹭饭吧,抵了伙食费就行。”   杨树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凉也不再拒绝了,认命的一天三顿做三个人的饭。杨树嘴上说时常,来蹭饭的频率可不是“时常”的范畴,几乎一顿不落去对门家吃饭。   阳阳上了幼儿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活力,不再腼腆内向的只知道拉着温凉的小拇指往他身后藏,而是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跟温凉复述在幼儿园老师教了什么,哪个小朋友跟她玩了什么游戏,温凉看到阳阳的变化,深深地觉得让阳阳去上学是正确的选择。   温凉白天在家里做做饭,给阳阳洗洗衣服,晚上就赶地铁去郊区的别墅,伺候刘毅。刘毅公司忙下班晚,而且也不会每天都去别墅那过夜,温凉白天晚上的倒换地方,刘毅倒也没发现。他的车一开进别墅区,远远地就能看见他家那栋房子卧房窗口明亮的灯光,天长日久的,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仿佛这里真成了他的家,成了他疲惫的工作之后的归属。   温凉一如在MIX里那样敬业,会适当的挑逗他,在床上百依百顺的任他操弄,如果刘毅不是在MIX亲手把信用卡递给那个金毛鸭头,他大概就真的忘了温凉是他买来的千人骑万人压的臭鸭子,甚至有时候他会恍惚的觉得,温凉就是个他藏起来包养的一小情人儿,两情相悦却又迫于世俗的那种。   直到那天,刘毅很早处理好了公司里的事务,想给温凉一惊喜,买好了机票准备带他飞海南出差兼旅游,他到了别墅,才发现大门紧锁,门窗森严紧闭,这场景就像一记铁棒敲碎了他的幻想。   刘毅气急败坏的开车到温凉家的小区楼下,就看到了让他更加火冒三丈的情形,温凉穿着特别朴素而规矩的衣裳,拎着一兜青菜和一尾鱼,跟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结伴而行,他脸上的柔和笑意是刘毅从未见过的,这个臭鸭子整个人放松的不设防的气场也是从没给过他的。   刘毅阴冷的瞪着温凉和那青年上楼去了,摸出手机给温凉打电话。   好一会儿温凉才接起来,懒洋洋的问:“怎么了?”   刘毅压制着语气里的怒气,一如平常的问:“你干什么呢?”   温凉打了个哈欠,说:“刚睡醒,呜,几点了?哎呦都中午了,你该吃午饭了吧。”   刘毅阴森森的笑着,说:“嗯,我也饿了。今天我想回家吃,你起来做饭吧。”   手机里温凉的呼吸一滞,紧接着无波无澜的劝:“路那么远,别折腾了吧。”   “我已经在往停车场走了。”刘毅说完,听着手机听筒里温凉轻笑了一声,说那我去旁边的村子里买点菜你开车注意安全。如果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温凉撒谎,他大概会觉得温凉这一声笑带着无奈带着喜爱带着懒懒的性感,他能想象这个电话能多戳他心头的软肉,他能有多受用。   可惜都是假的,都他妈是装的。   果然,没过两分钟,温凉从楼上神色匆匆的跑下来,外套已经换了。被楼下蹲守的刘毅逮了个正着。   温凉的脸色顿时苍白。   刘毅对他晃晃手机,神色狰狞的对他笑着:“好演技啊,Steven。”   温凉马上就反应过来,低着头,毫不抗拒的示弱姿态,道歉:“刘总,对不住,家里有点事,我对您说了谎。”   刘毅立马就炸了:“你还要脸吗?就这么干了□□的事儿还一点都不臊的给我道歉?家里真有事你何必骗我?!你他妈当老子是傻子吗?”   温凉不说话,低着头,看他眼角能看出他在笑。   刘毅眼都红了,上前揪住温凉的头发把他往车里扯,嘴里叨念着:“老子干不死你……”   温凉吓得眼角余光往楼上看,他生怕他的阳阳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样狼狈的被人拉走,也怕杨树看到,冲动的跑下来,拆穿他一切干净的虚假的面目,他绝望的哀求:“求求你刘总不要在这里……”   刘毅扯着温凉的头皮把他推进车里,车门一关把座椅放平,开始撕扯温凉的衣服。   温凉想到就在几米远十几米高的地方,阳阳可能看着他,一切防线都崩溃了,带着哭腔浑身颤抖的哀求:“刘总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求求你,回去我怎样都应你,别在这儿……”   刘毅整个脸都狰狞了,大手掐住温凉的下巴,逼问:“怎么着?刚内男的是你姘头?晚上被我操,白天再被内男的干,你就这么欠操?”   温凉使劲摇头。   刘毅一手撕开温凉的衬衣,发现他居然在衬衣里还穿了个背心,一把撩起那层旧白的棉背心,嘲讽:“明明身子那么□□,装他妈什么纯洁?”   温凉心里发慌,他宁可死也不想被楼上那两个他最亲近的人发现,内心的恐慌加上刘毅脸色实在怖人,他也不再求了,疯了一般挣扎起来,脚甚至踹到了刘毅身上。   这下可是点了炸药桶了,刘毅按着温凉一巴掌扇上去,巨大的冲击直接把温凉扇懵了过去,嘴角淌着血歪着头躺着半天没动静。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双腿被压在胸前,身后撕裂一般的痛,他的上方男人脸色已经不再恐怖,他面无表情神色麻木,只是腰部执着的不断动作着,专心发泄着欲望,手掌掐着温凉的大腿几乎要把他骨头捏碎。   温凉悲哀的想,是你要和我一个鸭子玩感情,难道我能跟你说不吗?我要是说不行我不喜欢你,你还能给我钱吗?   而且你刘毅扪心自问,你这算是喜欢吗?   以前你嫌我假清高不浪荡,现在你又嫌我浪荡不要脸,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俺用手机粘上的,首行缩进神马的木有的话就凑合点吧。。。刚看了卿以为妹纸的留言觉得再不更文对不起等我的妹纸啊,于是拿破爪机试了半天,终于成功啦~ 谢谢卿卿妹纸~为了你我也会把这文写好哒!亲亲╭(╯ε╰)╮ 唉,既然爪机都能更了,以后回家木网神马的完全就不是停更的理由啦。。。 ☆、第十章   温凉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身下是真丝的床单,他在别墅。   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发现自己身上一片狼藉,浑身酸痛。他撑着起来去洗了个澡,看了眼挂钟,这时是凌晨两点钟。   披上浴衣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很好,刘毅不在。但是温凉在房子里四处查看一番后脸色发苦,刘毅剪断了电话线拿走了他的手机反锁了大门,温凉被锁在房子里了。   好在刘毅还留着点良知,知道给温凉把冰箱填满。   温凉皱着眉坐在沙发上,原来空荡荡的冰箱被刘毅塞满了食物,这说明刘毅想正经把他关几天。他在这里有吃有穿倒是没事,就怕杨树找不到他会着急,也怕刘毅那个疯子会去找杨树麻烦,而且小阳阳还在杨树家里,刘毅那个丧心病狂的疯狗会不会伤到阳阳?   温凉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心急如焚的在客厅走来走去。被刘毅弄的晕过去大概是正午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阳阳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事?杨树会不会被刘毅伤了?温凉急的过去踹门,后来拿椅子往门上摔,防盗门纹丝不动。一楼的窗户外焊着防盗栏杆,二楼窗户倒是可以打开,不过别墅的楼高比公寓要高,在深夜中温凉往下看都看不到地面,他不敢跳。   呼救吗?凌晨时分会有人帮他吗?   温凉一直就不是个乐观的人,长这么大遇见任何事也都没想过依赖别人,非亲非故的,他没想过哪个人会愿意帮他。他扶着窗台往外探出身子,呼救的话哽在喉头喊不出来。茫茫夜空没有一点星芒,路灯都熄了,四下是化不开的黑暗,一片死寂。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在温凉心头闪过。   跳下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   可是阳阳呢?没有我阳阳怎么活?   温凉马上清醒过来,身体后倾,脚尖触到地板,安全了。   他返回去把床单撕成几个长条,系在一起绑在床脚上,从窗口垂下去。估摸着能垂到地上了,温凉站到窗台上,抓着床单,深吸一口气,趴在窗台上,慢慢把脚探出去。   靳野陪着那几个肥头大耳的政府高干吃完酒席又泡夜总会,喝了一夜的酒折腾到凌晨,最后塞了几个好看的小娘们儿给他们才算完。想着明天要睡个懒觉,他特意让司机把他送到郊区的小别墅来,这里清静。   他靠在车后排座上闭目养神,微醺的酒意让他陷入一片朦胧。突然,司机“嗬”的叫了一声,将他惊醒。靳野满心烦躁,问:“怎么了?”   司机说:“老板,您家里遭贼了,您看,正顺着窗户爬呢!”   靳野按下车窗一看,可不是,那笨贼正沿着绳往下顺呢,哆哆嗦嗦笨手笨脚的,整个人几乎是狼狈的挂在绳子上,摇摇欲坠的,那笨劲儿都把靳野看笑了。   竟然都让这样的笨贼进了门,看来宫灿给捉的那只德国牧羊犬也是个草包,还他妈的吹嘘是他相好的从警犬基地带出来的凶犬,明天就把丫宰了炖了。   想到这里靳野清醒了些,四处一看,这根本就不是他家。虽然这片别墅每栋都长得一个样子,夜里也不看见牌号,但院里的摆设大不相同,别的不说,门前头的狗窝就不在。   靳野说:“三排六栋,这里是哪儿?”   司机想了想:“弄错了哈,这儿是二排六,不好意思啊老板,天黑没看清……”   靳野也不说话,不耐烦的摆手催司机开车。   不料这事儿多的司机又“嗬”的一声。   “又怎么了?”   “那贼掉下来了。”   靳野条件反射的扭头就去看,刚才看着那贼还是手刚离了窗台挂在绳子上,一眨眼的时间就掉下来了?笨到这程度还偷东西,要钱不要命啊。   这边房子盖得实在,楼高都快四米了,这一下子摔的不轻吧。   靳野正愣神,就见那个笨贼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右手捂着左臂,一瘸一拐走出来。夜色深寂,车灯的余光里看见这是个瘦削的男人,低着头额发凌乱的挡着半边脸,尖尖的下巴白的和他身上的衬衫近乎同色。这个人手上空空的,虽然狼狈的倚在栅门上,肩背依旧是硬挺的如同绑上了一杆板尺。   狼狈成这样儿还不露一点窝囊相,这不是个小偷。   靳野没说走,司机也就没敢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老板专注的盯着那个笨贼,也不敢出声打扰。   温凉靠在上了锁的大门上,手臂钻心的疼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流进衬衫衣领里,他喘息着把额头贴到冰冷的铁栅栏上,冷意一激,他才清醒一点。他推了推纹丝不动的铁栅栏,抬头想看看栅栏的高度,头一仰起来,一阵天旋地转。   靳野眼睁睁看着温凉靠着栏杆膝盖一软跪了下来,然后身子一歪,噗的倒在了地上,莫名的心里一颤,几乎没有考虑,对司机说:“你去找物业找人把门打开,把人送到医院。”   “老板您呢?”   “不用管我,我走回去。”靳野说着下了车。   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问:“送到咱自己的医院?”   “不用,就近就行。”靳野头也没回的往三排走。   司机叨咕着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物业,下车走到栅门前。得,人已经晕过去了,本来想着叫他自己翻出来的,这门又不高……   老板是吃错了哪门子药啊,难道是良心发现开始做好事积德了?   司机小伙儿想到自己老板那张冷冰冰的脸,顿时打了个寒颤,诶呦我的小心脏哎……   还是救人吧……敢不听话被沉了江都没人敢去捞呐……   “喂……”司机看见温凉鬓边的白发,“大叔?大叔你醒醒撒……”   靳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本来在车里还犯困,现在却没了睡意。   一闭上眼就是一个垂着脑袋靠在栅门上的白色身影,带着嶙峋的执着。明明抓着绳子怕的要死也笨的要死,站起来却带着凛冽的决意,不管不顾的一意孤行的挪动身躯。   真有意思。   靳野平时不是个多事的人,说的难听一点,平时就是有人当着他靳野的面被强奸了,他都懒得抬眼去管一管,今天却对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动了恻隐之心,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他盯着黑暗中的床顶篷,想今天这个人多么看不清形势,不会自保,不聪明,不善变通,不会在逆境中寻求最佳的最有利于自身的方案——比如向就在门外的他求救……靳野随随便便就能挑出他一身的毛病。却无法抑制的,对他产生了好奇。   是感兴趣吧,只是好奇而已。靳野下了定论,这个看起来活的乱七八糟的男的只是恰好戳到了他心里那个很好奇的点,让他就跟闻见了鱼腥味的猫一样,不自觉的就寻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粗线鸟~ ☆、第十一章   温凉吊着只胳膊回了家,把杨树吓的不轻,班也不上了,神色严肃的把温凉安顿到沙发上,问他是怎么回事。   温凉什么也不说,低着头靠在沙发上,神色疲惫,问杨树要一支烟。   杨树气的在房间里急躁的转了两圈,站到阳台上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窗外试图平静心情。   气氛压抑沉默如死。   阳阳怯怯的从卧室探出小脑袋,大眼睛闪着水光看着沙发上沉默抽烟的温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爸爸,没有笑容,看起来也不是难过,表情甚至有些冷淡,叫人有点害怕。   仿佛心有灵犀,温凉抬眼看见他的阳阳穿着单薄的睡衣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扒着墙角偷偷的看他。皱了下眉,熄了烟,眉目间的冰冷仿佛一瞬间融化了,温凉绽开一个无奈的微笑,朝阳阳招了下手。   阳阳过来被温凉抱到大腿上,她小脸儿贴着爸爸的衬衣,衣服的面上感觉有点冷,过了会儿才传来皮肤的暖意。阳阳抬头,发现爸爸又不再笑了,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看哪里,爸爸的一只手臂环着她,有点紧。   阳阳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觉得爸爸有点难过,但是她觉得不应该问,于是伸出细细的小手臂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温凉单手把阳阳抱到卧室里,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穿衣服和鞋子。   “阳阳昨天学了新儿歌吗?”温凉蹲在床前就着那只吊起来的手臂费劲的把糖果袜往女儿的小脚丫上套,抬头温和的笑着。   阳阳赶紧说:“学了!爸爸想听吗?阳阳会唱。”   温凉抬头看着她:“想听,爸爸想听阳阳唱儿歌。”   阳阳觉得爸爸又变回平时的爸爸了,安下心来,甜甜的对温凉笑了下,然后开始大声的唱儿歌。她唱完了,温凉也把小棉靴给她穿上了。   “阳阳唱的真好听。”温凉把阳阳从床上抱下来,摸摸她的头顶,“去拿梳子,爸爸给你梳头。”   “爸爸我不想梳辫子。”   “为什么?”温凉蹲下身看着阳阳。   阳阳有点害羞的低着头,说:“张木彤说散着头发像公主。”   温凉心里浮上一点不快,张木彤是个哪个小崽子?同时他也觉得有趣,才几岁的娃娃,就知道夸女孩子漂亮了。前几天温凉早上回来的晚了些,杨树手笨不会给孩子梳头,阳阳就散着头发去上学了。   阳阳去拿梳子自己梳头,温凉站起来,才发现杨树站在卧室门口。   杨树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问:“你手没事吧。”这不废话吗?!杨树想抽死自己。   温凉淡淡的笑了:“没事,只是脱臼,两天就能好,已经不疼了。”   不疼才怪!杨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大步走过去,在温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肩,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你记住,我永远都在这里。”   杨树说完就扭头快步出去了,温凉看见他的耳朵烧的通红,心里升起了一丝歉疚。   我已经毁了个彻底,哪里值得你喜欢?   温凉跟杨树一起送阳阳去上学,在学校门前,阳阳恋恋不舍的握着温凉的小拇指,杨树在旁边催:“阳阳,爸爸工作累了,让他回家睡觉吧。”   温凉安抚孩子:“爸爸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杨树接口:“放着我来。”   温凉偏过躲避杨树的目光,气氛又诡异的沉默下来。就在这时,幼儿园里嗷的一声,从教室里跑出来个长得黑黑的小男孩儿,手上举着一包零食喊:“温暖暖!我给你带薯片了!”   阳阳还拉着温凉的手指,扭头看着小男孩,说了一句差点让温凉吐血的话。   “张木彤别喊了,我爸爸看见你了!”   小男孩果然停住了脚步,嚎了一嗓子“我在教室等你!”跑了。   温凉凌乱的看着自己女儿,阳阳松开他的手指,说了句爸爸再见就往教室跑。   “阳阳别跑。”温凉喊了句,见阳阳脚步慢下来才松了口气,小拇指空落落的,刚才还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包薯片就哄走了,换温凉眼巴巴的看着女儿的背影了。   温凉正出神,脑袋顶上突然覆上一只大手。   杨树揉了揉温凉软乎乎的头发,满足的进学校去了,留下温凉一个人呆立在门口。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靳野下午才起床,司机来接他,他状似无意的问:“昨天内男的,怎么样了?”   司机没想到他老板还能问出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话,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老板,惊讶的发现老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司机小伙儿脑海中狂奔过一万只草泥马!老板你不要这样我好不适应的,就跟史派克变身马大姐一样天雷滚滚啊有木有!   “啊,那什么,我一碰他他就醒了,然后我就给他放医院门口了。”司机说。   靳野没做声,只是皱了皱眉。   司机小伙儿见状马上补充:“您别担心我看他也不严重……”   靳野一记眼刀杀到后视镜上,吓得司机嘎巴把嘴闭上了。   担心?我担心个屁,我这是好奇,敢乱说话舌头给你割下来……靳野心里默默吐槽着。   过了一会儿,靳野问:“他叫什么?”   “谁?”司机想了下,恍然大悟,“啊,昨晚那个,他叫温凉,您说这名儿起的,他第一回说我还以为是‘伪娘’,哈哈哈……哈,咳。”   司机小伙儿不用看后视镜就知道老板在用目光凌迟他,他心中默默地流下两条宽面条泪,不干啦我要辞职太吓银啦……   靳野也在为自己找的这白痴司机头疼,要不是这小子安全带都不系轻轻松松把他重金养的那些车手落了八条大街,他才不会聘这个二货!   靳野一点都不想知道温凉的事,一个陌生人好死不死干他屁事!他只是突然想住郊区这个小别墅了,尽管这里离他办公的地方一个来小时的车程,整间房子都没他本宅的一个卧室大。   没办法,他偶尔也得来看看那只笨狗啊,不然那笨狗忘了自己主人是谁都该跟他呲牙了。   而且这附近有间四川饭馆菜做的还不错。   反正不是因为那个叫温凉的男的。   “停。”靳野突然说。   司机踩下刹车,紧张的问:“老板怎么了?”他记得上次老板叫他停车,紧接着就有子弹砰的打碎了车窗。   靳野按下车窗,看到二排六栋的大门开着,一个瘦削的男人正指挥着师傅给开锁。好嘛,盯了整整两天,你果然又出现了。   靳野嘴角默默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伤心……申请签约被拒绝了……TAT ☆、第十二章      温凉在家里歇了两天才敢给刘毅打电话,刘毅是个大方的主儿,眼看着两个月快过去了,温凉不想失去这个客人。   刘毅接起来一听是他,立马挂断。   凭这小半年来温凉对刘毅的了解,这个人本性倒也不坏,就是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就像个自私幼稚的大龄儿童。温凉感觉得到,每回刘毅对他动了手,心里是有后悔的,他赌的就是这点虚无缥缈的后悔。   什么时候回来?温凉给刘毅发了条短信。   果然,过了一个来小时,刘毅回信:后天。   温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两天温凉一直在家里陪阳阳跟杨树。杨树又在大街上捡了一只流浪猫,少见的通体漆黑,黄澄澄的大眼睛像两只灯泡,个子大的快赶上只京巴了,不苟言笑特别威严。杨树叫人家大白。   温凉问杨树以前有没有往家里捡过猫猫狗狗什么的,杨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在老家他哥是开宠物店的,捡了直接就送店里去了。温凉无语,还是劝杨树,两只就够忙活了别再往家里添新成员了。   回MIX看了看,Arron和Peter照常在吧台喝酒,Peter一看见温凉的胳膊就皱眉,这回学聪明了,先左右看了看没见刘毅,才恶狠狠地骂:“姓刘的又打你了?”   温凉笑着摇了摇头:“摔的。”   在夜总会逗留了一会儿,温凉托Arron帮他打听到刘毅的行踪,就打了招呼要走。Peter拉住他:“二楼南国厢有你一回头客,这几天问我打听你,你去不去招呼一下?”   温凉心里一动:“谁?”   “海天建设的李经理,内挺着啤酒肚的秃子,想起来没?”   “嗯,我知道了,我去看看。”温凉应下来。   推开南国厢的大门,温凉脸上瞬间摆出一个微笑:“李老板您在呢。”   包厢里一众四五十岁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李经理大脸红光满面,看见温凉舌头都大了,嚷嚷:“嘿!刚……刚才还说你呢!你小子……过来!”   温凉乖顺的走过去坐到李经理身边,李经理的那只厚实的肥掌瞬间贴上了温凉的大腿。温凉腿装作无意的挨住李经理的腿,笑盈盈的接过李经理递来的酒杯。   要是给钱大方能长期包养他,哪个人不比刘毅强?   当晚温凉嗑了片药给李经理做了个全套,天蒙蒙亮的时候药劲儿下去了,温凉脸色发白趴在枕头上出了一脑门虚汗,李经理两只肥手恋恋不舍的摸着温凉光滑的脊背,说:“你看着挺安生的人,在床上可真带劲儿。”   温凉说:“您要是喜欢我天天伺候您。”   刚还猥琐的眯着小眼睛的李经理一听这个立刻变成生意人嘴脸,笑:“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你不是包给刘毅内疯子了吗?”   温凉立马抓住这话头,说:“到月底就结束了,下个月我伺候您?”   他话一说完,李经理的手立马从他背上拿下来,靠着床头点了支烟:“你在我这儿挣个外快就算完了,就这你也得好好瞒着刘毅,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瞧你内胳膊。干这行还不学聪明点。”   温凉知道这事儿黄了,没再吭声。那药后劲儿大的很,他现在头晕眼花直想吐,赶忙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就他一人了。   他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直到指节发白。做MB快半年了,每次做完还是恶心羞耻的浑身发抖。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能再从做|爱中得到快感了。   刘毅回来的比预想中早,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客厅里只开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朦胧的映出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刘毅轻手轻脚的放下旅行包,蹲到沙发前。   温凉身上套着件旧毛衫,宽松的睡裤蜷起来露出了半截小腿,没穿袜子,白生生的脚裸露着,把头窝在胸前,睡得没有声息。刘毅把人扒拉过来让他露出脸,看到他皱着眉,心里也有些沉郁。   温凉醒过来,看清刘毅的脸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幸而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从沙发上蹦起来,他支起身子对刘毅笑了笑:“不是说明天回来?”   刘毅皱眉:“怎么不去卧室?”   温凉眯着眼睛还有些困顿:“本来在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你饿吗,我给你下面。”   刘毅看着温凉走进厨房,开火煮面。温凉的身子罩在肥大的毛衫下显得更瘦了,细白的脖子一捏就折似的,柔软的黑发贴着后颈,显得人脆弱而柔顺,刘毅惊讶的发现自己硬了。   光是背影就能蛊惑人,你可真是个妖精。刘毅脱了外衣,向厨房走去,边走边拉开裤链,从后面抱住了温凉。   温凉呼吸一滞,一动不动的任由刘毅一把拉下了自己的裤子。   刘毅捏着温凉的臀瓣,埋首在那个细嫩的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满嘴谎话处处做戏的臭鸭子了。   不过好在他有钱,只要给钱,这身嫩白的皮他就能随便掐,还能叫他贴上来求自己上他。   这样不就挺好的了?   温凉和刘毅默契的绝口不提之前的矛盾,温凉趁刘毅爽完了心情舒畅的时候跟他坦白了自己家里有个娃希望至少白天回去给孩子做个饭。刘毅心里不快,但还是答应了,温凉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角,把刘毅乐的。   然后温凉开始想什么时候劝他再包自己俩月。   没想到刘毅这么好哄,温凉心中升起希望,工作的时候很难受,一咬牙就过去了,关键是他们父女俩现在生活无忧,就算他现在是个靠爬上别人的床挣钱的贱人又怎样,只要阳阳不知道这事,别人他都不在乎。   司机小伙早上八点准时来接他老板,拐过路口的时候靳野往二排望了一眼,正好看见温凉拎着个买菜的布袋低着头挨着路边走。天渐渐暖了,靳野公司里的白领不怕冷的都穿裙子了,温凉裹着个肥大的棉夹克,还缩着脖子。   “小吴,停车。”   “哎。”   靳野看着温凉拐过路口走在他前面,衣服挂在身子上晃晃荡荡的,眉不禁皱起来。小吴司机也看着前面那人,恍然想起来那不是前几天内爬窗户的小偷吗?叫什么来着……   靳野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戏弄他,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说:“给我顶他一下。”   “顶?”   靳野看温凉走远了有点急,语气不耐:“给我撞他屁股,吓吓他。”   “好嘞!”小吴兴冲冲的启动汽车,结果力度没把握好,一下把温凉顶了个跟头。   温凉吓了一跳,坐在地上看着那辆不长眼的汽车,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算是车祸吗?怎么感觉像是故意的?   小吴赶紧按下车窗喊:“不好意思啊踩岔油门了,你没事吧?”   温凉爬起来不甚在意的:“没事。”扭头就要走。   靳野一看,怎么就走了?他还没露脸呢,就指使小吴:“再撞一下。”   小吴咧了咧嘴,想说老板你吃岔药了还是怎么地,话在喉头转了一圈没敢说,发动汽车照着温凉开过去,心说这回他可帮着不解围了,丢人。   温凉刚爬起来,又给顶了一个趔趄,扭头一看,秀气的眉毛顿时皱起来,目含怨气的看着车窗的地方。靳野按下车窗饶有兴味的看着温凉,发现这男的瞪人的时候眼睛贼亮,煞是好看。   温凉说:“你干什么?又踩岔油门了?”   靳野眼都不眨开始扯谎:“我这司机刚上路有点紧张,你没事吧我送你上医院检查检查?”   温凉看人家好声好气的,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咕哝了句没事不用了,走的时候特意闪到路边边上,省的再挨一下。不料这车不依不饶了,慢慢的随着他的步速行驶在他身边,后排那个面容精致俊美的年轻人甚至与他聊起来了,问你去哪我把你捎过去。   温凉瞥了一眼那人,豪车、高档西装、英俊的脸,一眼看去卓尔不群,非富即贵,不至于图他什么,想着或许是为刚才的事故道歉,也就没反驳。这片别墅区离地铁挺远的,温凉乐得省力,拉开车门坐上去。   靳野感觉身边的空气都不同了,男人坐在他身边,低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一下一下投到白净的脸上,手指白皙细长,捏着手上的布袋姿势美好。他带着些倦意,带着丝宁静神秘的气质,并不冷淡疏离,却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世界里。   靳野突然觉得有些难耐,忍不住的,想要碰一碰旁边的人,他感觉紧张地心跳频率加快了,悄悄的咽了下口水。   小吴看到后视镜里老板脸颊微红,眼珠子差点蹦出来,呦呵!害羞了! ☆、第十三章   温凉告诉靳野把他放到地铁站就行,他声音不大,带着平和的倦意,温润低回。靳野感觉心上好像淌过了一股清流,舒服带着麻痒。一丝莫名的雀跃和亢奋升上心头,仿佛老虎看见小白兔一般,那么娴静柔软的小东西,忍不住想拿爪子去撩。   他不住的偏头看旁边的人,温凉有些防备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靳野面上不动声色,眉宇间冷漠都不少一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很白。   温凉沉默的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微微弯起来,带着些温柔和纵容。   靳野把心中跃跃欲试的想法按下,说:“刚没吓到你吧,小吴刚拿上本……”   小吴在前面默默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我没事。”温凉说。   靳野不说话了。   车子五分钟就开到了地铁站,温凉道一声谢,下车走了。   靳野皱了下眉,看着温凉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好像不甘心似的,连自己也惊讶了。他为人本就冷漠,话少表情更少,天塌了没砸着他就眼都不抬,今天却做了一串脑残的事,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独来独往太久了,终于有点变态了?   他老子以前说他这么独总有一天会变态的,人到底是人,是群居动物,谁也不能把自己从人群中摘干净。靳野当时站着听完他老子难得贴心的教诲,面色不动心里嗤之以鼻。他也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但是他就是没长着柔善的心肠不想求谁帮谁,那又怎样?   但是此时靳野不禁心里一动,默默问自己:难不成终于有点变态了?接下来会怎么样?买个炸弹轰掉火车站?扯淡吧……   靳野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强大的内心出现了一丝缝隙,他竟然不再冷静,而去七想八想一些不靠谱的东西,这样不好。   这件事温凉转头就忘了,他本性淡泊,对无关的事全不上心,不管靳野那张脸长得多出挑,隔了两天在他眼里就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此时温凉看着大街上把他叫住的年轻人,问:“你认识我?”   靳野见温凉眼中茫然,心里莫名的有些气恼,还没开口,只见从商店里出来个小女孩,长得跟洋娃娃似的,拉住温凉的小拇指软软的叫了声爸爸。   靳野指着小孩儿:“你女儿?”   温凉见来者不善,把阳阳往身后挡了挡,警戒的问:“你是谁?”   靳野皱起眉头,才两天,他竟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还当他居心不良想抢孩子吗?靳野活了二十多年,要样儿有样儿身价又高,到哪里不是人人巴结着,看着眼前这个单薄寒酸两鬓斑白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尝到挫败感。   靳野解释道:“前天,玉溪花园。”   温凉想了想,恍然,眼中浮现笑意,道:“想起来了,这么巧。我带孩子买两件春装。”   靳野眼不眨道:“我也是来买衣服的。”总不好说在路口一眼瞥见就跑过来了吧。   温凉看了看四周林立的童装店,再看靳野,发现这个年轻人冷峻的面上出现一抹红晕,笑道:“快到中午了,这里离我家很近,不嫌弃的话来家里吃顿饭吧。”   靳野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语速很快的接了句:“好。”   小吴坐在路口的车里,无奈的想老板怎么还不回来呢我饿了啊啊啊……   温凉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个陌生人毫不犹豫的就应了。靳野一身笔挺的西装,跟在温凉父女俩身边怎么看怎么不搭调。靳野知道温凉很穷,人要是缺了钱真是全身上下都能透出穷味儿来。   靳野进到这个狭小的一室一厅的套房里,浑身都不得劲儿,他从小养尊处优,温凉这套房子比他本宅的一间浴室都小。但是温凉那张脸,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贫苦出身。之前坐他的车,也是毫无局促。   真有意思。   靳野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温凉在厨房里炒菜,刺啦一声爆香味儿就飘出来。靳野看向厨房,见一只修长的手把门拉上了,隔绝了油烟味儿,只剩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毛玻璃上映出来。这种平淡的家庭的感觉让靳野相当新奇,也让他感到了放松。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靳野还没起身,就见温凉的女儿撒着欢儿从卧室跑出来,打开门乳燕投怀一般扑到来人身上,欢快的叫杨叔叔。   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靳野面无表情的打量来人。   杨树看见沙发上端坐的男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温凉的朋友。”   靳野冷冷的盯着他。   杨树相当自来熟的近乎起来:“中午咱们吃什么?你是温凉的同事吧?”   靳野还是不说话。   杨树再随性这时候也从这个陌生男人身上感到了敌意,而且这个男人那股冷冰冰的气场让杨树心里不由得打怵,他手臂托起阳阳带她去洗手,明智的选择了躲避。   温凉该不会是欠了人家钱吧,杨树想。   一顿饭吃的特别压抑,每当杨树给温凉夹菜,靳野如霜似雪的一双眼睛就杀到他脸上,把杨树给郁闷的。   吃完饭杨树自觉去刷碗,温凉给靳野泡了一杯茶。靳野一顿饭吃的已经够气闷了,再喝茶,觉得这街边买来的劣质花茶简直在剌他的嗓子。   温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粗茶淡饭的,你吃不惯吧。”   “没有。”靳野说。他看着杨树咣当咣当在厨房刷碗,而自己被当做客人客气的伺候着,心里更加不爽了。“内男的是谁?”靳野听见自己说。   温凉说:“是我邻居,也是阳阳的老师。”   靳野不动声色:“幼儿园老师?哪个幼儿园?”   温凉毫无戒心的随口告诉他了。   靳野手指捏紧了杯子,默默记下了。   杨树刷完了碗把温凉拉进卧室问他是不是欠人家钱了欠了多少,温凉失笑,想给他解释,但他前后一想,靳野还真就只是个给他搭了个便车的路人,他甚至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已经请人来家里吃了顿饭了。   温凉如实告诉杨树,把杨树给气的,外头那个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冷着个脸一身煞气,看他的行头也知道人家不会稀罕你一顿家常饭啊,那还不是对你温凉有所图吗?但是他不知道怎么跟直溜溜的温凉解释一个男人可能对他有意思。   他自己都还在为温凉苦恼着呢。   杨树决定会一会这个人,尽量含蓄的把他赶走。   他把温凉留在卧室让他哄阳阳睡午觉,自己去客厅跟人聊天。   靳野也正有跟他单独聊聊的意思。靳野是什么人物,心思敏锐头脑聪慧,二十出头就接管了他老子打了一辈子的天下,强硬的手腕把下面的人治的服服帖帖,比他爹还懂得体察人心,喑知世故,三言两语就把杨树的话套了个干净。   杨树被人牵着鼻子走,说了有五分钟也没聊到正事上,面前的男人明明语调平板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句句切中他的要害,杨树后来甚至跟他聊到了对猫猫狗狗的喜爱。最后话题结束在他们幼儿园有一个去北京读幼儿教育研究生的名额,大家挤破了头在抢,他高风亮节,连名都没报。   杨树跟靳野把一壶茶喝到见底,一看表也该上班了,他去卧室把温凉和阳阳叫醒,带阳阳去上学。出门的时候早忘了自己的初衷,回头想了想,只觉得人不可貌相,靳野这人还挺健谈的嘛!   靳野若有所思的靠在硬硬的沙发上,嘴角微不可见的挑起一抹弧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单纯。   完全没有发觉他这句话把自己也归进了“单纯”这个范畴。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任何建议都要给我说啊!么么哒~ ☆、第十四章   吃了第一顿饭,吃第二顿饭的由头就好找了。   靳野发现温凉每天快中午的时候恰巧从别墅区出来,联想他窘迫的境地不可能在这里有房产,就问他是不是干保洁的。温凉顺着他的话就说自己是打扫卫生的。   靳野问他是哪个保洁公司的,温凉恰如其分的做出一个微哂的表情,说保洁公司嫌他手不利索不肯聘他,他是单干的,说完还给靳野看自己左手僵硬蜷曲的两只手指来增加可信度。   靳野本来隔着车窗户跟他讲话,一看他鸡爪一样的手指,当即摔门下车,一把抓起他的手细细端详,眼锋冷的吓人。   温凉也吓了一跳,收回手不在意的说:“左手不碍事的,而且雇主给的钱也不少。”   靳野没理他,问:“怎么弄的?”   温凉还是千篇一律:“碰见劫道的了,十几年前的事了。”说完还笑了笑。   靳野一拉车门:“上车。”   “干什么?”   “回请你。”   “不,不用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我要聘你,我们谈一下合同。”靳野换了个说法。   “聘我?做,做什么?”温凉脑子有点转不过。   “保洁。”   “哦,对。”温凉想了想,马上到月底了,他也没看出刘毅有继续包他的想法,以后万一青黄不接,多一份工作多一份保障,就应下来了。   靳野也不往远处走,正好附近有间好吃的四川馆子,俩人就要了个包间。靳野把菜单递给温凉让他点,温凉细白的手指捏着菜单的塑封页面,看的靳野有些躁。   温凉看着挺素淡的一人,口味可是很迎合这家馆子,点了个麻辣小龙虾、剁椒鱼头、野山椒炒海蜇皮,又把菜单还给靳野,靳野看温凉瘦的跟个骨头架子似的,就狠狠点了十几道温补的菜,拦都拦不住。服务员下笔如飞,末了问上几副碗筷。   靳野道:“两副。”   服务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俩人吃饭您点二十道菜,您不会是来砸店故意找茬的吧。   靳野多精,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抽出钱夹先把卡递上。   小姑娘拿上卡闷头走了。   温凉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脸颊飘上两片红晕,道:“您点的菜太多了。”   “你。”   “什么?”温凉疑惑道。   靳野无波无澜的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温凉:“别说您。”   温凉想也是,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老板这么年轻,叫起来不好意思,但是俩人吃一桌子菜,节俭惯了的他还是有些不忍,道:“把小吴司机叫来一起吃吧。”   “就我们两个。”靳野重复道。   温凉不说话了。   靳野惯常发号施令,而且冷心冷面不会去辩解,但是看温凉局促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解释道:“他胃大,让他来吃你就吃不好了。”   楼下车里小吴愤愤的把两个白吉馍捏在一起一口咬掉半拉:守着饭馆还不让吃饭老板好讨厌啊啊啊……   菜还没上齐,温凉就感觉已经饱了。这一桌子菜基本包含了所有常见的口味和食材,靳野不动声色的看着温凉往哪个菜伸筷子,默默记下。酒自然也是不能少的,靳野要的五粮液,绵醇不上头,一杯下去温凉的脸还是红起来。俗话说好酒不醉人,而且跟陌生人喝酒的时候,温凉不好意思拒绝,也就放下警戒去喝了。三杯下肚,温凉感觉身轻如燕,咳,就是有点飘。   靳野看着温凉眼神迷茫,有点惊讶,这才三杯!他默默把酒瓶子放到桌子底下,趁温凉还清楚,问他:“你现在的雇主给你多少工资?”   温凉缓缓看向靳野,眼角发红,塌着肩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声问:“啊?”   “我问你我该怎么给你发工资。”   温凉哦了一声,靳野那句话在他晕乎乎的脑袋里转了一圈,似乎明白过来,回答:“可以按次数,也可以包月,还可以包半年,包年……”   靳野问:“一次多少钱?”   温凉照旧小声“啊?”了一声,脖子往前探了探,水波潋滟的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靳野。   靳野的心不知不觉的柔成一片,他已经不再在意工资什么的了,只想看着他,逗他说话,什么都好。他把问题又重复了一边,平时冷如冰霜的眼睛此刻含着笑意。   温凉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那要看情况,看您要做什么了,也看在哪里做……”   “就在我家。”   “啊?”   “在我家,浴室、卧室、厨房、阳台、花园。还要麻烦你喂狗。”   “哦,浴室,浴室也可以,看您心情,只要不是公共场所……”   “你手艺不错,留下来给我做个饭,打扫下卫生,陪我吃个饭,很简单。”靳野支着下巴看着脸颊红扑扑的醉鬼,就这么悠闲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也不懂情。他只知道这个男的很有意思,他喜欢吃这个人做的饭,他只要看着他心里就很舒服。这样一想,把他留在家里最好,时时能见着,能吃上口热饭菜。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什么狗屁杨树松树的来碍他的眼。   温凉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凑过来坐到靳野身边拉住他的手。靳野心里像被电了一下,麻酥酥的,不由得挑起嘴角,反握住温凉细白冰凉的手。   温凉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推销自己:“您可以先试一次,我很听话,做什么都行的,而且我嘴很严,出去不会乱说。”   靳野说:“嗯。”   温凉诚挚的看着靳野,继续说:“我真的很需要钱,如果您包月,我给您打八折……”   靳野捏着温凉又细又长的手指,安抚:“好,好……”   温凉见生意成了,眯着眼睛笑起来,慢慢的,慢慢的,把脸贴到靳野的肩上。没喝醉他还会大胆一些做些撩人的动作,喝醉了就遏制不住自己的羞耻心,只把头靠到人身上,勉强算是勾引。   靳野已经僵成一块铁板了,自从他会走路起就没给人抱过,平时解决生理需要,也绝不会让人抱他。此刻温凉烫呼呼的脸颊贴在他肩头,暖意透过衬衫,直达他的心里,让人欲罢不能。靳野张手把温凉抱住,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颤抖。   温凉小声要求:“但是能不能不要打我……很疼……”   靳野随口安慰:“不会打你就算你把我家拆了我也不打你,好了……”   温凉安心的笑了。   温凉一直睡到晚上,睁开眼睛一看表吓了一跳。再看四周,发现他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坐起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依稀记得靳野要雇他打扫卫生,然后他们开始吃饭,然后……   断片了……   温凉正捂着脑袋想,靳野推门进来,见人抱着头一脸痛苦,忙问:“怎么了?头疼?”   温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蹿下来往角落里躲,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都好好的穿着,松了口气。   靳野皱眉:“我就那么可怕?”   温凉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他现在对陌生的床和陌生人组合起来有绝对的戒心。他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没,我睡糊涂了,给您添麻烦了,我现在就走。”   靳野伸手拦住他:“先看看房子,我告诉你怎么打扫。”   温凉应了,跟着靳野在小别墅里转了一圈,随后出门,只见一只身量高大威猛皮毛溜光水滑的大狼狗吐着舌头眼睛里一派天真的看着两人。   “除了打扫卫生,再帮我喂狗,每次给他一盆狗粮一盆水就可以。”靳野说。   温凉心有余悸的看着狼狗,问:“它咬人吗?”   靳野嫌弃的看了眼狗:“它傻。”   温凉眨眨眼,“它傻”的意思是咬人还是不咬?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狗窝前的食盆,琢磨着得跟狗搞好关系,就问靳野:“它叫什么名字?”   靳野也愣了一下,养了一年多,把狗从手臂长养到这么大,还真没给起过名字,他问温凉:“你给它取个名字?”   温凉笑了:“它长这么大,叫它大个儿吧。”   靳野随口应下:“行,贱名好养活。”接着问他工资开多少,靳野记得温凉那句捶人心的“我真的很需要钱”,他问的是:“你需要多少钱?”   温凉想了想,市面上保洁一个月大概两千块,他还得给靳野做饭。他不想让靳野觉得他敲诈他,期期艾艾的开口:“两千五,行吗,包括买菜的钱……”   “行。”   温凉给靳野炒了两个菜,闷了一锅米饭,赶紧告辞走了。从三排六栋到二排六栋,路程不过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理我。。。 ☆、第十五章      自从温凉开始给靳野打工后,靳野更是每天都奴役着小吴跨越半个S市天天回小别墅睡。温凉每天早上送走刘毅后就去靳野家里打扫卫生,遛大个儿,然后给靳野做好午饭,搭地铁回家给家里那两人两猫做饭。赶天黑前去给靳野把晚饭做了,然后去洗白白了等着刘毅。   那叫一个累。   后来温凉想了个好办法,中午在靳野家里炒好菜分成两份,带一份回家吃,下午饭在家做好,照样给靳野带一份去。省了不少事。   靳野的小别墅装修的特别有味道,二楼两间卧室,一间健身房,楼下是厨房、客厅和影音房。靳野喜欢看电影,自己整了一套高标准的设备,空出一整面墙投影。温凉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这间电影房里有个闲置的唱机,落了一层薄灰。唱机旁边扔着一沓黑胶碟,温凉拿起来看,有肖邦、舒伯特、柴可夫斯基还有贝多芬。   温凉把碟放到唱机上,音质很好,熟悉的旋律响起,温凉禁不住有些鼻酸。他坐在木地板上,头微微仰起来靠着墙壁,静静的听着,右手手指灵活的在腿上按动。他四岁练琴,这些世界名曲弹了千百遍,早已融进他的骨血。左手毁了之后他很久都不能听这些曲子,出院回到家里,钢琴都搬走了,他那一架子黑胶碟也被家人藏起来,怕他睹物伤心。那时候他马上就要毕业,国内外奖拿了无数,举办了一场成功的独奏会,马上就要跟法国一个著名乐团签约,还计划毕业去维也纳□□举办音乐会,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候灭顶的绝望和痛苦也早就淡了。十几年来温凉再也没碰过琴,手指却还记得那种在琴键上跳舞的兴奋感。   温凉发现这些熟悉的曲子能够给他久违的平静,自此他每天都会在靳野家听一会儿。   温凉喂了靳野家的傻大个儿两顿,这狗就和他亲的跟妈似的了。温凉有空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洗个澡,两次下来花了靳野三千来块,温凉穷惯了,觉得这钱花的冤枉,就买了个大铁盆给大个儿在家里洗澡。天渐渐暖了,也不用怕感冒。弄一大盆热水挤半瓶宠物香波,把这只老鼠胆的孬货撵进去,连哄带吓的给它洗的香喷喷的,这时候温凉允许它进靳野的窝里观光享受一下。   于是这天中午靳野回来,发现影音房里传出悠扬的乐曲声,他推开门,就见温凉坐在地板上,靠着光碟架睡着,阳光暖洋洋的投射在他的侧脸上,柔软的发丝、浓密的睫毛都镀上了一圈金光。   靳野还从没发现温凉竟然这么好看。   那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种莫名的向往,急切的充满他的整个心房,急切到让他有些口干,但是又不忍心惊动他,只能忍着,干看着。   靳野心里希望时光静止在那一刻好让他看的久一点。   突然身后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四条腿儿倒替的很快,是肉垫和趾甲磕到木地板上的声音。靳野头皮一紧,回头一看,大狗身上的毛还没干透,吐着舌头两只威武的眼睛一派天真的看着他,站定后舒舒服服的抖了抖毛。   靳野顿时就毛了,上脚就去踹它:“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还敢抖!”   大个儿屁股一转极其窝囊的躲开一脚,别着耳朵弓起背怂怂的哼唧了一声。   “哎,别打它。”温凉早被他一嗓子吓醒了,赶忙叫住他,拽着大个儿的项圈把狗拉出去。   靳野其实有不轻的洁癖,性子独,做什么都要自己占着独一份,房子是,公司是,就连跟人上床他都只要干净的处,他的东西叫别人碰过了不管多好,他都弃如敝屣。让狗进他的房子爬他的床简直不能想象!   温凉把狗拴好后进来,一看表赶忙道歉:“对不起啊老板,您稍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做好。”   “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怎么还把狗放进来了!”   温凉被他爆烈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靳野烦躁的挥挥手打断他:“把我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成新的,房间重新打扫,用上消毒水。”一想到那狗在他房子里闻来舔去,靳野毛都要炸起来了,丢下一句我走了摔门而去。   等他到了车上才平静一点,气消了,才想起刚才被他骂的手足无措的温凉,心里微妙的闪过一丝懊悔。   靳野皱起眉头,靠到靠背上。刚摔门出来,他拉不下脸回去,而且不可一世了二十来年的靳大少竟然生出想给人道歉的想法,这让他更加不能接受。   啧,真麻烦。   他算个屁,不过是个打扫卫生的,凭什么左右老子的想法,操!   狂躁的靳大少进了公司把上到总经理下到助理挨个儿批了个狗血淋头,那脸黑的赶上包拯了都,弄得他办公室里半仰在沙发里玩手机的宫灿浑身难受,忍不住把手机一扔调侃他:“今儿表情很丰富啊你?”   “还不怨你那只破狗!”靳野马上调转炮火。   “你被狗咬了?”   “我被你咬了!”   宫灿也不耐烦了,抱起手臂冷声道:“生意到底还谈不谈了?靳野这可不像你。”   靳野眼锋顿时冷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有这么烦躁过,那股难受劲儿真是让人坐立不安。   宫灿饶有兴味的看着靳野,这小子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靳野跟宫灿把生意上的事敲定,宫灿捞了一大笔,心情好了很多,就想管管靳野的闲事儿,他拉住靳野说:“哥们儿心里有事?跟哥喝两杯呗?”   靳野也是不知道干什么了,就跟着去了。   宫灿的烂名声在S市传播的那叫一个广,这人男女不忌节操那叫一个低,大概一年前迷上了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小刑警,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他换人。靳野跟宫灿认识快五年,还真没见过他这么长情。   宫灿的改变几乎可以说是震惊S市,靳野也挺吃惊,原来家庭的观念能够把一头狼驯服,宫灿现在就跟个家庭煮夫一样做做饭遛遛狗,俊男美女身边过眼都不带眨的。靳野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生出一种近乎于羡慕的情绪,他妈死得早,他爸精明冷酷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在自己枕头边养了个小白脸,他高中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再说那里哪能叫家啊。   要让靳野这种人对别人坦白心迹是不可能的事,宫灿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生意上的事,聊着就聊到了自己家那位,说的眉飞色舞的。   靳野先是静静的听着,后来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宫灿神色一萎,压低了声音:“你可别跟别人说。”   靳野嘴依旧是毒:“我没那个闲心。”   “他长得吧,像我当兵时喜欢的人。”宫灿小声说。   靳野挑眉:“就这?”   “啊,这还不够?真他娘的邪门了,就那么像!我当时也没别的想法,就想跟他处,结果天长日久,我就真喜欢上他了。”宫灿把酒一饮而尽,又嘱咐道,“你可别让别人知道了,我相好的最近刚同意了跟我试试!别给我搅和了!”   靳野嗤笑一声,说:“看你那窝囊样吧。”   “你这是嫉妒!”   靳野懒得理他,脑海里浮现温凉阳光下熟睡的侧脸,他发现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温凉,想见他,想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会无缘无故的让他不平静,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湖乱的一团糟,让他想到许多这辈子他都不曾想过的东西,比如依恋和让步。   想见他,如果必要的话道歉就道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是不是喜欢萌萌的文?我发现我的完结旧文比囚鸟点击量多。。。 ☆、第十六章   宫灿带靳野去的是个名副其实的GAY吧,酒吧在他的名下,上到经理下到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自从定下来后宫灿就很少来这种场所了,今天带着个面瘫脸美男来喝酒,大家理所应当的认为,老板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打野食儿了。   酒保是个事儿逼,他看着老板带来的这大帅哥美则美矣,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口能啃动的,就凑到宫灿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指了指吧台那边的座位。   宫灿顺着他的手看去,暧昧不明的笑了笑。   靳野问:“怎么?”   宫灿笑嘻嘻的拍了拍靳野的背:“那边有个上等货色,你要不要去试试?”   靳野面无表情的拒绝:“没兴趣,我不是那个。”   宫灿切了一声:“你装个屁啊,我看你就是憋的,找个人泻泻火就好了。”   靳野干脆的给了他两个字:“恶心。”他嘴上说着,还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要紧,靳野把酒杯往吧台上一墩,起身就往那边走。   宫灿赶忙也跟着去了。   那边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上身针织衫下身是包腿的仔裤,牛皮小马靴勾勒出他完美的小腿,让人挪不开眼。这少年靠着吧台,笑起来那双眼睛美的招人,左耳上一枚钻钉璀璨的闪了一下,此时正跟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聊天。   靳野走的飞快,宫灿跟在他身后,听见了一句“骚货”。   那少年眼一扫看见了靳野,跟见了鬼一样嚎了句“哎呦我操!”,先是慌得左右看了几眼,仿佛在找往哪里逃才行,然后拔腿就跑,把跟他聊天那男的吓了一跳。   靳野一把推开挡路的高脚凳,声音利的像刀子,喊了声:“站住!”   少年哪敢停下,没头苍蝇一样一头撞到酒吧的玻璃门上,也顾不上疼,慌慌张张的推门就跑。   “李天!”靳野追出去,他看着前面那小白脸瘦的跟个竹竿一样,分明是个还没长开的屁孩子,被他吓得连滚带爬的,突然觉得特别好笑。   曾经在S市一手遮天的靳爷,老糊涂了吧,现在脑袋上绿云罩顶,整天不知道被别人怎么议论,竟然也听之任之,真是太搞笑了。   自己竟然为了父亲的面子,在大街上发足狂奔追着父亲出轨的小情儿,真他妈的搞笑。   靳野停下了脚步,李天也被酒吧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一把按住了。孩子吓得不轻,扭头看着走过来的靳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酒吧的保安都不是善茬,照着李天屁股就踹了一脚:“别他妈哭了!死娘们儿!”   李天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宫灿的酒吧坐落在S市繁华的商业街,正好对面就是个商场。温凉知道靳野那个奢侈的四件套也就这个商场里有卖,正好刘毅晚上回家去了,他倒了两趟车来这里买。   刘毅近两个礼拜被家里盯的厉害,他那个老婆可真不是吃素的,温凉听见刘毅给她打电话,这个一巴掌能把他扇晕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他估摸着刘毅差不多不能再包他了,靳野这里这个工作可要抓紧了,在找到下个客人前,这可是阳阳的救命钱。   温凉拎着花了他两千来块买的床单,心里正淌血呢,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哭叫声,那声音有点耳熟。   他跑了两步,就看见对面那酒吧门口的马路边上,一个男孩子被人一脚踹倒,趴在地上浑身发抖。那个打人的上前又一脚踹到男孩脸上,男孩惨叫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蜷缩起来。温凉仔细看着那人,心里一震,那是小天儿!   他也不顾穿行的车流,跑到马路对面,边跑边喊:“住手!别打了!”走近了一看,温凉脑子嗡的一声,那个打人的,黑衬衫领口敞开着,一张俊脸精致无比,正皱着眉叉着腰看他,这不是靳野吗?!   温凉扶起小天,孩子哭得眼都睁不开,口鼻冒出的血顺着下巴淌进脖领子里,看起来特别吓人。小天看清温凉的脸,哭兮兮的叫了声“大叔”就往他身后藏,爪子紧紧的抓着他肥大的夹克衫。   靳野上来就薅住小天的脖领子,语气冰冷:“你叫他什么?”   温凉一把推开靳野的手臂,靳野都不知道看起来瘦的跟得了病似的温凉力气这么大,胆子也这么大。温凉像个护崽的母猫似的,张开手臂把小天挡在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他习惯了生活的刁难,但是小天在他们MIX一众年长的人眼中就跟个孩子一样,他们娇惯他宠爱他,跟个抖M似的唠叨他,不是叫个陌生人按在地上一脚给踹出一脸血的。   温凉真的生气了,他冷冷的看着靳野,把手上拎着的天价床单递给他:“靳总,我中午把狗放进了您房子里,给您买了新床单,您回去自己换上吧,工资我也不要了。但是这孩子给您打成这样,你也太过分了。”   靳野听到最后一句话,愣住了。温凉第一次用“你”称呼他,说的是“你也太过分了”。为了一个出来卖了多少年的骚货。   靳野拿起地上的那个纸袋子,里面那套四件套好好地封在精致的盒子里,发票静静的躺在盒子上。靳野看了一眼,两千四。   那个穿着洗的发白的旧夹克的男人,花两千四给他买了一套床单,然后把它扔在他脚下,说你也太过分了。   靳野突然觉得很委屈,也很愤怒。他用力抡起那个盒子,砰的一声扔到远处的马路上,然后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走回了酒吧,路上咣的一脚踹翻了酒吧门口的铝制垃圾桶。   宫灿看着靳野若有所思,这个别扭的家伙,分明是恋爱了啊,真逗,被别人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凉带小天去卫生院处理了下伤,这孩子好好的一张脸被打的一片青一片紫,嘴唇破了肿的老高,看起来怪可怜的。温凉问他怎么惹了靳野,他也不说。   回到家里阳阳在看电视,温凉抱起阳阳:“今天看了多久?”   阳阳甜甜的笑了,抱住温凉的脖子撒娇:“老师还没有教看表~爸爸,喜羊羊好聪明,我以后要嫁给喜羊羊~”   温凉还没说话,小天道:“喜羊羊是羊,小妹妹你是人,你们没办法结婚啊!”   阳阳看着这个丑八怪:“切,你家羊会说话吗?”   温凉拉长了语调叫:“阳阳——”   阳阳在幼儿园新学会的句式“你家什么什么的”,温凉觉得不好,小姑娘不该牙尖嘴利,对孩子性格养成不好。杨树倒觉得不错,孩子在小时候就应该学会勇敢的维护自己,这是好的反应。   阳阳软软的求温凉:“爸爸我要看动画片~”   温凉坚定的把她抱进了卧室:“都快十点了,阳阳不困么?喜羊羊都困了。”   阳阳被温凉放到床上,顿时一急,抱住温凉的手:“爸爸别走……”   温凉心里一疼,摸了摸阳阳软软的头发:“嗯,爸爸今晚不走。”   把阳阳哄睡着后,温凉脱下孩子紧紧抓着的外套,去照顾外面那位。   小天可怜巴巴的撅着红肿的嘴唇,说:“大叔我饿了。”   温凉说:“喝袋牛奶垫垫吧,你那嘴能吃饭吗?”   小天想了想,点点头:“嗯,能吃。”   温凉:“……”   把晚上的剩菜打了两个鸡蛋放进米饭里翻炒了一下,勉强弄出来一盆蛋炒饭。小天拿着勺子狠命的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痛的呲牙咧嘴的。温凉看了心里更难受了,轻声说:“小天儿慢慢吃,不够我再给你做。”   小天吃着漂亮的眼里又蓄满了泪,委屈的说:“他打得我好疼!每次都打我!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我……呜……”   温凉连忙拿来纸巾给他擦眼泪。   小天五分钟塞完了一盆米饭,抱着圆鼓鼓的肚子呼哧呼哧的哽咽:“我也要出去玩,我也要交朋友!天天在房间里多无聊啊!靳叔都没管我,他就是不让我出门,呜……王八蛋啊……”一边哭一边拿勺子刮盆里的蛋花渣子吃。   温凉无奈,去厨房又给孩子下了碗肉丝面。   小天呼噜呼噜的把面吞下去,温凉忍不住劝他:“慢点吃,小心烫。”   “我小时候总挨饿,后来有了饭吃就会吃的很快,都成习惯了……”小天打了个嗝,眼泪汪汪的问温凉,“大叔,有没有健胃消食片?”   温凉又心疼又无奈,叹了口气,去给他找药。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个文行情不好啊,我不敢说什么就算没有人看我也会努力写什么的了,因为真的很希望有人看啊!我水平不够挣钱,全是抱着有人看的希望在坚持啊……尤其是这个文还没上一篇看的人多,积分那个少啊……真的挺失望啊说实话…… 所以我跟别人学了一个办法,评论长20条当天加更一章,收藏长20也是当天加更。 所以……来收藏来评论吧!我连这办法都使出来了……自己都觉得可怜了……TAT 啊还有,文章名字改为《温凉》,因为想了半天真的跟“囚鸟”没什么关系……唉,这下人该更少了吧T^T…… ☆、第十七章   小天儿在温凉家沙发上窝了一晚上,他睡觉喜欢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春卷,再加上他比较瘦,贴着沙发背睡就跟放了一卷被子似的。杨树过来吃饭的时候看都没看,坐到沙发上往后一靠。   只听见蒙在被子里的“啊呀!”叫声,杨树吓了一跳,赶紧起来,被子口探出一个顶着一头乱翘的栗色毛的脑袋,小天哀怨的看着这个陌生人。   “啊,对,对不起啊,我没看见你。你是温凉的朋友?”杨树手足无措的看着小天,斟酌了几秒还是问道,“你的脸……”   小天蠕动了几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四处瞅了瞅:“有早饭吗?我饿了……”   杨树:“……”   温凉把早饭弄好了,招呼小天去洗漱,阳阳站在凳子上拿着小牙刷睡眼朦胧的刷牙,小天被温凉推到她旁边,接过挤好牙膏的牙刷迷迷糊糊的刷起牙来。温凉看着俩孩子左左右右的动作一致,忍不住笑起来。   吃过早饭后杨树去刷碗,温凉给阳阳收拾书包,小天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喜羊羊和灰太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片段哈哈大笑起来,马上嘴唇上的伤就裂开了疼的他呲牙咧嘴,阳阳抱着手臂一脸女王样,冷艳道:“有什么好笑的,幼稚。”   小天眼睛一瞪:“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除了你爸爸。”   阳阳对他做了个鬼脸:“丑八怪~”   李天从懂事起就没人说过他丑,他也知道自己那张脸长得是高于大众水平不止一星半点的,顿时就跟个炸了毛的猫一样,大声说:“我呸!就你漂亮!”   阳阳还听不出反话,得意道:“嗯~小朋友们都说我是公主~”   温凉从厨房出来,叫:“阳阳——”   阳阳马上乖乖的贴上去抱住爸爸的腿,温凉发现放手让孩子去上学真是个双刃剑的决定,阳阳是每天都挺高兴,但是也学了很多坏毛病。有一回他去接阳阳,亲眼看着阳阳跟个女王一样坐在秋千上,身边眼巴巴的站着一圈小孩子,她都没有给别人玩的意思。大概是杨树在学校没少偏心她,把阳阳在小朋友中抬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加上她本来就漂亮,小男孩儿也没少讨好她,造成现在阳阳有点高傲,说话也有点目中无人,动不动谁漂亮谁丑的说别人。   温凉一想也是自己没时间跟孩子相处,没有给孩子灌输正确的价值观,心里非常自责。   “阳阳,你不能说别人是丑八怪,知道吗?”温凉蹲下看着阳阳的眼睛。   阳阳别扭起来,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爸爸竟然帮别人了,小嘴顿时撅起来,大声说:“本来就是!”   温凉眉皱起来,刚想开口,阳阳突然大哭起来,温凉心里一紧,担心阳阳的身体,连忙柔声劝道:“阳阳不哭,不哭了,是爸爸不对。”   小天也特别不好意思的过来,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吭哧了半天,自暴自弃一样说道:“我是丑八怪啦行吗,你最漂亮世界上你最漂亮了!”   阳阳的哭声戛然而止,大眼睛泪汪汪的仰望着小天,一抽一抽的喘着气问:“真、真的?”   小天:“……噗……”   阳阳:“我就知道、知道你说谎!哼!”   小天:“噗哈哈哈我没有说谎啊,哈哈哈哈……”   阳阳把小脑袋一扭:“哼!”   温凉突然心里一阵无力,唉,算了,阳阳还小呢……   温凉每回坐公交都会有人让座,他抱着阳阳坐下,一点一点顺着孩子的头发,想跟杨树刚才在厨房里的事。   杨树围着围裙刷着碗,卫衣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那一刻温凉恍惚陷入了回忆。在他的记忆里,那个人的手臂先是肉肉的白白的,小手抓着一大把当时很少见的太妃糖,塞到他手里语气很霸道的命令:“吃!敢给别人吃我就揍你!”后来,他们的手臂都变成少年般的纤细,但是温凉练钢琴,手劲儿大的能一把捏的他拧着身子叫唤。再后来呢,温凉不再舍得把他捏疼,温凉没怎么变,顶多是突出的腕骨让他的手臂看起来矫健有力些,那个人的手臂却一直变得结实有力,直到能一把捞住他的腰单手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夹到胳膊底下。   他们从刚记事起就在一起,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形同陌路了呢。   杨树手肘碰了碰温凉,把他从回忆中拉出来:“我问你呢,你想什么呢?”   “嗯?你说什么?”   杨树把碗擦干,道:“外面内‘小少爷’是你朋友?”   “你别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温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有钱人朋友?”   温凉才听出来杨树说的“少爷”不是他想的少爷,他沉默了。   “温凉,我们认识有半年了吧,怎么你就这么神秘?三天两头的受伤,你的朋友都不缺钱,你自己却过的这么潦倒,你怎么就跟我这么生分?就到现在,我连你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杨树双手撑着洗碗池,头颓败的低着,负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心里的委屈、不甘和挫败却愈发的强烈了。   温凉也愣住了,两人沉默了半天,他只能低头道歉:“对不起。”   杨树沉默了许久,温凉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们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温凉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落荒而逃。   把杨树当做什么,温凉自己也不知道。他知道杨树喜欢他,从知道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这么长时间,杨树尽心的帮他照顾阳阳,他管做饭,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俨然成了一家人,就差住到一间房子里去了。杨树这么做当然不止是因为喜欢孩子,他爱阳阳,到底还是因为想亲近温凉,他这么长久的追求着温凉,那个人却从不对他敞开心扉。   温凉就一直在心里固执的把杨树当做朋友,一直说服自己做饭和看孩子这个互惠互利的行为是平等的。其实根本不是。   人都是有私心的。   温凉开始的时候困苦无助,潜意识的想寻求支持,他才会去接近杨树。之后杨树喜欢他,他潜意识里更是认为这些超过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是没问题的,因为杨树喜欢他,所以让他照顾阳阳他不会觉得温凉过分。   其实他是知道的,既然没有那个意思,早说清楚才对,不该耽误着杨树,还恬不知耻利用这点叫他帮他。   只是他真的没办法了,他孤身一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精神上的毁灭感无时不刻鞭挞他,一个人真的太苦,太难了。他不想把这个会真诚的对他笑的男人推开,他太需要这样的支持了,杨树的热忱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在人间,让他觉得自己背后还有朋友和家人。   人真的没办法把自己跟别人割离,当他一身污秽的回到家的时候,杨树的笑容能让他重新暖起来,他尽心的做一顿饭,看着杨树和阳阳吃的开心,才能感到自己的价值。   叫他放开,怎么舍得呢。   温凉开始的时候觉得阳阳就是他的全部,除了阳阳,整个世界都跟他无关。但是人都是感情动物,对温凉来说,杨树,小天,怎么是说一句不在乎,就能真的不在乎的呢。   阳阳抬头看爸爸一脸疲累,以为他还在气她,小手握住温凉的小拇指,偎进温凉的怀里,软软的说:“爸爸,我以后不说大哥哥丑了,你别难过……”   温凉低头亲了亲阳阳的头顶,眼眶发热,轻声应:“嗯,阳阳乖。”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是隔日更吧(日更什么的真的太难),时间大概定在晚上十点半,网速不好的话就十一点。 如果卡文的话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告诉大家……希望不要卡…… 我会加油的! ☆、第十八章      温凉回到家发现小天不在了,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大叔我回去了,靳叔来接我了。”   这个靳叔大概就是靳野的父亲吧。   温凉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天渐渐热了,明亮的阳光照入客厅,时光寂静,让他感到有点孤单无助。   又该搬走了吧,既然不能接受杨树。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尽头?现在勉强拿到足够的钱,过两年他老了卖不动了呢?   至少还要十几年阳阳才有能力照顾自己,这十几年怎么过啊。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真要是走投无路,阳阳怎么办呢?   温凉离家出走近两年,第一次生出“回去吧”的念头。他靠到沙发里,手臂横到眼前,低低的叹了口气。   再等等吧,等到真的山穷水尽了,再考虑回去跟那个人坦白。   温凉跟那人竹马竹马从小走来的感情,他为他几乎失去了一切,那感情重的他连回想的勇气都没有,他付出了多少,失去时就有多难过多痛苦。爱情在一次次的背叛中消磨殆尽,他剪断情丝悄然出走,却像是逃避,不去看不去想,假装自己已经放弃。   可到这会儿,他考虑回去的时候,心里却百感交集不愿回头。害怕看见那个人过的逍遥自在放浪形骸根本没有寻他,害怕那个人拒绝他回家,更深的原因是不愿再去面对那些谎言和伤害,而且爱情可以死,回忆却不会消失。如果不回去,那个人会记得他三十年来的好,但是他现在千疮百孔满身狼狈,做了这些肮脏事,怎么回得去呢。   温凉从来就是个骄傲的人,要是真给那个人知道了这些事,就没什么脸活着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温凉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自嘲一般笑了笑,想那么多有用吗?船到桥头自然直。搁以前,温凉打死都不信自己有一天会靠卖屁股挣钱,现在还不是咬着牙干下来了?要真有走投无路的一天,回去还是什么难做的选择吗?   当一个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时候,他会强大地无与伦比。   温凉收拾了下房间,出去找工作找房子。S市人口多物价贵,住房紧张,温凉现在住的这个房子都是碰巧了才租上的,他去中介转了转,又去网吧上网查了下,一无所获。不是房租太贵就是环境不好。   中午绕道去幼儿园接阳阳,杨树抱着孩子,眼神深沉的看着温凉,温凉心里发慌,接过阳阳目光躲闪。两人一路上气氛尴尬严肃,就这么回了家。   小阳阳也敏感的感到了两个大人之间莫名的气场,抱着温凉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杨树,不吭声。   温凉上午忙了半天没时间做费工夫的饭,简单炒了一个番茄蛋,一个肉末茄子,出来见阳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沉甸甸的。他解下围裙,语气轻松的问阳阳:“杨叔叔呢?阳阳去叫杨叔叔吃饭。”   阳阳嘟起小嘴,气鼓鼓的说:“爸爸你跟杨叔叔吵架了吧,杨叔叔说他不饿。”   温凉叹了口气,去敲杨树的门,听着门内传出脚步声,温凉努力摆出一个微笑,仿佛之前发生的事他都忘记了。   杨树打开门,一把把温凉拉进来按在墙上,身子一倾,双臂撑在他头部两侧。杨树阳光帅气的脸庞上是前所未有的深沉表情,眼中有几分渴望,又有几分悲切和哀求。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温凉轻柔的呼吸拂在他脸上,混着擦脸油(大宝)淡淡的香气,杨树觉得心跳频率一路飙升,他几乎有些恍惚,眼神沉沉的紧盯着温凉垂下的眼帘,不由自主的用嘴唇在他的脸上摩挲。   感到杨树炽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温凉猛地侧开脸颊,低着头沉默着抵抗。   杨树眼里一酸,委屈的几乎要流泪了,他默默的看了温凉几秒,往后退了几步。   温凉也十分不忍,动了动嘴唇想补救两人几乎无法挽回的关系,却不知道说什么。   杨树垂着手颓丧的站着,歪着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温凉,神色间就像被主人抛在马路上遗弃的大狗。他想不明白,他一直这么努力的亲近这个人,他们几乎同吃同住,他们半年来一直亲密无间,就像家人一般,怎么温凉就不喜欢他呢?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双方默认水到渠成的了,怎么就变成一直是他一头热的去付出去追求,这个人却是一直闪躲的?   温凉不忍心看杨树的样子,低着头说了一句:“饭好了,来吃饭吧。”   杨树仰头捂住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闷闷的说了声:“好。”   温凉去查了查银行账户,刘毅给的钱基本都给阳阳买药和做检查花了,算上他打零工的一些积蓄,还有七千来块。下个月怎么办刘毅还没给信儿,要是回MIX赶上萧条期了他又得跟Arron预支钱。以后晚上没人看着阳阳,他得雇个保姆来看着阳阳,这又是一笔花销。如果白天去工地打工,一个月还能多两千来块的进账,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不能再麻烦杨树了,早点结束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对双方都好。   晚上到了刘毅家,温凉趴在茶几上算钱,嘴里念念有词。门口钥匙哗啦一响,温凉警觉的直起身子。刘毅每次下班前都会给温凉打个电话,告诉他晚上用不用来别墅。然后知道温凉在家,刘毅从来都是敲门的。   不是刘毅,又有家里钥匙,来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温凉拿着纸笔跑到玄关抓起自己两只鞋子就往楼上跑。   他心里急慌慌的,像被猫赶着跑的老鼠一般,顾不得想,钻到那张法式黑铁雕花大床底下,抱着自己的鞋子大气都不敢出。   “咔哒,咔哒”,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危险的气息。温凉看见一双亮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出现在床前,鞋子的主人围着床转了一圈,又拉开壁橱看了看,才犹疑不定的走了出去。   温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高跟鞋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才下楼去了。温凉一动都不敢动,竖着耳朵听着。   楼下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刘毅,你猜猜我在哪儿。”   ……“我在你的金屋里。”   ……“你说什么金屋,金屋藏娇的金屋。”   ……“你人都没回来客厅里灯为什么亮着?”   ……“我告诉你刘毅,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们林家能怎么把你扶起来,就能怎么把你踢下去!你就等着回你的山沟沟种地去吧!”   ……“少给我油嘴滑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现在来接我,半个小时必须到。”   接着响起了电视的声音,高跟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温凉一手抱着自己的鞋子,一手捂着嘴巴,躺在床底下一动不敢动,他害怕极了,并不是怕被人发现后会失去刘毅这个客户,也不单纯是害怕被打被骂,他害怕的是“丈夫偷情被妻子发现”这种难堪的场面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所扮演的是其中最无耻最下贱的角色。   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多贱,不想别人来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来加深它。他怕的浑身发抖,却又为自己感到了深深地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半个小时骚瑞啦!(竟然第一次就迟。。。) ☆、第十九章   刘毅坦白的告诉温凉,这段买卖关系结束了。这在温凉的预料之内,他并不惊讶,何况刘毅多给了他一万块钱,基本上解决了下个月阳阳的药费,挺好。   温凉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把钥匙还给刘毅,离开了别墅。   MIX跟之前大同小异,天暖和了,舞池里来来往往的少爷们穿的更清凉了。Peter塞给温凉一包衣服,有透明的纱质衬衣,有更性感的黑□□状紧身衣,几条黑色小背心,还有好几条丁字裤。温凉打开看了一眼脸就红了。Peter笑的不行,勾着温凉的肩膀问他刘毅在床上的事,给温凉弄的脸跟猴屁股似的,低声求饶:“Peter哥别闹了。”转身要逃。   Peter拉住温凉的袖子,说等等还有,转身从他那个大包里翻啊翻,终于找到一瓶东西,神秘兮兮的塞到温凉手里:“呐,这是最新进的药,一次一小口,他们试过的都说好使,就差你没发,拿上。”   温凉哎了一声,把药水揣进口袋里。起初温凉以为自己是第一次吃,抗药性不好,才会那么大反应,后来又吃了几次,他发现纯粹是他体质的问题,这种药吃下去他神智会不清醒,之后副作用还很强,就像儿童吃了成人药一样,身体吃不消。   为了阳阳他必须要健康,得能扛,所以这种药要少吃。   温凉在吧台坐了一会儿,眼看着过了午夜,没有一个人来跟他搭讪。他想想也是,自己包给刘毅,“隐退”了小三个月,期间MIX又来了不少新人,自然是没什么人认得他了。温凉跟Peter打了声招呼,干脆收拾东西回家了。   凌晨一点多了,杨树家的灯还亮着。温凉想了又想,还是敲了敲门,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最好。   杨树打开门,他垂着头刘海微长,在昏暗的玄关灯下看不清眉眼。他开门后就回沙发上坐着了,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小白的毛。温凉把门关上,站在玄关缓缓开口:“杨树,我把你当做朋友……”   他本想说我把你当朋友,没有别的情感。结果开口就成了“我把你当做朋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杨树说:“可是我没有把你当朋友。”   “你知道吧,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恶心?”   “没有。”   “呵,反正你横竖也是防备我,随便吧。”   “杨树,我没有。”   杨树抬起头看着温凉,这个瘦削的男人一脸刚毅,让人不得不信服。他心稍微暖了些,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   “没有。”   “……”   杨树又陷入了沉默中,小白似乎感到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后腿一蹬从杨树腿上蹿开了。   “今天园长找我谈话了,让我下礼拜去北京读研,给我两天考虑时间。温凉,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走……”   温凉打断他:“去吧。”   那劲头就像巴不得他早点走似的,温凉顿了顿,柔声劝他:“读研是多好的机会啊……”   杨树突然说:“其实我猜到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窗外似乎起风了,树叶沙沙拂动,仿佛一阵浪潮。杨树感觉自己就要没出息的哭出来了。   温凉靠着玄关的墙壁,摸出一支烟点燃:“杨树,不是我故意要瞒你,我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杨树突然抬起头看着温凉,平日里和气善良的眼神变得有些狠厉,他说:“温凉,研究生不过两年,两年我回来后,如果你还没有伴,我们就试试,答应我。”   “杨树,你还年轻,你值得更好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温凉铁了心,说:“不行。”   杨树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了,他颓败的靠到沙发里,后来温凉又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清了,总之是一些劝慰。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温凉从杨树家里出来,开始还觉得自己咬紧了不行有些决绝,但是现在一想这么做是对的。杨树才多大,他以后还会遇见多少人啊,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越年轻的人越不怕受伤。   杨树两天后就打包行李走了,又过了两天对门住进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远去北京的火车上,杨树在自己的行李包里发现了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整齐的一万块钱,附一张字条,上书:开开心心上学去,这是我赞助你的生活费,以后挣钱了再还我。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杨树愣愣的摸着那一列好看的字,撅着嘴嘟囔了句谁稀罕,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杨树一走,温凉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手忙脚乱。自从他开始上“夜班”,阳阳一直是杨树在照顾,这会儿他一走了,阳阳整个人情绪都不对。   杨树走前带阳阳去了一次游乐场,他第一回见阳阳就许下了这个承诺,那时候天还冷,温凉也怕阳阳身体受不了,一直就没松口。杨树就要走了,他才勉强同意。阳阳很听话,跟着杨树骑了一会儿摇头摆尾的电动小绵羊,吃了比她脑袋都大的粉红色棉花糖,坐了一次摩天轮,就乖乖的回家了。杨树一笔一划的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到她的喜羊羊笔记本上,嘱咐她有事就跟爸爸要手机给他打电话。   阳阳依依不舍的跟着温凉把杨树送到火车站,一直到看不见杨树了才哇的大哭起来。温凉急的抱着她在站台上转圈,怕她哭出事儿来,但是怎么哄都没用,心焦无奈的差点跟着也哭起来。   连着两三天阳阳都蔫蔫的,温凉也不去上班了,阳阳晚上总是哭,问温凉:“爸爸杨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温凉手上备着速效救心丸,柔声哄她:“杨叔叔两年就能回来。”   “两年是多长啊?”   “两年就是下两次雪那么久,要是杨叔叔想阳阳了,等下次下雪的时候他就能回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天晚上阳阳好不容易没怎么哭就睡着了,但是没一会儿就小手揪着胸口的小衣裳大喘气,小脸皱起来,憋得发紫。温凉一把把孩子扶起来给她喂救心丸,然后抱起孩子鞋都来不及穿出门去拦车。   在出租车上,温凉抱着阳阳软软的小身子,也不管有没有用,一直给她人工呼吸,阳阳偎在温凉的臂弯里,安静的吓人。   把阳阳送进急救室后,温凉才靠着墙慢慢坐到地上,左手指甲掐着右手,紧张的直发抖。好心的护士给他拿来一双医院里的一次性拖鞋,把他扶起来。温凉这时也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怎么,僵硬的笑了下,说谢谢,又说以前他没这么怕,就是孩子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   而且阳阳六岁了,虽然还没过生日。以前医生说阳阳活不过六岁,她好好的活过来了,但是温凉更怕了,就跟2012年没过完人还是会怕世界末日一样。   护士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强颜欢笑的父亲,只能说我们会尽力的。   温凉不住的说谢谢,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卿以为妹纸,乃是我夜空中最亮的星啊星~嘿嘿,看见乃的评论我就跟傻子一样在宿舍里笑啊笑~ 抱住亲~~~╭(╯3╰)╮ ☆、第二十章   阳阳从急救室出来后,温凉一颗心才算狠狠地落下来。   这一个晚上急救室一进一出花了小一万块,温凉□□上只有七千来块。要不是阳阳这两年来常来这里检查,楼下窗口不会让温凉欠账。   温凉已经联系了Arron往他卡上打一万块钱,Arron还是挺痛快的,只是放下电话的时候免不了叮嘱温凉赶紧想办法把自己人气打上去。   温凉应下来,坐在病房门口攥着手机心里发苦。   MIX跟gay吧不一样,首先这是个会员制高消费场所,一般人消费不起,其次这是个声色场所,来这里的都是来消费“服务”来的。这年头能来MIX消费的不是不学好爱糟钱的二世祖,就是四十来岁事业有成的老板。年轻人来玩男人大多都是闹个稀罕,更深的一层是跟同伴炫富,肯定是可着年轻漂亮的来,四十来岁的老板们更是喜欢年轻的男孩子,从各种方面来看,温凉的市场都很狭窄。喜欢他这个调调的人少,他在MIX虽然算是个招牌,其实是个“特色菜”,有是必须得有,吃的人却在少数。   温凉手上就没个宽松的时候,刚往杨树包里塞了一万,这会儿又花出去一万,要不说“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呢。他默默的算着接下来几天阳阳的住院费和药费,越算心里越紧巴,旁的都是小事,要是拖欠药费太多医院不给治了真就晚了。   温凉急切的想弄到钱,这时候刘毅的电话看起来就分外可亲了。   刘毅没说别的,只叫温凉到帝光酒店某个房间来,语气跟平日里有些不同,不像那么颐指气使的,温凉也没在意。   温凉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出了医院大门,他才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初夏时节早上五点多,清冽的光线并不强烈,空气中还有一丝清晨的寒意。温凉恍如一个百年间没见过光的吸血鬼,苍白消瘦,被太阳晃了眼,眯起有些浮肿的眼睛。   大街上没什么行人,医院门口的早餐摊子刚开始摆。放到平时,刘毅这时候做这种事,怎么想怎么不正常,温凉肯定会留点心,但是现在他熬了一夜,急着要钱,根本无力想其他的。   一夜未眠,温凉整个人都透着股憔悴和疲惫,他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洗了洗脸,勉强看着精神了些。坐上早班公交,晃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这座五星级酒店门口。   坐电梯直上22层,温凉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敲了敲门。   厚实的双扇实木门开了一个缝,露出一个黑壮的男人冷酷的脸,温凉感到了危险,他脚下退了一步,一支粗壮的手臂伸出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拎进了房间。   温凉踉跄着撞到总统套房大厅里的皮沙发背上,门被大力关上,咣的一声,温凉心里一颤。   单人沙发上靠着一个穿黑色裙装的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三十出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戾气。对面长沙发上,刘毅规规矩矩的低头坐着。女人柳叶刀一般的眼睛瞥了一眼温凉,冷冷问:“就他?”   刘毅低低的“嗯”了一声。   女人不屑的笑出了声,细长的手指指着温凉:“就这么个玩意儿?瘦的跟痨鬼一样,你也不嫌脏!”   温凉垂着眼帘,表情冷淡疏离,也不争辩,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手悄悄在背后握拳,抖得不成样子。   女人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一口,心里的火一突一突地,什么意思啊?这个房间里属你最脏最下贱,做一脸高贵的样子给谁看?她烦躁的拎起包往外走,两个壮汉给她把门打开,她回头冷冷的看着刘毅:“怎么着,你还不走等着跟小情人温存一会儿吗?”   刘毅紧了紧拳头,低着头跟上去。   他们走后,两个黑壮的男人把门一关,转头对上温凉惊恐的眼神。   Peter被手机高唱的最炫民族风吵醒,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妈的还不到七点!他骂骂咧咧的从乱七八糟的床上爬起来,炸着一头金毛眯缝着眼睛循着手机的声音在一堆衣裳里摸索,找着了看也不看接了嚎了一句:“他妈的谁啊?!”   电话那头清清楚楚传来艰难的喘息声,一个虚弱的声音缓缓地响起:“P、Peter,不好意思……你、你还没起床……”   “温凉?”Peter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是温凉,一听这声音他顿时就醒了,迭声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麻、麻烦你……”   Peter性子急,一听这家伙还在那儿客气,高声问:“你在哪?!伤到哪儿了?”   温凉断断续续的把地方告诉Peter,Peter拿着手机一直保持通话跟温凉说话,叫他保持清醒,开上车就往帝光酒店赶。   当酒店服务人员把门打开之后,Peter呆在原地。他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打人,但是打成这个样子却是第一次见,温凉竟然还保持着意识,还勉强的对他感激的微笑了下。   Arron哥说的没错,这么个笨蛋!   Peter跑上去,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温凉遍体鳞伤,触目惊心,黑发混着冷汗和血液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歪在地毯上。见到了人,他也坚持不住了,黑漆漆的瞳仁开始变得迷蒙,长长的眼睫缓慢的闭合了两下,再也没张开。   酒店服务员已经叫了救护车,Peter本想用自己的车带温凉去医院,现在一看,他根本就不敢下手碰他,还是等医院的担架来吧。温凉自顾自昏了过去,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疼,Peter一腔悲愤,这么个死硬心肠的人,对自己都这么狠,一直这么硬挺着,一刻都不软弱,叫人心疼又让人生气。他叫了两声温凉,这人已经人事不省了。他叉着腰原地躁动不安的转了两圈,对着无辜的服务员开始喷火:“这他妈什么狗屁酒店啊!你们开的是人皮客栈啊?!人就给打成这样!你们他妈脸上长的那是窟窿啊!还他妈五星级!明天就他妈把牌子摘了全体掏大粪去吧!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谁他妈还敢住你们家店!”   服务员小弟给他骂的一声不敢吭,酒店经理也到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精英男,不动声色的把门一关任由Peter上蹿下跳的嘴跟机关枪一样骂了十来分钟,直到救护车开到门口,又陪着Peter上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人一进了急救室,Peter拉住精英男的西装下摆吼吼:“你先别走,这事儿跟你们酒店扯不清!”   精英男扶了下眼睛,语调板板的回答:“我没想走,如果你觉得不安心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Peter狐疑的上下打量这个精英男,决定还是拉着,先把人扣下再说。然后他就这么拽着人家的衣裳,一脸烦躁的给Arron打电话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Arron要去帝光酒店看看,让他守在医院,有情况就打电话。   Peter应了,挂了电话。一个护士过来通知他去窗□□费,Peter摸了摸兜,早上出来的急,全身上下就带了个手机,他顿时傻眼了,挠挠自己的金毛,下意识的问能不能先拿手机押上。   精英男似乎是笑了下,Peter恼怒的扭头看他,骂道:“你笑屁啊笑!”却发现人家根本没有笑,一张严肃冷峻的脸,细框眼镜显得人很精明。精英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我可以先帮你垫付。”   “切,本来就该你们付!赶紧去赶紧去!”Peter烦躁的把人搡给护士小姐,想了想还是不安心,说我跟你去,倒不揪人家衣裳了,紧紧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生怕人跑了。   精英男手掸了掸被Peter抓皱的衣摆,跟着护士去交钱。Peter皱着眉打量精英男,越看越觉得这人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事,先贴上来~ 大家难道都在攒着等快完结的时候看?俺都定了更文时间了,乃们就隔天看一章嘛~俺写的好辛苦的……乃们就不要让俺对着点击率嚎哭了嘛~(顺便给个评论最好了~) ☆、第二十一章   秘书小姐第三次小声把走神走到了天涯海角的靳野叫回来,宽阔的会议室里环形桌边一圈公司的高管巴巴的看着他。   靳野烦躁的挥了挥手:“散会。”   一众高管一看太子爷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出,夹着尾巴陆续出去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靳野一个人。他烦躁的扯开领带,松开衬衫的颈扣,头仰到椅背上。   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冒出一个清冷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你也太过分了。”   接着就会出现那个在夜幕中显得莹白的脸颊,平时清凉如水的眼中带着压抑的怒火,细长冰凉的手掌紧紧的箍住他的手腕,像扔什么脏东西一样把他的手推开。   靳野觉得心里充满了一种陌生的、难以名状的复杂的情绪,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发酵,胀的让人气闷,却又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去回想。   靳野忍不住想,当时他怎么竟然就闷声不响的让人走了,他靳野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又忍不住想,凭什么你温凉就为了一个骚货,就对我横眉竖目?   而且最后竟然冒出一个特别让他难为情的想法:他说“你”。   这是个对任何人都温和疏离,从不表露真实心迹的人,这一点从温凉打开车门坐到他身边起,他就知道。温凉对他生气,比笑着对他说“您稍等,饭马上就好”竟然更令他心怡。   这怎么回事?明明他的生活里全部都是比这更重要的事,他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怎么他却停在这里放不下了?就停在温凉把他的手推开的那个晚上,不再往前了?   靳野点了一支烟,想大概是最近自己的生活太单调了,所以才容易动摇。他仰着头喷出一口烟,眼睛愣愣的望着那一片灰白的烟雾,四下寂静,他从没有觉得生活是这么的寂寞无趣。   宫灿接到靳野电话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放下手上的菜刀和鱼,转到阳台上,嘿嘿笑了一声:“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嫌恶心吗?”   “废话那么多。”   “行行行我不废话,你等着吧,我叫人上门服务。”   “要干净的,”那边靳野顿了顿,接着道,“最好长得白点,不那么结实。”   “弱受嘛,我懂我懂。”宫灿挂了电话,心道就是照着那天酒吧门口甩你脸子内男的找呗,小样儿,你那点儿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宫二爷去自己手下那一溜gay吧里转了一圈,挑了一个细脖子细腿儿白白净净的小吧台生,一通言传身教把他打发去伺候靳小爷。这孩子也算看的开,软软的说反正现在空窗期嘛玩一玩喽,还有钱拿不错呀!   宫灿在酒吧里转悠了没一会儿,这小子一脸受气包的样子回来了。宫灿惊讶:“这么快?!靳野还没三十呢吧?”   这孩子气鼓鼓的瞪着大眼睛,跟宫灿抱怨:“他有病吧!看见我就皱眉,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一会儿问我会不会做饭,一会儿问我会不会给狗洗澡,找保姆呢他?”   宫灿一巴掌呼到这孩子后脑勺上,骂:“你傻啊,人家问你这个是真心想跟你处!你是不知道他们姓靳的,那认真起来那叫一专情!”   “专情?男人?切~”男孩撇撇嘴,“放我自己身上我都不信!”   宫灿啧了一声,接着劝他:“知道靳爷吧?靳野他爸。老婆死了有二十年了吧?S市多少人上赶着往他手上送女人,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男孩上挑的桃花眼斜斜的看了一眼宫灿:“哥,你知道MIX夜总会的头牌吗?”   “说你傻你还不信。”宫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圈里谁不知道,李天长得像靳野他妈。你是不知道,这冷情的人动起感情来,真是不得了。我跟你说,你要是能让靳野爱上你,你这辈子算是不用愁了,他能把你捧到天上去。”   这孩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满脸不情愿:“谁稀罕呀~嫌我这嫌我那的……”   靳野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彻底失眠了。   宫灿这个笨蛋,什么审美啊那是!找的人穿的妖里妖气的,一张脸也长得妖里妖气的,说话嗓音跟个发情的小公猫似的,哪里像个男人!媚俗!恶心!   要是那种清清朗朗的,看上去就纯净自尊的,那种温和有礼,又有骨气胆量,瞪起人来眼睛雪亮的,那种看起来弱弱的,其实内在强大不容易掌控的……那种轻易就能撩的人心里按捺不住的,叫人忍不住想去占有的……   就跟中学课本里学过的一篇文章讲的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慢慢的,靳野脑海中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面上是清清冷冷的神情,眉目间是隐忍的薄怒,瞳仁黑漆漆的直直的看着他,薄唇微启,温润清朗的嗓音流水一般:“你也太过分了。”   靳野猛地睁开眼睛,不行了!过不下去了!   他给小吴打了电话,把人家从被窝里拉出来,说:“来帝光酒店接我。”   小吴迷迷糊糊的,听到“帝光酒店”这四个字,张嘴就来:“老板您怎么在那儿啊,这个酒店今天出事了,有个人给打的血糊糊的,救护车都开到门口了。”   靳野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吴老老实实的说:“出事的是您手下内同性夜总会的人,Arron哥要去看看,我看您一时半会也不用车,就载他去了,好像是内男妓叫人家老婆捉奸了……”   靳野不愿意听小吴八卦这些三俗的东西,粗暴的打断他:“行了,少废话,你以后少往那个店跑,也不嫌脏。十分钟内到楼下接我。”之后烦躁的挂了电话。   他一直觉得MIX这家夜店乌七八糟的,一群男人整的妖五妖六的,以那个李天为首,真叫人恶心。但是它却是他手下几个店里来钱最快的,脏就脏吧,有个高薪挖来的能人经理盯着,少往那里去就得了。   靳野换下酒店的浴袍,收拾东西下楼去。   夜已深了,酒店的大堂灯火通明,高大的宽叶片植物隔出几个休息区域。靳野坐在沙发上等小吴,一个服务员送来一杯茶。   可能是小吴刚打电话说到了这件事,靳野随口就问了问服务员:“你们酒店早上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服务员小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先生您放心,这件事属于顾客间的私人恩怨,与酒店无关。我们酒店的安保工作没有问题。”   “那你们店承担医疗费用吗?”靳野拿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因为责任不在酒店,所以我们酒店不能承担费用,早上那位先生并没有打电话给总台,而是打给了自己的朋友,我想他也不认为酒店该为此事负责。”服务员规规矩矩的按照经理的吩咐回答,末了看靳野俊美英挺,小姑娘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先生我偷偷告诉您,今天早上挨打那个是个男小三,他给人家老婆打了,还不够丢脸的呢……”   靳野一挥手打断了服务员,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的第六感很强,用小吴的话就是简直都能跟女人媲美。这种第六感无数次帮他躲过了灾祸。他烦躁的点起一支烟,想难道是MIX要出什么大事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众人口中不知廉耻的男小三,就是刚才他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坐车回家,早早贴上来~ 洛洛妹子谢谢你还记得我~~~看见你的ID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啊! 欢迎大家提意见~有啥说啥,好的坏的我都听~ ☆、第二十二章   小吴载上靳野,照着温凉家就去了。   来温凉家吃过一回饭,靳野记得他家在哪儿。   几天前温凉把那盒崭新的四件套扔到他脚下,拉着李天头也不回的走了。靳野当时虽然气的要死,暗地里还是要去观察温凉,但是他发现,温凉没有再去他们那个别墅区做保洁。   难道因为他,温凉把另一个工作也辞了?   他手上有残疾,保洁公司都不肯用他,他找个工作肯定不容易。现在他在干什么?   小吴开车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温凉住的小区。靳野下了车,缓步走到温凉楼下。夜幕深沉,凉风习习,他点起一支烟,抬头看着温凉的窗口。已经过了午夜,灯黑着,他和孩子应该已经睡了。   小吴跟着靳野把车开过来,他坐在车里看着靳野站在夜幕中,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   过了一会儿小吴靠在座位上睡着了,突然感到车一晃,回头一看靳野坐了进来,把车门干脆利落的砰的一关,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小吴迷迷糊糊的想,老板终于不抽风了?他问:“老板,走吗?”   靳野靠着座位嘴角一抹淡笑,爱答不理的:“睡你的。”   那一个来时辰,他站在夜风中,仰望着一个黑洞洞的窗口,想了很多很多,比前几天加起来都多。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却也从来没有这么冲动,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比如大半夜的默默地站在一个陌生的居民楼下,但还是忍不住去做这些事。   此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他活的冷酷近乎无情,多好的东西他都没有特别的想得到,得到了也不会多珍惜,任何东西他表现出一点点兴趣,自动就会有人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腻了就扔毫不留恋。   他是个过于冷静的人,直到遇见温凉之前,从没有什么让他如此魂牵梦萦,让他如此情不自禁。   然后他想,如果这都不叫喜欢,他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怎么样的了。   清晨的时候,小吴被车门砰的一声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往窗外一看,吓得顿时清醒了,老板他他他,他对着车玻璃在整理头发!   哦我老天爷啊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小吴瞪着大眼,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搔首弄姿”的靳小爷。车窗是镀了防晒膜的,外头看不见里头,小吴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狗眼要瞎,赶紧转过头去,过了会儿忍不住嗤嗤笑起来。   靳野对着车玻璃稍微把自己拾掇了一下,看着自己称得上俊美的脸,终于大步上楼去了。温凉跟他闺女都躺在医院里,家里自然是没人,靳大少拍了一会儿门,垂头丧气的下来,觉得自己巴巴的在楼下等了一夜简直就是个傻逼。   此后的一个多礼拜,温凉的家里都没人。   难道是搬走了?总不会是跟那个什么狗屁杨树一起去北京了吧?   靳野想起李天,指挥小吴回靳家本宅。   靳家的本宅建在S市郊外一个山上,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初期,靳爷眼光毒辣,趁着国家各方面法治没有健全,先搞走私,后来□□,养打手开公司,一时之间成为S市黑道新贵。那时候房价地价刚开始热,他为迎娶一个女人买下了整个山头,建了一片占地千亩的庄园,为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这惊世骇俗的举动当时在S市坊间广为传播,靳家庄园放在现在看也是豪奢富丽。   后来有了家室,生了靳野后,靳爷不再毫无顾忌,他渐渐把生意漂白,该放手的放手,放不掉的转入地下,刚好一切尘埃落定,上头的严打也开始了。中央下大力度揪了各地的黑道头子杀一儆百。胳膊拧不过大腿,黑道总是干不过国家的,靳爷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急流勇退也救了他整个帮会的人。   生下靳野没几年,妻子就得了病撒手人寰,靳爷心灰意冷,觉得天地之间终究善恶有报,但是却找错了人。帮会更是懒得管了,一直是几个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帮衬着,勉强维持。靳野大学没毕业就把手伸过来了,靳爷干脆把各方面生意推给儿子,自己在宅子里养养花写写字,了此残生。   帮会早已名存实亡,现在一切都是以钱为准,什么单纯的义气、江湖,拿个片刀一身胆气就能扬名立万的时代早已经过去。靳野给他那几个思想古板的叔叔开了几间茶楼让他们养老去,自己开了几个娱乐公司洗钱,混迹在上流社会,底下的场子黄赌毒一样不落,走私倒卖什么都做,可以说靳爷的基业在靳野手上壮大了不少。   靳野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人,他生性冷情,心气高性子独,早早自己搬出去,跟这个家没什么感情,跟他爸也没什么感情。他一看李天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溜在停车场上,指挥小吴开进家里,一直开到宅子跟前才下车。   老管家恭敬的给他躬了下身,说:“少爷您回来了,我去通报老爷。”   “不用,李天呢?”   “小少爷在客厅里。”   “嗤,小少爷……”靳野推门进去,连鞋都不换。   李天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玩儿ipad,靳野一句话都不说走过去,吓得李天ipad也扔了,踩着沙发就往外扑,靳野轻而易举的揪住他后领子,拎小鸡一样把他扯过来。李天鬼哭狼嚎的叫唤:“靳叔!靳叔——啊啊啊啊别打我!!!”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穿对襟暗纹唐装的中年人,靳爷手上还拿着毛笔,可见他对李天的重视。   靳野扭头冷冷的看着父亲,手上一点儿没放松,李天手脚扑棱了两下,哭咧咧的看着靳爷。   “一回来就给我找不痛快,还不把他放开。”靳爷同样冷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父子相貌并不多像,脾气秉性却一模一样。靳野把李天往沙发上一扔,孩子吓得连滚带爬的躲到靳爷身后。   “你上楼去。”靳爷对李天说。   “等等。”靳野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目光锐利的盯着父亲身后露出来的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我有事问你。”   靳爷拍拍李天的脑瓜,轻声说:“去,坐下说。”   李天猛晃着小脑袋,眼角红红的。   “去。”靳爷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坚决。李天乖乖的走过去,坐到沙发离靳野最远的边角的地方。   靳爷看了眼两人,上楼去了。   靳野不屑的看了他老子一眼,心里叨咕一句我早晚把这小娘皮子给你掐死,转头看向李天:“你怎么认识温凉的?”   李天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往后一退,啊的一声摔下了沙发,他爬起来也不敢坐了,眼睛盯着靳野,仿佛准备随时逃走一样,战战兢兢的回答:“就、就普通认识的啊……”   “他现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   靳野眼睛一瞪,李天吓得哼唧了一声差点哭出来,扶着沙发背指天发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又不熟……”   “你有他的手机号吗?”   “没……”   “手机给我。”   李天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靳野。   靳野瞪了他一眼,开始翻他的通讯录,眼睛眨都不眨的掠过了那个音译的三个大字“斯蒂文”。最让他牙疼的是他在通讯录里跟“靳叔”上下排着,他的名字是“靳叔的恶魔儿子”。   他还以为是叫“傻逼”的,要说实在的李天还真不算坏,就是个好发骚的屁孩子。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爬到他靳野的父亲床上。   靳野把手机扔给他,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把可怜巴巴盯着他的李天吓够呛,他指了指李天,撂下句“你给我老实点”摔门而去。   李天盯着门看了半天,确认靳野已经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躺倒到沙发上,红着眼眶心里默默念:吓死我了……大叔,我可是豁出小命给你挡了一次灾,你出院后得给我做炒饭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靳野开窍了~~~ ☆、第二十三章      靳野飞了一趟东三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   S市夏天高温能达到四十度,八月份的中午那地面简直就是煎锅,靳野下了飞机马上就钻进车里,如果能呆在空调屋里他宁愿永远不出门。   东三省帮派大洗牌,趁这个档口,靳野倒卖出去不少军火。   去年过年的时候宫灿出了漏子被一伙缅甸人开着车拿枪追着打,他相好的给他挡了一枪差点没救回来,也知道了他□□的事儿,宫灿当着自己手下一众人的面儿跪在他相好的床前指天画地,连哭带求的说自己改,他相好的才放过他。   之后宫灿手上的军火生意就一点点卖给靳野了,他自己就忙活几个酒吧,规规矩矩的生怕他相好的把他甩了。   靳野出这趟差走了将近三个月,整个把东三省跑了一遍,跟洗牌后的新大佬们谈好生意才回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但是他下飞机还是先去了温凉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温凉家易主了,搬进来一家三口。他问了现在的住户,得知他们两个月前就搬进来了,原来的租户本来交了一年的房租,但是好像急用钱,房主也不是刻薄人,就把房费全给他退了。   急用钱?难道真的跟着杨树去了北京?   靳野给北京分公司的人打电话,指派经理找个机灵的小弟去杨树读研的大学调查一下,刚放下电话才想到学校都放暑假了,怎么可能有人在。他气闷的回了家,懊悔这趟差出的不是时候。   第二天消息到了,那边告诉他杨树倒是没有回家,在帮教授做课题,但是温凉没有跟他在一块儿。   靳野心里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失落。   屋檐下,大个儿惬意的趴在大理石台面上睡觉,看见靳野出门腾的支起耳朵坐起来。大个儿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黑溜溜的眼珠诚挚的看着靳野,粗粗的尾巴啪啪的敲在地上,靳野想起那个中午,如果他没有洁癖发作发那一通火,不,如果温凉没有让狗进屋,不对,如果不是这个臭狗进我的房子我怎么会对他发脾气!   气急败坏烦躁不堪的靳大少又乒乒乓乓把狗揍了一顿。   中国这么大,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怎么找?靳野一点办法都没有。   东三省的事情忙完,公司那边暂时他都不用去。屋子里空调嗡嗡的往外喷着冷气,空气里寂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靳野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心里头好像长出了个手,抓心挠肺的。   他翻腾了一会儿,腾地坐起来,一个电话打给宫灿:“陪我喝酒。”   那边宫灿窸窸窣窣的走动了一会儿,似乎来到了个不怕吵的地方,才开口小声说话:“忙着呢我,晚上不行?”   “大中午的你忙什么?”   “我陪我相好的睡午觉,有事儿快说紧着呢这边儿。”宫灿语调夸张,仿佛隔着电话都能看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出息!”靳野不屑道。   “你有出息,相好的跑了吧?自己个儿呆着吧您呐!”啪唧一下把电话挂了。   靳野气结,把手机一摔,深深地叹了口气。   二十来年,独惯了的靳大少有了心之所向,才终于品味到了寂寞的味道。   晚上宫灿依言来陪靳野喝酒,靳野下午睡了一小会儿,梦里都是那张脸晃来晃去,他真是心焦力竭了,他感觉自己想一个人想到都魔怔了,这算怎么回事啊?这前后没些日子,怎么他就从原来平静有序的生活里脱轨了这么远?   要是放在半年前,有人跟他说靳野你半年后会想男人想到去买醉,他肯定连白眼都懒得翻。   宫灿开车接上靳野,靳野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感觉毛都塌了,整个人一副无力的样子。宫灿开着车一会儿看他一眼,满脸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兴致勃勃的问:“怎么?被甩了?”   靳野懒懒的瞪了他一眼。   “靳野我记得你不是圈里人啊,哎,内男的就这么大能耐,把你都给掰弯了?”   靳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你认识他?他在哪儿?”   “别急别急,就是那天在酒吧门口拿一盒床单摔打你内哥们儿呗,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人家,人家不稀罕你。”   靳野:“……”   “啧啧啧,我看你呀别费工夫了,内哥们儿硬气着呢,现在都躲起你来了,我看你是没戏了。”宫灿一副哥是过来人的模样。   “啧,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靳野翻给宫灿一记白眼,一把拽开领口的扣子,扭头看向窗外。   宫灿把他载到自己家酒吧,指指吧台里一柜子各种酒:“敞开喝,今儿咱不醉不归。”   与此同时,MIX三楼的换衣间里一片混乱。   温凉吃力的掐着阳阳的胳肢窝把她举起来,放到一个摊着乱七八糟的漆皮裤子和纱衣的箱子上,免得被出来进去的人撞到,他摸摸她的小脑瓜:“阳阳乖,困得话就睡,爸爸出去一下。”   阳阳懂事的点点头,这些天晚上她一直在这里,屋子里很暗,灯光透着红色,照的人一个个像笼在一团红光里,爸爸也是,瘦瘦的脸颊在红光中看起来仿佛丰盈起来了。   休息室里有些拥挤,夜生活刚刚开始,大家纷纷找好自己的衣裳,进到里间换上。如果不是这里有一个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他们都是在原地脱了衣裳就换上的。出来做这种事,各有各的难处,尤其温凉这一把年纪,在医院躺了这些天,腿都还没长好就急着来了,他们都很体谅他。   何况这小姑娘确实漂亮可爱,嗓音甜甜糯糯的不是叫哥哥就是叫叔叔,很讨人喜欢。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温凉又抱了抱女儿,把她安置到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她枕惯了的小象枕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才出去了。   阳阳缩到沙发里,枕着自己的小枕头,使劲闭上眼睛。   她这两个月来愈发的懂事了,懂事的简直叫人心疼,让人害怕。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哭着闹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被小天哥哥抱到楼下病房里,看见爸爸深深地陷在床里的样子。   爸爸脸色那么苍白,腿被套在一个大套子里吊起来,脸上罩着透明的小壳子,手无力的垂在被子边上,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爸爸有点陌生,抱紧了小天哥哥的脖子怯怯的问:“爸爸是不是死了?”   没有人对她解释过这个字,但她就是知道,从一次又一次窒息般的痛苦里,从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中,她知道自己会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爸爸让她不要跑,她就不跑,即使看着小朋友们哈哈大笑着玩逮人游戏时,她也倨傲的扭头道:“真是幼稚。”   其实她心里怕死了,怕到有时候夜里会偷偷哭,但是爸爸在陪着她呢,她永远都能缩到爸爸的怀里。可是爸爸怎么了?   阳阳大眼睛紧张的带着绝望盯着李天的眼睛,问他爸爸是不是死了。李天眼泪瞬间就滑下来了,抱紧小姑娘微微颤抖的身体,安慰她:“没有,没有,爸爸睡着了,过两天就会醒。”   阳阳爬到温凉的床上,像畏寒的小兽一般缩到他身边,温凉却不能满含温柔的搂住她。   温凉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女儿小脸儿上一副从没见过的小心翼翼的带着惧怕的神情,缩在他身边,他心疼的不行,一直拿干裂的嘴唇亲吻阳阳的头顶,说阳阳不怕,对不起,爸爸吓到你了。   温凉住了半个来月医院就出来了,拜托李天把房子退了,去城中村租一个小单间,回去养伤。李天要借给他钱,被他婉言拒绝了,现在拿上退回来的房租,尚有转寰的余地,要是债上加债,真就总也还不清了。   他在家里躺了一个来月,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赶紧来上班。他这假一请俩月,亏Arron可怜他,才没有把他辞退。但是阳阳一个人在家里他怎么也不能放心,也不能总拜托李天晚上给他带孩子,只好把她带来MIX。   最初的时候阳阳特别不适应,紧张的缩成一团,出来进去都是奇装异服的陌生男人,把孩子吓得。后来小双带着头给她买好吃的,这里工作的都跟孩子混熟了,温凉才算放心一点。有个孩子在,大家说话做事都很收敛,总算没叫孩子看见什么脏东西。   温凉深知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竟然把孩子带到声色场所,而仅一墙之隔,自己就坐在高脚椅上,像一杯酒一般任人挑选。   但是走到这一步,除了这么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该死的晋江!抽风抽的整个版都变成一长条了,我还傻呆呆的往上发,结果全丢了!嗷嗷嗷! 只好拿爪机重新粘,然后重新修改,然后就到现在了。。。迟到了骚瑞啦。。。 爪机打字急得我毛都炸起来了。。。 不过看到靳野在床上打滚心情很好吧~哈哈~ ☆、第二十四章      可能人郁闷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喝醉,靳野最后晕乎乎的被宫灿架到酒吧二楼,安顿他睡。宫灿算是见识了,靳野靳大少人都喝垮了,这张面瘫脸都不带垮的,躺在客房的大床上,睁开没有焦距的眼睛,淡定的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关灯。”   宫灿没脾气了,乖乖给人关了灯。   靳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突然说:“好黑。”之后无声的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靳野是一个理性的人,从生下来睁开眼睛开始就是。他长得像他妈,性格跟他爹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比他爹更像个冷冰冰的靳家人。他从那张KING SIZE大床上头痛欲裂的爬起来的时候,深刻的反省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日子。   不过是一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他竟然任凭其左右,在陌生的环境里喝了个烂醉,连个保镖都不带。这样非常不好。   不就是个带着孩子的老男人,离了他我还过不了了?   靳野觉得自己想开了,为了自我调整,他把小吴叫来,开始一间一间场子视察。他是忙起来了,暂时把温凉的事抛到脑后了,可是苦了各个场子的经理。Peter被Arron一个电话从被窝里拉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墙上的表,嘟囔了句:“啊都十点了……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后他把窗帘一拉开,窗户外头艳阳高照。   他淡定的给Arron回拨过去:“Arron哥,咱能不耍人吗?人是能耍着玩的吗你说……”   “别废话了!太子爷再一根烟的工夫就到了,麻利儿的!”   Peter蔫巴巴的把电话挂掉,开始往身上套衣裳。推开卧室门一看,那个死精英男已经在拖地了,自己家客厅干净的跟他手下的帝光酒店一样。他满不在乎的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进浴室去刷牙。   精英男默不作声的拎着拖把把他的脚印擦干净。   Peter叼着牙刷从浴室探出一头乱七八糟的金毛,这两个月来他都见怪不怪了,有个免费劳力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傻子才不要。他吧唧又在地上踩了一脚。   精英男淡定的把那个脚印擦掉。   Peter眼珠子一转,蹦起来撒丫子在客厅里狂奔,一边跑一边喷着牙膏沫子嘎嘎嘎狂笑。   精英男拿着拖把,冷静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那镜片光一闪,遮过了他眼中的情绪。他用板板的语调说:“地上滑,小心。”   Peter把自己摔到沙发上,腿儿往沙发背上一翘,牙刷一指精英男:“你是抖M吗?”   精英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两条长腿和小屁股形成的线条,问:“什么是抖M?”   Peter噗的笑了出来,他嘎嘎嘎的笑,精英男就拿过抽纸过去擦他喷到沙发上的牙膏沫。   “喂,我说,你是喜欢我吧?”   精英男蹲在沙发边,抬起头看着这个满嘴泡泡的金毛猴子,认真的说:“是。”   这事儿Peter早就知道,他不知道的是仔细一看,这个死精英男长得还挺帅的。   客厅里静的只能听到挂钟咔嚓咔嚓走针的声音。   Peter莫名其妙的觉得脸上有点烧,他手脚极度不协调的爬起来,蹿进浴室呸的吐掉牙膏,一边呼噜呼噜的洗脸一边说:“不跟你闹了,我去上班。”   外面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说了句什么,Peter假装没听见。   今儿大白天的,靳野来转悠,连不常露面的总经理金江都出来了。Peter赶紧进来,后脚就见靳野进来了,八月的大热天丫照旧罩着件黑衬衫,领口开着,袖子干练的挽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裤很好的衬托出他的大长腿。靳野大步走进总经理专用电梯,Peter流着哈喇子看了一会儿,转头跟Arron说:“Arron哥你说咱太子爷要是来店里坐台,那咱们不赚翻了!”   “你小声点。”   “仔细看咱太子爷跟小天儿长得是有点像啊!太子爷可带劲儿多了,看他那一脸冰花子呦~~~抖S!”   “别花痴了,多少惹了他的人在江里沉着呢,你个傻逼!”Arron把Peter推开,毫不留情的敲打他,“赶紧把这个月的账跟财务那里对清楚,一会儿上楼开会!”   金江手腕了得,MIX运行的好好的,业绩呈上升趋势,没有半个小时靳野就下来了。金江把人送到车上,回来看见Arron等几个部门经理和手下的一些小经理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他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两个来回,最后定到头上金光闪闪的Peter身上,吓得Peter一个哆嗦。   金江瞪了他一眼就走了,剩下Peter摸不着头脑,紧张的拉着Arron的衣裳问:“Arron哥你快告诉我我没犯啥错吧?!”   忙活了一天,靳野几乎把S市转了个遍,身体疲惫,精神上却感到虚无。他一个人吃了点饭,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泡进去,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把脑袋放空。   完蛋,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磨人的事,想念一个人原来是这么让人委屈的事。水蒸气袅袅的从水面腾起,他眨了眨眼,感觉这些热腾腾的白烟熏得眼睛有些涩。他把头仰在浴缸沿上,缓缓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凌晨的时候靳野被冻醒了,就算是炎炎夏日泡凉水澡还是很冷。他哗啦一下从冷水里站来,感觉整个身子都被冰透了,拉过浴巾披到肩上,哆哆嗦嗦的跑到床上。   家里静的落针可闻,空气里弥漫着空调吐出的滞重的冷气,空洞的仿佛能发出回声。靳野懒得关空调,他觉得头很重,难受的什么都不愿做,就拽过来空调被搭在身上,又迷糊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大个儿觉得饿的整个狗都不好了,它扯着嗓子哀嚎:嗷呜呜呜~~~赶紧喂我啊~~~饿的就差吃粑粑了~~~饿啊!!!   靳野好长时间才醒转过来,听着窗户外头的鬼哭狼嚎,爬起来就脑袋一晕栽到床上,他皱着眉适应了一下,重新爬起来,拉开窗户看向院子里。   大个儿可怜巴巴的抬头仰望着靳野,温凉走后都没人管它,夏天换毛,它身上的脱下来的旧毛乱七八糟的纠缠着,耳朵蔫巴巴的耷拉着,说:“汪!”我饿了!   靳野给它挖了一盆狗粮,自己坐在廊下,看着这只臭烘烘的狗吧唧吧唧吃饭,无奈的抽出一支烟点上。   怎么感觉温凉一走,他跟狗都落魄了?真他妈没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因为评论涨够20条了!(其实昨天和今天又涨了20条。。。所以后天还是双更,感觉要死的节奏。。。),月月妹子补了20多条评论~爱死妹子了抱住╭(╯3╰)╮! 说话算数~晚上拼了! ☆、第二十五章   宫灿来靳野公司找他,漂亮的秘书小姐告诉他,他们太子爷病了,没有来公司。宫灿差点“噗”的笑出来,我靠这他娘的太逗乐了,这就是所谓的虐身虐心吗?靳野这辈子算是栽在这儿了!   他开着车就往靳野家去了,他要看看五年多来一直冷着一张脸威风凛凛的靳大少吃瘪的样子,想想就可乐!   靳野蔫了吧唧的打开门,阴沉着脸看着宫灿。靳野的生意伙伴很多,朋友却很少,要说的话宫灿算一个,不然宫灿也不会把手上价值连城的军火生意转手给他。宫灿惊讶的看着靳野,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脸色就跟个烂茄子一样,。   靳野有气无力的瞪他,脸颊上烧的发红,嘴唇很干。   我靠你们这太也狗血了!人一走您还能给自己折腾病了,你这也太可怜了吧?!靳大少您真是世间奇男子!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啊我靠,服了服了服了!宫灿哭笑不得。什么事都有个对比,他太了解靳野的为人了,这么个冷心冷面的人,搞到这个地步,足够感天动地了我靠!   宫灿一动恻隐之心,围上围裙大展身手给靳野做了一顿病号饭,他吹嘘他妈娘家那边祖上是御膳房的,靳野爱搭不理的哼了一声,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靳野喜欢看电影,这个前头说过。他是现在少有的还在买碟的人,而且他看电影不挑,好片烂片都看,生僻到什么乌克兰电影他也看。心情好的时候看文艺片,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喜剧,累的时候看白痴片,不累的时候看逻辑片,总之是有的可干。宫灿觉得不可思议,往客厅里瞥一眼,说:“靳野今天我才算是真正认识你了!”   靳野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说:“这个动画片获了六项奥斯卡奖。”   “那也是动画片。”   靳野一脸我跟你没得可说的了,扭过头去继续看电影。他自己窝在沙发角里,面前一整面墙的投影,家庭影院的回环音轰然响着,宫灿突然觉得这个人真孤独。   吃饭的时候靳野兴趣缺缺的,蔫蔫的啃了两口就皱着眉放下了筷子。宫灿大受打击,筷子指着自己炒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嚷嚷:“你嘴怎么比我相好的还刁?”   靳野咳了两声,表示自己是病人。   宫灿:“……”   宫灿吃完饭之后就急着回家陪他相好的了,靳野吞了两片退烧药,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宫灿到底不放心靳野这个奇葩自己一个人烂在家里,吃过晚饭之后把剩的锅底挖一挖盛到饭盒里给他送过去。   正好靳野睡醒了,他感觉睡过一觉后已经好多了。打开门也不说话,宫灿给他饭盒,他就默默地接住,怎么看怎么想一刚跟老婆离婚的落魄男人。宫灿终于看不下去了,说:“换衣服,跟我走。”   “干什么?”   “哥带你去找男人!”   靳野听了精神一震,他以为宫灿有了温凉的行踪,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却没想到宫灿一脚油门把他带到了MIX。   MIX三楼的休息室里,温凉正从包里往外掏阳阳的小东西,阳阳蔫头巴脑的坐在沙发上,说:“爸爸我冷。”   “爸爸帮你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温凉把小象枕头递给她,“阳阳乖,爸爸出去一下。”   阳阳赶紧躺好,证明自己真的很乖。   温凉笑了笑,把手机留给她,有时候她会给杨树打电话。   酷暑难当,MIX里的少爷们穿的史无前例的少,像一些走妖娆路线的,穿一件皮裤衩一双皮靴就满场乱晃,来消费的客人也史无前例的多。针对这样的消费高峰期,金江大手一挥,推出一个相当没节操的节目,每晚午夜零点准时开演——钢管舞。   男人跳钢管舞跳得好了,比女人还要惹眼火辣。这个节目不同于以往的一点是少爷们上头跳着,下头喊价竞拍,价高者得,跳完舞也就把自己卖出去了。舞技好的年轻孩子争着上,围着一根钢管扭动呻|吟,更有甚者边跳边脱,对他们来说这就跟打广告似的,不仅这一回捞一笔,以后回头客也会变多。   温凉就望而却步了,拖着条残腿,再说他也不会跳。   上头跳舞的男孩子们属一个叫Jay的跳得好,这男孩不过二十出头,据说以前是学舞蹈的,看起来却暴戾狠辣,没少在店里跟客人打架。一米八的个子,身上有匀称的肌肉,肩宽腰细,典型的倒三角体型。穿着紧身小皮裤,裆部鼓崩崩的,结实的翘臀也凸显出来。两条结实的长腿大开大合,鼓囊囊的胸肌和若隐若现的腹肌无比惹眼。   更重要的是这匹桀骜的小狼是个纯零。   每回Jay一上台,下头就跟疯了一样,喊什么下流话的都有,Jay竞价的最高纪录是五十万。有人为了省下五块钱连内裤都不舍得买,有人花五十万,就为买一夜春宵,世道就是如此。   MIX的设备高端,房间的隔音很好。温凉推开休息室的门出来,高亢的音浪扑面而来,钢管舞快开始了。   温凉去吧台拿了杯酒,无奈的看着不远处高台上缓缓升起的钢管和铁链。Jay喝得醉醺醺的从楼上包房下来,经过温凉身边的时候痞痞的对他眨了眨眼。Jay表面看去确实不是善茬,对孩子却很好,他自己喜欢吃糖,就给孩子也带很多糖,阳阳很喜欢他。   温凉笑了,对他说:“小心点。”   别人都跟他说“卖力跳”,只有温凉跟他说“小心点”,Jay一脸不耐烦的说“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却掩不住笑意。   另一边靳野跟着宫灿进来,宫灿拉着他说:“我跟你讲,这里晚上有火爆节目,那个叫Jay的孩子那叫一个辣!”   “宫灿,这是我的店。”   “跟你说,凭我前几年风流的经验,那个Jay干起来肯定爽死了!”   “你那叫浪。”   “今晚我帮你把那个Jay拍下来,怎么样大方吧?”   “你自己留着吧。”   靳野扭头就要走,被宫灿一把拉住,宫灿急了,嚷嚷:“怎么着不买你看看还不行了?”   “是你自己想看了吧?”靳野死鱼眼状瞪着宫灿。   宫灿有点羞赧,说“是有点,你陪我看呗!你不知道我相好的连小手都不让我碰!两年!两年啊!”   靳野翻了他个白眼,说:“宫灿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宫灿狠狠对他比了个中指,吐槽他:“是,我们都是狗,就您是圣洁的人类!那你相好的怎么跑了呀?!”   靳野感觉一把利剑□□心窝里,血淋哗啦的,哇凉哇凉的,顿时一脸苦涩。宫灿在外边偷腥,他相好的全须全尾的等着他,自己呢?身体和精神都洁癖的厉害干不出这些腌臜事,可自己身边连个人影也摸不着。他也忘了反驳宫灿了,被兴致勃勃等着看下流舞蹈的宫灿拉进了这间自己最不喜欢的夜总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上了。。。明天还是二更。。。 ☆、第二十六章      Jay手一撑舞台边利落的跳上去,他可能是嗑了点药,今天跳得尤其大胆火辣。跳到一半音乐陡然高亢起来,重金属鼓点激越的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轰然炸裂在一个点,Jay就在那一个乐点小腿勾着钢管,整个身体后仰出去,直到下巴形成一条凌厉的线,黑发甩出去露出额头,晶莹的汗珠在暧昧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下面的叫喊声掀起一个高|潮,报价已经到了四十万。   Jay跑去舞台边从一个陌生人手上拿过一瓶啤酒,仰脖喝了几口剩下的一股脑倒到头顶,金黄的酒液顺着黑发淋下,他像个小狗一样利落的甩了甩头,然后动作狠厉的把啤酒瓶掼在地上,伴着音乐边跳舞边走回钢管边上,一把握住钢管舞动起来,全场暴动!   宫灿嗷嗷喊了两嗓子,拿起手边的扩音器叫道:“五十万!”   Jay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宫灿,挑起一边嘴角痞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一百万。”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场中响起,Jay往后扒了扒湿漉漉的头发,眼睛在人群里梭巡,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他狠狠地对着那个方向比了个中指!随着音乐的停息,表演结束了,Jay站在台上没动,大声说:“那个五十万,你别走!”   宫灿疑惑的看了台上一眼,Jay直接从舞台上跳下来,走到宫灿和靳野身边。他刚跳完舞,身上热腾腾的混着汗味儿和啤酒味儿,简直是要命的催情剂。宫灿没动,指指舞厅后方:“有人出一百万。”   “我不卖他!”Jay说。   一道冷酷的声音传来,人群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分开,让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道:“由不得你,跟我走。”   Jay可能真的嗨的有点高,当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大声骂道:“你又老又性|无能,人丑鸡|巴更丑,老子宁愿被一条狗上都不跟你上床,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真当着自己穿上衣裳就是人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兴奋了,大声的喧哗着,那个男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就要扇Jay,却被一个有力的手挡住了。男人扭头一看,只见一闪一闪的镭射灯下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一张俊美的脸冷似冰霜,不正是MIX顶头大老板,S市地下的无冕之王靳野么!   男人忍下这口气,带着两个手下出去了。Jay也认得靳野,嗨的再高这会儿也吓醒了,靳野火起来可是要人命的。好在今天靳野病蔫蔫的,没兴趣理他,把他交给Arron就拉着宫灿走了。宫灿万分不舍,叠声跟Arron说哥们儿我跟你们太子爷是朋友,这小子给我留着!   靳野觉得丢人死了,连拉带拽的把宫灿带走。   Jay被Arron一顿子骂,没用,你对着一个嗨高了同时还喝高了的人有什么办法?只好打发他回去。温凉正好也要回去,阳阳发烧了,之前在休息室里红彤彤的灯光下没看出来,阳阳一直嚷着想回去,温凉才发现孩子病了。Jay把身上的酒液擦了擦,套上一件T恤,一把抱起小阳阳,说:“哥带你去吃好的!”   阳阳捏着鼻子扭过小脑袋:“臭臭~”   Jay嘎嘎大笑,温凉无奈的跟在两人后面走,他身体还没养好,抱不了阳阳。   MIX的后门出去是一条暗巷,放着一堆从夜总会里清出来的垃圾。以前还有两盏昏黄的壁灯亮着,后来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拿石子把灯泡打碎了,一直就暗着。温凉和Jay说着话,走到巷口才看见一辆面包车堵在那儿,车前头站着几个穿黑T恤的男人,手里拿着麻绳和棒子。Jay把阳阳放下推给温凉,说:“靠边,瞅着空就偷偷跑。”   温凉赶紧把阳阳抱住,虽然带着孩子,他还是担心的问了句:“你怎么办?”   “你管好孩子就行。”   “我去找Arron!”温凉急道。   “你傻啊!你觉得他们能让你去找人吗?”Jay原地拎起一根废弃的椅子腿儿,“别废话了!”   这时候对面的人说话了:“梁凯,不如你自己上车来,省的我们每回都动家伙?”   Jay手上椅子腿一指那男的:“上你妈|逼!”   温凉一把抱起阳阳,一瘸一拐的往回跑。他出院早,石膏也拆的太早了,腿根本就没长好,抱着孩子更是钻心的疼,但是他不敢停,赶紧找到Arron,就能把Jay救下来。   阳阳抱紧温凉的脖子,吓得大声叫了一声“爸爸!”,温凉急的说不出话来,安抚的按着女儿的后脑勺。   “爸爸!”阳阳尖叫了一声,温凉觉得后背上挨了一棍,接着就被一脚蹬到背上,整个身子往前扑去,他腿上使劲儿硬生生跪到地上,单手撑住地,缓冲了一下,总算没摔到阳阳。   阳阳吓得小脸煞白,本能的尖叫着揪着温凉的衣服使劲往温凉怀里缩,都忘了哭了。温凉赶紧把孩子护在身下,小声安抚“没事儿,阳阳,没事儿。”   可能是孩子恐惧的样子让男人动了恻隐之心,他没再动手,只是拿手上的球棒指着温凉:“老实点。”   前后不到一分钟,Jay已经给拽上车了,男人扔下句“带着孩子来卖,真他妈有病!”上车摔上车门,绝尘而去。温凉使了半天劲儿才站起来,他拉着阳阳回MIX,阳阳吓坏了,根本就不哭,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攥着温凉的小拇指。   温凉找到Arron跟他说了,没想到Arron说人这叫情趣,你管他们去死!一个两个的都是神经病!温凉才知道Jay跟今天那个“一百万”“孽缘不浅”,他突然觉得特想哭,你们折腾去吧,看把我阳阳吓得!   但是归根结底还不是那个男的说的那样,他就不该把阳阳带来。   出了MIX的大门阳阳才缓过来,拽着温凉的裤子大哭起来。温凉坐到路边,把阳阳拉过来,温柔的顺着她柔软的头发,小声安抚:“阳阳不哭了,爸爸没事,坏人已经走了,没人打我们。”   阳阳哭的特别伤心,说爸爸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温凉知道阳阳说的是哪个家。听着女儿的哭声,一声一声包含着恐惧和委屈,温凉不禁心里泛起一阵绝望和无奈,这样的日子是人过的吗?他一个人倒也算了,现在还要让他的小天使来遭受这些,如果阳阳再进一次急救室,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连日来的辛苦和担忧被阳阳的哭声勾的一齐涌上心头,他抱住阳阳小小的身体,无措的吻着她的头发,抚着她单薄的小脊梁,颤声道:“阳阳别哭了,不能哭了。听话。阳阳,你哭的时候,爸爸特别害怕,真的,别哭了。”   别哭了,不然你可能会死的。别哭了,爸爸做任何事都是想要你健康快乐的成长啊。别哭了,不然爸爸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这些话怎么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说?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柔声劝导,既是对孩子,也是对自己说。   阳阳抽噎着用小手摸了摸温凉的脸,凉凉的湿湿的,她慢慢的不哭了,靠过去紧紧抱着温凉的脖子。如果温凉看到他的小女儿咬着小白牙绷着小脸,使劲儿憋着不哭,不知道该多心疼。   温凉正想着一会儿给阳阳买个小蛋糕好好安慰一下孩子,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或者说惊喜,远远地传过来。   “温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应该还会有。。。不过以我写文的龟速。。。 马上就要转甜文啦~哈哈哈哈~写这一章的时候把自己搞哭了。。。斟酌了好久,觉得还是这么写吧~我觉得乃们应该哭不出来。。。俺写的时候想了好多!脑补力太强。。。表达能力又不好。。。好虐。。。T_T ☆、第二十七章   如果你也曾有在开车上路的经历,就会知道凌晨时分在大马路边上坐着的人是有多显眼。   靳野一拍宫灿的大腿,腾地坐直了,说:“停车停车!”把他吓一跳。   看到温凉的那一刻,靳野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狂喜,心跳就像漏了一拍,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那一瞬间甚至有些眩晕。他没等车停稳就推门跑下去,冲动的高喊了那个名字。   温凉扭过头来,用红红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恍然清醒,找回了点矜持,刷的一下变回面瘫脸,然后心里非常担忧温凉又把他给忘了。   温凉愣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年轻人。这三个月他每天都过的很糟心,负债累累又得养伤,不过给靳野打扫了不到一个月的卫生,他早不记得了。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脸,撑了一下地吃力的站起来,说:“那个……你好。”   靳野皱眉看着这对落魄的父女俩,小孩儿满脸泪痕头发乱糟糟的,温凉更是面无人色,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从他站起来的姿势看腿上有伤,还在强颜欢笑,把自己武装的密不透风,手臂一扒拉,把孩子挡自己身后了。   再次被当做坏人的靳野深深地无语了,他退了一步,好让温凉放松戒心,说:“你们这么晚了在这儿干什么?”   “哦,我下夜班了,正准备回家。”温凉摸了摸阳阳的头,“阳阳,叫叔叔。”   “叔、叔叔好~”阳阳还一抽一抽的,特别听话。   “你好。”靳野说。   阳阳怯怯的看着靳野,温凉的眼里也隐含戒备,靳野无奈了,说:“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住哪里?”   “不用了不用了,”温凉摆了摆手,“不麻烦你了,阳阳在发烧,我带她去看病。”   靳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不想让温凉走,但是又说不出进一步的话来,有些着急的看着温凉。宫灿看不下去了,下了车嚷嚷:“麻烦什么啊,你还怕我们卖了你啊,这么晚了车都不好打,快上来!”   温凉总算是拉着阳阳上了宫灿的车,他拘谨的坐在一边,抱着阳阳,轻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好冷,爸爸。”   宫灿马上调高了车里的空调,靳野同时把西装上衣递给温凉,温凉道了声谢,把衣服盖到阳阳身上。   到了医院挂了号,温凉带着阳阳在诊室里看病,靳野和宫灿在走廊等着。宫灿就纳闷了,那个干巴巴的男人哪里好了,性格那么难以接近,又带着个拖油瓶,一看就是个直溜溜的,看那个样子对靳野哪有一点感情?再看靳野,整个人心都飞了,看都不看宫灿一眼,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宫灿忍不住吐槽:“靳野,不是我说,你看上他哪儿了?”   靳野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哎对了,这都到医院了,你也顺便看看吧。”宫灿说。   “不用,”靳野眯起眼睛像个晒够了太阳的猫,靠在椅子上,“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宫灿:“……”   等护士给阳阳上好针,温凉哄阳阳睡着之后,一切才尘埃落定。温凉从病房出来才发现靳野和宫灿还没走,不好意思的说:“今天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赶紧回家吧,这都凌晨了。”   宫灿就等着这句话,说:“行吧,你照顾好孩子,我们走了!”说完眼巴巴的看着靳野,靳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站起来把温凉拉到塑料椅子上。温凉疑惑的看着他,只见靳野蹲到他身前,伸手去撩他的裤腿儿。   温凉慌张的抓住自己的裤腿儿,口不择言道:“先、先生……”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靳野惊讶的抬头看着温凉,温凉窘迫的按着自己的衣角,两人的脸颊相距不过十公分。温凉心里都简直了,真没见过这样的,认识都算不上,上来就动人家衣裳,干什么啊?但是这个“前雇主”刚才让他们父女俩搭了便车——倒不如说专程给他们送到了医院……   温凉也不知道怎么办,尴尬的坐直了身子。   靳野单腿蹲着,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温凉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靳野,我的名字,别再忘了。”   宫灿一个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靳大少吃瘪可太逗乐了!医院走廊里很静,他只好捂着嘴嗤嗤嗤的憋着笑。靳野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别动。”靳野只说了两个字,轻轻的挽起了温凉的裤脚。温凉的小腿上一条长长的很新的疤痕,有些浮肿,苍白中透着些青紫,靳野的眼神瞬间深了,问道,“怎么弄的?”   温凉手掌用力的把自己的裤子落下来,他从来都是骄傲的,即使落魄到怎样的地步,受过怎样的摧残,都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可怜。一个陌生人当众查看他的伤口,简直是在践踏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尊严。他勉强笑了笑,说:“已经快好了,没事。”   靳野英气的眉毛顿时皱起来,他站起来拉住温凉细细的胳膊肘,就想搀着他去看医生,起码拍个片子看看。没想到手上那个瘦弱的身体用力的一挣,推开了他的手掌。靳野再次有些惊讶的看向温凉,这个落魄却强硬的男人眼梢的狼狈和羞耻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歉意和生分,温凉说:“对不起靳先生……我想单独陪一陪我女儿……你们,请回吧,对不起。”   俩人走出医院,宫灿把车开出来,靳野蔫蔫的站着。   “干嘛?上车啊。”   靳野点上一支烟,说:“你走吧,我不走。”如果就这么走了,这个人就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靳野长这么大,同样的错误从没犯过两次。   “呦,靳先生伤自尊了靳先生?这就是直男的杀伤力,见识到了吧靳先生?”宫灿摔上车门,调笑道。   一口一个靳先生,叫的靳野额头爆出一个十字,眉狠狠的皱起来:“有完没完?!”   宫灿贱兮兮的语重心长的教育他:“才见过几面你就被人家掰弯了,人家呢,连你名字都记不住,这就是不平等,懂?一段不平等的感情,你怎么维持?”   靳野嗤笑一声,反击道:“我听说某人的感情也不平等,嗯?听说他还给他相好的下跪求饶了,是谁来着?”   宫灿神色一萎,狼狈的手指头戳着靳野的脸,大声反驳道:“你少得意!起码我相好的第一回就记住了我的名字,还给我签名来着!我第一回就要着他手机号了!你呢?拖了小半年儿了吧?”   靳野心窝子一痛,狠狠地把烟头掼到地上:“是谁跟我说,他相好的两年了都不肯让他拉小手,然后欲求不满吵着要睡一个舞男的?!”   然后一阵诡异的宁静,吵到这个地步,俩人同时深深地感到了一阵悲哀,自己也是,对方也是,谁也别说谁了,俩彻头彻尾的傻逼。   宫灿把身上的烟掏给靳野,说:“你扛着吧,我走了。”   靳野平静的“嗯”了一声,冷静斯文完全不见两人前一分钟的狼狈相。   宫灿开着自己改装过跑车,轰的一声消失在街道上。靳野在医院的院子里找了个长椅,伴着夜色坐下来,点上一支烟,边抽边想事情,不时的就要摆摆手赶蚊子。   他靳野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得不到过?坐了大半夜,靳野的心情慢慢在尼古丁的安抚下归于平静。他眯起眼睛,心想,平等也好不平等也好,是我的就是我的,用尽手段,我也要把你攥到手心里,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补上了。。。明天恢复隔日更。。。 编辑妹纸跟我说,如果达到签约要求会有编辑主动联系你。。。我可以理解为,不要再申请签约了吗?T_T ☆、第二十八章   昨天送走了靳野和那个男的,温凉到底还是去外科那里给大夫瞧了瞧自己的腿,内医生哭笑不得,说你这些天怎么走过来的你丫美人鱼吗?   温凉:“?”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儿上,小美人鱼的故事你没听过?”   温凉:“……”   医生押着温凉硬是把石膏又给他打上了,态度很强硬。温凉看上去多么固执,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当医生大哥严肃的说放你走出这个门就是对我医德的侮辱,要是不想变瘸子就乖一点。   温凉只好乖一点,由着医生大哥重新正骨,包上石膏壳子,疼一脑门汗一声不吭,医生大哥又哭笑不得,说你干嘛这么硬撑着,跟我欺负了你一样。   温凉知道人家在逗他开心,只能苦笑着迎合。   小天有一双粘满了乱七八糟贴纸的拐,温凉住院的时候就从地下室里翻出来给他了,他觉得自己能站起来之后,就把拐放下了。他这会儿拄着医院的拐,准备回家拿自己的,然后刚出门,就见一张崭新的轮椅推到了自己身前,他微微侧开身子准备给人让路。   “温凉。”靳野平生第一回用上温柔的声线。   温凉惊讶的抬起头,面前的男人发型已经不再一丝不乱,前额的头发凌乱的散下来,眼底发青,有些疲惫,衣服也是昨天那一套,明显是一夜未眠。   “坐上来。”   温凉愣住了。   “快上来,我带你去找你女儿。”靳野耐心的徐徐诱导。   温凉犹豫了下,坐了上去。靳野接过他的拐,轻轻舒了口气。好,虽然艰难无比,但是走出了第一步,后面会慢慢好起来。   他女儿果然是突破口,抓住小的,大的才会凑上来。   战略初步见效,靳野忍不住笑起来。   阳阳早就醒了,正挥舞着小勺子吃蛋羹,看见靳野和温凉进来,先甜甜的叫了声靳叔叔,然后才叫的爸爸。温凉心里一阵失落,摇着轮椅到病床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烧了。阳阳这会儿真是跟个公主一样,床头柜上放了一大的夸张的芭比套盒,一套崭新的双语注音童话书,还有一大个黑森林蛋糕。床桌上摆着一个食盒,蒸的嫩嫩的蛋羹,两屉白胖的小笼包,撒着芝麻的麻丝小咸菜,素炒西兰花,还有一盅白亮的汤羹。   “爸爸,饭饭~”阳阳热情的招呼他爸来吃早饭,温凉却踌躇着,看着这一堆东西,皱眉想靳野是个什么意思。   靳野凌晨的时候把小吴召唤过来回了趟本宅,往返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小吴几乎是眯缝着眼睛开过来的。找了厨艺精湛的厨师长做了最补身体又不油腻的早饭,又赶着商场开门扫了一堆讨好孩子的东西。   一举见效,成功把小姑娘收服。   “擦擦手,先吃饭吧。”靳野拿过湿巾摊开,无比自然的拉起温凉的手,包住他细细的爪子,温凉愣住了。   前后反差太大了,明明他昨晚才抱着阳阳拖着伤腿,被人一棍轮在背上,明明昨晚他还坐在深夜的马路边,对哭泣不止发着烧的阳阳绝望心焦,明明刚才他还一个人躺在床上,忍着剧痛重新正骨,想着今后几个月的生计,突然峰回路转,阳阳美美的握着小勺子挖着香滑的蛋羹,有人拿着湿巾给他擦手。   温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眨眨眼回过神来,靳野已经把湿巾团吧团吧丢进了垃圾桶,把他推到病床前,端了一碗撒着几叶翠绿的香菜,滴着几滴香油的蛋羹给他。阳阳从食盒里拿着一双筷子递给温凉:“爸爸,吃饭~”   温凉说:“阳阳快吃,爸爸不饿。”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往病房外走去。   靳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跟着他出去了。   温凉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靳野这么想着,掩上门,回头对猎物(?)露出惑人的微笑。   “靳野,我一无所有穷困潦倒,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恐怕你要失望了。”温凉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漠的仰视靳野,薄薄的嘴唇毫不留情的说出凉薄的话来。靳野觉得自己真是跟宫灿一样,讨好人的时候就没自尊没脸面什么都不要了,甚至还贱贱的在心里窃喜觉得人又穷又凶真是太性感了。   他微微一笑,说出昨晚就想好了的说辞:“我希望你回来工作。”接着解释道,“我需要有人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大个儿成了个什么埋汰样子。”   温凉看了眼病房里,疑惑道:“就为这个?”   靳野恰当的摆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你不知道这条臭狗多挑剔,拜托你赶快回来吧,工资好说。”进一步影帝上身,眉目间露出一丝歉意,“上次本来就是我的不对,新床单我拿到了,钱也会补给你。”   其实那条床单早丧身大马路见鬼去了,我们靳大少说的跟真的似的。   这回轮到温凉不好意思了,他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别人一客气,他脑子就不转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本来就该赔给你的。”   “那你是答应了?”   “嗯,不过得等我的腿好了之后……”   “没问题,那你先来家里看看狗吧,你走了后大个儿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诶……好吧。”   温凉看着眼前这只身上挂满絮状物的看不清面目的狗状物,额角挂满了黑线。   大个儿确实变得很埋汰,身上的狗骚味儿隔八条大马路都能闻见,但是它哪里憔悴了?它分明瞪着两只天真的大眼睛给啥吃啥见人就躺下分开后腿晾丁丁一点点心理问题都没有好吗?   靳野一开门大个儿就狗腿兮兮的弓着背塌着耳朵凑上来,被一脚踹到屁股上,才哼哼唧唧的往温凉这里凑。   靳野:“看,它多亲你。”   温凉:“……”   拿钱就得办事,温凉自己推着轮椅,把橡胶管接到水龙头上,勉强给大个儿冲洗了下。   洁癖怪靳野远远地站在廊下,看着那个人实实在在的呆在他视线里,心里莫名的感到了满足。大概之前真是被虐惨了,才这么一点点的缓和就能让他唏嘘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搬着小本去了小表弟家蹭网~我终于能上网了!!! ☆、第二十九章   靳野就这么简单的又腻上温凉了。   有大概一个礼拜那么久,公司里是个人都知道太子爷心情好,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饭,晚上下班的时候会在楼下面包新语里买个蛋糕。嘴角扬着一个少见的弧度,露出一些白森森的牙齿,用鳄鱼的微笑来形容这位油盐不进的小哥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爷搞对象了”这个流言传的沸沸扬扬,直到传进宫灿的耳朵里,丫在靳野办公室里笑的人仰马翻,靳野拿白眼翻他,点上一支烟,冷淡道:“笑个屁。”   “噗哈哈哈哈,搞对象了?噗哈哈哈哈,人家现在记住你名字了么,靳先生?”   靳野急赤白脸的反驳道:“废话,他现在叫我靳野……先生……”说到后头自己都底气不足了。   “啥?靳野还是先生?噗哈哈哈哈……”   “得了吧你,你还不是昨晚才睡了那个舞男,欲求不满啧啧啧。”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靳野又白了他一眼:“宫灿,那是我的店。”   “你你你不会跟我相好的告密吧?”   靳野觉得再继续翻白眼自己眼睛可能受不了,打断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宫灿终于正经起来,装模作样的吭了吭嗓子:“虽然这会儿内军火生意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按理说我不该管,但是——你这阵子是不是疏忽了你爸那边?”   不用多提醒,靳野一点就透:“那个小娘皮子,早该给他掐死。”   “诶~”宫灿毫无心理压力的对着靳野的黑脸挤了挤眼睛,“别啊,你要是烦他就把内孩子交给我,我给你调教几天……”   靳野已经没空听他满嘴跑火车了,拎起外套开始赶人。   温凉的腿不方便,按照医生的说法,至少还要将养一个月。靳野跟他去看了他在城中村租的小单间,环境那叫一个脏乱差。温凉笑着说幸亏租的是一楼,不然坐着轮椅还上不去了。   靳野横眉竖目:“幸亏?!”   一楼正是最便宜的单间,终日窝缩在黑暗中,进屋不开灯连床都看不见。之前那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就够憋屈了,现在倒好,弄了这么个地方住!这个人这么不珍惜自己,把靳野气的直摔门。   温凉微笑不语。   靳野摔了门之后心中怒气稍平,用一秒的时间想好了对策,转身再一次影帝上身,痛心疾首道:“你就让那么小的孩子住这种地方?”   温凉一愣。   “阳阳还那么小,你让她住这种地方,不怕……不怕坏眼睛吗!”   温凉:“……”   靳野心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么着很蠢,但用一秒的时间调整好了心态,抛弃了自尊,继续指着小黑屋说道:“你就这么当爸爸吗?!不觉得阳阳很可怜吗!”   温凉本就心疼阳阳,被靳野这么鸡冻的说出来后心下更愧疚了。   畅快的演完了穷摇男主,靳野转头,见温凉垂着头,心里一紧,小声问:“……你哭了?”   温凉忍不住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调整好表情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让靳野吃惊的话。   很长的时间靳野都忘不了温凉那天的表情,像是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陌生的让他吃惊,又那么的诱人,眉目间都是暧昧,眼神却是讥诮的,唇边的弧度不多不少,恰恰传情,却莫名的带着嘲弄。明明是假的,却让人忍不住心神一荡。   直到之后的一天,靳野才知道本来那么清冷孤傲的人,脸上为什么能有那么魅惑的表情,本来那么坚强淡泊的人,为什么会频频露出弱态。只是那时已经迟了,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但是现在靳野愣住了,他在感情上一向很克制,长这么大第一回喜欢别人,哪里禁得住温凉在MIX千锤百炼过的暧昧表情。他开始觉得温凉是装假的,但一瞬间就被征服,眼睛定在人家脸上,像被女鬼迷住的书生。   女鬼说:“你在暗示我搬去你家里住吗?”   最后温凉还是没有去靳野家里住,靳野再怎么影帝上身,他一直默默地守着自己那一点点莫名其妙的矜持,扭头道:“没,没啊,我就是想你该换个地方住。”   说白了其实就是纯情,别扭!其实丫心里狂喊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啊啊啊——脸上还透出一点绯红来。   这回到温凉愣了。   闲话少叙,靳野给温凉父女租(mai)了个两室的套间,带电梯,离他的郊外小别墅就十分钟路程。温凉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搬家工人忙上忙下,回头对靳野笑了笑:“谢谢你,靳野先生。”   靳野心里一堵,失笑:“叫我靳野就好了,我们好歹认识半年多了,算是朋友吧。”   温凉本想说高攀不起,但是这情形傻子都能看出来靳野在上赶着巴结他,那句划清界限的话就说不出口了,他只好低头认了:“嗯。”   温凉搬进新家之后,李天第一个来蹭饭,这孩子去超市搜罗了两大袋子各种生食,温凉拄着拐坐下来翻了翻,大多都是各种肉类,他指挥着小天往冰箱里塞,最后竟然在袋子里发现两只巴掌大的牛蛙。   两只大牛蛙被严严实实的裹在塑料袋里,憋得直抽抽,温凉哭笑不得,指尖小心的拎起袋子:“小天,你怎么买了这个?”   李天凑到白蒙蒙的袋子前仔细一看,吓得退了一步:“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大的蛤蟆!”   “这是你买的。”   李天一脸嫌恶:“我就让内叔叔给我一样水产包一点,他们竟然还卖蛤蟆?!大叔你快扔掉,这个有毒哒!”这小子跑阳台上拿了个衣架远远地伸过来,“快挂到上面,不然手会烂掉!”   温凉:“……”   李天睁开眼睛瞥了温凉一眼:“快点啊,我把它们隔窗户扔掉!”   温凉看了看袋子上的标签,这两只大牛蛙竟然将近一百块钱,不敢吃又舍不得扔,最后只好养在了洗脸盆里,拿纱网扣上防止它们乱爬。   “小天儿,你说它们吃什么啊,难道要给它们抓苍蝇?”   李天躲得远远地,翻着眼睛想了想,一锤掌心:“我知道了!它们吃蝌蚪!”   温凉:“……”   孩子没心眼儿又没上过什么学,算了算了……   温凉拄着拐烧了几个菜,坐下刚打算吃饭,门铃响了。   李天麻溜跑去开门,只听他呀——的惨叫了一声,跟见了鬼似的跑回来,揪着温凉的衣服就往他身后藏,差点把温凉拽个跟头,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揽住温凉的腰,稳住了他的身形。   温凉还没来及反应,靳野已经松开他了,去玄关把轮椅推过来,扶着温凉坐下来,语气里带着点责备:“这么又拄拐,摔倒了怎么办?”   连看都没看李天一眼。   李天弓着背炸着毛畏畏缩缩的看着靳野,怎么看怎么像个傻子。   阳阳欢呼一声:“靳野叔叔~~~”跑过来抱靳野大腿,温凉和李天愣愣的看着小姑娘,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以前喊得是杨叔叔吧……   温凉想的是,可怜的杨树……靳野几个洋娃娃一个小三轮就把小姑娘收买了,而李天想的却是这小姑娘刚才还在苦恼到底嫁给她小天哥哥还是答应张木彤的求婚……   前几分钟小姑娘才说了小天哥哥比张木彤白,张木彤太黑了,像米老鼠,可把李天美的……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靳野一把把小阳阳托到手臂上,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变魔术一般从背后变出一只泰迪熊,笑道:“阳阳亲叔叔一下,叔叔就送你小熊。”   阳阳搂住靳野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印了一下,欢天喜地的抱过小熊。   李天在心里唾骂,万恶的资本家!物质的女孩子!刚还说要嫁给我!   靳野放下阳阳,把温凉推到餐桌前,一切无比自然。   温凉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拿人手短,他住着靳野租(mai)来的房子,跟靳野保持距离简直就是妄想。   在他印象中靳野是深不可测的,他冰冷孤高,喜怒无常,难以揣摩,看别人的视线没有情感,还有暴力倾向。温凉提着小心给他打工,一丁点跟他交朋友的情感都没有出现过。温凉不明白,怎么这个人一瞬间就冲进了他的生活。   但是现在看着坐在餐桌边安静的吃饭的靳野,温凉仔细的回想,从什么时候,靳野变成了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俺知道消失了这么久还要评论很厚脸皮,但是俺手机丢了啊!不是故意不更的! ☆、第三十章   一顿饭李天吃的战战兢兢,平时能吃四大碗米饭,今天就吃了三碗。饭后温凉拿了几只河虾剁碎了带着阳阳去喂大青蛙,小姑娘反而是他们之中胆子最大的,伸手就去抓牛蛙,还笑眯眯的问温凉如果她亲一下大青蛙,它会不会变成王子。   温凉一阵无语,阳阳跟她爸爸一个样子,对什么毒虫猛兽的天生免疫,基因真是奇妙的东西。   父女俩专心折腾青蛙,没看见客厅里李天一脸惊恐的被靳野掐着脖子拽进了卧室。   靳野把瘦的跟小鸡仔一样的李天扔到床上,脸上哪里还有吃饭时的平和,那目光看着李天就像看一个死人。   李天向来硬气不起来,怂乎乎的抓来一个枕头抵挡,撇嘴就要哭。   “给我闭嘴。”   一句话,李天赶紧咬住下唇,黑琉璃一般的大眼睛里泪光满盈,不论男女是个人看到都要不忍心,偏偏靳野冰冷不近人情,伸手就揪住李天的后领子将他拎到床边:“我就问你一遍,敢骗我……”   李天还是吓得忍不住呼哧起来。   “你动过家里的保险柜吗?”靳野森冷的眼神盯着李天。   “动、动过,我就拿了两万块钱……”李天哆哆嗦嗦的回答,赶紧又补充道,“靳叔说了我缺钱的话可以拿的……”   靳野嗤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给了你几个账户的副卡吧,他账户上统共加起来有几千万,你至于去开保险柜拿现金?”   李天急的直摇头:“我刷卡靳叔能看到的,我不敢花太多……”   靳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离开前他鄙夷的回头看了李天一眼:“你就是个玩物,你最好祈祷他迟点腻了你,那样你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说完推门出去了,没有看到身后怨毒的眼神。   李天整整就揪皱的领子,拿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他怀疑到我身上了,你们动作快点。   靳野挑的房子比温凉之前住的配置高多了,各种家电齐全,厨房里甚至有洗碗机,温凉连刷碗都省了。李天找了个借口走了,靳野表情终于好看起来,坐在沙发上陪着阳阳看电视,温凉拿靳野买来的紫砂壶给他泡了上好的龙团胜雪。   有了讨好小孩子的经验,靳野才对娃娃这种神奇的生物多了全新的认识,比如他们虽然幼稚却更加纯粹,再比如他们惊人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就像现在,小姑娘用两只手才能握住遥控器,却不看键盘熟练地啪啪快速的换着频道。   突然,小姑娘停下了,福建台正播娱乐新闻。靳野抬起头看,镜头对准了一排人,是一个电影开机的报导,再看阳阳,她蹦下沙发哒哒哒凑到52寸的大电视前睁着大眼睛使劲瞧,突然指着中间的一个男人叫道:“杜叔叔,爸爸!杜叔叔!”   正在吧台泡茶的温凉身子一僵。   福建台的播音员用快速的台湾腔播报着:“由范彬彬、黄晓民主演的电影《独行》今日在K市江河影视城正式开机~浩瀚娱乐公司总裁杜捷亲临现场为演员助力~”画面一切,一个三十来岁男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这个男人面容不比明星差,成熟男人的魅力内敛深沉,却不知为何眉目间一股匪气,显得气势霸道,他嘴角一挑,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给我公司的新人林骄撑门面的,他在电影儿里饰演男二号。”   阳阳呀的叫了一声,指着电视:“真的是杜叔叔!爸爸你看!”   靳野回头看温凉,发现他背对着电视,根本就没有回头,身子却好似在颤抖。他皱眉问:“阳阳,这个杜叔叔是谁?”   “一个朋友。”温凉答道,递来一杯茶,“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靳野接住茶杯,哦了一声。他看温凉神色闲适如常,心里却觉得他装的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但想到温凉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父亲,虽然他非常护着李天那个变态,大概也是不知道李天的取向。   毕竟,温凉是直男啊。   想到这里,靳野就没多想。日后他知道了真相,直敲着脑袋骂自己是蠢货,明明生活中这么多的线索温凉身上这么多破绽命运给了他这么多暗示,他还是没能及时发现,任由这段关系歪曲的发展,直到爱都成恨,无可挽回。   夜幕降临。   温凉躺下后就失眠了。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释怀了,生活这么忙碌而残酷,去哪里分心思考虑情啊爱的,阳阳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别的都靠边站。   但是他错了,听到杜捷这两个字,他就像被钉子定在了原地,电视里的声音鼓动变形着涌入他的耳朵。   浩瀚娱乐公司。他被他爷爷拿着拐杖打出家门,家产企业都不用想了,他连大学都没读完,跟大多数二世祖一样,只会飙车泡吧。温凉问他想做什么,他说,什么来钱做什么,亲爱的我们开一娱乐公司吧,拍个电影儿啊什么的多爽!温凉说笨蛋拍电影的是电影厂,娱乐公司是生产明星的。他说那咱们就生产明星,然后卖签名照!温凉噗的笑了。第二天温凉偷了家里的存折给了他,几十万的钱成为浩瀚的注册金。   叫浩瀚不是因为要打造多么璀璨众多的明星,而是因为那天晚上星星很多,他刚刚被从小疼爱他的爷爷赶出家门,拼命忍着眼泪,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   电影儿。明明是个地道的南方人,觉得北方人带儿化音很爷们儿,就痞里痞气的学了一口京腔。   林骄。是他新签下的小情人吧,他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种霸道的温柔能蒙蔽人的双眼,开始的时候他会解释这都是为了公司啊亲爱的我除了你还能喜欢谁啊,之后就变成了正大光明出轨,找到家里以女主人的身份给温凉下马威的人有,挺着大肚子来求温凉替她求情的有,甚至还有男孩上门拿着和他的床照勒索的。   吵架、解释、忏悔、和解、再犯,几年下来温凉不知道自己过的什么日子。直到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被带到家里。那孩子黑发微蜷五官深邃,一看就是他的种。一个漂亮而憔悴的女人带着孩子,说孩子有心脏病,几年下来她已经无力支撑孩子的医药费用了。   她慌乱的解释当初给她的钱不少她也答应了不会来打扰他的生活,但是不能看着孩子死去,说着甚至要给温凉下跪。   温凉冷静的扶住她,蹲下问孩子:“你多大了?”   孩子怯生生的说了,温凉一算,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成立公司出来单过,他过着他的少爷生活,温凉也还没有退学。   那一刻他心里剧痛,明明心上已经伤痕累累,原来真的还可以更痛。但是那瞬间,孩子拉住他的小拇指,仰头奶声奶气的问:“你是我爸爸吗?”   温凉一怔,小娃娃眉眼中满是儿时那个霸道的小男孩儿的影子。   那个孩子攥着一大把太妃糖,塞到他手里,别扭的说敢给别人吃我就揍你。   那个孩子曾经因为没有父母被人孤立,像头倔强的小狼跟在他屁股后面说你快跟我玩。   那个孩子趴在他房间的窗台上奶声奶气的说温凉你弹钢琴真他妈的好听。   那个孩子为了他跟其他小朋友打架打的鼻血长流,还嘶喊着就不让他跟你们玩他是我老婆!   这是那个人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温凉柔和的笑了,揉揉孩子的头顶说:“是,我是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阳阳~”   她母亲说:“我姓温,孩子登记是叫温暖暖,阳阳是小名。”   温凉笑了:“好巧,我也姓温。”   他回家后很长时间才注意到家里有一个女娃娃,怯怯的叫温凉爸爸。他一下就炸了,说这怎么回事?!   温凉说:“这是我的孩子。”   他眯着眼睛:“孩子哪里来的?”   “可笑,孩子当然是女人生的。”温凉说完,心里嗤笑你也尝尝背叛的感觉吧!   没想到他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说:“你对着女人竟然也能硬起来?我们扯平了,孩子你留下吧,以后你少拿出轨说我,我们彼此彼此。”   温凉到那一刻才真正心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传说中的渣攻…… 看在俺连更三章的份上原谅俺吧,表森气啦~~~ ☆、第三十一章   看了看床头的表,已经凌晨两点了,阳阳睡得很香,温凉觉得今天晚上自己怕是睡不着了。   他举起左手,在窗外朦胧的天光下看着自己蜷缩的两根手指。   当初杜捷跟家里出轨他爷爷把他赶了出去,孙子那里动不得,老头找到了温凉,威逼利诱使了个全套,温凉就是不松口。   临走的时候老头问:“你是学钢琴的吧?手投保了吗?”   温凉不明所以,法国那里乐团已经打了招呼,他毕业答辩之后就入团,然后由乐团统一入保。他懵懂的答道:“爷爷,我还没有那么有名气。”   当晚他从学校出来,就被几个人打翻在地,他们掰开他修长的手指,拿路边的砖头一根一根的敲碎。温凉不记得人生中什么时候还能有那么剧烈的疼痛,他什么都听不见,剧烈的挣扎,嘶喊着别动我的手,小拇指被敲的血肉模糊后,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们敲碎了他的无名指,他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心里知道自己从小坚持的梦想算是完了,自己再也不能弹琴了,想到这里他连挣扎都不会了。   路人和学校附近巡逻的保安及时赶到,歹徒逃走了,有人把他送到医院,次日醒来后,他有近两个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医生把营养液和抗抑郁药输进他的身体,延续他的生命。   杜捷问他有没有看清歹徒的脸,他迷茫的摇摇头。杜捷从小父母双亡,他只有一个臭脾气的爷爷和一个巨大的财阀集团,如果他说了真相,等于是逼杜捷跟唯一的亲人决裂。   想想杜捷,他又开始吃饭,开始说话,开始有序的先退学,然后给法国那边写信,把自己一架子的黑胶碟放进储藏室。而杜捷为他迁怒了整一届钢琴系的学生,挨个儿揍过来,然后安慰温凉说:“不管是谁嫉妒你害你的,我肯定没漏掉他。”   温凉对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握了握拳,僵硬的手指合拢不上,姿势可笑像支棱起来的鸡爪。他眼泪毫无预兆的开始滑落,一滴一滴泅湿鬓角沾湿枕巾,仿佛所有的委屈和失望时隔多年从这一刻才开始静静的伴着眼泪流淌。   就让所有的付出和回忆都伴着眼泪流走吧,从今以后想起这个人再也不哭了。   在一起的时候忙着爱和恨,冲动离开就像是一次逃避。经过这么久的沉淀,温凉才终于彻底清醒。   杜捷啊,我曾经那么的爱你,我们曾经那么好,好到我以为你也是爱我的。   我以为你也是爱我的,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这样我失去什么也值得。   可惜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原来一切都是我太天真了。   当早上温凉浮肿着一双眼睛打开门,看到穿着运动衣的靳野时,再迟钝他也开始怀疑靳野的用心了。   打着雇佣他的旗号,给买了轮椅、租(mai)了房子、天天来家里吃饭,现在竟然发展到早上睁开眼就看到的程度了?靳野该不会是同志吧?可是兹要是个GAY,谁能看着小天儿不动心呢?没理由对小天儿横眉竖目偏喜欢他一个干巴巴的老男人吧?   温凉单腿站着眯缝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人,也没说让人进来。   靳野早上起来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洗澡、剃须、洒上香水、换上昨天秘书小姐给他的精心挑选的新款运动衣,对着镜子就开始了。   “咳,”看着镜子里英俊挺拔的小伙儿,“我晨跑了,怎么样很健康吧!”   ……什么狗屁啊……   “啊,你起床了?我在晨跑,怎么样,是不是很健康?”   ……羞耻的抱头……   “嗨,我每天都晨跑,你要不要一起?”   ……他腿伤了啊你个傻逼……   “咳咳,我刚才晨跑呢,天气很好……”   “哈喽~早上好~早上锻炼就是健康哈!”……   我们的靳大少一大早在全身镜前头各种扭曲羞耻PLAY放送,最终终于敲定了“我早上跑步,顺便来看看你”这个最矜持的说法,然后就慢悠悠的开车上路了。   跑步?开什么玩笑,出汗了香水不是白洒了?!   可是当温凉一打开门,睡眼朦胧的毫不防备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一瞬间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呆呆的看着温凉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缓慢的拂上下眼睑,弯弯的乖巧的样子,就像拂在他的心上,麻麻痒痒的。   温凉单腿站的久了,忍不住一晃,靳野赶紧手臂一揽把人捞腰拉进怀里。没有想象中香软入怀的触感,温凉瘦的骨头都支楞起来了,尖尖的下巴撞到他胸膛上,纤细的腰不盈一握,轻飘飘的像抱着个小猫小狗,靳野啧的一声,眉头皱起来。   温凉赶紧推开他站好,让开门口:“进来吧,我去做早饭。”   靳野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标榜自己的健康理念,坐到沙发上尴尬的搓搓手,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   温凉熟练地靠着一只拐切菜打鸡蛋,靳野偏着头隐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他算是明白那种一刻看不见就抓心挠肺的烦躁感了,偏偏这时候温凉一回手关上了厨房的玻璃门。   靳野:“……”   昨天他推掉了所有会议把心腹小秘书叫进办公室商量了一个下午,小秘书美貌无双追求者无数,感情经验多到能做电台知心姐姐的程度,靳野神秘兮兮的说要追一个又穷又凶带着孩子离过婚的人,小秘书下巴惊得差点掉下来,不说您靳大少长这么个天妒人怨的样子,光是外面混的哪个不叫您一声太子爷,还能缺了女人?怎么就看上个二婚还带孩子的了?   没办法,老板心海底针。小秘书使出吃奶的劲儿给靳野制定了个追求计划,密密麻麻列了一整张纸。那张A4纸就贴在靳野书房墙上,后来某天给宫灿看见了,那厮撇撇嘴骂这就是个狗屁,喜欢就上了他,爱都是做出来的,这他娘的才是真理。   后来的后来靳野觉得宫灿说的话不无道理。   吃过饭把阳阳送到幼儿园,靳野眼睛一亮,二人世界来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小秘书给他做的日程,先去看个电影,然后去港口坐船,在游艇上吃西餐……   温凉跟幼儿园老师说了两句话,摇着轮椅回到靳野身边,淡定的:“我要回家了,你去上班吗?”   靳野:“啊?啊不,我……那个……”   温凉:“?”   靳野:“……”   温凉:“我回家了。”   活了二十来年没正经追求过人脸皮薄纯情又别扭的靳大少急了,拉住他的轮椅:“不准回家。”   温凉仰头看着靳野含霜带雪的冰山脸,不知道他到底几个意思。   靳野憋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跟我去看电影吧这句话,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自暴自弃了,说:“坐着别动,我推你。”   要说靳野是个冷血无情的冰山男,他在外头杀伐果断冷漠到没朋友,转头碰上温凉,他却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他眼前,恨不得整天把人含嘴里别人看都别想看,他自己回想一下也觉得很惊讶。   或许是他们靳家基因太特殊了,靳野看到温凉第一眼心里就再没放下过他。如果靳野出那三个月差前只是喜欢温凉,回来之后他已经能够确定他这辈子就认这一个人了,没有什么证据,他就是知道。   这时候他无比理解他老爸为什么一掷千金盖了个大庄园迎娶他母亲,为了他母亲放弃了打拼多年的江湖,那种想给爱人一切的心情简直不能太强烈。   靳野推着温凉回来,温凉直接进卧室去了。靳野好奇的进去一瞧,愣在当场。   满屋子的鞋垫子。这才一天没见,温凉就给自己找了个手工活儿!温凉手麻利的把布质商标一个一个拿浆糊粘到鞋垫上,看看旁边码的好几捆粘好的鞋垫,再看温凉浮肿的眼睛,靳野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温凉看靳野进来,眼都不抬问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你做这个多久了?”   “哦,昨天隔壁的刘奶奶介绍给我的,一个一分钱,手快点一天能挣几十块。”温凉左手完好的三个手指灵巧的拈开黏在一起的鞋垫子。   “这些都是你弄的?你昨晚睡了吗?”靳野想压住自己的怒火,但他就快忍不住了,这个人完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想活活气死他吧!   “睡了啊,睡了。”温凉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他昨晚想了很多往事,还哭了那么久,后来觉得反正也睡不着干躺着真他妈浪费时间,就爬起来粘商标,到黎明的时候才趴到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倒也不怎么困,就是有点累,这点疲劳已经不算什么了,他都习惯了。温凉手上做着活,心不在焉的想着,只要不打瞌睡就好了,一直坐着能有多累呢?以前在工地干体力活儿那才叫累呢,累的心脏噗通噗通的敲打嗓子眼儿,难受的就像是心悸,跟那个比这算什么呢……哎呀!   温凉手上的浆糊刷子啪的掉到桌子上,他愣愣的看着靳野线条优美的下巴,他能感受到靳野骨节分明的有力的大手扣着自己的侧肋,能感受到他坚实的小臂托着他的腿弯儿,靳野这么突然地把他横抱起来,温凉脑子都不转了。   把人放到床上,温凉瘦削的脸上眼睛显得尤其大,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的靳野脸上烧起来,他心慌的拿手覆上那双眼睛,低声命令道:“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汗,终于又能上网了……大家别着急,不会坑的…… ☆、第三十二章   温凉的腿终于在两个礼拜之后告别了石膏壳子,那天晚上他马上就去了MIX报到,长久戴着石膏的那条腿肌肉萎缩的厉害,走起路来还不利索。   Peter正在吧台前喝酒,一回头,嚯的一声惊奇的看着他。   温凉给他吓一跳,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Peter猥琐兮兮的装痞子样儿,撞了下他肩膀:“精神头儿不错呀,满面春光的,找着下家了?”   温凉哭笑不得:“你是想说我长胖了是吗?”   Peter嘴巴啧啧啧的拎了拎温凉的衬衫:“我就说男人瘦刮拉条的不好看,你这会儿看着精神多了,但是还是瘦啊,再接再厉。”   温凉笑笑没说话。这些天他在家里闲着,靳野一天不差的来他家蹭饭,顺便监督他吃饭睡觉,养猪一样养着他,不长胖才怪。他跟吧台要了杯酒,坐在高脚凳上慢慢喝。   上午的时候是靳野陪他去医院拆石膏的,他的司机小吴开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门口,靳野从后备箱拿出轮椅,俯身就把他从车里抱出来放到轮椅上。   温凉或许固执或许迟钝,但他绝对不傻。   摆明了靳野是喜欢他。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就给靳野打了不到一个月的小时工,期间又间隔了将近三个月没见面,再次见面靳野眼睛都离不开他,恨不得每天都缀在他屁股后面,那种沉默却强烈的占有欲眼没瞎的都能看见。MIX是他的店,平日里温凉也没少听见Arron和Peter议论他,太子爷这个太子爷那个的,也知道靳野对Gay嫌弃的紧,连店门都不愿进,绝对是个直溜溜的性向无比正常的年轻人。   靳野面瘫的厉害,话也很少,但是那天他抱起温凉时,眼中隐晦的羞涩、担忧和心疼还有沉甸甸的欲望骗不了人。温凉缓缓阖上眼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靳野是个大洁癖,而相对的,自己已经脏到无法回头了,这样还能在一起?扯淡吧。   他温凉好不容易告别了前面那笔烂账,把健康、青春、家庭、金钱、人生赔了个底儿掉,以后再也不想跟“爱”这个字沾一点边了,偏偏送走了杨树又迎来个靳野。太年轻的生命不懂得退让,温凉觉得很累。   温凉今年三十五了,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像五六十岁那样苍老了,他已经不对未来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再追求所谓的幸福和快乐,没病没灾安宁平静就好了,别的多出来只会耗费心神。靳野大学没毕业就不再念书了,现年才二十出头,不管他多么的老成多么的高大,在温凉眼里都是个孩子,哦不,他这种的跟杜捷很像,叫二世祖。   温凉闭着眼睛疲惫的想,反正现在退无可退,就当是靳野钱多的没处花,闲的没事干吧,反正这种真心爱情的游戏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腻了,到时候温凉一句话不用说,他自己就走开了。   二世祖不都这样?   温凉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把靳野跟杜捷归类到一个范畴里了。对待像杨树这样认真的孩子,温凉不忍心做戏,对靳野这样的,混一天算一天。   退一万步说,温凉自己就在靳野名下的夜总会做公关,他就是个鸭子,鸭子不用要脸,也不用有良心。什么时候靳野想要了,他温凉乖乖躺平就好了。整间夜总会都是他的,何况他一个公关呢。   温凉狠狠地喝了一口啤酒。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但是不知为何他烦躁不堪,又觉得自己这套言论苍白无力,狗屁不通。   他想,大概是爱着杜捷将近三十年,就算对方是个人渣,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这种习惯深深地镌刻在他的灵魂中,这只是惯性,只是幻觉。   他把啤酒砰的放到吧台上,闭上眼睛,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冷冰冰的说你是在自欺欺人。   “嗨,嘿!”Peter手在温凉脸前头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啊?”   温凉解开领口的两颗纽扣,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在想,你如果再在我旁边坐着,我今天晚上就别想有生意了。”   Peter一脸你好讨厌哦的委屈表情,抓了把自己的金毛:“大叔你转女王受了啊?”   温凉手一撑下巴往吧台上一倚,摆出一个慵懒性感的表情:“什么意思?”   Peter忍不住心里一颤,想自己这些年阅鸭无数,怎么还扛不住人家一笑呢,定了定神,说:“我还记得去年在建筑工地见到你的时候,你说话老是请啊请的,跟这会儿太不一样了。”   温凉噗嗤就笑了,以前他觉得Peter染着黄毛一身痞气,现在看他倒开始觉得单纯了。变了吗?早就变了。从踏进这个肮脏的门开始,过去的温凉就死了。   温凉好整以暇的问:“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Peter难得摆出了一张正经脸:“我不知道。Steven,你以后会不会怨我把你带进来?”   “别傻了,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给我腾地方,老子要接客了。”   Peter拿上自己的酒赶紧走了,他走出几步后回头看,只见温凉端正的坐在吧台前,与周围的喧嚣毫不相容,白衬衫笼罩着他挺拔锐利的肩背,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脊梁挺得笔直,却脆弱地像是一击即断。   靳野对追求别人真的一点经验也没有,小秘书给他制定的计划每次他都兴冲冲的要实行,临了又开不了那个口,他从小就不习惯跟人亲近,真是憋屈死了。   快下班的时候,他又把小秘书叫进办公室,小秘书一听老板找她又是这事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月她光恋爱计划都做了不下十个了,想她堂堂211名校尖子生毕业,对外挂牌可是金牌文秘,老板您怎么就忍心大材小用呢。   小秘书心里默默地想这他娘的哪儿还是文秘啊?这就是私人助理啊!得了,生活方面也是得管,朋友也是做秘书的,她还管过老板和老板娘冷战和解呢。   “老板,您说说您的想法吧,还有对方的性格啊喜好啊什么的……”   靳野靠在老板椅上,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淡的看着虚长自己几岁的漂亮秘书:“你了解同性恋吗?”   小秘书噶的停住了。   靳野皱眉:“我不喜欢男人。”   小秘书长舒口气:“哦……”   “我只是喜欢他一个人。”   小秘书:“嗯?!”老板你几个意思?!   靳野自顾自的说着:“他这个人戒心很强,有恋女情结,每天嘴巴里都是阳阳阳阳的,除了他女儿谁也看不见。”   小秘书:“呃……”   “该死的,他女儿不在的时候就知道做手工活儿,除了女儿就是挣钱,我给他钱他又不要,为了骗他房子是租的我只好买了一套又小又破的烂房子给他!他那里喝的茶粗劣的简直剌嗓子,屋子本来就小还堆了一堆破鞋垫子,满屋子的胶布味儿……”   小秘书:“……”   “我想带他去游轮庆生,想带他去瑞士滑雪,去日本泡温泉,去澳洲潜水,去英国给他量身做几件衣裳,去法国吃最地道的西餐,好玩儿的多了!他就只肯窝在家里糊鞋垫子!”   靳野气急败坏的狠狠地拍了把桌子!   小秘书:“……老板,昨天您抽了公司一半资金在澳洲买的那个岛……”   靳野一挑眉,看着小秘书。   小秘书嘎巴把嘴闭上了,内心狂嚎着“尼玛整个公司都当您买小岛投资地产,敢情您是送小情人礼物的啊!那一大笔庞大的资金一抽走咱们公司瘫痪了一半您造吗?!K市海港还扣着咱们一批走私德国进口车等着交尾款领货您造吗?!缅甸那里十几个走私玉器的亡命之徒正在原始丛林里跋涉一过来咱就得给钱拿货您造吗?!俄罗斯那边枪支马上就过境了咱们得交钱拿货然后打点上头机关一路打点到云南您造吗?!下个月金三角毒品大会您还想不想去了?!您怎么这么不理智消费呢!好想哭……”   靳野暴躁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感觉自己捧着全世界,却不知道怎么送到他眼前。   小秘书小心的打断他:“那个……老板,您那位,喜欢男人还是……”   “他结过婚生了孩子,你说呢?”   “那什么,那您是不是得先……掰弯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评论嘞? ☆、第三十三章   “掰弯?什么意思?”靳野看着小秘书。   小秘书说:“您说他不喜欢男人,普通男人都很难立刻接受这个,对吧?”   靳野看着她,意思是说下去。   “咳,我听您的意思,您和他感情还不深厚,您知道吗,百分之八十的感情都是从朋友做起的,很少有一见钟情坠入爱河闪电结婚的……咳,我的意思就是您得慢慢来。”   “怎么个步骤?”   “一边和他做朋友,一边渗透两个男人也能在一起的概念给他,时间长了他心里有准备了,您再告白。”   靳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   “有些事情不是瞬间就能做成的,而再艰难的事情,一步一步的做下去,终有一天会成功。就像温水煮青蛙,等到到了那个程度,他也就只能接受事实。”小秘书突然觉得自己举的这个例子有点残忍,补充道,“总之是要步步为营,可不能心急。”   靳野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答应道:“我不急。”   小秘书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听她说话的老板大人,突然觉得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把恶龙驯服,把残暴的狼变成听话的狗。   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让靳野这种六亲不认的暴龙也甘愿臣服。   温凉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给人算计上了,他利利索索的钓上个小老板儿拿到了钱,一大早就从酒店爬起来搭地铁回家了。   从电梯出来,他远远就看见自己门口戳着个人。那个人一身利落的黑色运动装,显得身材颀长矫健。那人抬手想要按门铃,一下又放下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复几次,温凉终于看不下去了。   “靳野。”   靳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往背后一藏:“你去哪儿了?”   温凉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去买早餐了,你干什么呢?”   “哦,没事,你今天可以去我家了吧?打扫一下什么的。”靳野辩解道。   温凉打开门,随口道:“进来吧。”说着就去阳阳卧室看孩子。   靳野跟温凉吃了饭,一起把阳阳送到幼儿园。靳野鲜少开车很是专注,他本来不是会跟人交流的人,温凉更是一心想着阳阳不跟靳野搭一句话。一路上难耐的沉默。   快到温凉家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从兜里掏出来攥了一早上的钥匙,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嗯,就酷酷的把钥匙扔到他腿上,说这我家钥匙,你看着办吧。结果一扭头,温凉头倚着车窗睡得一脸疲惫。   靳野缓缓把车靠边停下,细细的注视身边人的睡颜。   就是有这种人,他说话的时候,你想吻他的嘴唇,他不说话的时候,你想吻他的眼睛,而当他闭着眼睛的时候,你就想永远永远的仔细的看着他,小心的不惊醒他。   靳野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想要珍惜一个人的时候。   然后他想,回去就把隔壁那个老太婆赶走再把鞋垫子给他都扔了,看他还熬夜!   快中午的时候温凉才悠悠醒来。   靳野那辆土豪之气满溢的迈巴赫真皮座椅宽大舒适,放平了简直就是张小床,温凉身上披着靳野的外套支起身子,车里环境昏暗。温凉脑袋混混沌沌,揉揉眼睛,看到外面雨滴敲击在车窗上,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雨水朦胧了车窗,一个人影欺近,拉开车门钻进车里。靳野微微讶异:“我吵醒你了?”   温凉摇摇头。   “喏,小心烫。”靳野递来他一个纸袋,温凉打开一看,是星巴克的热巧克力,还有几个纸杯蛋糕。“还困吗?我送你回去?”   温凉哑然,这是把他当女孩子吗?   “下雨了……”靳野没话找话。   “嗯。”温凉目光飘向车窗外。   亲吻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靳野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倾身浅浅的用嘴唇碰触了温凉的唇角,一触即离,小心翼翼又深情无比。   温凉被他亲的微微歪了下头,倏的转头看向靳野。   靳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刚才一定是鬼上身了鬼上身了鬼上身了!镇定镇定镇定!都怪刚才气氛太魅惑了!外面飘着小雨,昏暗的车里飘着巧克力的甜味儿,温凉披着我的外套,目光茫然无辜的看着外面,低垂的睫毛辣么长!小脸儿辣么白!辣么勾人!完蛋完蛋完蛋掰弯计划连影子都没见着竟然就搞砸了,那句‘我不急’就像个响亮的巴掌扇完左脸扇右脸!我特么就是个废物!求什么都别说不要讨厌我!!!求时光机七日忘情水后悔药随便什么啊啊啊我还是去死吧!!!   他整个人僵着身子,熟练的摆出万年天玄冰冷冻脸,非常蛋腚的发动汽车。   温凉拿探寻的眼光狐疑的看着靳野冰封的厉害的侧脸,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一脚油门撞到了电线杆子上!= =|||   靳野:“我四杜意的……咳,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温凉:“……”   靳野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把温凉送到了门口,温凉开门进去,看着门口高高大大的年轻人,终于无奈的低叹了口气:“进来吧。”   “不用了。”   不用了你倒是走啊……温凉腹诽一句,让开门口道:“吃过午饭再走吧。”   年轻人一脸不情愿快速接口道:“那好吧。”   温凉转身进厨房做饭,剩下靳野一个人在沙发上琢磨怎么平滑过渡,忍不住低头笑出来:“真别扭。”   本来以为靳野还要这样孩子气的跟他腻歪一会儿,没想到靳野接了个电话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走了。   温凉自己一个人坐在一桌子菜前,莫名的觉得有点失望。   回头看孙小亮,没错他就是我们的金毛Peter。Peter这个人非常注重名字的美,他觉得名字的力量是巨大的,这就是人的标牌,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大名实在是太俗了,俗的目不忍视耳不忍闻,几次三番的想改个名字,他乡下的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原因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他出生那几年正是西游记热播的时候,孙老爹迷恋此电视剧,得独子取名叫悟空小名叫大圣,孙悟空在孙家庄可是出名了,不料大圣吃得好穿得好,偏偏三天两头的生病。家里就这一根独苗苗,可是急坏了孙老妈,她带孩子看病路遇一鹤发童颜的算命道士,揪住孙老妈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说,要走了孙老妈全部私房钱共三十二块五毛八,给大圣换了个响亮的名号:小亮!   奇迹的是孙小亮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尽管全家都认定孙老妈被骗了分明是镇上新来的那个省城退休的老医生医术高明,孙老妈却认定了这个名字,孙小亮跟她说了几回想改名字,说这名字蠢死了好吗孙里面有个小了还叫小亮写起来都别扭好吗,老人家就是不同意。   于是Peter从来不提自己的本名。   但是那个死精英男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他的本名,天天小亮小亮的叫简直是神烦!死精英男每天来家里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简直贤惠的一比那啥,脸皮厚如Peter都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更神奇的是在MIX顶头老大金江总是给他白眼又不教训他这是为神马?!   Peter终于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了,他给死精英男打了个电话把他约到MIX,那时候是白天,只有一楼大厅开放,见门口精英男进来了,他把自己细长的腿往沙发背上一翘,摆了个自认为魅惑的表情,威胁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精英男明显是翘班过来的,身上笔挺的黑西装一丝不苟的打着领带看起来干练又可靠,Peter小小的心虚了一下,就是这个人每天在他家里跟三八四酱伺候少爷一样伺候他。   三八四酱说:“嗯,我知道。”   Peter使劲儿往沙发上翘了翘腿儿,身子拗的弯起来像个痉挛的猫,魅惑道:“我可不是什么纯洁的人哦,看我的染发!我是这里的头牌,人称浪里小白龙!”   精英男微微低了下头,眼镜的闪光瞬间挡住了他的目光,他说:“嗯,我知道你不是。”   “知道了还不……诶?你知道啥?”Peter的小腿儿从沙发背上掉下来,傻乎乎的问。   正在这时候顶头老大金江从电梯里出来,看见Peter在沙发上腻歪就眉头一皱,接着就看到沙发前那人,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然后孙小亮就听见精英男乖巧的叫了一声“哥”。   哥。哥?哥!!!   怪不得总觉得精英男看起来很眼熟,怪不得老大总是拿白眼剜他!   孙小亮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心里纠结要不要出卖色相给弟弟保住在哥哥手下的工作,可是万一说粗来后因为掰弯弟弟害他金家断子绝孙被哥哥干脆的炒鱿鱼肿么办!   好卑鄙!跟顶头上司是亲兄弟神马的为什么不早缩! 作者有话要说:  想转一阵甜文,大概想太多也写不好,以前写文总是小心翼翼的所以会累,我想给自己少一点压力,随心所欲的写一写,大家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毕竟人家是业余的写手啦(羞涩脸)。 PS。开学了恢复隔日更(周六日除外) ☆、第三十四章      Peter整个人僵在沙发上,这货眼睁睁的看着每天裱着精英脸的精英男一脸单纯,乖顺乖顺凑到金江跟前,特别天真的一指他这边:“我来找我盆友!”   金江的目光像两道镭射光射过来。   Peter吓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我我我们不熟!”   精英男笑得活脱脱一个暖男,跟他哥说:“我打算跟他处。”   Peter毛都要炸起来了,比手画脚的辩解:“经理你别急我不是同志我真的不是……”   “他是。”精英男说。   Peter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过去了脑袋里嗡嗡响,他张了张嘴,跟个离了水的鱼一般,说不出话来。   金江探寻的眼神看过来,毫不犹豫的说:“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Peter噶的一声,白眼一翻。   再睁开眼睛,Peter发现自己躺在包房的沙发上,枕着精英男的大腿。精英男担忧的看着他:“醒了?”   Peter还有点懵,由着精英男把自己扶起来。   “你心理承受力太差了,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工作?”   他不说还好,一说Peter想起来了,噌的从沙发上蹿起来!变身超级赛亚人怒槽瞬满!只见他单腿蹬住沙发一把薅住精英男的领带,悲愤欲绝的咆哮道:“姓金的你为神马要这样对我!就算我让你洗衣做饭!对你呼来喝去!但是我有害你被炒鱿鱼吗?!有吗!!!”   被揪着领带的人脸上仍旧裱着冷静严肃,好整以暇道:“三个月了,终于不叫我精英男了?”   “去你奶奶的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魂淡!你这个王八蛋啊啊啊啊——”   “看见小嗓子了。”   精英男话音刚落,Peter气的一拳打到他脸上,打得他脸一偏。死小孩儿劲儿不大打的倒不疼,但是几个月鞍前马后的照顾着明里暗里的示爱,就是颗石头也该热乎了,他怎么舍得一拳打过来呢。   精英男心里刺刺的疼,摸了摸嘴角还是闲闲的说了句:“就这点儿力气……”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打断了。   Peter悲愤的扔了他的领带,刷拉蹲到地上,开始抱头痛哭!   精英男:“……”   “呜啊啊啊——我没饭吃啦呜呜呜啊——咳咳!呜呜——”   精英男心里开始愧疚,蹲到他身边:“你轻点哭,小心呛到……”   Peter眼泪鼻涕糊一脸:“要你管!!!呜~~~”   精英男无措的劝慰他:“不会让你饿着的,我养你……”   “你养个屁!!!”Peter撇着嘴哭的眼都睁不开,“你干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初中都没毕业找个工作多难你知道吗!我不宣女孩子我不要回老家结婚我不要生小孩!我不!!!”   “……”   “我不要当门童!我不当服务员!我不要当民工!好累呦真的好累!”   “好,好,不当,我养你一辈子。”   “你闭嘴!”Peter哭了一脑门汗,双手把额发往后一推,露出光洁的额头。哭的通红的眼睛活像一只兔子。   被勒令闭嘴的某人干脆倾身吻上去,毫不意外的被一把推开!   这个破小孩怎么这么难搞!精英男也有些急了,他耐下性子劝:“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跟我试试吧。”   “你肿么酱紫!喜欢就喜欢!但是你干嘛害我丢工作你这个变态!万一,万一过两天你腻歪了,难道我要缠着你求你给我钱吗?!我他妈成什么了!我成妈逼了呜呜呜~~~”   精英男一头雾水……妈哔?   “你不缺钱你当然不造!我不想睡桥洞了不想吃剩饭了我不想被人家打呜~~~”   精英男心疼的一比那啥,赶忙掏出钱夹塞到小孩儿手里:“这里面有我的工资卡信用卡各种卡密码是你生日,还有几千块的现金,股票债券和两个房产证都在家里床头柜里,车库里有一辆开了两年的雪佛兰,还有一辆新的路虎吉普。我哥的私人律师就在楼上,让他做个公证转到你名下,加起来价值大概六百多万,这样你安心了吗?”   Peter嗝的停住了,抽抽搭搭的看着精英男。   “不过还是不要让我哥知道了,我们去外面找律师做。”   Peter通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精英男柔和的脸,怯怯的问:“六、六、六百万?”   精英男点点头。   Peter恍惚道:“比中彩票还要多……”   精英男噗的笑了。   Peter突然像被烫了手一样,把钱包扔回精英男那里,蹿起来就跑了!   精英男一下没反应过来,钱包拍到他脸上啪的掉在地上,他的精英脸缓缓裂开一条缝隙,他手指捏紧了自己的钱包,特别特别的想要抓狂!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惨痛的丢失了高薪工作的孙小亮非常绝望的走在大街上,他看见了一条流浪狗,凄凄哀哀的蹲下哭:“我马上就会变成你了呜呜呜~~~”   流浪狗吓得向后一蹦,狐疑的看了眼这人,腹诽丫有病吧,掉头跑了。   孙小亮站起来,他又看见了月亮,于是哀伤的吟咏道:“举头看明月,有家不能回!”   真是特别特别凄惨!   这娃子在初中的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因为他们班新转来一个城里来的小孩儿,长得特别的帅!孙小亮一看他就会心里砰砰跳!于是他就上课看下课看,给他整理桌斗带好吃的真的特别贤惠!   但是这小孩儿长得好了女孩子都喜欢他,最后不负众望,班花小丽成功的跟小帅哥配对了,于是孙小亮就特别愤怒!他警告小丽赶紧跟小帅哥分手,彪悍的小丽找了几个好姐妹给孙小亮一顿好打!孙小亮长得瘦瘦弱弱的特别丢脸的被几个女孩子按在地上打,还是小帅哥赶来把他救了起来!   孙小亮这个感动啊,一把抱住小帅哥冲动的说我宣你我们在一起吧!   结果不言而喻,小帅哥带着媳妇小丽伙同几个女孩子一起把孙小亮打了。   孙小亮带着一身伤回家了,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   乡下不上学很正常,母亲特别蛋腚说你明天就跟着你爹去集上卖冬瓜吧!   孙小亮搁下书本开始起早贪黑卖冬瓜,但是集市上也是三乡五里乡亲们,孙小亮不时就能看见自己的同学们,敏感如他觉得同学们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在刺他,耳边总是回响着小帅哥那句“变态”。   晚上孙小亮不时就会做恶梦,梦见平日里对他极好的小帅哥拳头打在他肚子上,梦见学校里写满了“孙小亮是变态”,梦见老妈哭着说俺不要变态当儿子!几天下来人都瘦了!   孙老妈看不下去,说:“儿啊,你可是不愿卖冬瓜?”   孙小亮心里难受但是又不能说粗来,敷衍的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上课吧,你老师来家里找了好几次哩!”   孙小亮惊恐的狂摇头!   那时候村里的年轻人很多都去城里打工了,孙小亮才十四,斗胆道:“俺想去打工!”   两天后,孙小亮进了城。   然后纯真的初中小孩孙小亮路上被同车厢的人骗去了身上全部的钱,睡桥洞的时候被老乞丐抢走了被窝卷儿,翻垃圾桶被野狗追,偷包子被老板拿着擀面杖打,最后被民警接去了派出所。   孙小亮说自己家里没人了,出来打工的。   民警大叔捏捏他皮包骨头的小嫩脸,哭笑不得:“你才多大身份证都没得,没人肯雇你哒娃子!”   孙小亮固执的说有!   民警大叔说咱市里有个福利院你愿不愿意去那里都是跟你差不多的孩子还能上课。   孙小亮抓住民警大叔的手泪目道:“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进孤儿院!”   民警大叔没办法了,给他找了个“兼职”,小区门口炸油条的缺个小工,孙小亮开始早上四点爬起来炸油条,然后八点吃早餐的人不多了就去中学上课。   听起来挺好不是?进了城里的中学,而且人家给他免学费!但素!就是那个但素!炸油条的大叔实在是太刻薄了,十四岁的娃娃当狗一样使唤,孙小亮每天身上都是油条的油腻味儿,手上都是炸油条油星子迸溅烫出来的泡,每天都迟到,累的每天上课都打瞌睡!   加上他土里土气的口音,土里土气的打扮,瘦的风吹就倒一样,老师烦他,同学们也开始欺负他!   孙小亮不堪忍受,终于有天早上在早餐摊子老板骂他的时候摔了炸油条的大筷子,跑了。   一口气撒丫子跑出了八条大街,终于学校、早餐摊子都看不到了,孙小亮忍不住蹲到道牙子上开始哭,为神马他就这么命苦呦!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姑娘们动动手指吧~~~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孙小亮抽抽搭搭的哭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于是他就不哭了。又开始乞丐一样的生活。   这娃子虽然才十四,瘦的皮包骨头,但是小模样已经很好看了,那天他拎着个袋子在超市门口蹲着捡瓶子的时候,可能是饿了太久,站起来就扑通倒在了地上,脑袋杠的磕在了人家的电瓶车后座上,防盗系统触发整个停车场响起刺耳的鸣叫。   睁开眼的时候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个有钱的好心的大叔把他捡了回来!这真是像玛丽苏小说一样的发展!   当然如果我们把镜头往后倒一倒,就会看见这大叔从超市出来,被突然响起的电动车报警声吓一跳。他绕过去一看,是个清秀的男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儿挡不住娃娃长长的睫毛,秀挺的小鼻子,假以时日这娃娃肯定能长成个漂亮的男纸!然后大叔才趁人不注意把娃娃抱进了车里。   没错!孙小亮他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给人数钱的笨蛋!   这大叔把他养在家里,教他给家里联系,撒谎找到了工作。孙小亮饭量惊人,营养跟上了之后孙小亮开始长个头长肉,大叔给他在小公寓里养了一年多,过年的时候还让他回家探亲了。   大叔长得有点淡淡的帅,孙小亮吃够了苦头,这个人对他的一点好都像是铺天盖地的好,孙小亮觉得自己忘记了小帅哥,他决定就跟着大叔了!每天在家里做饭做家务,然后给亲爱的大叔捏捏腿捶捶背,孙小亮觉得自己跟海螺姑娘一样特别贤惠!   但是在他快十六的时候,大叔把他卖给了Arron。   孙小亮哭的撕心裂肺,哭着问你救我不是因为喜欢我么?大叔特别残忍的说谁会喜欢你这个变态我有家我有孩子,又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拾垃圾的乡下土狗,我把你交给Arron哥你都得给我中介费!   孙小亮哭的天崩地裂,Arron烦死他了把他关进小屋里。现实社会中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比如你得罪了人人家要整你,谁会逼着你去做MB呢?何况Arron表示他们店不缺应聘者,何况孙小亮还是个没长开的娃娃,爱哭又不好□□。当然开始做之后就由不得你了,谁让咱国家法律不让搞皮肉生意呢。   于是Arron跟他说:“我给了人两万买你,你不想干可以,给我两万。”   孙小亮绝望哭叫:“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Arron淡定的在他的哭声的间隙□□去一句:“杀了你谁给我钱。”   孙小亮蹬蹬蹬跑过去推开窗户,翻上去就想跳。   Arron说:“等会儿,这楼下人来人往的,你看准了再跳别砸着别人。”   孙小亮骑在窗框上握着窗户扇痛哭。   Arron放他哭了一会儿,问:“还想跳不?”   那阵不管不顾的冲动过去了孙小亮就知道怕了,下面人来人往小的跟蚂蚁似的,太他娘的高了!他半个身子在外头,动都不敢动,戚戚哀哀的摇头,说:“他骗我,他们都欺负我,同学们也欺负我,小帅哥说我是变态……”   可能同样作为同志,Arron心有所感,过来揪住孙小亮的领子把他扯下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孙小亮惊呼一声捂住左脸,Arron又反手一巴掌扇到他右脸上!   “少窝囊了你,看得我都难受,你是不是男人,十六了吧?”Arron恨铁不成钢的喘粗气。   孙小亮捂着脸颊,哆哆嗦嗦:“十、十五岁半……”   “我十五的时候手下都带十个人了,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同志怎么了?变态怎么了?说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啊?没人待见你怎么了?没人待见你你就不活了?”Arron气的一脚把孙小亮踹倒,赶脚像是一脚把当年软弱的自己踹在了地上,真是特别给力!特别解气!   孙小亮趴在地上悄悄握住了拳头。   “你现在欠我两万,正好这里缺门童,月薪两千包吃住,你先干着吧!”   孙小亮瞬间又哭开了,撇着嘴说谢谢你呜呜呜……   一年之后孙小亮还清了Arron的两万块钱,还拿到了四千块钱的工资,回家的时候甭提多有面儿了!他爹卖一年的冬瓜都卖不到四千块钱呢!于是孙小亮回家晃悠了一圈就又回去了。被Arron狠狠□□了一年,孙小亮(人称Peter)已经不再是只会哭的孙小亮了!至少表面上不是!   Arron把他当弟弟,他荣升整个S市地区所有店MB总经理,常驻MIX,就让Peter当了MIX的一个小小的经理,类似是个助理的工作量。   就酱紫,初中没毕业的孙小亮在城里(被)摸爬滚打,终于长大了(误)!   痛失工作的孙小亮(身份证上二十一现年十八岁半)在街头晃悠了半天,还是回去了自己的小公寓。   这个时候精英男正愁闷的坐在吧台前喝酒,整个人罩在一片阴森森的背景中,整个晚上愣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搭讪他。   从小在弟控哥哥宠溺的目光中长大,能够灵活切换弟弟模式、总经理模式、温油忠犬模式、腹黑模式等等模式的精英男同志一直觉得自己很不错,中学时第一次喜欢上班上的一个淘的不行的后进生,用一个礼拜成功让内孩子对他死心塌地并且发狠用功学习进步来配得上他,大学的时候寝室里住四个人分别一个人帮他占座位一个人帮他打饭一个人帮他写论文,工作之后想混灰色生意被哥哥强制塞进星级酒店一路顺风顺水的当到了客房总经理,精英男觉得自己完全配得上银生赢家这个称号啊,怎么用三个月都搞不定一个破小孩儿呢,这不科学!   温凉到了MIX就见Arron自己从这个包厢出来又进去那个包厢忙得不可开交,疑惑问道:“Peter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Arron忙得昏头,一看见温凉一把把他揪住:“你等会儿,我正有事儿找你!等着啊!”   温凉点点头,Arron又马不停蹄的上楼去了。温凉去吧台要了杯酒,刚拿起杯子要喝,突然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他只要踏进MIX的大门都是时刻保持警惕的,就算只是一刹那的直觉,他还是放下了杯子。   吧台那里灯光昏暗,温凉一动不动的呆了会儿,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了。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喝?”   温凉抬眼一看,是个眼生的酒保。   “哦,我是新来的,叫我小峰就好。”   “阿生呢?”   “他啊,他大概是感冒请假了吧。”小峰是个挺壮实的男孩子,一笑起来有点痞气,不像吧台生,倒像是打手。   大概是因为换了生面孔?温凉默默自嘲,做了这行之后好像整个人都不对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大概精神上已经出了问题,只是深深地压抑在心里装的无比正常。   “是不是我调的这杯酒不好?我给你换一杯。”小峰作势要拿走酒杯。   温凉一挥手挡开他的手:“没有,是我的问题。”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昏暗的吧台后面,小峰眼梢紧盯着面前坐着的瘦弱男人,一手拿着手机在吧台下发短信:他喝下去了。   孙小亮到了家之后看哪哪不顺眼,窗明几净,根本不是他孙小亮的style好吗?!打开冰箱里面的放满用保鲜膜包着的早晨精英男炒好的菜,大碟的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红烧小排是孙小亮爱吃的,小碟的八宝豆腐是精英男爱吃的。   孙小亮挣扎了一会儿,抵不过咕咕叫的肚子,打开一碟菜拿勺子挖了一勺,玛蛋个大男人干嘛厨艺这么好!他只吃了小半碟就封好放回冰箱了,绝对不是舍不得而只是因为饱了!   你说一个破厨房它脏就脏嘛你干嘛给它贴壁纸!变干净又怎样小碎花不能更娘了好吗?!   一个喝水的破杯子干嘛要垫杯垫?   还有你定制的带全身镜的衣柜我真的一点都不稀罕!   谁允许你用我的牙刷跟剃须刀了真是个死变态!   洗完澡擦一擦就睡觉了浴袍这种东西一点用都没有好吗!   床头灯完全就是摆设好吧我晚上又不起夜!咦?   孙小亮躺到床上突然看见床头灯的灯罩上贴着一个贴纸,揭下来一看,上面好看的字体写着:冰箱里有早餐和午餐,吃之前记得放进微波炉转一转,米饭在电饭锅里。不许凉着吃不然会胃疼。晚上想吃什么跟我说下,我下班去买菜。   大概是早上他还在睡的时候留下的,孙小亮眼眶瞬间就红了。   死精英男!臭精英男!干嘛对我这么好,简直就是无孔不入!这里是我家还是你家啊怎么全部都是你到处都是你?   我发好人卡给你,你是不是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姑娘们就当给V的钱了……留几个字给我吧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温凉酒量不好,但是自从开始做这一行之后他一直每天要一杯酒,他需要酒精适当的麻痹自己,迷糊一点好干活。   但是这一次可不单单是迷糊的程度。   温凉觉得头脑强烈的眩晕,一股熟悉的冲动正快速的向下腹聚集,鼻腔呼出的气体粗重又灼人。他撑不住趴到了吧台上,身体颤抖着,那是一种比晕车难受一百倍的感受,他挣扎着从兜里掏出手机,却被一只手突然夺走了。   他痛苦的努力睁着眼睛,却只是挑起了一点眼皮,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衬衫里。朦胧的感到一个人揪着他的后领子架起了他。   温凉头无力的靠到身边人身上,男人粗暴的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有些散开的瞳孔:“卧槽!你给他下错药了吧?他这怎么了?”   “你就给我了一包药!你不说是催情的吗?他就喝了一口!”   “不管了!”   温凉已经完全丧失意识了,男人搂着他半拖半抱的往外走,这时候Arron正满场里找温凉,揪住一个看场子的问你看见Steven了没?   看场子的一指门口:“喏,刚找着客人,跟人出去了。”   Arron仔细一看,卧槽温凉脚尖在地上拖着,被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夹在胳膊底下,脑袋也垂着!那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内力爆发,他揪住内看场子的破口大骂:“还不快点给我拦下来你个蠢货!”一指门口看门的内俩打手喊:“拦下来!”   不得不说MIX聘请的这些个退伍兵特别给力,搂着温凉内男的一看暴露了扔下人就往外跑,被肌肉男三两下扭住按在地上。Arron公关也不是白当的,一挥手指挥着两个看场子的把人拖进了一间包厢,门一关悄无声息,店里消费的客人没几人看到。Arron又赶紧叫上闲着的小双等人把温凉背到他办公室。   Arron入行多年阅人无数,也不是白当到这么高的位置的,手段狠得紧。敢在靳野的场子里明目张胆的拐人,不是后台很硬就是白痴。几个看场的壮汉按住内男的先一顿毒打,Arron抽着烟在旁边等,还没等完事儿,手机响了。   小双惊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Arron哥你快来!S……Steven他……”   Arron心里一震,脑袋炸了一般,这个人可他妈不能出事啊卧槽,不然他有几条命都不够太子爷收的!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慌了,炸着毛跑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把把跪在沙发前哭的小双推开。   温凉无声无息的软绵绵的陷在沙发里,脖子垂在抱枕上,睫毛安静的近乎死寂,脸色在白炽灯下透出一层淡青色,嘴唇白的像纸。Arron撕开他的衬衫俯身去听心跳,薄弱的近乎消失,掰开眼皮看瞳孔都他妈散开了!整个身子冰凉,像是死了一般。   Arron脑子里一阵嗡鸣,他急了,单腿跨到沙发上一巴掌抽到温凉脸上,温凉被他打得脸一偏,整个人陷在沙发背的缝隙里:“温凉!你不要你闺女了?!你他妈死了阳阳怎么办!”   回头冲小双吼:“还不叫救护车哭顶屁用啊!”   温凉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安宁的气氛,仿佛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脸上没有痛苦,是空洞的平静。真的临近死亡的时候,人的脸会告诉你他到底想不想活。   小双哆哆嗦嗦的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救护车开到了MIX门口,Arron一路握着温凉冰凉的手掌,在他的耳边念阳阳的名字。   回头看孙小亮这个没心没肺的娃子,他在床上唧唧歪歪了半天,还是抱着被子睡了过去。凌晨两点多,孙小亮被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敲门声惊醒。   楼道里已经有住户咆哮的骂声,孙小亮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喝得烂醉的精英男同志扶着门框跪在地上。   孙小亮一惊,伸手去拉他:“你干嘛?你喝酒啦?”   精英男顺杆就上,一把抱住孙小亮的脖子,来了个痛快的法式湿吻!   孙小亮开始还挣扎,后来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直接软在了地板上。天可明鉴!他孙小亮长到十八岁半虽然手下带出了几十号性工作者,他自己连初吻还没送出去呢!孙小亮被吻得气喘吁吁,脑海中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原来被人亲真的会大脑一片空白!   气若娇兰这个词真的不能形容男人但素孙小亮小同学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状态,不能更娘了好吗?他孙小亮是猛男好吗!   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是一把把糊在自己身上的精英男掀下去!跑去卫生间看自己的嘴唇,麻痹镜子里那个脸色潮红眼睛湿润嘴唇殷红的娘受是谁?!他孙小亮是攻!大强攻!   “小亮~~~”客厅里又传来狼嚎声,孙小亮赶紧跑出去把门关上,脚尖踢踢在地上趴着的精英男,孙小亮觉得心情很复杂。   你再喜欢我,我也不敢信你啊,我被人骗好多次我不想再被人骗了。   孙小亮红着眼睛蹲在精英男身边,抱着膝盖可怜巴巴的:“好多人都喜欢我呢,我长的这么帅,但是你们都看不起我,尤其是你们精英男。”   精英男醉眼朦胧的看着孙小亮,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   “你们现在不说是因为我长的帅,以后你肯定会把我甩了!我又不傻,我不跟你玩……”   精英男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孙小亮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你走啊干嘛来找我……”   精英男装不下去了,爬起来用手指揩掉孙小亮脸上的泪:“别哭,不哭了。”   孙小亮嘴上说着你走啊你走啊,手指却紧紧地抓住精英男的衬衫下摆,如同初次见面一样,简直是纠结又虐心!   精英男试着把这哭的惨兮兮的小破孩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呢喃:“信我一次,好不好?”   孙小亮呜呜的哭,不说话。   精英男叹了口气,妥协了:“我不逼你了,我们现在挺好的,就是我不放心你在那种地方工作,你还不到十八岁吧,该送你去上学。”   孙小亮趴在他肩膀上抗议:“老子十八岁半了!”   精英男继续妥协:“好,好,你真棒。”   孙小亮:“……”   精英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抱紧怀里瘦瘦的矫健的小身体,这小孩儿明明就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他得寸进尺道:“明天我搬来住吧,两头跑怪麻烦的。”   孙小亮那多年不用的锈的转不动的脑瓜子终于反过味儿来:“嗯?你不是喝醉了吗?”   精英男:“啊头好痛!”   孙小亮推开他:“你这个骗子!” ☆、第三十七章   空荡荡的病房里医疗仪器冰冷的滴滴声交叠着,床上躺着的是个瘦削虚弱的男人,突然男人身体一阵抽搐,像一尾离了水奄奄一息的鱼一般,微弱的挣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Arron一次又一次的握住温凉的手,不让输液的针头被他挣掉。   医生的告诫仍在耳边:病人属遗传性先天免疫功能异常,通俗的说就是过敏体质。过敏原是激素类药物,属毒品过敏的一种。过敏现象会损害人体免疫力,而过敏性休克可直接导致死亡。幸亏送医及时,没有伤到中枢神经。   “年纪也不小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还用老师教吗?”医生斜睨着他,眼光里全是鄙夷和责备。   Arron只能无奈苦笑。   幸好过敏不是什么大事,来的快去的快。温凉现在脸色已经好多了,只等那个该死的药被循环系统排出体外就没什么事了。   Arron握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替温凉跟太子爷坦白。   温凉在酒店里被刘毅黑了那事儿是Peter处理的,Arron不得不佩服Peter那孩子的脑子是有多迟钝!温凉腿没好利索的时候带着孩子来店里上班,后来莫名其妙的回家休养去了,谁给他钱?谁给他租的房子?谁每天下班去蛋糕店里买点心讨好阳阳?谁每天穿过半个城市去他家里吃饭?   尼玛太子爷看上了温凉了!   Arron知道之后脑子差点炸了,谁不知道太子爷那一身洁癖就算要发泄一下也是非雏不可,这他娘的不科学!Arron早知道温凉是块好料,没想到竟然把太子爷陷进去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子爷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然不可能放温凉来上班,不定弄死丫几回了!   而且!温凉明明知道靳野是MIX顶头的老板,竟然还敢往上贴!Arron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气的真是想直接把温凉开了!   温凉你真是好样的啊,你想捞钱也不看看对象,太子爷也是你能惹得起的?不要命了?   况且!哪天要是暴露了依太子爷那独的不行的性子还不殃及池鱼把他们一水儿的灌水泥沉了江!   想到这里Arron直想把温凉拉起来摇醒臭骂他一顿!   但是一看病床上他瘦的皮包骨头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就心里不忍,Arron真是恨透了自己这一副菩萨心肠!   温凉在医院躺了三天,才悠悠醒来。   阳阳被李天接到了靳家本宅有一群保姆陪着玩,更庆幸的是靳野在温凉出事的那天晚上在去K市的高速路上遇到了伏击,逮住了几个人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还没回来。   Arron为自己老板被贼人拖在千里之外而深深地松了口气。   期间Arron回去,MIX里头还扣着一个,正值Arron同志浑身难受想发泄,上楼上调教室拿了根最粗的鞭子把人抽了个半死,连抽三天Arron觉得自己手臂上肌肉练出来了一点,可算是抽出来句实话。   是刘毅花钱雇来的,把温凉灌上药塞他车里就算完事。   Arron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玛蛋个阴魂不散的刘毅上回温凉那笔帐还没跟丫算呢,不知道MIX是谁的场子是不是!   愤怒的Arron叫了几个靳野安在场子里的真打手去刘毅公司里把丫闷洗手间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并且细心的多角度的拍了照片,等着温凉睁开眼就跟他交差,然后再细细商则怎么跟太子爷坦白的问题,并打算委婉的要求温凉隐去此事休要再提,这样他Arron应该可以少去太子爷一顿收拾。   谁知道温凉睁开眼睛之后一派平静,收拾收拾就自己个儿回家了。   还有比他心更大的吗?!   Arron很生气!自己这三天担了多少事?!几乎都没合眼啊!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温凉一句话就堵住了Arron的嘴。   “我还以为我死了,觉得好轻松。后来睁开眼才发现没死。”说完低垂着眼帘笑了。   ……   Arron的心碎成了一片片,你妹!!!说什么死不死的,搞得人心里真难受!笑你妹的笑,有人笑得比你还难看吗?   温凉打开手机的时候几乎瞬间就接到了靳野的电话。   他接了,说“喂?”   对方啪的就挂了!   温凉:“……”   靳野在外头忙了两天,然后才想起来给温凉打电话。   话说……还没怎么跟温凉打过电话。那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会不会已经卷包袱带着孩子跑了?   卧槽!!!靳野赶紧给温凉打了个电话,那头线路是通的,就是没人接。   靳野觉得自己有点蛋蛋的捉急,他给宫灿打了个电话,宫灿这个没情趣的人接起电话就一通的问:你没事吧?人捉住了没?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军火线路出了叉子?你现在安全吗?   烦的不行!   靳野打断他:“我问你!那个啥……就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亲了一个人,然后他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   宫灿:“……”   靳野:“……”   宫灿:“…………”   靳野:“喂?说话,什么毛病!”   宫灿:“……说明人家不待见你呗。”   靳野:“……”   靳野从内心觉得宫灿就是个渣!一个渣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呢?他也真是病急乱投医,问宫灿?还不如问一条狗!   没错靳野靳太子爷他揍是这么毒舌!   于是靳野沉了沉心,又拨了出去……还是没人接!   靳野又拨,再拨,然后两个小时之后,对方关机了!!!   靳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炸着毛仰躺在旅馆的床上,全然不理手下锲而不舍的敲门声,抓着手机开始编短信!   怎么不接电话?   删删删删删删!   你生气了?   删删删!   你是不是不开心?   删删删删删删!   你睡了吗?   删删删删!   在干什么?   删删删删!   你喜不喜欢我?   外头敲门的小弟急了,因为太子爷他肩膀中了一枪,这么久不开门,一定是晕倒了!于是小弟抬脚一踹!   然后靳野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麻痹发出去了!!!   靳野抱着手机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猛地坐起来冲着一脸捉急担心的小兄弟吼:“给我滚出去!!!”   小兄弟脸色一白,赶紧缩着头退出去,细心的给他掩上已经完全关不严实的门。   靳野看着白底黑字六个字一个符号,整个人都不好了,手指戳了戳,心里蛋蛋的想现在杀去信息台能不能挽回。   肿么会这样!真是太不含蓄了!那么单纯善良的人,绝逼会被吓跑啊!刚才是谁踹老子门,给我拉出去毙了!!!   靳野抱着手机疯狂的在床上翻滚!   老子要时光机后悔药七日忘情水!!!   一直到傍晚时分,自觉情商很低的靳大少还是给渣男好友宫灿打了电话。   宫灿:“你竟然还会给我打电话。”   靳野:“啧,什么意思?”   宫灿:“……我以为你自尊心受挫,会跟我断交。”   靳野:“……”   宫灿:“……他还是不接你电话?”   靳野:“他关机了。”   宫灿:“……”   靳野:“啧,说话啊!”   宫灿:“……我还说什么呢,人家都关机了!”   靳野愤怒的挂了电话!   问宫灿?还不如问一条蚯蚓!   温凉愣了一下,又给他打过去,电话瞬间就被接通了,温凉试探着问:“有事吗?”   靳野:“没。”   “哦,那我挂了。”   “有!”   温凉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没听见。”   “那,那你后来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   靳野:“……”原来还可以这样?   温凉想起刚才Arron跟他说的话“太子爷喜欢你,而且看样子还不清楚你是干什么的,你不如趁这个机会退了,兹当是傍上了个大款。”   或许……可以试试?    ☆、第三十八章   阳阳好几天没看见靶拔真是捉急死了,虽然小天哥哥真的很美型可是靳爷爷实在是好凶!   竟然请了一个老师给小天哥哥上课还让6岁萝莉妹子跟着听真是神烦!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八,什么又背错了?乘法表你够了……   温暖暖无奈的撑住额头长长的叹息,为什么这么难!   李天抽出萝莉手里的乘法表卡片把ipad换上去调到芭比爱美丽界面,阳阳顿时星星眼,把老爸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还有什么比给芭比化妆更让人热血沸腾的?!   必须没有!   然后阳阳到家的时候手里举着个ipad一脸赚到了的小表情:“小天哥哥给我的聘礼~”   温凉:“……”   女儿果然要富养!   温凉过去给靳野当保洁的事最后还是搁置了。   本来就是个借口,靳野没再提,温凉也识趣的没再问。   其实温凉还是蛮遗憾的,你说你直接说过来我要包你多好,整这么些弯弯绕,最后的目的还不是上|床?   喜欢?爱了三十年还不是不爱了?早就不信了。靳野才二十出头,他懂什么叫爱?温凉都三十五了,还不是一头糊涂?   喜欢的时候含着哄着,不喜欢了一脚踹开,为这个升入云端又坠入污泥,累了,麻烦,没用。   还是给钱实在,本来也是干这个的。   温凉跟家歇了两天回去MIX上班了,Arron吓一跳,赶紧拉着他到里间:“不是跟你说别来了?”   温凉缱绻倦笑:“不来谁给我钱?”   Arron心里一颤我勒个去真他娘的勾人,温凉最终还是给炼成了,放着没准能顶上小天儿的缺挂头牌,反正小天儿跟着靳爷基本上就算是退了,光挂着名不干事,给他撤下来,换个实在的,新头牌上来了,还能搞个活动,拍卖会啊什么的……   到底干了好几年,Arron条件反射的心里计较了一番,然后一怔反应过来:“不成!你赶紧走,靳野不会亏待你,他名下还有一医院呢,孩子看病也方便。”   温凉身子一侧倚到旁边的桌子上,抱着手臂笑:“你觉得靳野能看上我?”   Arron忍不住把手搭到温凉肩头,捏了捏,真瘦。他一个激灵,肃穆道:“站好,跟你说真的呢,别笑了。”   “你看外面,我稍微给个眼神,十个人里有九个说喜欢我,我一个一个都信了,我还活不活?”温凉眼神看向外面人头攒动的舞场。   “少废话,这能一样?”Arron恨铁不成钢的看温凉一眼,“温凉,你自己摸着心口问问自己靳野跟外头的人一样吗,问问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你也干了一段时间了,这儿人来了又走多频繁,要不是缺钱缺狠了谁干这个?再说干了又怎么样?多少人出去了还不是照样过日子?你自己要把自己往坏里想,谁管得了你?”   温凉垂着眼帘低声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笑得肩膀颤抖,无奈的看着Arron:“Arron哥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我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个啊,我现在就想着钱了,什么自尊啊自卑啊什么的我得多矫情才想那个?   Arron怒,跺脚道:“我不管你了!”转身就走。   温凉对着他的背影喊:“不然你把我包给靳野吧算他便宜点~”   “给我去死!”   温凉点上烟接着笑。   没想到Arron气势汹汹的又回来了,温凉叼着烟愣住。   “以后只喝阿生给你的东西,你简直都把我蠢哭了!来这儿多长时间跟个傻娘们儿一样,这么好骗!”   温凉乖乖点点头:“记住了。”   Arron被他噎的一句话说不出,甩手走了!   吵架的时候对方不配合真是各种不爽!   温凉几乎都把靳野那条短信给忘了,这两天Arron忙着给他提头牌的事,白天带着他去MIX御用的设计师那里量身裁衣,又去美容院做脸做身子各种折腾,还给他尾椎上刺了个纹身,忙得回去倒头就睡。据小天透露这才是个开始,头牌那必须是万芳丛中最高枝,代表的是MIX最高水平,不把你包装成国际水平对不起MIX的招牌。   温凉伸手捏捏小天的嫩脸蛋:“再包装我也是老了呀。”   小天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才三十多,现在就说老有点早吧?”   当他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那个手上拿着一大捧花的男人的时候,非常的茫然。   靳野心里咯噔一声,我去不会又把人名字忘记了吧?   就见温凉好像终于清醒了一般,让开门口把人放进去。   靳野准备好的话又没说上,非常局促的把花放到了茶几上。   温凉伸了个懒腰,累的骨头啪啪响,问:“吃饭了吗?”   “没。”   “我去做饭,你去帮我叫阳阳起床。”   “好。”靳野微微笑起来,这种亲近的感觉真不错。   一番整饰之后温凉带着阳阳出了门,今天是体检的日子。靳野理所当然的担任了司机的角色。S市的清晨堵车已经非常严重,车里放着悠扬的音乐,温凉仰靠后排座位上,阳阳枕着他的大腿玩ipad,温凉轻轻抚摸阳阳的小脑瓜,表情非常娴静。   靳野觉得自己有点躁动,非常想凑上去摸他亲他,真是非常饥渴!   才几天的保养,温凉的皮肤明显润泽了不少,看上去年轻了很多,他本来长得就好看,就像是蒙尘的珍珠一般,稍微擦拭就非常耀眼。   靳野问:“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温凉笑着摸摸刘海:“看出来了?”   “嗯,比之前好看。”靳野说完觉得脸上有点烫。   温凉莫名的觉得有点高兴。   阳阳做检查的所有费用理所当然是靳野出的,温凉默不作声的看着。   中午靳野带着一大一小去了S市最大的法式旋转餐厅,阳阳兴奋的抱紧靳野的脖子笑得像个太阳花,温凉跟在他们后面,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凭他的经济能力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阳阳来这种地方玩一次的。跟着他这个没用的爸爸阳阳真是太不幸了。   当初还是太自私太幼稚,不管不顾的离家出走,却不能给阳阳最好的生活。   反观靳野真是不要太有成就感!   肯乖乖让他掏钱肯把宝贝闺女给他抱对温凉这种戒心重难亲近的人来说多难!什么狗屁李天杨树的,都给老子靠边站吧!   靳野算是知道了,抓住小的就能抓住大的,温凉眼里除了闺女没别的,简直就是萝莉控!这就叫阳阳在手,媳妇儿我有!   旋转餐厅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有包间,靳野刚进门就脸一黑,隔着一棵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宫灿涎笑的大脸隐约可见,往对面一看,赫然是那个跳脱衣舞的!   其实是钢管舞啊太子爷!   靳野跟宫灿多少年了,他的那些破事儿门儿清。宫灿当兵的时候处的那个对象出任务的时候没了,这人就开始疯,今天找一个明天找一个,直到喜欢上一个小刑警,还是查他军火生意的对头,而且还是个直的!这渣滓使尽手段把人留身边,人家心软迁就他,就是不让拉小手,然后这疯狗正经了没两年,又开始□□了。   作为一个身心洁癖感情神圣的忠犬,靳野非常鄙视宫灿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简直太表脸了好吗?他怎么就那么轻易的东找西找的?自己守着爪爪下的这人大半年了还没吃着呢!   这真是让人非常嫉妒!   这时候□□来了!   阳阳抱着靳野的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了一圈,对着宫灿的方向张开小手臂小嗓门亮的:“哥哥!”   就见脱衣舞男(其实是钢管舞啊摔!)笑嘻嘻的站起来,痞里痞气的把烟按熄,应道:“阳阳大妹子!”   温凉失笑。   靳野:“……”    ☆、第三十九章   靳野有强迫症,似乎这个对于洁癖症患者来说并不奇怪。但是为了温凉他能忍,虽然他想问一个问题想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是超级有风度超级淡定的若无其事的跟温凉把饭吃完了。   为什么认识李天他没问,李天两年前就被他爹洗白了养起来了,但是你一个干保洁的去哪里认识跳脱衣舞的烂人的!   而且宝贝女儿也认识!还那么亲!   靳太子爷对自己在温凉心中的地位产生了质疑。   连个跳脱衣舞的都可以抱小阳阳!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最后靳野把父女俩送回家,一路上非常大气,一点都不像妒夫!   但是一回头,他就疯狂的给宫灿打去了电话!   宫灿就等着他的电话呢,接起来一通狂嘱咐:“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我媳妇儿!”   靳野一听这个不急了,慢悠悠道:“你还知道你有媳妇儿?”   “并不是啊!”宫灿悲愤道,“上个礼拜我亲了他一下被他拧掉了胳膊啊!”   靳野心里默默想你活该,问他:“今天那个跳脱衣舞的,今晚你给我送到我公司。”   “哦~~~你小子跟这儿等着我呢,怎么样?当初我就说拍下来送你,你还不要。”宫灿一阵奸笑,“得了,今晚我让他洗的香香的过去伺候你!”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表脸?你让他过来我有事问他。”靳野说完干脆的挂了电话。   当初到底是怎么跟宫灿搭上的?真是非常后悔!   交友不慎真是虐心!   温凉把孩子哄睡着了之后,独自来到阳台上,打开窗户抽一支烟。身后盆里养的大牛蛙突然咕的叫了一声,把温凉吓得一激灵。寂寂深夜孑然独身,前方明明就没有路,就像两眼一黑往悬崖边上走,把坠落前的过程无限拉长,真是生不如死。那些被家庭抛弃被爱人背叛独自做着龌龊事求生存的人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在阳台静静的抽了半盒烟,感觉灵魂深处那股子销魂蚀骨的毁灭感被压下去一点,去洗澡准备睡觉。这时候Arron打来电话了。   “睡觉了没?”   “没。”   “我就知道!店里往你身上花了不下五十万了,你熬一晚上咱一万八做的提拉眼角的按摩就白费了你造吗?给你的面膜敷了没?”   “……还没,我马上去。”   “温凉啊,咱们MIX是S市的业界翘楚,我这也是为你好,头牌一给你提上,钱不是个事儿,够你跟你闺女花两辈子的。你多往好处想想,知道吗?”   “知道。”   “话说到这里了,温凉,你要定下了不走,就赶紧跟靳野断了,你别看他年纪小对你好,那是因为他喜欢你,你没见过他怎么对旁人的,听见没?”Arron耐下性子来劝道,“我没有吓唬你,靳野那种人……”   温凉心里莫名的烦躁,打断他道:“放心吧Arron哥,我去敷面膜睡了。”   温凉到底是男人,根本不习惯往自己个儿身上捯饬,他虽然是标准受一辈子不会反攻,但是绝对不娘气,涂脂抹粉真是很别扭。他打开面膜包装,把那层玩意儿糊到脸上,冰凉的触感瞬间弥漫整个脸部。温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胃里突然一阵强烈的抽搐,回身伏在马桶上惨烈的吐了。   那贴价值三千八的面膜噗的掉进了混合着呕吐物的水里,缓缓沉了下去。   夜色深重,靳野的办公室里灯光刺眼,空中飘散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梁凯双手被缚在背后,脸贴在地板上的一片血污中,眼神有些涣散。   审问了半个小时,这个脱衣舞男嘴里就只有一句话:“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靳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心里一片纷乱。他二十出头就能全权接过父亲的庞大社团,并且大刀阔斧的换血改革,其手段老辣和城府深厚可见一斑,只是可能越是理智的人遇到情感就会越盲目,其实李天、脱衣舞男、那次夜里从MIX出来后的重逢,都指向了一个地点,他手下最肮脏的男色夜总会。   理智中已经将答案明了的写在了脑海中,只是靳野自昧其目不愿意相信,他内心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拉离了现实,将那个答案在出现前湮灭在虚空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脱衣舞男蜷在地上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废物。”   靳野一夜未眠,清晨的时候回家去洗了个澡。   大个儿趴在廊下整只狗都非常饿,可素主银又是一张臭脸,尊的不敢跟他缩话啊……于是大个儿乖乖的蹲在地上,粗壮的大尾巴啪啪的敲打地面,耳朵使劲儿贴在后脑壳上,两只大眼瞪的大大的,仰头婉转的:“呜~~~~~”   尊素萌萌哒!   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靳野停下脚步,皱眉看向自己的狗。   大个儿头一歪,快给喂一下!   靳野一脚踹过来,明明是只威风的大狼狗,怎么这么蠢!   大个儿赶紧夹着尾巴躲开,委屈兮兮的看着主银穿上风衣钻进车里呜的开走了!它殷殷切切的目送主银走远,眼光一转看向不远处自己刚拉的粑粑……   尊的不想粗!   可素好饿!   狗生一片黑暗!   唉~呜~~~~   靳野指挥着小吴直接开到了温凉楼下,按了半天门铃才开了门,小阳阳穿着萌萌的粉红色小睡衣光着脚丫一边揉眼睛一边软软的叫:“靳野叔叔~”   靳野把孩子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爸爸呢?”   “爸爸在睡觉~”   靳野推门进去,就见温凉抱着被子睡得正香,额发分开,额头光洁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安静的垂落,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成这样真是没天理了。靳野蹲在床前,手轻轻地覆上他的脸颊,眼里满是宠溺。   温凉皱眉,动了动,仿佛正在挣扎着醒来。   “温凉。温凉?”靳野大手覆上他的额头,“温凉,能听到吗?”   温凉猛地一挣,终于醒来,条件反射一巴掌把靳野的手拍掉,眼中满是惊慌。   “怎么了?做恶梦了?”靳野也不生气,没再碰他,温柔的劝道,“你发烧了,起床我们去医院。”   温凉舒了口气,靠在床头,疲惫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温凉有些惊讶的看向靳野,今天这个人怎么不扮冰山了?这种委屈的语气是要怎样?   “这么瘦,怪不得会生病。”靳野捏捏他的手,坐到床上,“去看病,然后带你吃饭。”   温凉哭笑不得,靳野受刺激了?怎么突然就自来熟了?不过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舍得推开。他重新躺下,抱住被子闭上眼:“不用了,我很困。”   然后!靳野就把他抱了起来!   温凉:“……”   去社区医院打了针开了一堆药,听年轻的小医生叨逼叨逼分析了半天,温凉身心俱疲,回来趴到床上不动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就闻见了糊锅的气味!温凉头脑中挣扎了一小下,决定不管了真的一点都不想动。   然后他就听见“啪嚓”的一声巨响!   温凉去厨房一看,砂锅惨烈的碎在地上,烧的糊糊的一片黑一片白的粥泼了一地,而靳野呆若木鸡的垂手站着,不愧是两手不沾阳春水长大的太子爷!   “你什么都没看见!”连煮饭这种技能都没有还把锅砸了这种丢脸的事一定会被打负分!   温凉:“……”我又不瞎。转身去拿清扫工具。   靳野:“我来!”蹲下来去捡砂锅碎片然后光荣而惨烈的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哗哗的流下来,靳野条件反射举起手,之后血顺着手臂弄脏了衬衫袖子……   温凉:“……”放下笤帚去拿医药箱。   靳野:“……”真是太没用了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在沙发上伸着一根手指,温凉细心地给他涂上云南白药然后用纱布包上,手法非常熟练。靳野问:“经常受伤吗?包的这么好。”   温凉摇摇头。   从小到大那个人就不是个安分的,经常不是碰到了哪里就是跟人家打架伤到了哪里,然后死皮赖脸的过来敲门让他包扎然后顺便沾点便宜。   打了个结,拿剪刀剪掉多余的绷带,温凉低声嘱咐:“不要沾水。”   靳野逮住他抬头的瞬间,温油的吻上去。   温凉一怔,多么熟悉。    ☆、第四十章   收拾好厨房的满地狼藉,因为针剂的原因,温凉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靳野还不走!把他晾到家里自己去睡似乎不太合适。   阳阳中午在幼儿园不回来,这些天下来温凉也是很累,本来打算睡一整天的,靳野那么大一个老板,就不用去上班吗?   温凉打开电视,放进去一张碟,随口问靳野:“要不要看电影?”   靳野赖在沙发上,闻言一喜,答道:“好!”最好能看一整天!然后好好把感情增进一点!温凉总是这么毫无回应到底还是不够喜欢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看电影什么的,真是兴趣相投!   因为家里基本上都是阳阳看电视,碟片也是给阳阳买的,最经典的《狮子王》。靳野不能更喜欢这个电影了!   电影刚开始五分钟,靳野那遥控点了暂停:“你是不是困了?”   温凉眨眨眼,点头。   靳野捉急道:“那就别看了,去睡觉!睡醒了再看也一样。”   温凉:“……”   温凉躺倒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床边的靳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不用去公司看一看吗?”   “我一年不去都可以,你就别管我了,快睡!”靳野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   温凉彻底无语,翻身沉沉的睡去。   一直到下午两点,靳野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温凉的肩:“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温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几点了?”   “两点了。饿不饿?”靳野半抱着他的肩把他扶起来,温凉睡得迷糊,不知觉靠在靳野身上。   靳野抱着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再去打一针。”   温凉脸一苦,他身上酸痛头又晕,一点都不想动,一推靳野就想躺下。   靳野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得笑了,揉揉他的头顶,宠溺道:“总要吃点东西吧?”   温凉身子一僵,问:“你做的?”   “家里保姆做的。”靳野出去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屉蒸饺,几个小菜。   楼下小吴一脸郁闷,他是个司机不是送餐小哥啊不要总指使送饭啊!   靳野拿着勺子一副我想要喂你的架势,温凉赶紧接过来,表示他真的可以自食其力。吃了小半碗,温凉把碗放下,拿起药要吃。   “不吃了?”靳野眼一瞪,“再吃一点!”   “饱了。”温凉无奈。其实是因为真的很难受啊不想吃,少侠你饶了我吧……   “饺子呢?还没吃呢。”靳野拿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递到温凉嘴边。   温凉无奈叼住吞下去。   靳野瞬间被戳中,胸中一腔柔情,啊呀真是招人疼!   然后下一秒温凉猛地伏到床边,哇的吐了出来!把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后,接着就吐了一些混合着酸臭药味儿的清水,他本能的捂了一下嘴巴,所以手上也是呕吐物,单手撑着床,根本就起不来。   温凉自尊心特别强,竟然当着别人这么难堪,而且还是靳野那么爱干净的人,他头低垂着,不知所措了。突然,手被烫烫的湿毛巾包住,靳野把他扶起来,拿毛巾帮他擦擦嘴,递来一杯水:“来,漱一下口。”   “你走吧。”温凉眼睛都红了,僵硬的接过水漱口。   靳野没说话。   温凉手指紧紧捏着杯子,指节都发白了。   靳野叹了口气,揉揉温凉的头顶:“怎么这么倔呢。”俯身把温凉揽进怀里,在他耳边劝慰,“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没错!靳野他揍是个隐性宠溺攻!不能更优秀!   太久太久没有被这样温柔的对待,温凉眼泪瞬间滴落。   于是!他就推开靳野咻的缩进被子里不动了!掉眼泪神马的不能更怂了!   靳野打扫完地板就非常贴心的退出了房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温凉脸上表情意味不明,手紧紧的攥住了床单。   靳野打了个电话指使小吴去本宅把私人医生和做饭最清淡的吴妈接过来,然后慢悠悠的斟了一杯茶,等待小鹿一样敏感的年长的恋人羞够了自己冒头。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一响,温凉面目冰冷的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门口,弯腰开始穿鞋!   卧槽这是离家出走的节奏啊!靳野一蹿起来,跑过去拦着门:“去哪儿?”   “接阳阳放学。”   “你给我待着!”靳野一个捉急语气重了一点,看着温凉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忍不住心里产生一丝挫败的情绪,“我去接。”   温凉扭头看着靳野,眼神一片漠然,靳野突然有点心慌。   “靳……”温凉刚开口说出一个字,剩下的话猛然被靳野的吻堵在嘴里。靳野的嘴唇暖暖的,带着点茶香,紧紧的贴在温凉的唇瓣上,一动不动。   温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靳野有些颤抖,仿佛在害怕。   靳野很快放开了温凉,他比温凉高一头,埋头在人家肩窝里紧紧的抱着人家看起来就像是只腻着主人的大型犬。   “什么也别说。”靳野微微侧头,嘴唇似有若无的掠过温凉的耳尖,仿佛拂过他的心底。   温凉突然之间就心软了,他缓缓闭上眼睛。靳野有这么暖的怀抱他的心跳这么近听起来就像是全世界所有的真诚,温凉几乎就要忍不住放纵自己伸手紧紧抱住他宽厚的背脊了。这样的深情谁舍得推开呢。   就像是炼狱里饱受煎熬的厉鬼捡到了一张天堂的门票,就算是得以进入享乐,曾经所有肮脏的经历就像是随时能被打回原形的罪证。   就像一场豪赌。   百分之一的可能战战兢兢度过一生相安无事,百分之九十九会在天堂里噗的一声变回鬼怪狰狞肮脏的面孔,被干脆的一箭射死。   就算再想踏入白云之中的圣洁之地,为此披上洁白羽衣,一身污浊却早已经溃烂无法痊愈。   温凉赌不起。   两个小时后,温凉的小公寓里热闹起来了。   阳阳盘腿坐在地毯上看动画片,勤快慈祥的吴妈在厨房里炖着养胃的麦皮牛奶粥,温凉躺在床上乖乖给戴着眼镜一脸冰冷非常像机器人的私人医生检查身体。   靳野非常严肃的恢复到冰山脸守着。   医生先生检查完,机械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拿眼梢看靳野,冷冷道:“过劳,发烧,打吊瓶三天就好。”   靳野也不搭理他内小眼神儿,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平静问道:“他怎么吃什么吐什么?”   医生先生:“不能吃油腻的。”顿了顿,斜眼看靳野,幽幽道,“比如说猪油饺子。”   “内是猪肉馅儿蒸饺!”靳野暴躁道!   医生先生一抱手臂,斜了温凉一眼:“保持心情愉快对病情比较有帮助,喝了粥赶紧睡吧!”拎起小药箱吭吭吭走了粗去!出门前丢下一句“着急忙慌还以为人快不行了哼!”   温凉:“……”   靳野安慰他:“你别搭理他,他晕车,心情不好。”   晕车你还让人坐两个小时车赶来……   医生先生的药非常给力,温凉吃过药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晚上一歪头把晚饭喝的小半碗牛奶粥惨烈的吐了出来都没醒!   旁边守着他的靳野赶忙把人抱开换了被罩床单,给人把嘴擦干净。   客厅里被勒令留下过夜的医生先生被揪起来非常不爽!   吐了就吐了呗又没有呛死!   凌晨三点被老板晃醒心情不能更差了!   睡沙发本来就很不开心!   看看你内样儿肩上中两枪都没见你着急过媳妇儿吐奶你就不睡觉了你丫真是完蛋了!   谈恋爱的男人真是令人非常想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熄灯以后小本没电了…… ☆、第四十一章   Arron作为资深拉皮条的专注打造头牌三十年,他订好了山上温泉庄园的全身SPA然后给温凉打电话。   “等两天行吗?”温凉接起电话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有事?”   温凉拿着手机无奈的看了眼厨房里叮铃咣当摆弄着锅碗瓢盆的靳大少,看来他不把厨房炸了是不会停下了。   “嗯。”   “啧,你是不是生病了?嗓子怎么这么哑?”Arron捉急的站起来,把手机换了一边,接着叮嘱,“你注意休息,过两天再去吧。钱还够吗?”   “嗯,我知道了。钱还够。”温凉应下。   “行吧,那你记得敷面……喂?”Arron看着手机屏幕,眉一皱,竟然挂了!温凉不是这样人啊!   温凉下床去厨房看了一眼,只见靳大少拿着一只ipad查了菜谱,正挥舞着菜刀哐当哐当砍菜板。   靳野一回头看见他,一脸冷酷瞬间退去,温油的笑了笑:“你醒啦?”   “嗯。”温凉淡淡的应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时蔬肉末粥。先把菜切成末,然后把肉切成末,然后和米糊一起煮,简单!”靳野一副做个饭什么的都是小意思的样子,“等一下就能吃了。”   温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给婴儿断奶吃的粥吧……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窒闷的气息,温凉打开窗子,高层冷空气忽的涌入,一下子冲淡了浊气。快要入冬了,S市雾霾天也越发强烈,天空是厚重的铅灰色。   靳野做好粥一进卧室就打了个激灵,这么冷!他把窗户关上,煞有其事的开了空调加热,然后又开了加湿器,冷热干湿平衡才能把人养好!   他隔着厕所门喊温凉:“粥做好了,来尝尝吧。”仔细听了下,里头淋浴的声音沙沙响,温凉竟然在洗澡!   有没有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靳野有点蛋蛋的愤怒!   然后紧接着他就无耻的脸红了。   温凉果着身子在水流之下,那尊是不能仔细想!一想就要流鼻血!   里头应了一声:“好,谢谢。”   靳野把空调又调高了几度,然后煞有其事的坐到床上,盯着浴室门口,开始等!   过了一会儿,温凉擦着湿湿的头发出来了,开门就被靳野直勾勾的目光吓一跳。   靳野心里失望的嗷了一声,洗完澡穿的这么齐整这正常吗?他在家里洗完澡就直接披个浴衣出来的啊!   他站起来无比自然的接过温凉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温凉怔了一下,靳野的大手隔着毛巾在他脑袋上轻柔的东揉一下西揉一下,紧接着微微低头,啄了啄他的嘴唇。   好闻的淡淡烟草气味传入鼻腔,温凉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掩饰似的低下了头。   靳野抓着毛巾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低头跟他碰了碰额头,果然还是烫!刚想谴责一下他,就见温凉垂着眼帘,脸颊红红的,睫毛有些颤,抖露眼底的水光。   这……这是害羞了?   靳野简直掩饰不住自己心里的狂喜,嘴角忍不住的上挑,这是……终于有点喜欢了吗?   温凉觉得头有点晕,心跳砰砰的剧烈跳动,然后他就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靳野怀里!   真是非常惨烈!   靳野吓够呛,捞起人膝弯把人抱到床上,然后着急忙慌给医生先生打电话,意料之中被医生先生吐槽了一顿为什么要发着高烧洗澡呢是脑残还是智障?   温凉已经醒来,其实他就是晕了一下没站稳,缓过来就没事了。因为医生先生在怒吼,声音极大,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温凉有点惭愧,拉拉靳野的袖子,意思是快点挂断吧真是很羞愧!   靳野必须非常听话,马上挂断了电话,那边医生先生怒吼到一半线路突然断了,真是憋成内伤!   温凉想下床去吃饭,被靳野坚决制止了,把饭端到床上吃不能更娇惯了!   而且坚决要求喂饭!   温凉:“……”   喂饭就喂饭吧,靳野舀了一大勺粥,喂给温凉,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然后温凉的表情就有点僵硬,靳野你是想毒死我吧……   “怎么样?”   “很好吃。”温凉不忍心打击他。   “是吗?”靳野心情大好,咧嘴一笑,眼角都弯起来。果然人笑起来就比不笑好看。靳野五官很精致,就是有点冷峻显得老成,这样一笑才看得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那多吃一点。”靳野又挖了一大勺递上来。   温凉:“……”现在收回前言还来不来得及?   给温凉喂完饭安顿人接着睡觉,靳野心情不错,用温凉用的勺子挖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然后一皱眉吐了粗来!   就这又苦又咸的破玩意儿温凉竟然吃了一整碗!   靳野忍不住傻笑起来。   令Arron没想到的是,温凉的病连绵了一个礼拜也没见好。他晚上上班前到温凉家打算看看他,结果在楼下看到了太子爷的车!   靳野也很着急,温凉烧退到三十七度多就不再动了,一直维持着低烧,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颧骨都突出来了,手腕细的腕骨的尖支着,总是一副倦容。   医生先生是留过美的医学博士,也表示很难懂。他坐在温凉家沙发上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突然身上点点温凉的胸口,故作高深:“心病。”   靳野:“……”   你是赤脚大夫还是江湖骗子?   医生先生不理靳野看奇葩的眼神,坚定道:“心理疾病也是病,长期的焦虑和抑郁会破坏人的免疫力,使身体机能异常……”突然表情一变,一副不耐烦,“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反正现在吃药也是没用,还不如你带他出去散散心。”   送走医生先生,靳野侧躺在温凉身边,手指玩着人的头发,轻柔的问:“你有心事?”   温凉摇摇头。   靳野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把人抱到怀里:“跟我说好不好?”   温凉头窝在他怀里使劲摇了摇。   靳野无奈的叹了口气,摸摸温凉的头发:“我有一座小岛,在澳洲,现在很暖和,景色很好,我们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温凉没有动,伸手拉住靳野的领口,低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是温凉第一回表示出愿意亲近他的意思,靳野兴奋的都不敢动了,温凉细长的手指拉着他衬衫的领口,有点勒脖子,但是靳野表示完全不在意。   真是好幸福!   爽!!!   偏偏这时候就是会有煞风景的东西!温凉的手机响了。他爬起来拿起手机,就去外面接了。   如果靳野没有沉醉在人家拉住他领口的动作里陶醉不止,说不定他就会发现温凉表情的异常,然后加紧问几句,让人在产生动摇的时刻坦白,而不是自以为非常善解人意的放任等待他主动倾诉。   如果靳野再狠心一点,雇佣私家侦探把温凉前前后后查清楚,也就不会有之后那许多波折。   只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如果,也仅仅是如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个评论呗~不然我就去忙考研停更了呦~ 正在纠结要不要停,因为写得慢一章得写一下午有点费时间…… ☆、空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包容,今后会为了自己而写。 ☆、第四十二章重发   第四十二章   Arron年过三十,最近才开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他一个年薪二十万的(伪)精英人士,偷偷摸摸的蹲在墙角给人打电话算怎么回事啊?!   “给我点时间。”电话那头那个淡漠的声音说。   Arron觉得一阵头痛:“你说你在那儿纠结什么呢。”   “我没有纠结,”温凉压低声音道,“我只是需要……需要一点时间。”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温凉挂了电话,掩饰性的把手机按了关机丢进抽屉里,开门对靳野说:“我要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靳野必须非常乖顺,跟上来:“我跟你一起。”   孙小亮小同学这几天真是烦到要死了!   平白无故丢了工作不说,还被迫每天上课啊!高考你妹啊!高中老子都没上过啊!   而且不让喝酒不让吃烧烤!这还叫什么生活!   真是非常烦!   这天孙小亮拿了钱包偷偷跑出来,奔到小市场的烤串摊子前头狠狠地要了五十块钱的烤串,狂野的撒上一层辣椒面儿啃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威风凛凛邪魅狂狷的太子爷一脸温油的拎着个菜篮子,跟在个瘦不拉几的男人身后!   孙小亮噗的把嘴里的烤金针菇喷了粗来,黄亮亮的金针菇半截在嘴里半截挂在下巴上……他双手并用把金针菇塞回去,只见那个瘦不拉几的男人一回头,白皙的脸黑润的眼,唇红齿白言笑晏晏,竟然是温凉!!!   于是孙小亮彻底呛了,被辣椒面儿呛得眼泪鼻水横流,一时之间直径十米的大妈大叔小商小贩都看向烤串摊子。   连带不远处挑选蔬菜的两人。   温凉从靳野拎的篮子里拿了面巾纸过去递给咳得惊天动地的孙小亮,整的人心虚不已,如果看到靳野逛菜市场那妥妥是被沉江的节奏啊!孙小亮不敢接温凉递来的水,捂着面巾纸咳得眼睛红通通。   “拿着吧。”温凉把水瓶塞到孙小亮手里,拉着靳野的袖子走了。   孙小亮呆呼呼的握着瓶水站着,他剪了学生头,软软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穿着中规中矩的运动装,自己照镜子都不敢认,温凉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反观靳野,已经彻彻底底打翻了醋坛子,冷酷的跟在温凉身边,一脸不高兴!   温凉就跟没看见一样,拿起一根白萝卜,小声问他:“萝卜羊骨汤,怎么样?”   “你认识那个人?”靳野把自己的语气收紧再收紧,精髓在于给人不经意的赶脚,绝对绝对不能露出妒夫本质!   “不认识。”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靳野死死把一个到了嘴边的“哼”咽回去,欲盖弥彰看向远方卖鱼的摊子,余光却忍不住往温凉那边瞟。   温凉手指纤长细白,拣起一棵绿油油的菜,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显得特别乖,下巴尖尖的,颈部白皙,锁骨隐约从毛衫的领口露出来。靳野的目光不觉有些发直。   这时温凉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挑。   靳野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笑意,心情突然轻快起来。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冬天吃羊肉最能暖胃,靳野和父女俩吃完晚饭,整个人暖呼呼的。一想到回去就自己一个人,屋子里开了暖气也是冷冰冰的没一点儿人气,就腻在人家沙发上不想起来。   温凉安顿阳阳睡了,出来就见靳野岿然不动的目不斜视的在看电视!   他无奈的笑了笑,说:“很晚了……”   靳野及时打断他:“一点都不困!肯定是白天茶水喝多了!”   “我困了……”温凉接着说。   靳野:“……”   温凉抬抬手里的衣服:“我找了一件我不常穿的睡衣,洗过的,你先将就一下。”   靳野眼睛瞬间大了一个号。   “很晚了,你要回去吗?”温凉有些尴尬的垂下手,白皙的手指紧张的捏着那件睡衣。   “回,回去,不是,回去才不,不是,我是说,确实很晚了!”靳野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温凉身边,抓过那件睡衣,脸上是生硬的表情,耳朵莫名其妙的烧起来。   真他娘的奇怪!明明嘴都大胆的亲过了!为什么关键时刻还是会像个不经人事的愣头青一样,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完!!!   真是神丢人!   靳野换上温凉的旧睡衣,拉起前襟凑到鼻子前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儿,他脑海中浮现温凉白皙润泽的皮肤,觉得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尤其是某个地方!   然后他就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像个变态!   真是没救了!   靳野推门进来,温凉一眼就看到他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脖子,一件他穿起来会大的衣裳套到靳野身上成了九分装,怎么看怎么囧,温凉忍不住噗的笑出来。   “难看吗?”靳野尴尬道。   “没有。”温凉上下打量靳野,终于没忍住,“噗……”   靳野:“……”   关掉灯,两个人伴着黑暗躺到床的两边,静默不语,心照不宣。   温凉还有些低烧,吃过药,很快就睡熟了。靳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黑暗,慢慢的看到旁边侧卧的人的轮廓。   头微微窝在胸前,后颈显得优美纤长,肩头瘦的显得有些嶙峋,手臂抱着被子蜷成一个团,姿势像一只抱着鼻子睡觉的猫。   气氛无比安宁静谧,浅浅的呼吸声都能听见。靳野慢慢将手贴在左胸,那里他的心跳擂鼓一般,一刻不停的提醒他对身边人的向往。   后来靳野回想起来,这竟是两个人距离幸福最近的一刻。   此后他们再也没有过这样彼此怀着单纯的爱恋,安宁的、平静的,什么也不说破,只为和对方多呆一刻。   前些日子靳野在高速路上遇到的伏击处处透着蹊跷,回来S市后靳野忙着照顾温凉,全然将那件事忘到了脑后,直到左膀右臂王志山一个电话打来问他怎么处理这事,靳野才恍然想起来。   但此刻他正跟温凉处于刚刚黏糊在一起的所谓热恋期,真是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什么内鬼啊反叛啊跟搞对象比简直渺小!于是靳大少就佯装生病,对着手机敷衍的咳嗽了两声,冰冷道:“我感冒了,你看着办。”然后吧唧挂了电话。   那边王志山一脸黑线,默默放下手机。   就说红颜是祸水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神马的,简直悲催。   王志山同志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妥妥的一枚壮实攻,个头不小心眼儿也不少,丫是个颜控这是靳野手下众所周知的事情。王志山暗恋李小天小同学多年,逮着机会就给人买吃的死活不敢干别的神马的简直虐心,谁都知道靳爷死死地把人拴在身边,多看一眼小心被剜眼珠子。   这头刚放下手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奶茶的小祖宗发话了:“谁啊?靳野?”   王志山笑得黏黏糊糊:“嗯,老大沉进温柔乡,把事儿都丢给我了!”   李天鼓着腮帮子嚼珍珠豆,红润的嘴唇上一层薄薄的水光,黑琉璃一般的大眼睛瞪地圆圆的,看的老王同志心尖尖一阵发软,哎呦真是好看的要人命了喂!李天眼珠子一转,换了条腿翘,盯着老王的眼睛:“你说靳野打算什么时候动太保会啊?”   王志山怔了下:“你问这个干嘛?”   李天翻他一个白眼:“切,好奇不行啊。”愤怒的扭过身去!   王志山赶紧哄着:“哎哎哎生气啦这就生气啦?好奇行啊!怎么不行啦?!”   李天把空奶茶杯子往他怀里一塞,豪爽道:“再来一杯!”   “好嘞!”王志山如蒙大赦,屁颠颠的笑着就跑出去了。   门口守着的小弟觉得王哥的脸简直不能看了,都能直接长出桃花了!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李天腻在王志山那里呆了半天,转头就往温凉那里跑,毫不意外的在楼底下看见了靳野的车,才摸出手机发短信:“他跟情人在一起,现在王志山管事。”   过了会儿那边回信:“情人是谁?”   李天垂着眼帘沉沉的看了半天手机屏幕,回复道:“不知道。”   那边回复道:“去查清楚然后告诉我。”   李天烦躁的把手机锁屏又打开,愤怒的拍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嗷”的一声抱住了手!   怎么这么硬!   真是非常烦!   他纠结了半天,还是给温凉打去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温润清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李天心里默默给靳野点了一根蜡,被骗的这么惨我等着看你哭!   “小天儿,怎么了?”   “大叔,你有空没?陪我吃个饭吧,就我们俩!”李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轻快。   “有事要说?怎么不上楼?”温凉问,“我看见你的车了。”   李天欲盖弥彰一般赶紧捂住手机屏幕,自以为好像把温凉的眼捂住了一般,叫道:“你看错了!我我我在餐厅里等你!就MIX旁边那个芙蓉阁知道吧?”   温凉:“……”   李天:“我先过去了!”   温凉:“……”   温凉无奈的挂了电话,靳野的眼睛镭射灯一般看过来,马上又往沙发上一仰看向墙角里的一盆花,表示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电话是谁打来的。   “晚上我要出去一下。”温凉说。   “去哪儿?”靳野腾地坐起来,紧张巴巴的问。   “去跟小天儿吃饭,聊聊天。”温凉微笑着看着靳野,非常无情的紧接着说,“拜托你帮我照顾阳阳行吗?”   靳野把那句“我也去”生生咽了下去,别扭看向那盆花:“行吧。”   真是非常大度!   简直就是模范丈夫,妥妥的!   芙蓉阁是个五星级大饭店,古香古色非常气派,温凉跟着服务员先到了顶层,走进一个露天园林,穿过两进院子,又穿过好几条走廊,绕过乱七八糟的屏风,才到了李天订的顶级包房扶风阁。这个地方在酒店最高层的花园中,非常隐蔽。   李天已经叫了一桌子好菜,招呼道:“大叔快坐。”   温凉身体刚好一点,看着一桌子大鱼大肉面露苦色,连筷子都没拿,说:“小天儿,你把我叫出来要说什么?”   李天端起酒盅,对温凉道:“大叔,我敬你!”   温凉愣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酒喝掉,有点担忧的问:“小天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天拿筷子插了一个四喜丸子边啃边说:“大叔,你是不是喜欢上靳野了?”   温凉夹菜的手一抖,马上镇定下来,不动声色:“靳野又欺负你了?”   “靳野是个变态,大叔,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李天又喝了一口酒,漂亮的黑眼睛闪过一丝狠厉,“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他手下黄赌毒一样儿不落,开着娱乐公司洗黑钱,抓到一个内鬼,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他砍了他的手脚把他用水泥灌到桶里,推进了江里。他这种人被抓到了,喂一百个枪子儿都嫌少!”   温凉沉默的听着。   李天说到这里有些害怕似的,脸色苍白的又喝了杯酒,眼圈一红,声音里带了哭腔,说:“大叔,你不要跟他好,行不行……”   “你怕靳野。你怕他会……”温凉话说一半,突然被一通嚎叫打断。   “我不怕!我才不怕那个王八蛋!臭混蛋!暴力狂!变态加三级——大叔你不要跟他好啊啊啊不要嘛……”   李天喝醉了。   温凉默默闭了嘴,拿过酒瓶子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喝了,又斟了一杯,喝水一样倒进嘴里,“哐”的一下把酒杯墩到桌上。   芙蓉阁的服务员给靳野打过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接阳阳放学的路上,搁下电话,当即一转车头,接人去了。还没进门就听见高亢的一连串“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靳野牵着阳阳的手眉头皱起来,推门就见李天那个小崽子一脚蹬着椅子手里握着个空酒瓶嚎的脸红脖子粗,温凉伏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靳野是惯来不懂对李天手下留情的,当即一脚踹过去,李天还唱着歌,嗓子里发出一声怪音,连撞倒了两个椅子,瘫在地上哀哀的□□起来。阳阳吓到了,一下甩开靳野的手掌,弓着小身子尖叫了一声,跟着来的服务员也吓到了,大气也不敢出,腹诽这个青年颜值辣么高,怎么辣么凶,吓死人啦……   阳阳被靳野吓到了,靳野也被阳阳吓到了。小孩儿捂着耳朵蹲到地上,缩成一个小团儿,靳野觉得自己坚硬如铁的心瞬间也被揪成了一团,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把一个孩子吓成这样,他束手束脚的蹲下来,笨拙的摸摸阳阳的头顶,不知所措。   温凉听到了阳阳的声音,支起身子,迷蒙着眼睛叫:“阳阳……”   阳阳跑过去扑到温凉身上,把头埋进他怀里不动了。   靳野垂头立在包间里,就像自己就跟日本鬼子进村一样,该欺负的欺负了,不该吓到的也吓到了,该拉拢巴结的,也搞砸了。   真是失败。   靳野在路上给阳阳买了个大蛋糕,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好。他蹲在阳阳床边,亲了亲阳阳的小脸儿,一股小孩儿的奶香味儿。靳野心里柔成一团,这是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这样一个爱人,一个孩子,一个不大却温暖的家,让人幸福又满足。   轻轻关上阳阳卧室的门,靳野回头看到温凉正在给沙发上的李天盖被子,心里那股柔软呼的就被大风吹跑了,不自觉眉目间就冷下来,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个骚货扫地出门。他走过去用满含敌意的目光看着李天,默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温凉转身,头晕目眩的挂到靳野脖子上,也就是温凉,醉的话都说不清楚,还记得照顾别人。靳野揽住他的腰,担心的摸摸他的额头,自己这么保护那么照顾,好不容易温度才下去一点,转眼李天就带他去喝酒!这个贱人!   靳野把人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起身要走,温凉手指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皱着眉一脸可怜相:“别走……”   靳野没动,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我去拿毛巾帮你擦擦脸。”   温凉:“啊?”   靳野笑了:“乖,我去拿毛巾……”   话没说完,温凉脑子实在转不动也听不懂,他有点恼了,干脆手指轻轻捏住靳野的两片嘴唇,抓住他衣领的手一用力,把他拉过来,闭上眼睛,吻上去。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靳野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按道理昨晚是温凉第一次主动献吻,靳野该高兴的睡不着的,偏偏他心里揪成一团。温凉吻了他,翻了个身就睡了,靳野摸摸自己脸上凉凉的水迹,心里想:“你哭什么呢?”   靳野把温凉拉过来抱在怀里,揉揉他细软的头发,轻声说:“我拿你怎么办呢?你那么难过,什么都不说……”   半夜的时候他怀里瘦瘦的身体又开始变得烫起来,靳野一个电话把医生先生call过来,烦躁的像个狮子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医生先生把听诊器收起来,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翻。   “到底怎么回事啊?!”靳野暴躁道。   医生先生斜了他一眼:“刚好一点就让他喝个烂醉,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办法?”   靳野瞪眼:“你!”   “你什么你?我有个同学这两天回国开会,他是个心理学专家,你把他带过去聊聊吧。”医生先生把电话打过去,“喂?有个高薪的咨询工作,你接不接?”接着问靳野,“他问你给多少钱。”   靳野无语的挥了挥手,低下头去看温凉了。   医生先生:“给你一张支票随便填,怎么样,大方吧?”   挂了电话,医生先生拿出针管,让靳野抱着人,先给温凉打了一剂退烧针。温凉软软的趴在靳野怀里,腰细的只剩一把,看的医生先生也不忍了,给他拉上衣服,问道:“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儿?”   靳野给温凉盖好被子,说:“他女儿有心脏病,医生说这个孩子活不过六岁,阳阳快七岁了。上次去检查,医生跟我说他女儿一天不如一天了。”   这时候温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非常迟钝的捂住屁股□□了一声,张嘴问的第一句话是:“小天儿呢?”   靳野脸瞬间就黑了,医生先生白了靳野一眼,说:“在外头沙发上睡的死猪一样,你还是管管自己吧。”   温凉非常不解的看着医生先生。   “你要是老高烧不退就麻烦大了!”医生先生气呼呼的站在床头写病历,抬头一看,温凉又睡过去了,顿时一阵无力。   医生先生从小药箱里拿出一瓶酒精塞到靳野手里:“没心没肺的真是!你就别想睡了,给他擦胸口、手心和脚心,明天还是不退烧就给我打电话。”   靳野眼一瞪:“你要走?!”   医生先生后退一步,戒备道:“不然呢?我不想睡沙发了!”   靳野眼锋一冷,薄唇一张:“给我老实守着。”   “……”   医生先生坐在卧室角落的小沙发里一边打瞌睡一边默默在心里流泪,你妹的那么凶肯定是有病啊!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呜呜呜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我才不受你的气!   因为温凉发烧,室内空调开到了很高的温度,医生先生脱了外套抱着一张小毯子,看着靳野坐在床边,那个平日里冷漠暴戾的男人,手托着温凉细瘦的手掌,温柔的细细擦拭,不厌其烦。   他突然放下毛巾,一手托着温凉的左手,一手轻轻掰开他的五指,突然出声问道:“他的手还能治吗?”   医生先生一个激灵清醒了,问:“什么能治吗?”起身过去,托住温凉的手查看,他摸摸捏捏,道,“治什么啊,粉碎性骨折,你看这疤,当初应该是给砸烂了的,没给他截了就是好的,这个大概……”   医生先生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身边这个男人周身一股阴冷的戾气,他心里一凛,不敢说了。   “接着说。”靳野冷冷道。   “这个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伤了吧,你看看他的手长得多好看,指头这么长,手指肚儿上长着小茧子……”   “他练过钢琴?”靳野皱眉问道。   医生先生摸摸他的手指头:“这还不像是练过,得是职业钢琴手的手指,多少年起早贪黑的弹才磨得出这种茧。”   靳野突然想到之前温凉还在给他做保洁工作时,有次回家看到他在影音房里听唱片。十几年前,学钢琴的学生,被砸烂了手指……他光是这样一想,就恨不得抓住那几个抢劫的一刀一刀的剐死!   医生先生吓得不轻,他作为一个家庭医生,靳野的什么都见过了,还从未见过靳野这么吓人,他黑沉沉的目光里满盈的确实是冰冷的杀意。   此时床上的温凉皱眉哼哼了一声,靳野出神的意识瞬间被唤回,他微微俯身,摸摸温凉的额发,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医生先生都惊呆了!情绪要不要过渡一下?变得这么快!一坐一躺两个人亲密的轻声私语,仿佛构成了一个世界,把外人排除在外。医生默默退回沙发边坐下,心里长叹一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   看把靳野这魔头都降服了!   靳野一夜未眠给他物理降温总算没有白费,天亮的时候温凉体温降了下去。李天早就醒了,趁着靳野没空料理他,赶紧悄没声的逃走了。   医生先生痛苦的浅眠一夜,靳野大方分他一碗白粥——温凉胃口也就只能喝点粥了。   下午的时候,靳野突然对靠在床头看杂志的温凉说:“出去喝咖啡吧!”   温凉微怔,他开始发烧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月,靳野可是跟着他宅在家里养病一步都没说让他出去,而且靳野嗜茶,从来不喝咖啡。想来年轻人总是善变,就点头应了。   两人驱车来到一家上岛咖啡,进去后温凉更疑惑了,上岛咖啡对靳野来说是比较低端的。   靳野挑挑拣拣勉强点了些餐点,要了两杯蓝山,然后对温凉说:“你待一会儿我去洗手间。”   温凉点点头。   靳野走过店里的拐角,马上一个回身,借着绿色植物的遮挡,看向窗边那个身影,同样在那里偷看的还有医生先生。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每个从洗手间出来的人皱眉,这么大人了,干什么呢这是。靳野一点没感觉到,医生先生有点羞,缩到靳野身后。   靳野回头:“你内同学来了没?”   “来了呀,得等一会儿,不然太假了。”   不一会儿,温凉对面坐下一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年轻人,温凉看起来有点惊讶,笑着说了什么,不知年轻人回了什么,两个人就一句句聊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连贴三章(其实也只码了三章……)!然后之后的还要等……到下年……嘿嘿~ 之前看到很多书评在安慰俺,还有卿卿说每天都看,心里很难受……其实写到一半暂停真是不负责任……也默默的觉得自己矫情了……但是不会坑的!对灯发誓!你看我改成连载中啦! 还有两百多天考研,你们会等我吧……? ☆、第四十五章   温凉被这个男的搞的莫名其妙,明明是陌生人,竟然天南地北的跟他海聊了半个小时,也并没有觉得烦。   甚至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想起来,靳野去厕所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男人的聊天技能简直爆表,让人不知不觉的跟着他的思路走。   男人走后,温凉抬手看了看表,刚想给靳野打电话,他就出现了。只见靳小爷从容不迫帮温凉拿起衣裳,坐都没坐一下,说道:“走吧。”   温凉:“不喝咖啡了?”   靳野愣了一下,媳妇是他娘的不可以被拒绝的!于是他端起那杯早已放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甩头酷帅道:“走吧。”   温凉:“……”   回去后靳野马上约见了心理医生。   这个男的也很纠结,说温凉这货很焦虑,从各个方面看都很焦虑,但他自己却掩饰的很好,把情绪压抑的很深,而且心防很重,这还是他不知道对方心理医生身份的前提下,对别人保持着高度警惕,根本不松口。   答案就是他什么也没问出来,人家不吃那一套。   靳野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他,直把一修炼到人精的心理医生看毛了,呐呐的问:“你们不是男男朋友么?他愁什么你不知道伐?”   靳野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小会儿,面容冰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注意到他手上有残疾……”医生试探着开口。   靳野打断他:“他女儿快不行了。”   医生摇摇头否定:“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靳野腾的坐直了,盯着医生。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可隐瞒的?”医生眨眨眼解释,“我再跟你说详细一点吧,他很焦虑,是那种隐瞒着什么秘密的焦虑,同时他很害怕,眼神、动作无不在躲闪别人的目光,就像是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   医生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这种害怕并不是做了亏心事的害怕,比如像小孩子偷了钱的表情,而是很自卑、甚至是自我鄙夷的那种瑟缩。他害怕别人发现他是那种,怎么说,不堪的人的感觉,而且他非常防备,甚至一点点距离上的接近都让他不安,大概是受到过什么虐待?你懂吗?”   靳野的眼睛看起来要喷火了,他冷哼了一声:“那你再跟我说说,我靳野的人,是怎么不堪了?”   医生:“……”为毛会生气啊我只是猜的啊!   靳野铁青着脸,开始怀疑这死医生到底靠不靠谱,怎么他刚才说的那些,自己平时一点都没看出来?   医生吭了吭嗓子,又小心翼翼的说:“他很有自尊心,但并不坚强,而且思虑很重,优柔寡断。这种性格最折磨人了。”   靳野摸摸下巴,想这次说的这几点还靠点谱。   “最重要的是能看出来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很有修养,所以这种人是很能装的哦~”   靳野脸顿时又拉下来:“够了!”   医生吓得一缩脖子,决定还是要说完:“我建议你跟踪他一下,他肯定有事瞒你,而且说不定还是被逼的,他自己也忍着呢!你俩都忍着,迟早分!”   迟早分这仨字在靳野脑子里晃荡了一天,回到公寓,温凉正给阳阳洗澡,父女俩有说有笑的,靳野靠着浴室门框,嘴角不觉挑起。   这种家的感觉真好。   阳阳不能泡太久热水澡,靳野帮他们拿来大浴巾,把小女孩整个包进去。   温凉把阳阳照顾好,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做起饭来,靳野接着靠在厨房门口,仿佛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满足。   “这里油烟很大,你去看电视。”温凉伸手要关上厨房的推拉门,被靳野一把拉住手腕,抱进怀里。   靳野低头亲他的脖子,温凉怕痒,红着脸躲了下,手肘轻轻推他,低声道:“别闹。”   “你不会跟我分手吧?”靳野看着温凉的眼睛。   温凉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转身要走。   “温凉!你不会跟我分手的,对不对?”靳野拉住温凉的手……然后摸了一手油,松开了。   温凉刚才在切牛肉。   “锅要烧焦了。”温凉过去把火关小,正好靳野走到他身边,他无比自然的拉起靳野的手,帮他冲洗。   “你不想分,我就不跟你分开。”温凉低着头握着靳野修长的五指,轻声说。   ……只怕你以后会对我避之不及。   这句话一说完,好家伙!算是给靳野打开了发|情按钮!手臂一揽把温凉抱进怀里,疯狂的亲吻起来,正着亲侧着亲,手一掐温凉的腰把他抱到厨台上坐着继续亲,亲完嘴唇继续亲脸颊眼睛鼻梁,直把温凉亲一脸口水!   情绪表达的非常到位并且彻底!   棒棒哒!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靳小爷,心思非常单纯并且盲目轻信,面对喜欢的人,智商都让大个儿吃掉了,估计哪怕温凉跟他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信的跟什么似的。   前前后后的所有不安与猜测,都被温凉一句轻轻的承诺清的干干净净,可能这就是痴汉的致命伤吧……   所谓的跟踪、调查、把爱人的隐私查个底儿掉之类的,靳野这个初恋患者并且情商低下到“我的眼里只有你并不能看到其他”的盲目症患者,并不能实施。   反正老婆的一切都是好的!   一切只要听老婆的话就对了嘛!   你带着我,我带着钱,生活简直不能更美好!   温凉被他亲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脸一片爆红,看得靳野那个挪不开眼呐!   老婆简直纯情爆了!   “咳,你,你还不出去。”温凉转身去拿菜刀。   靳野吓得一缩脖子,刚才是太过分了是吧是吧?!怎么能亲那么狠呢老婆要生气了!   他刚预备好,只要老婆的刀劈过来,他就一个闪身先避过,然后抓住他的细手腕(并不能太用力因为老婆非常娇弱),之后开始道歉,对不起呐要不然你亲回来?我绝对不躲……   然后温凉切起了菜。   靳野觉得有点失望。   晚上靳野照旧没有回家,继续穿温凉的睡衣,一身九分装的冰山脸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搂着个小姑娘边品茶边看狮子王,怎么看都是一股喜感。   温凉在阳台上打电话,Arron已经不是第一次催他了。   “太子爷还在你家里呢?”Arron问道。   “嗯。”   “这样吧,我做主,你别来了,就当你没来过mix,你安安生生的傍你的大款去,行不?”   Arron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就好像是有毒|品一样的魔力,让人抓心挠肝的想要听从。   但温凉还是拒绝了:“不行。”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啊!怎么就不行了?啊?你丫是不是贱的慌?非得……”   “是啊。”温凉应道,“我过两天就把事情弄好。”   “靳野多喜欢你啊!你这样对得起他么!”Arron还是不死心,继续劝道,“你俩在一起,完了跟我们这帮货拜拜,多他妈的皆大欢喜!你给我作什么死呢?”   “Arron哥,对不起。”温凉轻轻笑了,认识快两年了,他好像还从没见过Arron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随即说道,“我要是真的跟他,才是对不起他。我不值得。他还小,我只是他生命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他眨眼就能找个比我好一万倍的,我现在就是太不要脸了,想多占他一会儿……”   温凉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说不出话来,听地Arron心里一揪一揪的。   也是,年轻人的心性,谁说得准呢,况且温凉一把年纪,也着实是输不起。   “不然……”Arron开口,嗓子有些涩,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权限,但还是开了口,“不然你先跟他处着,哪天处不下去了,你再回来,头牌我给你留着。”   “不用了。”温凉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一大一小,“已经够了,我马上就处理好这件事……麻烦你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存在吗?起码温凉是不信的。   他曾经以为没有杜捷这世界上就再没有快乐可言,但现在他已经不爱杜捷了。   为爱一头热的时候总是天真的相信着,但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够了,这一点点的温热已经足够我整个后半生去回味、去依偎了,真的谢谢你。   真的对不起我撒谎了,但你在日后想起,你一定会同意我早点放手。   我……我这样、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造乃们一定不造(什么鬼),为什么不写《温凉》而要写《假意真心》,因为!写《温凉》!时间!太长了!QAQ 乃们造的,看书复习啊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会超级想死!于是我就默默的拿起爪机用记事本码一码宫灿那个逗比的事,毕竟是逗比啊比《温凉》好写。 但是!《温凉》是不能这么玩的!因为要很痛苦的去写才能有那个feel!(什么毛病) 然后我看到了卿卿的留言,就想码一章好了,结果一下就写到了现在啊!!!Σ( ° △ °|||)︴ ……所以乃们别等这个文……是很痛苦的呦……等啥时候写我会通知大家的…… 然后也并不用担心会坑,坑并不是我的品格!~( ̄▽ ̄~)(~ ̄▽ ̄)~ 愿意等我的妹子们!给你们鞠躬! ☆、第四十六章   李天这两天特别烦,烦的连游戏都不惜得打了。   大叔平时看着温温顺顺的,说话都不带大声儿的,跟谁也没有急过眼,没想到在靳野大傻逼这事儿上这么倔!   靳野这个大傻逼,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这浑身上下不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要真比起来,大傻逼还没有他李天颜值高。   这两天那边总是问他靳野情人的事儿,他搪塞了几回,眼看着就瞒不住了。   话说靳野这两天真是泡进了蜜罐子里,几乎是把温凉绑到了自己身上走哪带哪,见天儿的也不干正事儿,光到处玩儿去了。   这天靳野带温凉去了一个清吧,两人窝在昏暗的角落里,点了酒,听着悠扬低沉的英文小调。   温凉听了一会儿,放下杯子,突然和着台上的歌手低声唱起来。他声音很小,靳野偏头凑过去听,那时温凉湿暖的呼吸、温润的声音流入他的耳廓,他忍不住一激灵。   居!然!又!硬!了!真!是!太!变!态!了!   皱眉在心里讨伐过自己,靳野就着那姿势亲了亲温凉的脸颊,问:“这什么歌?”   “《River Man》”,温凉眯了眯眼,推开靳野的头,“大概是讲一个纠结的女人的事情。”   “纠结什么?”   温凉垂下眼帘,避过靳野的眼睛,半晌才道:“是关于做选择吧……”   靳野没有注意到温凉瞬间的失神,他又低头亲了亲温凉的发顶:“明天是我生日。”   温凉一怔,握着靳野衣角的手紧了紧:“啊?我还没有给你买礼物……”   “怕你麻烦,”靳野语气里透着笑意,“明天跟我去我爸那儿?到时候基本上该来的都来了,我给他们介绍你……”   靳野话还没说完,温凉已经跟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蹦起来跑了。   温凉整个头脑都是懵的,靳野的意思是他要带他去见家长?那个曾经只手遮天的靳爷?还要把他介绍给朋友?比如宫灿这样的二世祖们?他们就这么着定下来了?怎么可以?!就算不说这些,他温凉作为MIX预备头牌,在圈子里可是声名远播,保不准那个二世祖是他伺候过的,想到这些温凉直恨不得从没有认识过靳野!   他对靳野的态度一直是很复杂的,开始的时候他忍不住被靳野吸引隐瞒自己的肮脏职业,又忍不住把他划入与杜捷同类的二世祖范畴轻浮对待,他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不定,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睛,靳野就腻味了,可一想到靳野某一天也会如同杜捷一般他又觉得畏惧心寒,不敢放开去接受,如果只接受一点点,只爱一点点,断绝的时候痛苦也会少一点点吧。   舍不得,信不过,爱不起,放不下。   温凉贪恋着,克制着,迷惑着自己,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只要再多一天,我就跟他分开,我要做那个先走的人,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靳野一句话把他整个人打懵了,靳野的态度拉响了温凉心中的警报,不能再拖了,等一切美好的面纱被揭开,露出现实丑陋的嘴脸……   砰!   原形毕露。   那个恶心的、肮脏的怪物。   从那次敷面膜,却突然伏在马桶上呕吐时起,温凉再也没看过自己的脸。   镜子里嚎哭的怪物是谁?那些白色的、污浊的液体,冰凉的从怪物的脸上滴下来,它哭的可真是丑,那股绝望、焦躁、痛苦,简直就像是一张大网,扑面而来。   那时候温凉感觉就像是被人在头上擂了一拳,眩晕和恶心随即而来,他吐完之后小心翼翼的去看镜子,镜子里的怪物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然后他逃出浴室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心里只有一句话:温凉,你有病,你完了。   温凉不知道自己在混乱中跑到了哪里,只觉得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没事儿,他摔了个屁墩儿。   那人低头仔细看了看他:“哎,这不是Steven吗?你丫消失了小半年吧?回回去见不着你!”说着捏了捏他的脸颊,“丫这是找着良人了?灌溉的不错啊,这水嫩!”   温凉心神失防,下意识猛地甩头,随即有些恐惧的看着那人,他想不起这是谁,大概是曾经伺候过的客人。   “嘿,你躲什么?能站起来不?”那人伸手去扶他,温凉已经冷静下来,由着他扶自己起来,那人的手却一路出溜到了他屁股上,还没来及捏,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捏住,随即被一把反拧,咔吧一声直接拧脱了臼。   那人拧着身子嗷的一声惨叫,接着就骂起来“傻逼”“婊|子”之类的脏话。靳野手劲儿一点儿没松,顺便把温凉扒拉到自己身后。   那人边挣扎边咒骂,靳野根本不听,满脸阴沉,问温凉“他还摸你哪儿了?”边问边将人顶到墙上,狠狠一拧,只听令人牙酸的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嘴里的脏话立刻变成了哭喊和求饶。   这时候保安、经理和一些不怕事儿的客人们围了上来,在一片嘈杂中,靳野表现的近乎冷漠,偏头先是平静的叫了经理的名字,这时高大的男人贴在墙上不断挣扎,靳野的手却纹丝未动,仿佛拧断一个人的手臂仅仅是吃了顿饭一般简单寻常。经理一看是大老板,不敢上来劝架,靳野抓住他的另一只手,看着温凉,轻声问道:“这个手碰到你了吗?”   温凉吓得直摇头,他只听过Arron和Peter说靳野如何的冷酷残暴,却从未亲眼见过。   这样的靳野太陌生了,他忍不住想,在他如此的欺瞒下,靳野是否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他。   靳野松开手,男人顿时委顿到地上抱住手哭嚎起来,那凄惨的哭嚎声声刻入温凉的耳中,不,不,这样太难堪了。   如果有一天靳野会这样对他,让他变成如此难堪的面目,真不如早点死了。   靳野拉着温凉的手走出酒吧,寒风如刀一般刮在脸上,温凉才清醒了些。   “把围巾戴上。”靳野拉住温凉,一圈圈的帮他绑好围巾,低头看看他黑沉沉的瞳孔,忍不住轻声问:“我吓到你了?”   该死啊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随便你之后怎么砍他的手啊为毛要当着人的面这么凶残!看把他吓得!本来胆子就不大啊,你等着老婆跑路吧!   靳野一阵悔恨!!!   温凉只是怔怔的摇了摇头。   “其实……其实我……”靳野抓耳挠腮的跟在温凉身边,他想说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平时可有爱心!可温油了!可是嘴巴就卡在了那里,怎么也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温凉只是回身抱住了他,脸埋在他冰凉的大衣领子上,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愿意保护我,虽然我并不值得。   酒吧不久恢复了平静,夜空里飘出刚才未完的歌声:   Betty came by on her way   Said she had a word to say   About things today   And fallen leaves.   Said she hadn’t heard the news   Hadn’t had the time to choose   A way to lose   But she believes.   Going to see the river man   Going to tell him all I can   About the plan   For lilac time.   If he tells me all he knows   About the way his river flows   And all night shows   In summertime.   Betty said she prayed today   For the sky to blow away   Or maybe stay   She wasn’t sure.   For when she thought of summer rain   Calling for her mind again   She lost the plan   And stayed for more.   Going to see the river man   Going to tell him all I can   About the ban   On feeling free.   If he tells me all he knows   About the way his river flows   I don’t suppose   It’s meant for me.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一章,想写的不行不行的了~马上就要分手了噢耶!!!另外英文歌打字打得炸毛无数次……觉得这首歌超级适合。再说遍,我是不会坑的哈,只是没有时间码字嘿嘿~马上就会开始连更了,最迟一月开始。 ☆、第四十七章      温凉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到玄关幽幽的站着一个人,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静静的看着那道影子。   他有时候分不清真实和幻觉。   那个影子也不动,静静的站在那里。   温凉小心的避开那一块,往卧室走。   那个影子突然出声了,还特委屈:“你干嘛不理我啊!”   温凉打开灯:“小天?你怎么进来的?”   李天手指拎着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喜羊羊玩偶:“我来给你送阳阳。”   “阳阳呢?”   “在里面,睡了。”   温凉舒了口气,淡淡问:“你怎么不开灯?”   “我刚关上灯,想出去买东西来着。”李天撇着嘴,可怜巴巴的坐到沙发上,琉璃一般的黑眼珠充盈着水汽,耳朵上的钻钉锃~的闪了下,“我饿了……”   温凉眨了眨眼,长得真好看。   于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去了厨房。   李天这个小崽子,就凭着这张脸,谁也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温凉给他下了碗面,坐在餐桌边支颐静静看着他狼一样的往肚子里塞,看他吃的那么香,让做饭的人有很大的成就感。   吃完面后李天抓起纸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唇,豪迈的端起碗把汤喝掉了。   温凉有点无语,这么个吃法,也没见这孩子长几两肉。   李天眯了眯眼感受了下,说:“好像没饱。”   温凉:“你饱了,只是吃得太快,胃还没反应。”   李天再度可怜巴巴的看向温凉。   温凉无情拒绝:“你已经饱了。”   “好吧。”李天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的说。   “不早了,你要在这里睡?还是回去?”温凉问了一句,已经开始给他在沙发上铺床,突然听到一句“你还没跟靳野分手啊?”   温凉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说话。   “大叔,你是不是……”   “没有。”温凉打断他,“小天,我要走了,明天就走。”   李天跑过来,“去哪?”   “我跟Arron哥打过招呼了,去MIX在B市的一个分店,那里条件比较好。”温凉语气冷淡,仿佛在说什么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在这儿不挺好的?Arron能照看你,我也能见你!”李天特别捉急,瞪大眼睛看着温凉,可是温凉似乎并不为所动,依旧表情淡漠的低着头。   “小天,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你不能告诉靳野这件事,知道吗?”温凉说。   李天愣了愣,冷静下来:“这样也好,那我以后去B市找你玩,我不告诉他。”   温凉点点头,小天到底是个孩子。   李天躺到沙发上,给那边发短信:“靳野没有情人,只是个男|妓,没有感情。”   那边几乎是秒回:“明天靳野生日,是不是情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天没理,翻过身去闭上眼睛,起初他联系那边只是因为被靳野打怕了,想给他找点麻烦,报复他一下,却没想到越陷越深,越做越大,想要结束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想的很简单,事情却永远不会那么简单。   第二天,李天被一双大手猛地从沙发上薅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靳野穿着定制的笔挺的黑色西装,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满脸焦急。   “温凉呢?!”   李天惊慌的答道:“没、没在卧室里吗?”   靳野扔下李天,掐着腰在客厅里走了两个来回,像头暴躁的狮子。   房间里的行李箱不见了,还有孩子的衣服、药,行李收拾的相当简单,可见人走的很匆忙。   温凉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他又消失了。   他!又!消失了!   靳野回身一脚踢翻了茶几,粗喘了几口气,对门口候着的手下吼道:“全部人!从这里开始排查,S市一条街一条街的给我找!王志山!你带人去机场、火车站、客运站,把人给我截下来!找不到人你们都他妈的别回来了!!!”   手下们慌慌张张的跑了,靳野就像是用尽了力气,疲惫的跌坐到沙发上,脚边翻倒的茶几玻璃碎了一地,前几次他送的花被温凉风干了收在茶几底下,此时残败的散落在碎玻璃中,靳野伸手拾起一支,面色有些复杂。   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你一定、一定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为什么要收着这些花。   可是……   老宅那里人都来了,再大的事靳野也得回去了,只是他这个寿星一整天阴着张脸,电话不断,让来客都很尴尬,也不敢说什么。   靳爷只露了一面,带着李天让他认识了几个之前的朋友和手下。当初靳爷的手下,现在不是跟着靳野办事的,都已经是一方大佬了,却依旧对靳爷恭敬有加。   靳爷手放在李天背上,像推一只羞怯的小狗崽一样把他推到别人跟前,说道:“这是你王叔叔。”   李天不太情愿的嘟囔了句:“王叔叔。”   老王和旁边的人都吓一跳,都知道这个男生女相的小娘皮子是靳爷养的,本来没正眼瞧他,却没想到靳爷这么宠着,这个叔叔一认下,兹要是以后有个什么事都得罩着啊!   而且你的小情人儿,叫我们叔叔……这不太对吧……   再看靳爷对李天的一举一动,那态度倒像是带着个小儿子……靳爷什么时候吃上这一口儿了?城里人真会玩。   李天受不了这个,没一会儿就跑了,靳爷他们去了茶室,慢条斯理的冲好了茶,分到几个茶杯里,端给他的几个老兄弟和手下。   几人受宠若惊的接过了。   靳爷叹了口气:“小天,我一见如故,不光因为他长得像小野他妈妈。我打算过些天他生日的时候正式认下他,当干儿子。”   几个老爷们儿都惊了,他们看着靳野长大的,小时候靳野就是个狼崽子,他嫌狗脏,他爹不经他同意带回家一只小狗,没一会儿就让他拿幼儿园做手工的小剪子捅死了,这么个货要是肯认李天当他弟弟,他们能把茶杯吞下去。   “你们都知道吧,小野不太喜欢他。”靳爷喝了口茶,叹道。   不太喜欢?!您太谦虚了!!!靳野是一见着这小娘炮就揍啊,光他们看见的就好几回,冲着脑袋一点不客气,没给您弄死就是给您留了面子了!   “小野性子太固执,爱钻牛角尖。小天没心没肺,容易被人骗。我不怎么出门,在外面你们看着他俩。”靳爷说道。   几人只能点头啊,难不成说你亲儿子现在一手遮天谁也不敢管你干儿子见天儿的挨揍谁也不敢拦吗?   静默了一瞬后,靳爷补充道:“别让他俩打架。”   “……”   临近傍晚的时候,靳野终于接到了他等了一天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给评论~ ☆、第四十八章   温凉本来打算坐客车去B市的,S市跟B市相邻,但是客车太过憋闷,又颠簸,怕阳阳的身体受不了。他去火车站买票的时候被一个壮实的男人拦住了,这个人他见过,是靳野的下属。   王志山抱着手臂,虎目威严,面无表情,胸肌和手臂的肌肉非常扎眼。   温凉把孩子拉到身后,戒备十足的样子,他走不成了。   王志山什么也没说,微微偏了下脑袋,身边的手下上前拉过了温凉的行李箱,温凉没什么力气,一拽就脱了手,他皱眉低下头。   “请吧。”王志山一侧身,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打开车门。   王志山坐在副驾驶,温凉父女在后面,车里没有人说话,一片肃穆,急速向郊区的靳家庄园驶去。阳阳似乎被这样的氛围吓到了,缩在温凉的怀里。   “我在MIX工作。”温凉突然说。   他一说完明显王志山跟开车的小哥都吓到了,奔驰一阵蛇行,终于减速靠在路边。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王志山扭过头,狠狠地瞪着温凉。   温凉拍拍阳阳的脑袋安抚她,淡淡道:“我们下车说吧,这里有孩子。”   公路旁是荒芜的田野,冬季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行道树枝干干枯的伸向天空,地上满是枯枝败叶。温凉似乎是怕冷一般,打了个哆嗦,自己把围巾绑上了。   王志山一脸不可置信的复杂表情,直直的盯着温凉,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让我们走吧。”温凉语调平平的,不是恳求,像是陈述事实。   “他……知道吗?”他当然不知道!不然MIX早就被轰平了!王志山心里咆哮着,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温凉摇摇头,接着道:“让我们走吧。”   “为什么?”王志山感觉自己问了个不知所谓的问题,为什么要做男|妓?为什么明明自己是个男|妓还要跟靳野腻歪拍拖?为什么骗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走?   “我要钱。”温凉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说道,仿佛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   王志山猛地揪住温凉的衣领,把他整个拎起来,逼视着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一潭死水。他简直要被这个没良心的贱男|妓给气死了,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诱使靳野上钩了,自己拍拍屁股要走了?   “你为什么不说?”王志山捏着拳头,他就快要忍不住了,“为什么骗他!你要钱?谁没有钱给你?耍人很好玩?”   温凉不知道说什么,开始的时候没有说,之后要说已经没有机会了,不想说,不能说,说不出口,这算是理由吗?   “你说话!”王志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把温凉怼在树干上吼道。   温凉痛的闭了闭眼,一直以来,他怎么都不能适应疼痛:“我要走了,他不会知道的。”   “你他妈的!”王志山推开他,拳头砰砰的锤树干。   “我是个男|妓。”温凉说完感觉心里最后的什么东西碎掉了,不疼痛,却空的厉害,他冷冷的重复道,“我是个男|妓。”   “那你他妈的玩什么爱情!你他妈爱得起吗?”王志山吼道。   温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错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王志山喘着粗气,拄着树干,狠狠地瞪着眼睛,他在思考。   冬季的荒野里一条笔直的公路切开大地,灰扑扑的鸟雀飞过,翅膀的扑棱声越发衬出野外的静谧,温凉的脸色灰白,残疾的左手冻得抽痛,他默默地把手揣进兜里,仰头看着铅色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气。   真安静啊,如果不是阳阳在车里,他希望王志山更生气一点,对他更凶狠一点,最好把他勒死,就地掩埋。   这样仿佛可以减轻一些些他心中的罪恶感,给他一个清静。   过了很久,王志山拿出钱夹,抽出里面的现金,递给温凉:“你走吧。”   温凉没有拒绝,把钱放进贴身的内兜。   王志山红着眼睛瞪着他:“我晚上会给他电话,你多倒几次车,多经过几个城市,下火车后换客车,不要用证件,走远点,去一个我们找不到你的地方,不要回来了。”   “你敢回来,我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温凉选择了京广线,路过很多很多的城市,他会带阳阳任意选择一站下车,然后换客车北上,回B市。   火车票是王志山帮他用自己的证件买的,软卧,这是温凉舍不得买的。   给阳阳剥了一个火腿肠,温凉坐在床边看着她小嘴嘟嘟的吃着,阳阳把香肠一扬,戳到他嘴边,温凉才终于笑了。   “爸爸,我们去哪里?回家吗?”阳阳问。   温凉的笑容又僵住了。   阳阳特有眼力劲儿,马上转移了话题:“我们是去找杨叔叔吗?”   温凉又摇摇头:“爸爸也不知道去哪里,我们一边走一边想好不好?”   阳阳明显不太明白的样子,但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照顾她睡着之后,温凉轻轻的躺到她身边,他很瘦,孩子很小,窄小的卧铺并不显得挤。   在他们身后,静静的蹲坐着一个浑身□□的男人,他从镜子里跑出来了,任何时候温凉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不说话,身上全是性|虐的痕迹。   虽然是背对的,温凉见过那个怪物的脸,熟悉又陌生。只要它不哭叫,温凉还是能够说服自己忽视它的存在的。   温凉静静的睡着了,除非吃了有助眠作用的退烧药,或者在床上被折磨到筋疲力尽昏厥过去,睡眠于他似乎已是久违的事情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一束聚光灯下,圆柱形的光束投射在一个宽大的舞台上,投射在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上。台下空无一人,他走过去,坐在软软的凳子上,活动了一下手腕。   黑色的丝质马甲,白色的衬衣,浆洗过的衣领和袖口板直板直的。   袖口太紧了,都说了不要扣第二个纽扣,要扣在第一个上,不然会影响弹琴。   “杜……”他张口唤道,才喊出一个字,突然顿住了,我要喊谁?杜……什么?   他怔住了,一手把着袖口,茫然的回忆着,是谁曾经陷在宠溺的甜蜜的爱情中,连系袖扣这种小事,都唤对方来做?   他默默自己调整了袖扣,回头一看台下,已经是人山人海,男人穿着黑色的、灰色的正装,女人穿着端庄的洋装,静静的注视着他,这里是毕业演奏会吗?   什么毕业演奏会?他明明已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小小心保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一根根手指纤长有力,直直的,莹白的,连一道疤都没有。   他明明记得自己的手……他的手……   想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白茫茫,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又那么的真实,他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忘记了。   是的,他坐在毕业演奏会的舞台上,他会弹一首莫扎特,一首柴可夫斯基,然后安可返场弹奏一曲肖邦的《小夜曲》。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的走到了大学毕业,他有对他要求严苛却深爱他的父母,他有一个偷偷交往的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他从小冠着钢琴神童的头衔,他马上就要奔赴维也纳走进所有音乐家心中的圣殿□□,法国乐团的团长已经给他发过无数的邮件邀请他入团……   他闭上眼睛,掀开琴盖,十指轻轻的放到琴键上。   “我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一道有些低沉却很悦耳的声音响起。   他睁开眼睛,靳野靠在他的琴边,微微笑着低头看他。   他狡黠的笑了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想听什么?”   “我不懂音乐,你知道的,我家里的唱机都落灰了。”靳野说。   “我给你弹我最喜欢的《小夜曲》,你听过吗?”   “没有,但是想听。”   他笑着看了靳野一眼,开始弹奏。   清脆悦耳的音符从他手指下流淌,静谧、忧郁又带着一丝神秘,缓缓地惆怅,低低的轻叹,静静的回旋,轻巧的连音,夜的华章铺展开来。   一曲终了,他轻笑问:“好听吗?”   “嗯,”靳野也笑了,精致帅气的年轻脸庞满是爱意,“温凉,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不,不行。”他慌张回道,至于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呢?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为什么用我的钱?”   “对……对不起,我会,我会还给你的。”他紧张的抱住脑袋逃避靳野的视线。   靳野却不打算放过他,抬高下巴,面露嫌恶:“温凉,你的裤子呢?”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肮脏的下半身,他惊慌的看向台下,千千万万个陌生人同靳野一样面露不齿,对他指指点点。   他羞得无地自容,手足无措,就这样呆在一束明亮的灯光下,屁股紧紧的贴着皮面的软凳子,无处可逃,只能哭泣,只剩下哭泣。   有一双大手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泪水,他睁开眼睛,靳野冷冷的看着他哭泣到扭曲的脸庞,吐出几个字:“你让我恶心。”   温凉猛地睁开眼睛,瞬间就被床边的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它静静的盯着温凉,脸上全是白色的污迹。   温凉满头大汗,拼命忍住了大吼大叫的冲动,看了旁边的阳阳一眼,她还在睡。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平息下胸腔里排山倒海一般的让人窒息的绝望感,那股洪水一般的悲哀逼地他流下了些泪水,他有些凶狠的小声对床边的它说:“滚。”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两天一更,有事会提前说(在微博上) ☆、第四十九章   靳野拿着手机整个人都罩上了阴影:“什么叫没有找到?没有找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王志山一本正经的扯谎:“客运站有人看过他,但是是坐最早的车走的,目的地不知道,这里的车四通八达,没办法确定。”   “那就给我一个一个的找!”靳野暴怒吼了一声,回头看到不远处花园里那一堆给他庆生却拖着他抽不开身的人,真想让他们都滚蛋。   这个时候李天扭扭捏捏的凑过来,靳野斜眼看着他,他根本没心情修理这个贱人,就站那儿看着他找死来。   “靳叔找你。”李天嗫嚅。   靳野满脸瞧不上他,扭头走了。   李天舒了口气,满脸后怕,这次他竟然没有打我?!   靳野进去茶室,他一众叔叔伯伯正跟他爹一起喝茶,看到他也递给他一杯,看这架势像是要长谈,靳野满心不耐烦,只能生忍着。   “李天的事,我心里有数。”他爹说,“你坐下。”   沙发都让长辈坐了,靳野皱了皱眉,坐到跟木雕茶几配套的小木桩子上。   他爹本来不是个磨叽人,不知道是不是上年纪了,还是整天老一个人呆着的缘故,特别有表达欲,这圈叔叔伯伯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靳野也不屑装,特别不耐烦的样子。   “我打算把李天认作干儿子,你怎么想?”他爹慢悠悠的说。   靳野惊讶的瞟了他爹一眼,竟然开始问他的意见了?长这么大头一回。他怎么可能辜负他爹这么大的转变?他笑了下,跟他考虑过了似的,回答道:“我不同意。”   他爹眼睛都没抬一下:“不行。”   “那你问我干嘛?”   靳爷看了儿子一眼,依靳野的性子,该是不屑管他的事的,问他也顶多就是一句“随你”,今天怎么抬上杠了?于是问他:“你怎么了?有事?”   靳野嗯了一声。   “怎么了?”他爹接着问。   靳野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他爹,特想回一句“关你屁事”,他爹这是吃错了什么?变这么婆妈。   “是小天吗?”   靳野有些烦他,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旁边一个伯伯看这父子俩马上就要闹僵,岔开话题问靳野:“小野啊,有心仪的女孩子了吗?用不用……”   “不用,早定下来了,您自个儿留着吧。”   “你怎么说话呢!”靳爷呵斥一句,被呛了一句的伯伯倒是满面笑意的,靳野从小就是狗脾气,早习惯了。   “定下来了?带回家来让我们看看呗。”又一个长辈问。   这下真是戳到了靳野的痛处,他眉宇间掠过一丝狼狈,起身离开了。一群长辈也并不在意,反而各种八卦,八成是人家不乐意跟他,瞧这狗脾气!   接下来的几天,靳野找温凉找的焦头烂额,根本没有一丝线索。靳野的势力再厉害,也只是在S市周边,何况他的左膀右臂老王同志还使劲儿的瞒着他。他基本是什么都不干了,公司里的、帮派上的事都不管了,全部人力都用在找人上,白天四处奔波,夜不成寐,茶饭不思,没几天人就憔悴下来。   他雇佣了私家侦探,调查温凉的身家背景,这事儿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还在等消息。   温凉这个毛病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有什么事不能交流?只要他要,只要靳野有,没有什么是不能给的,竟然一声招呼不打就逃跑了。靳野想了很多天,为什么温凉要不告而别。   是因为他说要带他见家长吗?   或者是因为那个心理医生说的,有什么隐情?   靳野不停的回想两人相处的往事,温凉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微微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与他说话,他又微笑,像是没什么心事的样子。   他以前是学钢琴的艺术生,却被伤了手;他离了婚,还带着一个生病垂死的孩子,每天为巨额的医药费奔波;他很穷,但却非常好强,不愿意露出弱态;他抗拒别人的亲近,不喜欢倾诉……靳野望着空空的天花板,上面仿佛出现了温凉静默的侧脸。   温凉或许……是很无助的吧。   他明明就站在温凉身边,却没办法说服他依靠过来,他明明就伸出了手恳求,温凉却选择了放弃。温凉所缺少的一切,他都可以无条件的给予,只是他们都已经靠的那么近、那么近了,温凉还是没有把他当□□人,甚至是朋友,都不够。   他进一步,温凉就退一步,他前进两步,温凉就转身走了。   温凉到底……到底在怕什么?   靳野又想到了那天他跟心理医生聊天之后,他见到温凉,直截了当的问他“会不会分手”,温凉开始的态度是躲闪的,后来才说“你不想分我就不跟你分开”,他被这句承诺带来的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   为什么他只顾着谈情说爱,只顾着给予、索求,却没有真正发现,他的温凉,其实一直都是不开心的,一直都担负着不肯交予他的重担,时刻准备着离开?   想到这里靳野心如刀绞,他坐起身来,给医生先生打了个电话,约见了那个心理医生。   这几天温凉在Arron的介绍下在B市找了房子,马不停蹄的开始筹备几天之后的拍卖会。B市这里的MIX分店实际上比S市的总店还要大,毕竟B市是个国际大都市,人口总量是S市的五倍还多。Arron呆在S市的时候多,偶尔也会到B市来。B市这边的经理叫靖强,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强哥,嫌俗,要别人叫他“小靖哥”。   没错,靖强身高八尺,一身腱子肉,是个娘受。   Arron总说靖强是个金刚芭比,小靖哥不光爱化妆,而且还捯饬的很好看,脸化地跟个外国人似的,就是一笑太娇羞了。   小靖哥一见到温凉就捧脸大叫:“Oh no!宝贝儿你真把我美翻了!”   温凉有些尴尬的转头看Arron,Arron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说话太夸张,你听一半就行。”   “哎呀讨厌!”小靖哥娇羞一笑,大手拍拍温凉的肩,“我这不是给你树立自信嘛!”   “谢谢。”温凉觉得有点招架不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微笑了。   小靖哥捂嘴惊叫:“啊!Arron儿你看他好可爱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呐!还谢谢,我的妈啊!”前半句是跟Arron说的,后半句明显是调侃温凉。   Arron一脸嫌弃:“别那么叫我,跟你说多少回了。”   温凉更尴尬了,什么也不说了。   小靖哥带温凉先去吃了饭,然后一起去做脸,做头发,之后又做SPA,做SPA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小靖哥跟Arron不同的一点是Arron是看着他做,小靖哥跟他一起做,完了还要一起交流感受。   一天下来温凉大概掌握了跟小靖哥相处的方法,就是静静的听着他说,不时点头即可,比较难忍的就是小靖哥叫他“温凉儿”,每次一听到这个温凉浑身的汗毛就炸起来了。   “温凉儿,你造吗?本来拍卖会从来都是在总店里举行的,每一次换头牌,圈子里都沸腾了,就跟蚂蚁见了糖似的,轰的一下就围过去了!你肯定没见过,没点钱没点地位的,连门都进不去!那门口的停车场就跟名车展一样!你知道上次头牌初|夜多少钱吗?这个数!”小靖哥竖起两根手指,“两千万!”   温凉泡在水里,脸熏得红红的,瞳仁湿漉漉的,带着点鼻音问泡在旁边的小靖哥:“是李天吗?”   小靖哥愣了一瞬,尖叫:“啊啊啊啊温凉儿你怎么这么萌!!!”   温凉:“……”   “我不是开玩笑啦这次!啊快过来我要抱抱~”小靖哥两条肌肉扎实的长手臂说着就伸过来。   温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尴尬的都不笑了。   如果你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包着头巾眯着眼睛用粗噶的低沉嗓音发嗲,你也一样会尴尬……   小靖哥就是个神受。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等所有的保养结束之后,小靖哥开着自己的敲可爱甲壳虫车带温凉去儿童医院接阳阳,再把他们送回家,一处老旧的小区。   “哎呀!这儿都快成危楼了吧!”小靖哥直来直去,从来都不绕弯子。   温凉也不觉得有什么,回答道:“还好吧。”   “成,你快上去吧,明天我来接你哈!”小靖哥笑着说。   “嗯,谢谢。”   让阳阳上床睡觉之后,温凉整个人突然空下来。   把灯一盏一盏的熄灭,走到阳台上,点上烟,默默地抽。   “温凉。”   温凉猛地回头,静静的看着身后隐在黑暗中的客厅,等了几秒之后,他不甚确定的轻声问:“靳野?”   久久无人应答。   温凉走过去,打开客厅的灯,又去玄关查看了一番,除了它空无一人。温凉扭头看着背对着他蹲坐的它。   它一动不动。   半晌,温凉冷冷说:“你别学他说话。”   它依旧不动,像是一樽雕塑。   温凉突然觉得自己无稽,低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马克杯,握在手里。   这是靳野在他家用的杯子,他走的匆忙,只带了这一样靳野的东西。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扑到床上。他很想靳野,但又觉得自己不配想他。   现在他怎么样了?   算了,靳野那么年轻,没什么忧愁,很快……就会忘了他吧。   次日,小靖哥把车溜到楼下,温凉脸颊红彤彤的,拉着睡眼朦胧的阳阳,俩人两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在寒风里,看得小靖哥捂着嘴巴直笑,温凉也笑了,说:“B市比S市要冷。”   小靖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惊呼:“好烫!”   温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小靖哥呆住了,问:“你笑什么?烧傻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你确定?!”小靖哥皱着修的很精致的眉毛,“是不是昨晚上风大寒气入体了?”   “什么啊。”温凉哭笑不得,小靖哥最近似乎在追什么古装大剧,“没事的,我就是这样的体质。”   小靖哥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温凉,问:“那我们今天还继续吗?”   “嗯。”温凉点点头。   阳阳这几天身体情况一直不稳定,跟她的情绪也有关系,可能是换了陌生的环境,她有点不适应。白天温凉就把她放在医院里,让护士陪着她。他也很想亲自陪她,但是抽不开身,这场盛大的圈内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经理靖强每天专门捯饬他,其他还有一众新老佳人一并展示,MIX就趁着年底这一回赚一把大的。   小靖哥带温凉去取拍卖会当天穿的衣服,老裁缝技艺特别高超,虽然衣服的样式有点……前卫,还是照着样子做的很好。温凉在试衣间穿了下,严丝合缝。   “你觉得哪里要改?”小靖哥一脸暧昧的小表情,“快,给我看看背面!Oh~no!”小靖哥两个砂锅一样的大拳头握举起来,激动的叫道,“Se~xy!巨sexy!超sexy!你照照镜子!”   温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是他第二场出场要穿的衣服,纯白色的复古军服,立领、袖口、勋章都做的非常考究,版型非常修身,穿上显得身材颀长优美,紧扣腰身的皮带、紧贴小腿的马靴都为这套军服添加了禁欲气息,而这套衣服的后面却截然不同。镂空的深V设计一直深入到臀缝,与军裤的镂空严丝合缝,露出整个白皙光滑的背脊直到尾椎上黑色的刺青。如果再披上那件纯黑色的毛皮大麾,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后面的门道,但当他解下大麾,不少人会为了亲手扒下这套衣服而疯狂加价。   “宝贝儿你真是美疯了!你快看看!!!”小靖哥激动的把温凉往镜子前拽。   温凉挣扎了一下,无奈小靖哥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一把就把他推到镜子前,温凉猝不及防,跟镜子里那位打了个照面,猛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怎么啦?”小靖哥的笑容僵住了,温凉脸色刹那间就白了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温凉扭开脸,缓了缓,对小靖哥强笑道:“我看衣服没问题,咱们走吧?”   “你怎么了?”小靖哥紧张兮兮的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啊。”温凉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为了达到效果,这套衣服里面是全|裸的。   “啊啊啊啊!我还在这里啊!”小靖哥捂住眼睛尖叫。   温凉被他的熊吼功吓了一跳,然后就见小靖哥两颊绯红的跑出去了,作为一个MIX分店经理,小靖哥却纯情的一比那啥。   这边B市温凉在不停的试衣服、做准备,那边S市靳野可是炸了锅了。   靳野约见了那个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只跟温凉见过一次面,而且还是隐藏身份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见解,只说是大概受过虐待,有什么隐匿的不堪往事,至于为什么会走,当然跟靳野说要带他见家长是分不开的。   情景还原是这样的:   心理医生:“前一天晚上你跟他发生了什么?”   靳野:“我跟他说明天我过生日,他说他没有准备礼物。”   心理医生:“然后呢?”   靳野:“然后我说没关系,我不想他麻烦。他没多少钱,他女儿还有病,他平时都舍不得花钱,礼物不好他又拿不出手,我不想让他花那个糟心钱……”   心理医生摆摆手制止这座冰山自虐一样的辩解:“你接着说然后呢?”   靳野:“然后我说让他明天过去我家里,我介绍我的朋友跟我爸给他……”   心理医生啪的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靳野皱眉:“你什么意思?”   心理医生:“他不想跟你深入发展关系,于是就啊啊啊啊你干什么救命啊啊啊啊!!!”   靳野现在开始查医院,专门查心内科的门诊记录,连县级的小医院都不放过。整天就见他们这帮子黑帮成员跟群神经病一样,冲进人家的门诊室,把坐诊的大夫们的本子抢过来,一言不发开始翻!翻完开始揪着人家的衣领子威胁人家:“见到这个人带着这个小孩儿就打这个电话!”说着往桌子上pia一张照片,“要是害我们错过了消息!哼哼!”   医生一头雾水的收下照片喏诺点头。   然后就被甩了一桌子的钱!   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一无所获。   跟靳野这两天的焦头烂额来比,宫灿可是特别的兴奋,就惦记着来B市看展然后一度春宵。当然他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靳野霉头的,只是暗搓搓的备好了行李准备去B市“出差”。   这种盛会!精心编排的节目、灯光舞台重重包装下的鲜活美丽肉|体、花样百出的游戏……绝对大大的满足男人的视觉享受和征服欲!靳野那样的跟个豺狗似的只会守着自己那块破骨头的呆逼可是享受不到的!   啊~盛会!啊~肉|体!啊~~~头牌!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啊真的忘记了!好在补上了!新年快乐啊童鞋们!在这新年的开始就不给点评论撒? ☆、第五十一章   宫灿收到了一张邀请卡,装帧非常的精美,上面的文字却寥寥无几,透着几分神秘。这张邀请卡是专人确保送到本人手上的,保密性很好。   这张邀请卡打开之后扉页印着一个人的背影,黑暗中光从上方打下来,照亮男人削瘦的背部,两片肩胛骨似蝴蝶的两翼,银白的背部像是披着月光。整个构图最显功力的在于它的矛盾之处,□□的躯体,背对的姿势,秀挺的脊背,匀亭的骨骼,诱惑中透着禁欲的气息,神秘中透着一丝卑微,脆弱中包含着挺拔,同时勾起人性中怜悯的善意和施虐的恶性,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道为什么,宫灿想起了那个在酒吧门口把被打的满头血的秀美少年挡在身后的男人,那种气质不是谁都能有的,瞬间宫灿有点明白为什么靳野会栽到那人身上了,他都有点想叫靳野跟他一块儿去,哪怕只是“睹人思人”。   当然宫灿还是不会那么傻去自找苦吃的。   B市刚下了一场大雪,倒是冲淡了天空的阴霾。   马上就要过年了,寒风还是凛冽,但是一进去MIX的大厅,就犹如进入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四月。宫灿脱下驼绒大衣交给身后的侍者,驻足看了看四周。一年没来,B市的分店装修地更加富丽堂皇了,连站在两边的服务员们跟保安都换了一茬更帅的,更别说来来往往的小MB们了,颜好身段好,看着很是养眼。   宫灿刚站定,经理靖强就看到他了,赶紧迎上来,娇笑着叫他:“兵哥哥来了?”   “小靖哥,你还是男的呢?”宫灿打趣道,“啥时候做手术啊?”   “你讨厌~”小靖哥拳头轻轻锤了锤宫灿的肩头,“我家那口子说做手术对身体伤害太大了,不让我做,嘿嘿~”   宫灿也不嫌弃他娘,揽住他宽宽的肩膀,小声打听:“这回有什么好货?值多少钱哪?”   小靖哥一脸骄傲,脸上写着“你这回可是来对了”“绝对值高价”“童叟无欺货真价实”,神秘兮兮的回答道:“偷偷告诉你啊灿哥,这回的人是Arron哥挑好了,包装了一段时间临时交到我手上的,Arron的品味,你就放心好啦!”   “哎哎,什么类型的,跟我说下。”   小靖哥偷眼看了看四周,小声答道:“这次是禁欲系的,而且是有点冷冷的不爱说话的那种,有时候又会反差萌~光看那双眼睛我就忍不住想犯贱哎呀~~~”   宫灿扑哧笑了出来,小靖哥有时候真挺像个妞的,看这小贱模样!   “你别不信啊!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小靖哥眨眨眼睛,“起价一千万,他绝对值这个。”说完扭着粗壮的大腰走了。   宫灿有点犹豫了,一千万他不是没有,以他对美人的喜爱,一千万也不是舍不得花,一千万买一夜确实有点贵了,再说这也才是起价。   上次李天那破孩子拍了两千万纯粹是靳爷一口叫了高价防止别人跟他抢人的,他是MIX大老板的爹,谁敢跟他收钱啊?往届的头牌也没有起价这么贵的。   这回到底是什么天香国色?   晚上八点,盛大的晚会开幕了。   说是晚会,其实就是拍卖会。整个顶楼是环形的楼中楼结构,中央是搭建好的长长的高台,高台四周还有一些稍矮的走道,错综复杂,走道之间是粼粼的水波,映射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波光闪闪,亦真亦幻。   周围楼上搭建了精致的小隔间,被屏风仔细的挡好,各个角度不同,隔间里可以看到舞台,隔间之间却看不到彼此。宫灿占了最中央的隔间,里面配好了好酒好菜,还有叫价用的手柄和观察用的小望远镜。   这场盛会,其实是单方面的,来参加拍卖的人都被保护好,化身成用手柄说话的一个个代号,只有参展的男|妓,像是商品一样在舞台上展示待价而沽。为了防止出现意外,MIX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安全性好保密性也相当好,足见MIX背后势力的强大。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主持人的小台子缓缓升出水面,令人惊讶的是这次的主持人竟然是个女的,一头热情的大波浪,一点不害臊,在她干练的主持下,高处悬挂的大屏幕上数额不断更新,一个个类型各异的小mb们被拍了出去,直接送到客人在的隔间,是走是留,即刻开始还是带走喝酒聊天,都随客意。   宫灿一直在等着,这次的拍卖质量还是很可观的,各种受都见到了,甚至还有几个攻,有人特别喜欢搞|明星,MIX竟然也搞到了几个嫩嫩的二线三线小鲜肉,也是够拼的了。但是跟头牌一比,这些显然都是“前菜”,其实在圈里,尤其是出来卖的,禁欲受是比较少见的,一是这类人轻易不肯出来卖,高矜又自持的气质不是后天能养出来的,这需要较好的出身和家教,还得是个gay,概率已经比较小了,二是这种气质不好模仿,你说你来个淫|荡受,或者重|口味熊受,都好找,禁欲的气质,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装逼,或者绿茶婊。   所以这个禁欲,最是让人欲罢不能,美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摧毁美好的东西的那种爽,也更刺激。   终于,杂七杂八的“前菜”撤了下去,“主菜”要上桌了。   全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主持人也默默地消失在台上,只见昏暗中中央的高台缓缓地升起,上面似乎坐着一个人。在嗡嗡的机械声中,周围的客人都屏息等待着,他们有人见过三年前李天令人惊艳的容貌,这次的这个人,能否超过李天的艳色,让人开口就是两千万,几秒钟就结束对他美貌的展示?   哐当一声轻响,高台停止了上升,随着一束银白色的光束从上而下的照射,高台上坐着高脚凳的身影突兀的呈现在众人眼中。这才是邀请卡上半截身影的完全版,他的头发似乎涂上了特殊的涂料,粼粼的反射着银色的光,肌骨仿佛披着一层月光的纱衣,丰盈的臀部贴着椅面,股沟隐在暗色的背景中。他就这样赤|裸着背对着半环形的众多隔间,独坐高台,端正沉默,一动不动。   明明是赤身裸|体的,他却像是一头静默着沐浴月光的独角兽,让人惊讶之下生不出一些猥亵的欲念。   包括宫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用一种有些自惭形秽的心态,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在一片静默中,高台上的人动了,只见他微微偏头后望,逆光勾勒出他秀美的侧脸线条,发丝茸茸的,似乎被光照透了一般,像是被人惊扰了的精灵。   光线渐渐变强,四周也渐渐从幽暗中转亮,温凉的脸庞渐渐的显现。他默默地看着身后的一个个精致的小隔间,温润的眼睛里是让人看不透的一层又一层情感,有羞耻,有绝望,有害怕,有哀愁,有忧郁,却也有诱惑,有探寻,有迷离,有渴求,有笑意。   嘭。   屏幕上的10000000变成了11000000。   温凉觉得特别冷,他还在发烧,又光着身子坐在这高处,跟那个羞耻的梦境如此相似。他感觉自己在发抖,下一秒就要掉下去了。   嘭。   现在是12000000了。   温凉眨了眨眼,看着悬在不远处的那块屏幕,那串长长的数字,就是他全部的价值,很贵呢。他往下看了看,太高了,地上的人都只能看到一个脑瓜顶。他想看看小靖哥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放他下来,他头有点晕,真的,真的快要掉下去了。   他等不及要去穿那件军服了,厚厚的很暖和,小靖哥怎么还不放他下来?   不是说只是亮个相吗?   嘭。   13000000。   一千三百万?记得法国乐团签约金定下的就是一千三百万,团长还应承下来,要给他的双手投两亿美金的保。   那个梳着大背头的法国人还玩笑说他将是他们乐团的大熊猫,哈哈,这个法国人为了找他入团做了不少功课呢。   温凉缓缓闭上眼睛,身子晃了晃。   嘭。   50000000。   伴随着这个数字响起一片哗然。   一次,两次,三次,紧接着是一片静默。   温凉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串数字跟后面缀着的四个大字“拍卖结束”。   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小靖哥又出现了,他正喊着叫舞台操纵把高台降下来,拿着一个大大的毛毯等在下面,兜头把温凉整个包住,又蹲下去给他穿鞋。   “小靖哥?”温凉从毛毯的缝隙看着沉默的小靖哥,大|鸟依人靖强第一次展示了他的力气,按住温凉的头不让他探出头来,一把就把毯子扯紧了,护着他往外走。   “怎么了?”温凉跌跌撞撞的跟着小靖哥,“现在是去客人那里吗?”   “是,你先别说话。”   温凉乖乖的闭了嘴。   小靖哥先带他去了房间里,穿上了衣服。   “不穿那件军服吗?”温凉疑惑道。   “嗯,你先不要说话。”小靖哥有些狼狈的擦擦眼睛,温凉才发现他一向打理的精致的头发乱糟糟的,领口皱了,眼睛也红红的。   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靖哥带着他走到隔间,这时候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进去吧。”   温凉看了一眼小靖哥,靖强似乎这一会儿的时间就与他拉开了距离,别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温凉没再看他,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写到这个时候还写了这么多的份上,就不要怪我更的晚了哈!同学电脑还坏了一次,幸亏有自动保存,只丢了几段……那个什么不给评论啊?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宫灿背着手在隔间里走来走去,别人看到温凉的脸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哇~”或者“嗯~”,他的心里只有血淋淋的两个大字“卧!槽!”好吗!!!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谁吗?!   这就好像你正硬着呢,被旁边一个人的铁手一把给掐软了,还骂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不是你兄弟媳妇!”   宫灿先是推开门狂吼两声:“靖强!靖强!”,旁边的服务生一脸被吓到了的表情,宫灿就狞着脸冲他吼:“去把你们经理给我叫过来!”   靖强不到一分钟就赶到了宫灿的隔间,看到宫灿面上的阴霾,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结巴道:“灿、灿哥,咋地啦?”   “上面这人是谁?啊?”宫灿指着不远处高□□坐的人吼道。   靖强被吓得一抖,腿都控制不住内八了,颤声道:“就是、头牌啊……”   宫灿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扔到隔间外头,一脚踹上他硬硬的大屁股,“哐!”的一声将他抵到铁质的雕花栏杆上。靖强个头高,差点被一脚踹地翻下去,宫灿及时薅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高了,急怒下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们他妈的都活腻味了是吧?”   靖强呜的就哭了,说:“他、他叫温凉……”   都这地步了,宫灿肯定是认识温凉啊,连这个也反应不过来,靖强也不用做这个经理了。   听到“温凉”这两个字,真正证实了他的想法,宫灿的火气却突然降下来了,心里百味陈杂。靳野,他的好哥们儿,把整个S市都拿手底下了,把握着黑白道上万的人的生计,一个连自己亲爹都不亲近,真兄弟也没几个的从里到外冷情的人,这么些年来他从没有见过靳野为了谁这么的……这么的……   真他妈的不值啊……   他兄弟那边都找人都找疯了,到头来,这个人在自己家手底下的夜总会卖,还他妈的是头牌!   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真他妈的是好手段,真他妈的没良心。   第一回见宫灿就说这男的是个硬气的,现在看,也真他妈的硬气。   靖强蜷缩着壮硕的躯体,还趴在栏杆上呜呜哭,看来真是不知道内情,宫灿松开了他,拍拍他的屁股:“别哭了,你听好了,上边这位是靳野媳妇儿,赶紧给我把他弄下来!”   这回真把靖强吓到了,一动不动的石化了,呆呆的看着宫灿。   宫灿抬头一望,卧槽,他不过是踹了靖强一脚,价钱已经涨到了13000000,赶紧拿过手柄按了一串数字。   温凉推门进去,就看到宫灿拿着一杯红酒正喝,然后还喝呛了。   宫灿赶紧拿起餐巾擦了擦,然后:“……”   温凉也:“……”   宫灿放下酒杯,没话找话:“你……吃了吗?”   温凉当然是答“没有”,不然客人怎么请你吃饭啊?   宫灿让开身子,指指桌子上的八个热菜四个凉菜,有点呆,问道:“都凉了,我……叫人给你热热?”   温凉乖乖的坐到桌边,说:“好。”   我擦?这么淡定?宫灿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问:“你……认识我不?”   温凉眨眨眼,微笑道:“可以是认识,也可以不认识,随你。”   宫灿:“……”   怎么说呢,被兄弟媳妇调情了,还是被靳野的媳妇,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温凉笑意盈盈的看着宫灿。   宫灿干笑道:“你先吃着,我打个电话哈。”说着就转身出了隔间。   温凉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他脸色苍白,握紧了筷子,低着头心思急转。这么快,这么快就又跟靳野沾上边了,世界怎么这么小!要怎么才能逃离?   靳野接电话倒是很快,宫灿吭哧了两声,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靳野福至心灵,问道:“你有他的消息了?”   “嗯,你先来B市一趟吧,别激动,别激动哈!”宫灿擦擦脑门上的汗,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换个人做成不成?   “什么别激动?他怎么了?”靳野急问道。   “他没事,没事。那个啥,你来了就知道了,我也不好说。”宫灿说完就挂了电话,感觉跟帮兄弟捉奸似的,还不得不捉,真他妈的尴尬!   结果回头一看,屋子里哪还有一个人!他到处找了找,隔间就那么大,厕所里也没人,他妈的总不能就跳楼跑了吧!宫灿赶紧跑上小阳台,这边隔间都是新搭的,倒是不很高,一看,温凉可不跟个兔子一样一拐一拐的正往外蹿?   “站住!温凉!”到底是特种兵退役,宫灿撑着阳台上的栏杆一翻,着地一个翻滚,嘿哟摔得有点疼!他几步就赶上了温凉,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吼道,“你跑什么!”   温凉嗷的叫了一嗓子,吓得宫灿松了手,温凉顿时扑倒在地,爬起来又接着跑。   “你他妈的!”宫灿又薅住了温凉的领子,也急了,“你别逼我打晕你啊!”   温凉回头,那神情就像是被猎人逮住的兔子,惊慌失措,口不择言:“你们说过要放我走了!”   “什么放你走?”宫灿被他一句话问懵了,“谁跟你说的?”   温凉挣扎了两下,无奈宫灿这个死丘八力气太大了,他干脆不动了,试图跟宫灿讲道理:“我不能见靳野。”   宫灿嗤笑,他实在是忍不住,尤其还狼狈兮兮的追着兄弟媳妇跑:“你是没脸见他吧!”   “是,我没脸。”温凉厉色道,“我一个男|妓,要什么脸!你不让我走,等靳野来了,我就说我跟你睡过!”   宫灿气笑了:“你跟我比谁脸皮厚是吧?那我真比不过你。你说啊,你看他信不信。再说了,睡过你的也不少吧?差我一个吗?”   温凉脸色刹那间就白了,看着宫灿一句话也说不出。   宫灿还犹不觉得解气,接着道:“你都扒光了坐那上边了,你怕什么啊?”   温凉一个踉跄,跪到了地上,宫灿还拉着他的脖领子,顿时惊了一下,真跪下了?他可受不起这个!他赶忙一把把温凉拎起来,才发现他不是跪下了,是晕过去了。   温凉的头就歪在他的手上,头发还涂着星星点点的涂料,双颊上两团潮红,脸上的烫意传到他手上,纤细的脖子歪着,他拎着这个瘦瘦的MB,轻飘飘的像拎着一只野猫。   硬气是真的硬气,狼狈也真是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挺早的哈~ ☆、第五十三章   宫灿苦逼兮兮的揣着兜在医院门口溜达。   昨天夜里温凉发高烧,他衣不解带的陪床陪了一个晚上,早起那位祖宗才算是退烧了,他还没来及闭一下眼,靳野的车下了高速,正往医院开过来,他又得下楼来接。   要说靳野还是太嫩!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被自己媳妇骗的!天底下找不出这么呆的了,简直就是个呆逼。   医院门口有很多买早餐的摊子,宫灿坐下喝了碗豆浆,又给温凉买了两屉小笼包。不管怎么着,饭还是得吃的,而且医生还说了,这位身体虚弱,不禁折腾。   靳野性子暴,这糟心事儿让他知道了,能把医院拆半边。他还走不得,不仅看着人不能闹出人命来,还得护着点温凉,昨儿不过是说了他两句就把他气厥过去了,靳野来了万一动了手,这位还不定能不能挺过去呢!   唉,糟心呐……   要说这夫夫之间,只要有感情,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不就是背着他出去卖,夺大的事儿啊,至于这么打打杀杀的……   不行,宫灿无奈捂脸,根本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劝靳野啊……温凉啊温凉,你看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不过他还是得劝着点靳野,慢慢来。要是一个激动把温凉弄死了,可就真找不回来了,日后多后悔也没有用!而且根本就不用猜,靳野一准得后悔!怎么慢慢来呢?不然先把靳野约到外面给他做点心理准备?   宫灿正想着呢,靳野的车也到了。   靳野同样一夜未眠,这么些日子熬着,二十五不到的帅脸硬是熬老了十岁一般,双颊都瘦凹进去了,下巴颏胡茬点点的,一见宫灿劈头就问:“他呢?”   宫灿拎着包子塞他手里,说道:“住院部三楼,走吧。”   靳野听了拔腿就跑去,宫灿赶紧追上,絮絮叨叨:“他昨天晚上发烧了,现在还没醒,你让他先吃点饭,然后心平气和的聊聊,别动手,知道不?”   宫灿边跑边叮嘱,说的气喘吁吁的,靳野回了句“知道”,脸上一片冰封,看不出什么来。   谁知推开门一看,病床上被褥凌乱,针头被拔下来耷拉在地上,哪里还有人影!   靳野一头慌的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猛地回头看向宫灿,饶是宫灿这样的混不吝一瞬间也觉得很害怕,结结巴巴的解释:“他他他明明还在睡觉!我就出去买了个饭……”   靳野冲出病房,薅住一个护士吼道:“里面的人呢!人呢!”   护士吓得花容失色:“我、我没看见……”   靳野扔下护士,大喊了一声:“温凉!”瞬间整个走廊的人都在看他,他却是不管不顾,接着喊道,“温凉!出来!”   宫灿还清醒一些,拉住靳野劝道:“医院就一个门,赶紧追吧哥们儿!”   靳野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鸣,愤怒、伤心、无奈、急躁,百感交集,这些情感不能控制的朝他扑面而来,就像被巨浪迎头打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他深吸了口气,眼睛赤红,对宫灿说:“你在医院找,他可能还没走,我去外面找。”说完就跑下了楼。   宫灿看着他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   靳野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医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凛冽的寒风把他整个都打透了,温凉的身影却无处可寻。明明都那么靠近了,却又这样擦身而过,一种命运一般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溃,他踉跄着扶着街边的行道树喘息,手指冻得通红。   温凉不想见他,在躲着他。这么些天下来,他真的感到了无力,感到了一张深深的悲哀。温凉根本就不喜欢他,根本就……不然为什么这样决绝?温凉这样的抛弃他,他却想着,天这么冷,他有没有受冻,有没有吃的穿的,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受苦,他的心都快被思念和担忧绞碎了,就快被他的决绝和不信任绞碎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温凉这两个字就像是拿刀子刻在他心口上伤,痛的撕心裂肺,却是舍不得愈合。   靳野攥紧了拳头泄愤一般狠命的捶打树干,急怒悲愤,嘶吼一声后,终于哭了出来。   他怎么这么没用,怎么这么没用!   温凉啊……   宫灿把整个医院翻了个遍,他追出来,找到了靳野,怔住了。   靳野失魂落魄的坐在道牙子上,双手鲜血淋漓,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从没有见过靳野哭。作为兄弟,那瞬间他恨不得亲手毙了温凉,一了百了。   “不找了,咱们不找他了,他不值。”宫灿蹲到靳野身边,“他不值得你这样,他配不上。”   宫灿拍拍靳野的头,拿手抹了抹他通红的泪星点点的眼睛,然后把他扶起来。   “宫灿,”靳野缓缓扭头看向将他撑起来的男人,“我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宫灿弯腰拍拍他衣服上的尘土,“走吧。”   “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我……我从小就不懂这个,我不懂怎么,怎么爱一个人……我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靳野痛苦的皱着眉,苦苦思索,“从前我不觉得怎么样,我不在乎,我不稀罕,别人的想法,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让别人喜欢我,我都不想知道……现在我真的后悔,我后悔……”   “我后悔,我该早点学会的……现在我都不敢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了。”靳野哀伤的看着宫灿,“我该做什么,他才会回来?你教我,你教我吧。”   “靳野。”宫灿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扶好靳野,说道,“你没有错,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跑,我知道。”   靳野眼神渐渐有神起来,他看着宫灿,宫灿吸了口气,这话本来不该他说的,该让温凉亲自说。但是靳野都这模样了,他也不得不说了,他拍拍靳野的后脖子,说道:“我告诉你之后,你要是还愿意找他,我就陪你一块儿去,他在这里租了房子,还带着孩子,跑不了。”   靳野催道:“快说!”   宫灿有点心虚的看了靳野一眼,说:“昨天这边的MIX分店不是上新的头牌吗,我过来凑热闹,然后我就认出了他,赶紧把他拍下来了……”   靳野直直的瞪着宫灿,黑通通的眼眸里隐约透出狂暴来。   “他可能一直都是……那个……所以他认识李天……认识Jay……”宫灿没说完,就被靳野一把揪住了衣领子拎起来。   靳野像个暴怒的狮子,恶狠狠地瞪着宫灿:“你放屁!”   宫灿也不急不怒,平静道:“是真的。”   “不可能!”靳野气极反笑,“你说他是个男|妓?”   “他是。”   “他不是!”靳野吼道,“他是个直的!他还有女儿!他他妈的……”   “靳野!”宫灿打断他,“你已经信了,他是,他闺女有病,他缺钱,于是他去卖了,他只是没有告诉你。”   靳野狠狠地抓着宫灿的衣领,仿佛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喃喃道:“你骗我。”   “是他骗你。”宫灿耐心的说道,“他说不出口,只能骗你。”   靳野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被人一拳打懵了,关于温凉的一些残碎片段掠过他的脑海,初见时温凉从一栋没有人的别墅跳楼逃出来,他以为他是小偷;第二次他看到他裹着厚厚的棉夹克,他指使司机恶作剧撞他,还把他捎到了地铁站;后来他去他家里吃了饭,那个狭窄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厨房的毛玻璃雾蒙蒙的;他又在别墅那里见到他,问他是不是干保洁的,温凉说自己是帮人打扫卫生,而且因为手的原因只能单干……   他第一次失去了温凉的消息,深夜在MIX附近的街边捡到了这两父女,两个人都哭过,温凉的腿还是刚接过骨……   他曾经把那个跳脱衣舞的男|妓绑过来审问他一个人渣为什么跟温凉熟稔如斯,事后他一直担心随便伤害温凉的朋友是对的还是不对的,正常人谈恋爱都是怎么认识爱人的朋友的……   他只顾着追求,只顾着挽留,只顾着怎么“掰弯”他,找各种借口对他好,给他买房,给他钱,却没有真正好好地跟他交心。他只看到温凉的病如何也不能全好,只看到温凉亲吻他之后转身就哭泣,只看到温凉对他的躲闪,只听心理医生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忧心,也问过,却不曾深入的想想温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只在乎温凉心里是否有他,是否中意他,最后他只听到温凉的一句承诺,就忘记了温凉所有的痛苦。他只想着索要,只想着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像个只知道摊着手要爱情降临的盲人。   真傻啊……   真傻啊。   真傻啊!   他到底是个不会爱别人的傻子,幼稚如斯,自私如斯,愚笨如斯。   或许挣扎过,温凉也到底是没有信他,不愿意坦诚,也不愿意长久。   爱情里,很难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最后的结果都只是错过,只是结束。   靳野觉得胸腔里剧烈的疼痛,痛的就好像要死了。   原来心这个器官,是真的会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一天……分还是没涨……妹子们能给个评论满足下我的虚荣心不?还有,不许说这一章矫情!一点都不一点都不哼哼 ☆、第五十四章   温凉穿着单薄的病服从计程车上下来,第一件事是给Arron打了电话。   Arron曾经说过,他有胆子让温凉这么瞒天过海,就是因为靳野绝对不会来自家的MIX夜总会玩儿,过来也只有过寥寥几次,多半是为了找李天。   所以温凉如果藏得好,是不会被找到的。可惜Arron漏算了宫灿,都以为他已经收心了,没想到这个货偷偷的玩!简直凑不要脸!   Arron接到电话都傻了,愣了半晌,说道:“不然你跟靳野说清楚吧?”   温凉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根本顾不上这个,急问道:“什么说清楚?说清楚什么?”   “你说呢……”Arron苦笑,“你能逃到哪儿去?我跟你说,男人都是这样,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你叫他找补回来,或者你跟他明说了,他的那口气出了,你就解脱了。”   温凉静默不语,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靳野对他全然失去兴趣,他心里又有那么一点难过。   “温凉?你还听着没?”   “嗯。”温凉胡乱的应了一声,心思却全留在了医院那边,靳野大概已经到了吧?得知他的肮脏秘密会是怎样的神情?是难过?是愤怒?   会不会觉得羞耻?或者……恶心。   他突然想到那天在酒吧里,靳野心平气和的折断了一个人的手臂的样子,又觉得浑身发冷。   “你听我的吧,温凉!”Arron苦苦劝道。   温凉好似被唤醒了一般,慌张道:“我去接阳阳了,再、再见,Arron哥。”说完就挂断了。   那边Arron放下手机,脸色灰败,他知道温凉绝对不会自己去找靳野的,刚才劝他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温凉侥幸跑了,靳野一转头就会先拿他开刀。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如果温凉不跑,就靳野那种人,能把温凉拆碎了挫成灰,别说是自己找上去了。温凉不跑,他就可能不用跑,咬定了自己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就行了。   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对温凉硬起心肠来一般,Arron帮他安排工作,帮他隐瞒靳野,帮他坐上头牌的位子,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干了件多蠢,多冒险的事。奇怪的是,他的心里竟然生不出一丝怨恨和后悔来,大概是那对父女活的太艰难了吧,他怨不起来。Arron愣了一会儿,打电话订了一张机票。   他从十五岁开始做一行,到现在三十好几了都还是单身。   走了也好,以往舍不得钱,舍不得人脉,现在不得不走,也到时候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Arron悄无声息的跑了,靳野倒是还没想起来找他的事儿,他跟宫灿回到MIX,靖强已经躲了,电话也打不通。   靖强内里就是个娘们儿,胆儿特小不经吓,脑子也容易糊涂,加上靳野这个大老板恶名远扬,一怕就给躲了。   靳野只好让人把剩下的mb们集合了一下,问了问,结果每一个人认识温凉。因为温凉来的时候短,而且每天都只跟靖强接触,有很多人连温凉的面儿都没见过。   简直都是白耽误工夫!靳野面色不善,整个人看起来很瘆人,跟个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要不是宫灿在一边看着,没准已经动上手了。他直接押了看起来最机灵的那个,让他指路,去了靖强的住处。   靖强这个傻逼,真的在家里躲着,应门的时候带着哭腔。   靳野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支小巧的□□,砰砰两下打坏了门锁,宫灿连拦一下都来不及,只好扯着嗓子喊了两句“这儿不让放炮你个傻逼!!!”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宫灿一脸糟心,跟着进去,催道:“快走,一会儿可能警察要来,B市你都敢开枪!”   靳野直接忽略了他,揪住靖强的衣服领子就往外走。   那幅画面其实是很喜感的,人高马大的靖强比靳野高了一头宽了一扎,却哭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了。加上靳野的脸实在长得好看,就好像是一只猫揪着一条怂包哈士奇。   靖强带着他们找到了温凉所在的小区,一路上沉默的靳野突然来了一句“你就让他住这里?”靖强努力的察言观色,发现靳野依旧是一脸阴沉,刚才那句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没敢搭腔。   上去一看,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门大开着,里面有几个地方也翻得有点乱,可见跑的多惊惶。靳野死心眼,两个房间都进去找了一遍,突然愣住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马克杯,久久没有说话。   宫灿有点担心,问了一句:“没事吧?去车站?这里人手不够,从S市调一点?”   靳野一言不发,拎着杯子大步走出去,揪住靖强问:“你给他□□了吗?”   靖强有点懵,问:“什么□□?”   “你有没有给他!”   靖强被吓得一颤,想了想,说:“我、我给他办了张工行卡,我们这边底薪都是……”   “你去找,看他有没有带。”   “哦,哦。”靖强知道温凉的卡和钱都放到衣服的内兜里,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卡。他已经很害怕了,为了快点结束这个差事,直接说“他带了。”   “卡号。”靳野说。   “卡号?”靖强一脸惊恐的“我怎么会知道”,然后在被靳野瞪着的高压下,突然想到曾经给温凉转过账,他掏出手机,战战兢兢的找出来,开始念。   靳野在手机上的网上银行转了一笔账,然后拿过靖强的手机,把温凉的手机号记下来,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只说了一句“走吧”,就出去了。   靖强一脸不明所以,看着宫灿,宫灿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熄火了呢?不追了?不追是对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挂死在一棵要逃跑的树上!而且这树又不好!   靳野试着打了这个电话,果然关机了。   他发了条短信,把手机装进兜里,回头看着宫灿跟那个傻逼一眼,一矮身进了车里,砰的关上车门,不动了。   宫灿在车外头看了半天,玻璃上贴着防晒膜,啥也瞅不见,他也不敢上去触霉头,靖强更不敢了,俩人只能在外头等着,等靳野喊他们上车,或者等靳野一踩油门赶紧走。   等了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虐什么虐!心都疼了!宝宝需要暖!暖!暖!先暖够了再说!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温凉带着阳阳上了客车,这次走的太匆忙了,只拿了阳阳的药跟钱,连个包都没带。   车开了一会儿,阳阳就困了,温凉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抱着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有处在一种悲哀的茫然中。   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他本不应该,本不应该……现在他在做什么?逃命吗?   可悲的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了,他还是该死的,渴望着靳野,他心里无时不刻的回忆着他们并不多的往事,品味着点点滴滴的令他怀念的瞬间,就像是垂死的人,无望地数着自己手上的财宝。他知道他跟靳野根本没有未来可言,他没有那个脸再见他了,也不会再见他了。   靳野现在已经被他恶心透了。   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温凉默然注视着窗外,如同一个表情悲伤的人偶,死气沉沉。突然,他眼前掠过一个人影,那个人佝偻着背,在寒风里抱着手臂,身躯冻得通红,□□的身上满是伤痕,他头埋在手臂里,艰难的行走着。   温凉惊得抻着脖子往后看,那个人渐渐远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拾荒者,连件蔽体的衣物都没有,温凉想。但是紧接着,窗边又出现一个同样的身影,车速并不快,温凉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客车路过一片颠簸的路面,阳阳揉揉眼睛醒来,小手摸摸温凉的下巴:“水。”   温凉睁开眼睛,扶起阳阳的小身子,问她:“要喝水吗?”   阳阳又摸摸他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爸爸,你别哭了。”   温凉一摸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笑来:“爸爸没有哭,是刚才……迷眼睛了。”   阳阳爬起来,小嘟嘟嘴凑到温凉的眼睛前,轻轻的给他呼呼,温凉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心里十分慰藉。   起码,我还有阳阳,我的小天使。   父女俩在B市旁边的L县下了客车,这个小县城医疗条件不好,他们只能暂时停留,接下来要跟票贩子买两张火车票,南下去发达城市。   他数了数自己身上的钱,如果没有收入,阳阳也不犯病,他们还能撑两个月。   如果他头牌做成了,他现在能有两百万的存款,或许等阳阳长大一点,找到适合的心脏,他还能有钱给她做手术。   温凉摸了摸阳阳的头,这就是他活着的盼头。   他想,等以后阳阳嫁人了,他也还没死没疯没傻,他就去找个肯要他的寺庙,当个和尚吧。   温凉这辈子爱过两个人,一个爱的太早,早到一起懵懵懂懂的长大,他都没有看透;一个爱的太迟,迟到遇见时,他已经不配谈爱情。   靳野躺在车里的驾驶位置上,电话遥控着S市的人手,以B市为中心分散开来,隐蔽而快速的展开了搜索。   他一直盯着屏幕,盯着他发出的那条“回来吧,我等你。”,眼睛都酸涩的睁不开了,短信也没回一条,电话也是关机。   之前他在手机上给温凉的卡上转了五万,又让王志山去银行,转了五百万过去,温凉一开手机就会看到短信提示,他现在只希望温凉快点把钱提出来,一方面保障他和孩子的生活,另一方面也会显示他们的位置。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他这辈子还没被谁这么欺骗过,温凉这么的不信任他,这么给他戴绿帽子,这么的……不爱惜自己,宁愿做这个,也不跟他要钱。   但是先爱上的人总是会输。   当他看到温凉床头,他的马克杯时,他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那股快要把他整个人撑爆的郁气瞬间消减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难言的酸涩渐渐侵蚀了他,让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强烈的欲望,就是把温凉紧紧的抱住。   爱一个人是件很无奈的事,他一瞬间体会到一种宿命感,他意识到,如论如何他是不会放手的,温凉爱他也好,恨他也好,之前如何,之后又会如何,都不那么重要了,温凉这两个字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气愤总是被心疼压过,怨恨也总是被爱意消解。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向温凉大哭一场,为什么他会像个自己把自己拴住的狗,又亲手把铁链交到温凉手上。   温凉就像是他的命,让他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放不下。   靳野幽幽的看着手机发癔症。   他想,如果再见到温凉,他不会再问“你喜欢我吗”了,他会把他关到家里,锁到床上,宁肯他下半辈子都不再下床,也绝不会让他离开他的视线,绝不。   他要让温凉明白自己是谁的人!   靳野发着狠,盯着屏幕,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第一次留宿温凉家的时候,卧室里暗色朦胧,他只是看着温凉侧睡的背影,闻着被褥上那股清淡的、带着冷意的气息,暗暗压抑着兴奋和欢喜,幻想着两人以后的生活,那种单纯的快乐、恬然、餍足,那种傻逼一样的追求和等待,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多好。   突然,靳野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惊醒了,整个人猛地从车座上弹起来,打开手机查看:   “私家侦探的调查资料送到了公司,要给你送到B市,还是你回来看?”   是秘书小姐。   靳野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发送短信:“马上送来。”又躺回了车座上。   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询问过温凉的往事,温凉的老家、家里的人、前妻……他一概不知,只顾着“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简直就是个傻逼。   还有一件事是靳野不知道的,温凉却是带着手机走了,不过他的手机|卡已经折断了,就丢在他车旁边的那个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小……写的时候有点卡…… ☆、第五十六章   靳野在小咖啡馆里见了秘书小姐,她抱着两大摞资料,包包里揣着超薄笔记本电脑,还带了一个移动硬盘,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就来了。   靳野抱着手臂看着秘书小姐,她化着精致的淡妆,嘴巴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长长的卷发轻盈的跃动着,大冬天的两条光裸的大白腿露出来,高跟鞋发出咄咄的清脆声响,像个花里胡哨的高端工作机器一般开过来,热闹非凡。   他不经意的撇了下嘴,所以说女人到底有哪里让人喜欢?   自从知道老板性向之后,秘书小姐似乎挺习惯老板嫌弃她的,不甚在意的“哐当”一声,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一阵幽香从她身上发散开来,靳野又撇了下嘴。   秘书小姐嘴角抽了抽,看这一脸好像闻到狐臭的样子呦!啧啧!自从开始基的那天起越来越像个基!   把包包里的电脑拿出来,接上硬盘,“你要的资料,全在这里了。”说着又把几个厚厚的文件袋打开,“这个是他的档案、手册、证书、奖杯照片之类的,能复印的都印了,这个是记录他之前生活的文本材料,这里有照片,这里还有视频材料,你知道他有多少视频吗?!这个一T的硬盘都差点没装下!”   靳野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了文件上,他大致翻了下,多数是打印体,附带手写体的复印版和各年龄段的私照,图文并茂,看来这家侦探公司还挺行的。   “行了,你走吧。”靳野头也没抬。   工作机器秘书小姐把货卸干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死基佬这么讨厌呢!   一整天,靳野都在那个咖啡馆呆着。   温凉出生在一个家教严格的书香世家,父亲温叔恒是一代国学大师,严厉固执,母亲崔彦昭是一个大学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一个基督徒,对学生十分严格,因为挂科率高,在大学内被学生叫灭绝师太。   温凉在两人严格的教育下成长,小时候不被允许出门,整天在家练琴,只有邻居男孩一个朋友。也是因为从小的约束,他的社交能力较差,除了邻居那个叫杜捷的男生,一直没有交到其他的朋友。从他的同学那里了解到,他在班上属于非常高冷的那种人,不是低着头看书就是在跟杜捷聊天,其他时候不怎么说话,别人不敢跟他开玩笑。有一次大扫除,他扫地时扫帚割破了手,他的母亲推掉工作来学校接他,并没有安慰他或者找学校的麻烦,温凉也不敢说话,他母亲一脸阴霾的直接带他去了大医院检查手,又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在那之后班里有什么活动、有什么劳动,都不敢去要求他了。   杜捷是个富三代,是校园霸王那种人,非常罩着他,而且也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其实是一对。有一次一个女生不小心摔碎了温凉的玻璃水杯,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温凉只是笑着说了句“没关系”,或许是因为温凉本来长得也是非常清秀,女生脸红了。第二天那个女生就被杜捷警告不许接近温凉。   温凉在学校的时间其实不多,下午两节课后就去艺术学校学琴,很多时候还要去参加各种比赛。他少年出名,七岁就拿到了国内钢琴比赛的金奖,十一岁的时候拿到了第一个国际大奖,被誉为“钢琴神童”,这样星光熠熠的童年,造就他骄傲的性格。   靳野翻看着他的照片,清瘦如竹的少年,白净秀丽的脸庞,没有同龄人的开朗和不通世事,就算是微笑看起来也有一丝不可接近的高矜,带着一丝天生的傲气,也难怪他的同学不敢与他玩笑。   他顺利的进入了国内顶级的艺术大学S艺大音乐学院,这时他已经与杜捷确定了关系,两人的合照多了起来,靳野咬着牙一张一张的翻看,他已经记起阳阳曾经提过的“杜叔叔”了。看得出来,温凉是很爱杜捷的,照片上他总是揪着杜捷的衣服或者不自觉的用手接触着杜捷的身体,这是一种非常信任和依赖的表现。   临近毕业的时候,他们的事情败露了,杜捷的爷爷找了几个小混混,毁掉了温凉的手。温凉住了三个月院,不是因为手被毁掉了,是因为他患上了抑郁症,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他这种环境成长的人,没什么朋友,一直坚持的梦想也烟消云散,很容易想不开。   三个月后,温凉出院,从钢琴系转入音乐学系,开始专攻理论。   不久之后,就被父母逐出家门。   温凉从小到大都非常听话,四五岁的时候被他母亲拿戒尺打手,都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也不反抗,就是这样的少年,偷了家里的存折给杜捷——一个屁都不懂只知道泡吧赛车的富二代——让他开娱乐公司。同时他还跟家里出柜了,和其他家庭一样,他父亲要求他跟杜捷分手,他的母亲开始为他准备相亲,他不同意。他父亲震怒,他被父亲打到头破血流昏过去,都不松口。   与其他家庭不同的是,他的父母心狠一些,开门就把他赶了出去,他就坐在门口,默默地等,而他父母仿佛就是要做给他看一般,第二天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孤儿。   像温凉这种非常骄傲的人,是受不住这样的精神羞辱的,而他的父母显然知道他的弱点,以此来折磨他,期望他悔过。他狼狈的离开了家门,去找杜捷。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像是杜捷养在外面的情人一般,没有工作,衣食住行的花销都靠杜捷,后来几年才在杜捷的娱乐公司做一个闲职,偶尔帮一些歌手写写曲子。杜捷出轨被抓到也是在那段时间,但是温凉这样自尊又固执的人却选择了原谅,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下去,拖了十年。   靳野知道温凉为什么不肯跟杜捷分手,其实最主要的还不是温凉爱他,只是从小到大,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温凉都只有杜捷一个,杜捷是他的唯一,是他孤注一掷跟家里决裂后唯一的亲人,是他几乎爱了一辈子的人,没有杜捷他不知道怎么办。   但是显然,最后温凉还是选择了离开,杜捷如此辜负他,几乎是等于摧毁了他对爱情的信任。而据资料显示,杜捷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也并没有找温凉,虽然后来他知道了温凉带走的患心脏病的小女孩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似乎也并没有在意什么。   靳野打开硬盘里的视频资料,一个一个的认真的看着,多数是温凉在各个场合的演奏会,还有一些其他场合的录像。从小到大,一千多个视频,长的有几个小时,短的只有几分钟。坐在钢琴前的温凉就像是会发光一般,那么的自信迷人,清秀而年轻的侧脸,乌黑的头发,笔挺的礼服,像个优雅的诗人。他会随着乐曲而快乐,随着乐曲而忧伤,他专注的弹奏着,美妙的琴声从他纤长的指尖下流淌。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他站起身鞠躬,笑容那么的明亮!   随即有人上台给他献花,有一个视频靳野看到了杜捷上台送给他一捧艳红的玫瑰,温凉还主动伸手拥抱了他,那种依恋的神情,是靳野梦寐以求的。   靳野伸手摸摸电脑屏幕上温凉的年轻的笑脸,眼神似乎飘到了那个现场去,他恨不得跑过去把杜捷推开,再狠狠地给他一拳,然后告诉他“你不配”。   咖啡馆里幽香袅袅,靳野坐在一大堆资料中,狠狠地捂着自己的眼睛。   温凉,温凉。   如果,是我先遇见你,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目标是虐十章! ☆、第五十七章   阳阳在火车上发病了。   温凉给她喂了救心丸,手足无措的跪在她身边。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每一次阳阳犯病都是有惊无险,每一次他都应对的非常完美,但是这一次他就好像丢了魂一样,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她苍白泛青的小脸,大脑里纷乱无比,千头万绪一并涌上,一个声音在呼喊着“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声音却在喊着“解脱吧,我们一起解脱吧”,一个声音在嘶吼着“都是因为你太无能了,你明明知道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还有一个声音,悄悄地哭着“靳野,靳野,我该怎么办?”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他脑海中好像有无数乱流一般将他的理智冲击地摇摇欲坠。   他像是恳求什么一般,低头用颤抖的嘴唇轻轻地亲着阳阳的额头。   身处在罪孽之中,只有这个女孩能给他救赎,现在她也要走了。   现在就连她也要离开了。   正当温凉处于一片不自知的混沌中时,旁边一个乘客急吼吼地拍了拍他的背:“快,我给你叫乘务员来了!”   乘务员小姑娘吓得脸色煞白:“怎么了她?”   温凉感觉就像猛地从深水中探出头来,理智瞬间复位,他一把拽住乘务员的手:“救救我女儿!她心脏病发作了!”   乘务员飞快的跑去通知了列车长,提高车速,提前到达了下一个站点W市,在车厢里的乘客的帮忙下,将他们父女送上了早已待命的救护车上。   温凉手上攥着一大把钱,刚才在车厢里不停的有人塞钱给他,他急懵了,也不知拒绝,进去救护车的时候直接举着给医生,好像是急着要与医生交换阳阳的生命一般。医生忙着做急救措施,嘴巴里飞快的说着指令,手上与几个护士一同快速的将呼吸器等医疗器械安置到阳阳的身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温凉举着钱,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旁边一个护士安抚道:“你别害怕,别急,我们会尽力的,你先把钱收好,一会儿会跟你要的。”   另一个护士闻言瞥了眼温凉,只见这个瘦削的男人抓着把钱一脸恍惚眼神失焦,看着确实像是精神上有些问题,也不知本来就是精神病,还是被女儿犯病给吓得。这父女俩看着就不是有钱的,也是可怜!   直到阳阳的手术结束,温凉才缓过来,去窗□□了费,又出去买了些住院用的日常用品。   他坐在阳阳的床边,慢慢的削一个苹果,一边削着,一边试着理顺自己从女儿犯病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完全失控的思维和行为。   刚才,他是疯了吧?还是傻了?就像是做梦一样,昏昏沉沉,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像是交给了本能,那些众多的杂乱的思绪、纷繁的声音像是丝线一样将那个清醒的他勒毙,然后让他的身体像是个紊乱的机器一般,把不清醒不该示人的部分展露出来。   变成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不能控制的自己。   温凉知道,自己精神上的病变导致了“它”的产生,温凉已经渐渐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去看不去想,区分清楚现实和虚幻,努力的按部就班与现实对话,做清醒的事,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结果他实践的很好,没有人发现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它”。但是温凉不知道,有时候自己会……变疯?   他一点点回想,在过往的一段时间,自己有没有相似的经历,有没有过自己都不知道的“疯了的瞬间”,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好,没有。   那以后有限的生命里只要注意控制住自己就可以,保持理智,保持理智,这应该不难。   “温凉。”   温凉手一抖,“呲啦”,锋利的水果刀割开了他的手指,鲜红的血液瞬间染污了苹果淡黄的果肉。他回头,病房门口并没有人。   把脏苹果上的血迹切下来丢进垃圾桶,温凉闭了闭眼,很好,现在没有声音。   他继续认真的削苹果,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刀子和水果上,很好,皮削的很薄,刀片埋在果皮下,透过淡淡的青来,很好,没有声音,苹果的果肉在刀片切割时轻微的呲呲声中渗出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汁液来……   “温凉。”   温凉没有回头。   “温凉,温凉,温凉,温凉,温凉……”   他低头狠狠地把刀子插到苹果上,在心里小声的辩解了一句“你是假的”,然后没有忍住,说出了声:“你是假的。”   “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听到。”   “现在没有人说话。”   “现实是没有人说话。”   “所以我不应该回答你。”   他忍了片刻,终是答道:“别叫我了,靳野。”   阳阳的情况很不乐观,她本就身体孱弱,医生曾预言她活不过六岁,她现在已经七岁多了,加上近期的生活不稳定,手术虽然抢救了她的生命,但并不能多给她许多时日。   在随后的几天里,她两次呼吸衰竭,一次心脏骤停,抢救三次。   温凉身上不多的几万块如石牛入海一般,转眼就花费殆尽,医院的窗口催缴第二天的药钱,共一千三百块。   那天晚上他去了W市一处著名的同志约会公园,就在夜色中的灌木丛中,在肮脏的泥土和南方独有的湿漉漉的水汽中,拿到了钱。   此后几天依旧如此。   躺在泥地上时,他闭上眼想着,所谓死了,大概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大虐伤身!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阳阳已经很久没有醒过来了,起初的时候温凉还会去医院,隔着加护病房的玻璃看看她,后来温凉只是去一楼交个费,没有再上楼去。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羞愧。   他没有找租房,晚上大部分时间跟别人开房间,空着的时候就睡在医院的走廊里。睡的时候他蜷缩在一个塑料椅子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醒来的时候,多数时间他只是盯着一个点发呆,偶尔还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   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奇怪,护士们都不敢跟他搭话。   转眼间,已经冬去春来。   阳阳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情况却没什么起色。由于长时间离不开呼吸器,只能切气管,她醒来的时候不多,即使清醒了,也只能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什么也说不出。这个时候温凉就坐在她床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她的额发。   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知道是不是放她走,才是好的选择。   温凉大约已经稳定下来了,住日租小旅馆的时候多,也有了几个常客。一个晚上接两个人,加上阳阳也只是拖日子,钱紧巴一点还是够用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敢照镜子了,“它”好像被他们丢在了路上,镜子里换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虽然非常不想承认,温凉知道那个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的“人”,那个脸上挂满了污物,浑身满是伤痕的“人”,长着跟他自己一样的脸。但是有一天,他站在旅馆破旧的小浴室里,看到墙上那面污痕满布的小镜子,那里映出的绝对不是一张人类的脸。   温凉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镜子了。   他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靳野的声音了,有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靳野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但是不粗犷,清澈又不激越,带着一点点磁音,如玉石之音。之前他害怕听到靳野的声音,此刻他倒是开始怀念了,毕竟这也是他生活中仅存的一些美好。   现在他多数听到的都是哭声,开始他以为是那是真的,毕竟医院里、尤其他们在的那一区,哭的人并不少见。后来他试着找了一次,走廊里的其他人表现的很平静,有的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但也避而不言一般马上转开了目光,并没有人像他一样在好奇的找是谁在哭,他才恍然,仔细一听,这哭声又有些熟悉。   到这个时候了,很多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几眼,他真是一点都不吃惊。   有一次,晚上他到公园里约好人之后,尾随着那人去旅馆,又听到了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痛苦的压抑着,甚至发出扭曲的气声。   好逼真啊,温凉心里想,就跟真的有人在他耳朵边上痛苦的吞咽哭声一般。   前面的人不耐烦的扭过身来,眉目间满是蔑视,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温凉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搡了他肩膀一下,怒道:“说好了价钱,老子他妈的逼你了啊?你给我哭哭唧唧什么?!哭丧啊!”   温凉那瞬间想说不是我哭的,他想说我也听到有人在哭了,这次不是幻觉吧?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到底干不干吧!不干滚蛋!”那人说完,又狐疑的看他一眼,有点怕他真的跑了一般,语气缓了缓,“要不是看你长得还算可以,我都不给这么多钱!五百块!再给你加一百行了吧?”   温凉拿袖子擦了擦脸,说:“行。”   “你带那个了吗?”   “没有。”   “你怎么不带啊?”那人一脸消费者权益受到伤害的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凉,“你要是传染给老子什么病,你负责任啊?”   温凉停住脚步,然后他掐了掐手心,耐心道:“旅馆里有。”   “真的有?”那人审视的目光看着温凉,“那玩意儿不掏钱吗?人家谁给你白用啊?你以为开旅馆的都是傻逼啊?”   “用的话要付费,我来付好了。”温凉说。   “房间你也付啊,我给你的钱里面包括房间的钱了,你晓得不?”   “嗯。”   “哎,这就对了,你少给我耍滑头,老老实实的拿钱办事!晓得吧?”   温凉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别说你长得还真好看,跟画儿上的明星似的,又白又瘦,你低着头我都光看着你的眼睫毛了,怎么长那么长?”   温凉还是没有出声。   那人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三月悄然来临,温凉的头发长了,有点扎眼睛。   当初在MIX那边时,小靖哥带他去好闺蜜那里剪的头。那个长的很精致的男孩子,笑着说自己是总监,他腰里挂着工具袋,插着十几把各种各样的剪刀,剪一个短发用了快一个小时,认认真真的帮他剪好吹好,还骄傲的欣赏了一会儿。   认真活着的人,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快乐。   他找护士台要了把剪刀,想自己剪剪,一个护士小姑娘见了,忙拉住他:“你别自己剪!等中午我休班的时候,我帮你剪吧?”   温凉笑了笑:“男人嘛,不求好看,我自己能剪。”   护士好像第一次见到温凉一样,惊讶的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   温凉了然,她想必也以为他是个精神病,才决定大义出手的,免得他疯疯癫癫的把自己剪成癞子头。也罢,他可不就是个精神病啊?这么些个月了,也接受了。   护士姑娘挺不好意思的,温凉这种人,虽然现在是落魄了,但笑起来是不能用文质彬彬形容的,他长得好看,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举手投足之间可见不同常人的气质,不会让人觉得温润亲近,相反会有点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玩,简直与他沉默坐着哭泣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种气质从出生起,在孤傲和骄矜里养成,刻进骨子里,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抹去的。   他自己说了能自己剪,到了卫生间才发现自己很久不曾照镜子,又不好意思回头再去找护士姑娘,犹豫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   镜子里,他的身体上顶着一个长满黑紫色肥厚褶皱的生物的头,顶上稀疏的有几根蜷曲的毛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鼻孔朝天,肿大的嘴巴大张着,里面歪七扭八的残牙胡乱的支楞着,一根丑陋的肉|柱样东西取代舌头从他的喉咙里伸出来。   怪物手里拿着把剪刀,猛地拉住自己的脖领子,惊恐又惨烈的嚎叫着,大声的不停嚎叫着,那声音比要杀了他还惨烈百倍,透出浓浓的绝望和惧意,海啸一般顺间扑打进温凉的脑海。   温凉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胃里强烈的痉挛,歪头呕吐起来,眼泪汹涌而出。   “怎么了?刚才谁在喊?”卫生间冲进来一个护士,大概是路过,也不管这里是男厕,她扶起温凉,急问,“你哪里不舒服?”   温凉还在吐,她扶着他,让他伏在洗手台旁边涮拖把用的矮池子边,边拍他的背,边问道:“你怎么回事?胃炎?还是吃错东西了?”   温凉几乎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脖子后背湿了一片,脸色白的吓人,呕不出什么来了,胃部还在反射性的抽搐。护士特别紧张,问他:“疼的厉害吗?”   “没事,没事。”温凉紧倒了几口气,“不用管我。”   “你是温暖暖的家长吧?”护士问。   “你快出去吧,这里是男厕啊……”温凉跪在池子边,哽咽着突然说。   护士噗的笑出来,大咧道:“切,看的都不带看了,谁没见过啊!还想吐吗?扶你起来?”   “谢谢。”温凉洗漱了一番,那股劲儿过去了,脸色也好看了些,“我没事,就是有时候会这样,一会儿就好。”   “你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护士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凉,劝道,“看开一点吧,孩子的病也是没办法,咱们尽力了……”   “嗯,”温凉打断她,“我知道,谢谢你。”   护士见他没什么事了,又说了几句劝他去拿点药放松下精神状态,急匆匆的走了。温凉拾起地上的剪刀,低头看着。   他感觉身体里那股气就快把他撑爆了,那股纷杂的强大的情绪,横冲直撞,就快把他冲垮了,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如果能够解脱,生有何恋?   他左手的手指上是陈年的残疤,多一道少一道,看不出什么分别来。他惯用右手,拿着剪刀“咔嚓”,利落的在左手小指上剪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的快速滴下来。   不够,不够,身体上的这点疼痛根本不够抵消内在的那些贲张的痛苦,他又剪了两下,紧紧的握住那两根手指,不让血液流失过多。十指连心,痛的弓下了腰,他渐渐发现,随着外在的剧烈疼痛,他内在的痛苦似乎暂时减轻了一些,这大概也是一种发泄吧。   镜子里渐渐的,出现了他自己的脸,苍白瘦削,黑白参差的头发,眼眶通红,嘴唇发紫,像个病痨鬼,紧张的瞪视着镜子,痛苦的喘息着,狼狈不堪。他撑着站直了,匆忙冲洗了下手上的血,微微揪起头发,快速的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粗长君……宝宝觉得没有虐爽,憋屈!这算啥?!要大虐!大虐!大虐!你们觉得咧? ☆、第五十九章   以前温凉以为自己在MIX做了那么久,该见的都见到了,自从开始做“野|妓”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多天真。   富贵人家多变态,拿着血汗钱出来嫖的穷人变态起来,只多不少。这些人大多文化程度较低,没什么卫生常识,而且大多心理有些问题。但凡有点钱有点情调的,都在Gay吧里泡着,要不就是在消费场所,比如MIX。出来卖的,像温凉这样,有点底子却站大街的,还真是少数。   不过温凉这样儿的,也说不得别人心理有问题了。   温凉有一个常客,四十多岁了没有结婚,有点怪癖好,喜欢玩针,缝衣服用的钢针,整天揣一板在兜里,他说一扎别人,他就硬了。温凉第一回跟他,就被扎了好几针,扎的还很深,血不太能流出来,针眼儿显得红红的,温凉有一阵儿总是担心自己要破伤风。   还有一个,喜欢让温凉换上各种奇怪的底裤,然后用舌头舔来舔去,但是因为温凉下边没什么反应,这客人总是败兴而归。   至于那个要求温凉叫他“爸爸”的,因为温凉怎么也不愿意开口,把温凉打的第二天还爬不起来。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一天天下来,温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有的时候他脑海会有很长时间的混沌,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再次清醒过来,就像做了个噩梦,那种阴冷的感觉尚留在感官中,却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内容。   他的烟瘾也大得很,有的时候一天要抽三包烟,没钱讲究,他抽的是两块一包的劣质烟,那呛人的感觉就跟直接抽树叶差不多了。   时光飞逝也好,度日如年也好,时间总是一秒一秒的前进着。随着时间一点点的累积,温凉发现自己已经不怎么会再想到靳野了。   他和靳野的爱情,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根本不该与靳野相遇,不该傻逼呼呼的跟他腻歪,就算他心里多么渴望这份爱情和温暖,却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以那么肮脏的样子被靳野知道的。   在一开始他就不该陷进去,于是之后他就只能不停地逃跑。除了逃跑,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的方法,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让他清清白白的,坦坦荡荡的与靳野在一起,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不洁,也害怕所有的一切后果。靳野,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他最后的一片净土,最后的自尊和骄傲,最后的倾心与在意,接受了他最柔软最干净的一段爱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明知道是没用的,但却舍不得放开;就像是暗夜行路中手心里的一根火柴,那片无望的温暖就是安慰自己欺骗自己的仅有;就像是肮脏的地下道里跑出来的疲惫的老鼠,谨慎的蜷缩着脏污的身躯,欺骗人类把他当做宠物捧在手心,那样的爱意和温柔,令他像是沐浴在清光之中快意舒畅,抚慰他流浪中冰冷的伤痕累累的心脏,又令他如临深渊痛苦不堪。他知道他是不配的,他是早已无法救赎了的,他在黑暗冰冷臭气弥漫的环境里艰难生存也比在那个人手心里更加轻松,起码可以在对自己的判决中少一项罪名。   因为爱,他更加厌恶自己,但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他忍不住去碰触、去接受,他一边贪恋着那短暂的温柔,一边抱着破败鄙劣的自己瑟瑟发抖,流着泪发出熨贴的喟叹。   温凉现在只盼望一辈子再也不与靳野相见,骗自己靳野什么都不知。心里只道他跟靳野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结束了,他停下了,靳野已经回头,他们已经成为路人,一切都不会再往恶处发展。   现在更是什么都往好处发展了,就算他再怎么恶心,也恶心不到靳野了。   这样……这样就够了吧。   温凉不想承认,但是实际上他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等着阳阳死去。他一心一意的等待着这个结果,这个昭示着一切走到尽头,可以放下、离开的信号。努力把其他的一切都只当做是过程,闭上眼睛数着秒针的节奏,滴答、滴答、滴答。   活着的日子如此煎熬,只好骗骗自己、哄哄自己:马上就到头了,再忍一下下。   但是靳野却不肯放手。   那天深夜,破旧的小旅馆被扫|黄的警察破门而入,温凉身上的男人吓得赶紧抱头蹲在地上,温凉还穿着可笑的情趣内裤,只有一个布管兜住前面,一根红绳环着腰。他动作缓慢的站起来,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跟着抱头蹲在墙角。   扫黄警察马上扔给他一条床单,他只是把床单披在了肩上,低着头一动不动。那扫黄警察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真他妈是活久见啊!”拿起床上的一条裤子劈头扔到温凉头上,厉声道,“穿上!”   穿好衣服对于温凉来说跟没穿衣服没有什么区别,当晚他被带回派出所,一问一答,供认不讳,当被问到“为什么从事卖|淫活动”,温凉特直白:“缺钱。”,但问到要钱做什么的时候,温凉却不说话了。阳阳的药费是他每天早上交上的,温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在监狱里呆几天,出去后医院是否还在为阳阳治疗?如果……阳阳死了,他也就不用再苦苦支撑了。   那瞬间的巨大诱惑几乎把他整个人懵住了,于是他什么也没有再说。   问完话,按了口供的手印,温凉被带到监禁室,等着明天转看守所,不料刚进去不久,他就开始敲门上的铁栏杆。   一个小警察特不耐烦的吼:“敲什么敲!墙角那儿有尿桶!”   温凉喊道:“我女儿还在医院里,明天的药费还没有交,你放我走吧!你放我走!”   小警察暴戾地拿警棍敲了下栏杆:“忽悠谁呢你?老实睡觉!”   “是真的!是真的!我女儿叫温暖暖,在三院住院,心脏病,不信你去问!你打电话问问!”温凉扒着栏杆喊着,心里简直想把自己一刀杀了,他刚才怎么可以,怎么能抛弃阳阳!她那么小,她是他的女儿!   “行了行了,别喊了!我跟我们组长报一声,老实等着!”   温凉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听着远处是否有脚步声,直到天亮,小警察也一直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报出名字不久,派出所的电话就开始层层上报,一直报到W市市局局长的手机上,局长一把年纪,从床上爬起来,给S市打了电话。   天还没亮,一架私人飞机从S市军用机场悄悄起飞,向W市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靳野来了哈!这不算虐吧~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天亮了。   温凉依旧蹲在派出所里,烟瘾犯了,麻木疲累,他靠着墙角,像是已经死去多时。小警察倒是回来了一次,拿了一套崭新的毯子,叼着烟沉默又麻利给他铺到床上,又拎进来一个大塑料袋,掏出一堆酸奶、薯片等零食。温凉沉默的看着,突然说:“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小警察想了下,说:“标配,放心吃吧啊。”   温凉期望的看着他:“我女儿……”   “得了,我们所长知道这事儿了,现在才七点多,你也得让他起床吃个早饭吧?等着吧!”   温凉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   “能不能……给我抽一根?”   小警察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连火机一起扔给他。   “谢谢。”温凉迫不及待的拿出一根点上。   “真看不出来啊。”   温凉不解的看着小警察。   也是,看着跟个白毛兔子似的又乖顺又老实,还不是个卖|淫的?抽个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警察自嘲的笑了笑,出去了。   把那包烟抽光之后,温凉恍恍惚惚的靠在墙角里,不知睡过去多久,倏的又惊醒。   然后他看到靳野沉默的站在他面前。   靳野瘦了很多,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牙关紧咬,面容看起来是肃厉的,却掩不住眼中的痛苦。他就那么沉默的站着,似乎要说千言万语,却又止步不前。   靳野看到温凉睁开眼睛,眼神一跳,似乎有些尴尬想要闪避,却无处可躲,看了下旁边,又转回来,深深地看着温凉。温凉的变化很大,衣服又皱又脏,眼神也麻木,瘦的好像吸过毒,皮肤又干又糙,一头黑白参差的乱发,嘴角下垂,俊丽的外貌只剩了一个轮廓,只有垂着眼睫,那长长密密的睫毛,剩了一抹静,那种在车里初见时靳野怀念的静谧。   温凉出神的继续蹲坐着,闭目垂首,两手坐在屁股底下,在发抖。   昏暗狭窄的牢房里,两人之间却像隔了一道天堑,隔着浩如烟海的过往,提醒他们,回不去了。   靳野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来,他想说什么的,在过去的几十个日日夜夜里,他愤怒过,不解过,曾经想过要报复,要质问,要把温凉锁起来,让温凉好好地反省,把一切都老实交代清楚,包括把他当做什么,包括为什么会做那些事情,包括那些让他谨慎、试探、欣悦、珍惜的日子到底……到底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是真的看到温凉后,他只感到一股宏大的、酸涩的悲凉,铺天盖地的充满他的心脏,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温凉走后的几十天里,靳野二十多年来,还从没有像这样的度日如年,他隔三差五的就往那张卡里打钱,恨不得每时每刻的打那个电话,他的人脉一点点铺向更多的城市,警察局、医院、租房中介……生怕错过一点点温凉的信息,但是老天就是一点点消息都不给他。回到S市的当晚,他关闭了MIX,遣散了一众高管,一个人坐在冷清的MIX大厅的长沙发上,夜色深重寂寂无声,他闭上眼睛,疲累到了极点,思绪却不能安宁。宫灿说算了吧,□□无情戏子无义,你何必呢。怒气逼心时,他心里何尝没有咒骂过温凉,何尝没有暴怒着想要把他抓回来亲手掐死,他何尝不觉得委屈,何尝不觉得难堪,但是看到温凉床头的杯子,他被那一丝“温凉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小小的可能性狠狠地打败了,就算只有这一丝渺小的可能,他也愿意闭目塞听去寻他,就算温凉确实是两面三刀把他当傻子耍,他也愿意亲眼去看亲口去问,亲手去挽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深深的无奈吧。   靳野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温凉剪得参差不齐的额发,温凉倏地睁开眼睛,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靳野的大手从温凉的头顶轻轻抚到耳际,温柔的捧住他的脸颊,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他的侧脸。他单膝跪着,俯过身去,认命的,轻轻的,亲了亲温凉的额头。   “好逼真啊。”温凉闭了眼,餍足的轻叹道。   靳野疑惑的看着他。   “你好久不来了,今天为什么又来?”温凉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怕睁开眼睛靳野就不见了,“难道是我太想你了?”   靳野心中巨震,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凉还是一动不动,手都不抬一下,静静的听着。   靳野瞪大了眼睛,看着温凉一副置身事外装睡的样子,他这是……没有睡醒?在说梦话?怎么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   “温凉?”靳野皱着眉头,试探着轻声叫他。   温凉微微笑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在等这个声音,本都已经放弃希望了,真好听,就好像……靳野还在他身边一样。   靳野急了,伸手一把把他抱起来,抬腿就往外面走。   温凉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他先是惊恐的歪头看了看悬空的地面,又看着靳野,手里把着靳野的衣襟,他皱着眉努力的分辨真实和幻觉,在S市的时候还很轻易的可以分出来,现在他怎么睁大眼睛看,怎么手里紧紧的握着,耳中真切的听着,却都分辨不出了,幻觉有时太过真实,他已被骗过无数次。脑袋里一片惊惶,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不敢喊“放我下来”,他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却喊着“放我下来”,这是不对的!他在心中呼喊着“醒来!醒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深陷在幻觉中,这让他恐慌无比,他一边要对抗幻觉,一边又要控制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死死守住清醒,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靳野紧紧的抱着温凉,像抱着一条弹来弹去的大鱼,一不小心松脱了手,温凉双脚落地,马上蹲下抱起脑袋,眼睛嘴巴紧紧闭着,自我保护起来。   “你怎么了?温凉?说话!”靳野伸手去掰温凉的手臂。   温凉只是执拗的紧紧抱着头,靳野又急又忧,大声问他怎么回事,温凉逼急了,大喊道:“你是假的!”   “什么假的?”靳野握着温凉两个细细的手腕,硬把他的手拉下来,放到自己的脸上,“你说什么假的?我是靳野,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温凉死命的摇头,他怕自己守不住神智,忍不住信了,从此就真真正正成了个疯子!   “温凉?温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这是?”靳野急的快哭了,伸手把温凉拉到怀里,按着他的后脑,紧紧的抱着,“你别吓我……”   温凉挣扎了半天,挣脱不开,只能瑟瑟发抖的低着头,整个人眼睛紧闭牙关紧咬绷紧僵硬,他不敢信,万一是真的,他没有脸见靳野,万一是假的,他也不能真疯!何况这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从来都是假的,是幻觉!一开始的时候他信的还不够多吗?   靳野一手抱着他,一手拍着他的背:“放松,温凉,没事了……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温凉终究是守不住,绷不住了,没有力气了。他猛地卸了劲儿,崩溃的哭出来,一个劲儿的摇头,这是假的,假的,可是靳野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力道,他的怀抱,他的身体,这么的真实……他真的很想、很想再抱抱他……   就算是多么的不要脸多么的不应该,他就是控制不住,就是忍受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没有……我没有……”温凉滚烫的泪水沾湿了靳野的衣襟,他不住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辩解,那么的笨拙,仍是紧紧的蜷缩着身子不敢睁开眼睛,“你放过我吧!我马上!马上就会死的!我不会……不会再骗你了……求求你,不要再出现了!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   温凉的样子就像是一把刀插到靳野心口,他深吸一口气,泪水没忍住,汹涌的落下来。第一眼看到温凉,心里千头万绪百味陈杂,但是更多的是心疼是难过。他什么也没说,把温凉不断挣扎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摸着他的后脑勺,他想让温凉不要再说了,又想是否发泄出来会更好。   我原谅你,我怎么会怪你,不要哭了。   我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哭成傻逼去睡了……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第二天,靳野把温凉带回了酒店,整整一天,他就趴在床头,静静的看着温凉的睡脸。   温凉苍老了许多,头发乍一看上去简直是灰白色了,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纹路,两颊瘦的凹下去,嘴唇干燥,睡得很沉。靳野坐在地板上,不时手贱兮兮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温凉也没有醒。   那天温凉哭了好久好久,最后直接没了声息,靳野把他带去医院检查,顺带看了看小阳阳。温凉身上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刀伤,又营养不良,加上忧思过度,身体虚弱,医生的原意是让他住院疗养,但是靳野真是怕了,打了几瓶点滴第二天就带着他回了酒店,一个电话让医生先生飞来W市。   因为温凉精神状态不好,医生给他用了安神的药,他就这么一直睡啊睡的,睡过了中午,睡过了傍晚,靳野草草塞了几口东西就上床,躺在他身边。   上次一起躺在床上,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靳野摸了摸温凉的头发,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慢慢搂紧了,温凉瘦瘦的、暖暖的身躯侧卧在他怀中,温凉缓缓的、均匀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里,温凉清香的、柔顺的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一种安心踏实感觉渐渐冲淡了他的不安和急躁。   这辈子如果我再把你弄丢了,我就可以去死了。   睡到半夜,靳野听到一阵开门锁的声音,他的第一感觉是遭贼了。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一摸身边,温凉不在!他赶紧爬起来打开床头灯。   靳野看着门前低着头鼓捣门锁的人影:“温凉?”   温凉一怔,动作更加急躁了,最后直接用两只手揪住门把手死命的晃荡。   靳野赤着脚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温凉不动了,在昏暗的床头灯照射下,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靳野看看门锁,又看看温凉,眉头皱起。他在睡前确实反锁了门,但是在室内开门锁,对正常人来说是绝对没有难度的,温凉在那儿晃荡什么呢?   在派出所里,靳野就已经看出来,温凉有哪里不对劲。   靳野拉着温凉坐到沙发上,打开大灯。温凉可能是被晃了下眼,吓得猛地低下头,那头低的,简直都快藏进裤|裆里了。   “温凉?你抬头,让我看看!你怎么了?”靳野坐到他身边,他弯腰偏头瞧了下,根本瞧不见温凉的脸。   温凉仍是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地缩着头。   靳野心里一急,拉住温凉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想让他抬起头来,却忘记了他手上刚包上不久的横七竖八的刀口子。温凉疼的一个瑟缩,却是仍旧一声不吭,倒是把靳野心疼坏了:“疼么?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   小心的捧起他的手查看后,靳野没了办法。他是心急如焚,偏偏人又丝毫不禁碰!   无奈之下,靳野只能口苦劝道:“你说句话,随便什么,行吗?”   温凉闷头把自己的爪子使劲扥回来,一扭身子,给了靳野一个后背。   靳野:“……”   温凉这两天可是睡够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睡,也不出声,跟元神出窍了似的。靳野跟着坐了一会儿,他本来不是话多的人,坐这一会儿说的话比他之前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先是“你转过来,让我看看。”翻来覆去又是举例推理如“如果你不转过来我看不到你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呐”又是列出前因后果如“我就是比较笨,你不说我不会懂的;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愿意听啊”的劝了几十遍,没用。   之后靳野开始绕着沙发转,他转过去,温凉就扭身,他转回来,温凉又扭回去了,搞得靳野无比挫败!横竖你就是不愿意看见我啊?!   靳野本来情商就低,后来跟智商下降了似的,他仰躺到沙发上,开始装睡,一边装一边拿眼角瞄温凉。   温凉依旧背影杀元神出窍中。   后来靳野闭了会儿眼,就真的睡了过去。   如果宫灿要是在这屋里,他有一百种方法把温凉弯的跟个大虾似的身子掰扯直溜了,把想问的都给问了。要是让他看到靳野这笨样儿,怕是要给他灌点药给他醒醒脑。   这么傻,简直没脸看!   第二天靳野从沙发上醒过来,就看到温凉盘腿坐在他身边的地面上。看到他醒来,温凉十分有礼貌十分客气的问他:“你好,这里是哪儿?”   靳野:“……”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自己被花样玩弄了?   温凉就跟客居陌生人家里似的,非常谦虚又拘谨的指指酒店套房里的厨房:“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冰箱里有一点食材,我试着做了一点,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靳野还处于懵逼状态,他眼神楞乎乎的,睡得炸毛的脑袋随着温凉的手指转向厨房,而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你竟然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温凉……你……”靳野的声音艰涩起来,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温凉一挑眉,看向他,奇道:“你知道我叫什么?”   靳野:“……”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温凉一脸天真和无辜。   靳野一直注视着温凉的脸,细细的观察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温凉表现出的陌生、自然,让人无言以对。   靳野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我叫靳野”来,他这么一说,他们之前的一切过往都烟消云散了?就像他从来都不认识温凉一般,这算什么?   我才不是陌生人!你好好看看我!你……你难道是故意的?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但是已经困成狗了…… ☆、第六十二章   “他是装的。”医生先生说。   靳野一脸凌乱,仍旧懵逼状态看着他。   “但是他不是故意要装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吧?唉……”医生先生一边收起自己的小箱子一边叹气,“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专业不对口啊。”   靳野继续一言不发的看着医生先生。   医生先生拎起小箱子:“那我走了啊,下了飞机连口水都没喝呢……”   靳野眼神一厉:“坐下!”   医生先生赶紧一屁股坐下了,紧张兮兮的看着靳野。   “他……身体上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先生舒了口气,他特害怕靳野要他给个说法,毕竟之前他找的心理医生老同学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几个月不见,这位已经严重到连人都不认了,简直吓人!   “有一些问题,但都不是大问题啦,现在的大问题是,是……”是他又!双!叒!叕!不记得你了啊!   靳野一脸凝重,沉吟片刻,还是问道:“那方面,有问题吗?”   医生先生眨眨眼:“你说哪方面?”   靳野眼睛往下瞟,看到医生先生牛仔裤拉链那里。   “……”医生先生一头黑线,“这个不检查是看不出来的,你不如带他做个全面体检吧!”就不要折腾我了啊!从S市飞到W市啊!W市是没有医生吗?!   “那他,现在怎么办?”靳野问。   “能怎么办?有病看病呗!你不要太紧张啦,这个又不是不治之症,该怎么治怎么治呗!就咱们S市六院就不错啊,国内是顶尖了,你要去美国也可以,但是语言沟通有问题,一般这个病都不出国治的啦。”可能当医生的对这个都比较看得开,得病怕什么!   靳野转头看着客厅沙发上仰躺着看杂志的温凉,温凉正好也看过来,对他笑了下,他赶紧也回了一个微笑。   费了好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告诉他“我是你男朋友”,这都半天了,还一直问“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是同性恋的”,将信将疑的小模样,看了简直让人又想笑又心酸。   靳野回过头来看着医生先生,医生一脸“你还不让我走是要留我吃饭吗”,看的靳野无奈的挥挥手,退下吧!   待医生先生走后,靳野坐到温凉身边,从果盘里捡起一只苹果:“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就刚走的这个医生。”   温凉没理他,接着把杂志翻地哗哗响。   “水果刀呢?”靳野把茶几上的东西翻了翻,“刚才我还见过了的……”他正找的时候,温凉猛地坐起身来,鬼鬼祟祟的捂住自己的脚。   靳野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温凉慢慢的转头,小心的观察靳野的表情。   靳野微微一想,赶紧一把把他按住,一摸他脚那边,这家伙,眼不见把折叠水果刀藏袜子里了!靳野简直气的眼前发黑,他把刀子扔到远处,吼道:“你藏这个干什么!”   温凉吓得一个激灵,嗷的叫了一嗓子,不知所措的皱着脸胡乱的挣扎起来。靳野心里也后悔的紧,抓着他的手腕,硬把他按进怀里,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别怕,别怕我。”   温凉只是偏着脸,垂着目光,眼神慌乱的失焦的扫着,却不看靳野。   靳野紧紧箍着他:“乖,是我错了,你别怕,告诉我,你藏水果刀做什么,嗯?”   温凉开始吭哧吭哧的边哭边哼唧,不住的推靳野的胸口,靳野只好放开他,眼睛又不敢离开他,只好蹲跪在沙发边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过了会儿,温凉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翻起杂志来。   靳野试着叫:“温凉?”   温凉就跟没听见一样,耳朵都不动一下,一心一意的翻动纸张,也不看内容。   靳野包了酒店套房三个月,阳阳的身体转院很危险,他和温凉一时间离不开W市。他决定先带温凉去W市的医院精神科看看。   决定去医院的那天早上,靳野钱包就丢了。   来W市的两天,他们每天除了吃饭连酒店都不出,想都不用想,钱包在温凉那里。温凉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能跟人搭上几句话,有时候却似乎关闭了五感一般,不听也不说。他也没有再找钱包,温凉愿意拿就拿好了。   他在楼下的商场里随便又买了一个钱夹,重新从账户里提了些钱装进去,随手放到茶几上,不过多时,钱夹又不见了。他无奈的问温凉:“你拿走钱夹,是因为不想去医院吗?”   温凉正元神出窍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靳野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他:“是因为缺钱吗?”   温凉摇了摇头,靳野顿时大喜,问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温凉?”   温凉又摇了摇头,身子一歪,躺到沙发角里,露出屁股底下坐着的俩钱包的边边,他自己还毫无知觉。   靳野无语,看看钱包,看看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想了想,他直接去楼下提了几万块钱,码到茶几上,自己坐的远远的,偷偷看着。   温凉动了动,伸手捏住整捆钱的一个边,把钱拉过来,手速飞快,咻的藏到屁股底下坐住!   靳野看着他,特别想笑,嘴角抽了抽,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这个样子了,心里还惦记着弄钱,日子大概过的很苦吧。   然后靳野看到温凉在果盘里翻了翻,显然又在找刀子,脸一下拉下来!总想拿刀子干什么?!多危险!   想了一会儿后,靳野又走过去,把事先藏好的刀子递给了他。   大概是缺乏安全感吧?愿意带着……就带着吧。有他看着,温凉也不会割到手的。   等等!……割到手?   靳野抓起温凉的手腕,之前他还在想,温凉的手上、身上怎么那么多刀伤!左手上有很多,左臂上也有,愈合的疤痕、结痂的、新鲜的尚未愈合的,密密麻麻!他以为是有别人欺负他,如今一看,他右手上一道伤也没有!   靳野抬头,满目痛心的看着温凉。温凉脚丫子踹住靳野的胸口,使劲往回扥自己的手,靳野只是固执的不松手,牙齿咬的死紧,整张脸线条都硬了起来。   温凉渐渐不挣扎了,撅起嘴,准备哭,他眼泪还没流出来,只见靳野猛地低下头,泪光一闪而过,温凉愣住了。   靳野低头抹了把眼睛,捧着温凉包着绷带的手,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多疼啊。”   温凉愣愣的看着靳野,眼中渐渐有了些神采。   “我……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你!”靳野终于忍不住了,跪在沙发前,额头轻轻抵上温凉的纤细的手指,呼哧了两声哭了起来,“多疼啊!疼吗?你怎么能……温凉……”   温凉垂头看着靳野,然后慢慢的,把空着的右手放到他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觉虐不起来了呢?!说好十章的!看来得缓缓找找那个难受的感觉呢~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宫灿给靳野打电话的时候,靳野正打算给温凉洗澡,这简直就是自找罪受,被挠了一脸一脖子的血印子不说,还把人整哭了。   温凉紧紧抓着自己的小内裤的边边,坐在没有水的浴缸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靳野手忙脚乱的帮他披上毯子,接起电话来语气十分的不耐:“说!”   “呵!这火药味儿!怎么了你?”宫灿还调侃起他来了。   “忙着呢,快说!”   “你打算在那边呆多长时间?”宫灿问道。   靳野微微一愣,立时明白了,问道:“S市那边出什么事了?”   宫灿看看手下押着的小美人,说:“你爹宠出了一个小叛徒,快把你老窝端掉了,你不回来解决一下?”   “人在你那里?你等等。”靳野略微沉吟,说道,“我爸知道了吗?”   “大概还不知道吧,不过你王叔叔好像知道了,正往我这里来,你说怎么办吧?”   “把人给他,别的不用管了,我挂了。”   “哎!别挂啊!你到底回不回来?这烂摊子谁收拾啊……”话没说完,靳野已经挂了,宫灿悻悻的放下手机,伸手摸了把李天的脸蛋,“小白眼狼,看来哥哥是保不住你了。”   李天原本秀丽的脸上满是青紫的瘀伤,被摸的“嘶”一声躲开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久,王志山就打来了电话。这几个月靳野都没怎么管过帮派的事,一些风吹草动他也不能察觉。S市的土著帮派太保会暗地里迎风涨势,这回更是趁着他不在连抢了他几个场子,因为李天跟王志山走得近,更是仗着跟靳爷的关系,很多内部消息都被他透给了太保会,造成了现在一边倒的局面。太保会放出话来,要一个月内把姓靳的赶出S市。   靳爷不问江湖事已久,他的一些老兄弟却还在道上,加上靳野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的搭手,靳野的团体才算没有被打散。   王志山被逼得躲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很多手下怕事都躲了,忠心的不怕事的很多也散落在外,他正忙着联系人手。靳野听完他说的情况,这哥们儿竟然来了一句“能不能留李天一条命”。   靳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王志山也不敢说话了,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把李天送走。   “你别给我打歪心思,我让你找温凉那天你干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李天我爸会接走,轮不着你操心。”   王志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半晌应了声“是”。   靳野向来懒得理会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反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翻不出大天来。他懒得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谈恋爱他不擅长,贿上驭下,玩弄权术,揣测人心,他的心智绰绰有余。   靳野跟王志山通了半个小时电话,告诉他下一步的指示。被打的如丧家之犬的王志山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别看老大年纪不大,手段确实老辣!   王志山心道:“老大出马简直以一当百啊,小小太保会,反了你们了!等着我们老大的雷霆手段吧!”结果靳野来一句“我不回去,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啊?”   老王同志刚“啊”了一声,靳野已经撂了电话。   回到浴室,温凉已经不哭了,披着毯子坐在浴缸里发呆。靳野心里一片柔软,他笑了笑,蹲下摸摸他的头发:“不想洗算了,我拿毛巾帮你擦擦。”   温凉突然来了一句“包月八折”。   靳野的脸又阴下来,他自己咬牙发了一会儿狠,觉得心绪平静些了,才转身拿热毛巾帮温凉擦起脸来:“温凉?”   温凉又元神出窍了。   “温凉,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以后不用做那个了,我不会让你做那个了,明白吗?都过去了,结束了,不用再想了。”   擦到眼睛,温凉顺从的闭上了眼,靳野凑过去亲了亲他,心道,慢慢来吧。   靳野带温凉去医院看了看阳阳,孩子一直也没醒,医生也明说了,就是随时的事儿。温凉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到阳阳的那一刻亮了,他几步走到床前,坐下了,轻轻摸着阳阳软软的头发,却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来往的护士看到温凉都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靳野拽住一个人问了问,那人说“原来温暖暖的家长只是偶尔看起来怪怪的,爱自言自语,但是很有礼貌,思维也清楚的。没想到几天不见,竟然人就不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靳野吃了一惊,难道是他来找温凉,反倒吓到了他?那天温凉哭的非常惨烈,直哭到昏过去,醒过来后试着装了回陌生人,没用。后来就好像只剩一个躯壳了一般,如果你不碰他他能自己呆一天,你要是碰他,他就本能的反抗,哭泣。   说实话,除了那次夜里找到他们父女时看到他红红的眼睛,除了温凉喝醉了掉过一滴泪,靳野还没见过温凉哪怕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与他说话时,他永远是静静的笑着,情感波动都藏在笑容底下,让人捉摸不透。   如今他如同稚儿一般,想哭就撅起嘴巴哭,倒是更让人放心。   反正都到了医院了,靳野想带温凉去精神科看医生,温凉却一动不动的呆在阳阳床边,不挪窝了。跟他说话,他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拉他吧,他就眉毛一皱嘴巴一嘟,预备开哭。   靳野无法,只好作罢。   直到晚上住院部要关闭了,温凉才肯跟靳野走了。靳野带他去饭店吃饭,翻动菜单的时候,他不时偷眼看着温凉,没想到温凉也有点好奇的看过来,双眼无辜的眨了眨,探头看了看菜单。   靳野不禁觉得好笑,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只听他口齿清晰的说道“香辣蟹”。   靳野眼都瞪起来了,他看了看菜单,上面确实有一张香辣蟹的大图片,他急问道:“温凉,想吃什么?”   温凉低着头看着图片,不理他。   “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温凉?”靳野焦灼的问着,他特别想问“你是不是好了”“你是不是装的”,但是不敢说出口。   温凉从早上就没有吃过饭,他眼睛根本就离不开孩子的脸,别说吃饭了。现在他实在是饿了,又诺诺道“香辣蟹”。   靳野大喜,招手对服务员道:“香辣蟹,有多少给我上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完全……虐不起来……我大概是废了…… ☆、第六十四章   靳野亲手拆,温凉只管吃,直把饭店存放的活蟹吃了个差不多。倒不是温凉多能吃,主要饭店存的这种活澳洲皇帝蟹也不多,盘子一样大的一只啊!一只就两千多块了。蟹钳辣炒、蟹肉焗,拿着勺子舀着当米饭一样吃,全蟹宴没有这么吃的啊!   看看大个儿的埋汰样子,就知道靳野丫是个连狗都养不好的人。温凉当晚就差点死床上,发热、盗汗,在床尾蜷成一团,他迷迷糊糊的抓着被单,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连哼哼的气力都没有了。   靳野手忙脚乱的帮他裹了件大衣,才刚把人抱起来,温凉就趴在他肩头吐了他一身,靳野又是给他擦又是要换衣裳,最后实在着急,拿毯子把人裹起来,自己就穿了件棉T恤,开车去医院了,三月的料峭春风给他吹的!   在医院里又吐了两次,温凉才算安稳下来,后半夜又起了高烧,烧到40度气息微弱的伏在枕头上一动不动,把靳野急的焦头烂额。   医生说,这人的身子底子已经坏了,又干又瘦,各项指标都不达标,好好养着都怕养不回来,可是再禁不起折腾了。   长这么大,靳野第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无知,之前二十来年没把自己吃死真是幸运,他年轻气盛扛折腾,温凉是不行了。于是靳野又给医生先生打了电话,把他叫来了医院。   医生先生特!别!崩!溃!半夜三点半!让一个医生!去医院!给一个已经瞧完病的病人瞧病!是不是故意的?!   迫于靳野的淫威,医生先生还是抹了把脸,穿上衣服去了。   医生先生到医院的时候快五点了,推开急诊那边病房的门,就见靳野一个冰山大面瘫无敌暗黑地狱魔王正肉麻兮兮的握着温凉细细的爪子,温情脉脉的看着人家的睡脸。   医生先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管多长时间,他还是不习惯靳野露出一副这么、这么腻人的情态,那可是靳野啊,别恶心别人了啊你根本不是这种人嘛!就跟霸王龙改吃草了老虎改下蛋了似的,夺吓人呐!   靳野听到门响,抬起头来,温情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黑幽幽的瞳仁一点不带情感的直盯着进来的人,冷声道:“怎么这么晚。”   医生先生吓得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放下电话就、就出来了,街、街上打不到车,那、那个,我……”   “行了,”靳野打断他,“过来看看他。”   一碰到本行,医生先生顿时就像换了个人,戴上听诊器,上前随手把靳野扒拉开,开始检查起来。   温凉估计还是腹痛,依旧微微蜷着身子,侧伏在床上。脸烧的潮红,嘴唇更是如火一般艳红,长长的睫毛安静的扑在下眼睑上,柔黑的眉峰、秀挺的鼻尖,病态中带着一丝天生的吸引力,乍一看去令人心旌摇曳。医生先生叹了口气,这人就是个妖孽,长得耐看,人也不错,怪不得靳野被吃的死死的。偏偏他自己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跑。要把靳野拿住了,要什么没有?至于这么折腾自己……   “你看够没有?”   医生先生手一抖,赶紧偏开目光,腹诽靳野真小气。   “肚子疼不是大问题,都吐出来了,过会儿就好了,但是发烧是个大问题,早先他就总是发烧,又没有病毒、细菌感染,他精神太紧张了。不过现在看他的身体情况,如果不是胃炎,应该就是抵抗力太差,这个急不来,他太虚弱了,你得小心点。”   靳野点点头,说:“以后你不要离开他十米。”   “什么意思?十米?”   “你时刻给我跟住了,他要吃什么、做什么,你把关。”   “哈?”   “出了问题找你。”   医生先生石化了。   靳野摸摸下巴继续说道:“先买个房子,再找个保姆,一个厨子……”   医生先生继续石化中。   “我走不开,你去买房子,温凉要看女儿,要离三院近;环境安静一点,尽量带院子,不带院子就买越层的,地方大一点。买不到就租,我要即刻就能搬进去的。”靳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医生先生。   医生先生还没回过神来,靳野拿卡戳了戳他,啧了一声嫌弃道:“干什么呢?我说话你听到没?”   “可是,我跟我女朋友说,我过几天就回去……”   靳野不耐烦听这些,截过他的话头:“把她也接来。”   医生先生一脸苦相:“她S市那边还有工作呢,她肯定不来,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才一个月不到,她肯定还没怎么喜欢我呢,她本来就嫌我是医生,没有时间陪她……”   “啧,分了算了!”   “……”   两人正说着话,温凉醒了,他才一动靳野就看到了,脸一变跟个大狗一样赶紧凑了过去,看的医生先生一阵无语。   温凉难受的哼哼了两声,细爪子撑了下床,靳野赶紧问:“要起来吗?”人家还没答,他就弓着腰帮人家垫了个软枕,轻轻把他扶靠在枕头上,目光灼灼的盯着。   医生先生:“……”   温凉睁开迷蒙的眼睛,烧的不低,他迷迷糊糊的问道:“你是谁?”   靳野就跟被人按了暂停按钮,怔住了:“……”   医生先生拼命忍笑。   靳野一点脾气都没有,伸手把温凉虚软滚烫的爪子按在自己脸上,耐心解释道:“我是靳野。”   温凉眼神一跳,又开始使劲往回缩自己的手,不过他没什么力气,挣扎这两下跟没动似的。   靳野回头看了眼医生先生,医生先生赶紧肃穆表情,咋这么逗!人家不愿意认识你,你就干脆也装不认识不就行了?这么不给面子!   下次你要不要答我是张三我是李四啊什么的?绝对比你说我是靳野效果好啊!看人家小脸皱的,人家讨厌你你自己都看不出来呐!   医生先生被自己脑内的吐槽逗笑了,噗的笑了出来。   “滚。”   医生先生赶紧滚出来了,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一句句“我是你男朋友”“你好好看看我”“我还有一只狗,你给他取名叫大个儿,你记得吗”,听着靳野就跟个话唠一样,反反复复的耐心说着,他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唉……”    ☆、第六十五章   靳野就去了趟厕所,回来就见温凉挺着虚弱的小身板骑在窗框上,爪子抓着推拉窗,探头探脑的往下面看。   五楼啊!   靳野都快吓出心脏病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温凉赤裸的脚踝。温凉叫了一声,皱着脸往回抽自己的脚,屁股整个都移到窗户外头了。靳野手掌如铁钳一般握着温凉的脚腕,另一手揪住他上衣,一把把他薅下来,拎着按到床上,厉声喝道:“你干什么!想跳楼吗!”   温凉被他吼的一个激灵,脸色更加苍白了,眼神惊慌的四处乱看,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靳野转身把窗户锁死了,再回到病床前,就见温凉蜷成一团把头埋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间。靳野心中的惊惧和后怕早已被满满的懊悔取代,他坐到床边,摸了摸温凉嶙峋的后背,却换得他惧怕的颤抖。   “对不起,我以后不吼你了。”   温凉偏头露出一只泪星点点的眼睛偷偷瞧靳野。   靳野疲惫的笑了笑,蹲下,下巴搁在床板上,目光温和的与温凉平视:“别怕我。”   听到靳野柔和的声音,温凉放松了一些,顺势侧躺下来,露出另一只眼睛,他蜷着身子,后脑勺蹭了蹭床单,病服微微往上卷起来了,白白的肚皮露出一点来。   在靳野眼里,温凉像一只傻傻的,心中带着猜忌的猫,猫看起来精明,智力是远不如人的,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能吓得跳起来,需要他一点点的慢慢接近。   在旁人眼里,温凉只是傻了。一副傻态的歪在床上,一句话也不会说,不是傻子是什么?   医生先生用一天的时间找好了房子、保姆,还联系了医院,是他一个旁系的师兄,精神病院副院长,等温凉身体好一点就来接人。   过了两天温凉好的差不多,又开始作。   靳野正拉着他给他洗脸,他突然弯下腰捂着眼睛开始往后缩,一边缩一边呜呜叫。靳野以为洁面泡沫蛰眼睛,箍住温凉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劝慰:“别捂着,我给你擦擦,擦擦就不疼了。”温凉哭着挣扎,怎么也挣不开,突然往前一冲,一头撞上了大理石面的洗漱台。   靳野光顾着不让他后退,没防备他会往前撞,只听闷闷的一声“咚”,温凉软倒在他手臂上,靳野整个人都傻了!   医生先生听到动静也跑进厕所,没理靳野,抄起温凉的手臂把他抱起来,放到病床上检查起来,半晌说道:“没事,晕过去了。”   靳野欲哭无泪,伸手拨开他的额发,露出撞青的额角。看着温凉这幅样子,他束手无策,心力交瘁,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先生恨铁不成钢,数落道:“他精神有问题,你精神也有问题吗!在你手上,你都能让他撞成这样!”   靳野低声辩解:“我以为,他眼睛不舒服……”   “你以为!你以为!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对他要耐心、细心、小心,他有自残倾向,自杀他也干得出来,你懂不懂?”   靳野抹了把脸,疲惫的说道:“让你那个师兄……来医院接人吧。”   下午的时候,精神医院的车开到了住院楼下,几个全副武装护士推着一张急救床等着。   医生先生跟师兄寒暄了几句,这时靳野半抱着温凉,走到车前,毫不遮掩的同性|恋这年头还是少见,几个护士可劲儿的打量两人,一个俊美高冷霸道总裁风,另一个看不见脸,不过看那头发,是个五十多的干瘦老头儿,这两个人不会是父子吧?   一个护士脸红扑扑的过来跟靳野搭话:“这个人就是病人吧?来躺到这里。”   另一个护士麻利的把移动床上的皮带扣解开。   靳野没理她,低头跟温凉说了句什么,拉着他走过去。   医生先生带着他师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白大褂,来给靳野介绍:“这是我老板,靳野,这是他爱人。我看着像是精神分裂、抑郁、受刺激导致自闭,认知障碍。”   白大褂转头打量温凉,温凉无知无觉的靠在靳野的胸前,拿后脑勺一下一下的敲他的肩膀。   白大褂玩味道:“他很信任你。”   医生先生痛心疾首控诉道:“就是他把温凉给吓的,师兄你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点矛盾,温凉就跑了,后来给他找着了,温凉这才一下不行了。我问过温凉身边人,他来之前不是这样的!”   靳野脸一黑,医生这两天是长本事了啊!但是他又不好反驳什么,想到这些他也很难受,只是沉着脸。   白大褂摇头道:“什么事都有个过程,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你可能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必自责。”   温凉跑开了一点,靳野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问白大褂:“他这种情况好治吗?”   白大褂沉吟片刻,道:“这个真不是我敷衍你,得回去检查过后才知道。现在表象看到的他有自闭倾向,”说着瞟了眼温凉的手,“还有自残行为,其他的,像人格问题和脑神经创伤,都还未可知,需要观察和检查。”   靳野点点头。   没想到温凉不干了,他拧着脖子,就是不上车。靳野尝试把他拉上车,结果被他一口咬住虎口,那狠劲儿,好像靳野要把他卖了似的。   靳野痛的冷汗都下来了,殷红的血顺着温凉嘴角流下来,靳野没说什么也没动,想让他咬够了,好平静下来。他抬眼看了看靳野,反倒怔忪了下,皱起脸哭了。   他这一哭,嘴巴一松,靳野赶紧把手抽回来。旁边几个护士一拥而上,他们做熟了这些事,先是一边一个掐住温凉的胳膊,一个护士赶紧把口嚼勒到温凉嘴上,防止他再咬人,两个人抬脚,把温凉抬到移动床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床边的护士早已准备好了,抻住皮带就往温凉身上捆。   靳野目眦欲裂,吼道:“你们他妈的别动他!”   眼看着靳野就要撸袖子打人,医生先生一把从后面抱住靳野的腰拉住他:“他没事,精神病院都这样的,上车后松开就好了!”   温凉被绑在床上,翻着脑袋使劲儿的找靳野,他想喊也张不开嘴,还是一声一声的嘶吼着,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死命挣动着,眼泪肆虐流了满脸。   马上这里的动静就引来了围观的人,护士拿出镇静剂准备给温凉推一针。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精神病人会伤人,他们拿出粗暴手段也无可厚非。   靳野看到温凉的样子,整个人都狂暴了,反身踹开医生先生:“滚一边去!”他跑过去一脚把拿针管的护士踹出八丈远,先是给温凉摘了口嚼子,温凉使劲的往靳野那边探身子,一叠声喊道:“靳野!靳野!靳野!……”   一声声凄厉的、满含惊惧和哀求的呼喊,把靳野的心都喊碎了。   “给我松开!”靳野按住温凉的头,防止他抻坏了脖子,对旁边的护士厉声道。   护士们都吓坏了,赶紧七手八脚的解开皮带。白大褂也不敢吭声,求救的看向医生先生,那位还捂着肚子在地上嗷嗷叫呢。   温凉跌跌撞撞的蹿下床,撞进靳野的怀里,脑袋扎到靳野胳膊下面瑟瑟发抖。   靳野脸色一变,温凉咬住了他肋下的软肉,呜呜嘶吼着,似乎在恨他抛弃他,又似乎是在用尽全身各处抓住他,好缓解自己的恐惧。一手紧紧掐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攥着他的衣服,指节都发白了。靳野安抚的顺着温凉的后背,柔声劝慰:“没事了,没事了。”这次真把他吓坏了。   “靳、靳先生,还治吗?”白大褂试探问。   靳野抬起眼睛,阴沉的瞪着白大褂:“治你个鸡|巴。” 作者有话要说:  靳野终于像个攻样儿了~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医生先生把保姆煲的汤端进来,就看到温凉骑在靳野大腿上,俩人腻歪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干啥。   “哎呀!哎呀!”医生先生东北腔都跑出来了,赶紧回过头,怕靳野挖他眼珠子。   靳野没空搭理他,他小心的把刚点好的烟放到温凉嘴边,温凉赶紧叼住,深深的抽了一口,靳野想把烟拿回来,被温凉低着头一皱眉躲开了。   “抽慢一点。”靳野摸摸温凉的后脖子,结果被喷了一脸烟。   医生先生这才敢过来,他一边帮温凉盛汤一边啧啧称奇,温凉抽烟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健康人一般,尼古丁确实有一些镇定作用!   靳野张开手帮温凉接烟灰,转头看着医生先生:“怎么让他戒烟?”   医生先生嗤笑:“他之前跟你要烟抽了吗?还不是看见你抽烟招的他?你先戒了吧!”   靳野一听这个,伸手就把茶几上的那盒烟扔垃圾桶了。   凌晨的时候,靳野感到有人扯他的衣襟,他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打开床头灯,只见温凉趴在他身边,黑幽幽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靳野揉揉眼睛:“怎么了宝贝?”   温凉手上攥着一盒烟,丫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   靳野:“……”   温凉伸手把烟怼靳野眼前,意思十分明显。   靳野坐起身,接过烟,看着温凉一脸单纯的期待表情,他心思一动,问道:“想抽?你说一句话,你说一句我就给你抽一根。”   温凉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眼睛亮亮的盯着那盒烟,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   靳野拿烟的手往左边扬了扬,温凉头跟着转了过去,又把手往后扬了扬,就见温凉有点急了,跃跃欲试想扑过来,于是他咻的把手背到身后,紧接着就被温凉一头撞到了胸口上。靳野闷笑两声,心满意足的把人抱了满怀。   温凉伸手去他身后够烟,靳野又把烟倒了手拿到身前,温凉骑在他腿上,一脸捉急的去抓他那只手,然后靳野这个幼稚鬼又咻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温凉急了,低头一口啃到靳野的脖子上。白天他算是记住了,对付靳野就是要用牙齿!   靳野巴不得温凉亲近他,他忍着痛抱住温凉瘦瘦的身体,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经历过那么久那么糟心的分离,把温凉抱在怀里的满足感几乎要让靳野上瘾了。   还没揉两下,靳野就感觉温凉嘴巴渐渐松了劲儿。他偏头趴在靳野的肩上,好似很享受靳野的抚摸。   过了很久,靳野听到温凉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他睡着了,靳野却舍不得放开他。抬手按熄了床头灯,他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抱着温凉。   那种宁静的满足,就好像抱着全世界。   不治就不治吧,清醒过来还要面对那么多的痛苦,不如懵懂着,可以肆意的耍赖发横,反正有我靳野一天,就宠你一天,这样挺好。   第二天医生先生就看到靳野脖子上的牙印儿了,他拿出药箱要帮靳野包扎一下,免得发炎了落疤。靳野一听会落疤,顿时摆摆手:“不用管了,落疤正好。”然后一脸好像中了奖的模样,摸摸脖子上的伤,笑着走了。   医生先生满脸不是很懂你们忠犬的表情。   温凉正自己蹲在沙发角里装蘑菇,靳野过去蹲在沙发前,张开手臂对温凉说:“过来这里。”   温凉元神显然又出窍了。   “温凉?”靳野叫他。   温凉身子一震,抬头看着靳野,靳野顿时一喜,刚想说“你听到我叫你了”,就发现不对劲,温凉的眼神看的是靳野的身后。   靳野转头看了看后面,什么也没有,他又看温凉,温凉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后方。   “宝贝儿,你看什么呢?”   温凉没有理他,只是眼神越发的惊慌,脸色也苍白下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让他怕得身体都发抖。   这时靳野站起身,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身上:“别看了,那个是假的,看我,宝贝儿,我是真的。”   温凉挣了下,丝毫不理会靳野,执着的想看后面。他满脸的凄楚和恐惧,仍旧要偏着头去看,也不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靳野干脆反手扯下桌上包饼干盒子的绸带,一圈圈绕到温凉的眼睛上。温凉抬手去揪绸带,双手立时就被一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他手掌瘦长,靳野一只手能握住他两个手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柔声劝道:“别看了,那个是假的。”   温凉还是不住的挣扎,靳野躬身一把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紧紧抱住:“你感觉到了吗?我正抱着你,我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你听到了吗?温凉?”   “别怕,我跟你在一起呢……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咬我吧。”   温凉渐渐地安静下来,过了会儿,靳野松开他,帮他把缎带解下来。温凉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长的垂落,解下缎带的瞬间,那双水亮的眸子慢慢眨了眨,显得特别乖,把靳野的心都萌化了。   就在这时,温凉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冲着自己手臂就划下去。靳野吓得呼吸一窒,本能的伸手去抓刀子,刀刃锋利,加上温凉的力气,这一下切得靳野四个手指根儿几乎见骨,鲜红的血瞬间就顺着手指缝、手掌边缘流淌下来。   靳野没有松手,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温凉的眼睛,柔声道:“没事儿,别看,乖。”然后慢慢把刀子从他手上夺了下来。他抓了两把抽纸,白色的纸瞬间就染透了,他扔下纸又抓了几张。温凉有点慌,睫毛不断蹭着他的掌心,却没有试图逃开,只是听话的让靳野捂着眼睛。   “宝贝儿,没事,别怕啊。”靳野疼的声音都抖了,这时医生先生正好进来,简直要吓死了!前一秒还被秀一脸,怎么眼不见这里就成血案现场了!就说有病就要看病啊!您这是在玩命啊!实在是不懂你们忠犬啊!!!   医生先生没有麻药,劝靳野去医院缝针,靳野冷淡的瞥了医生先生一眼,把手伸到他面前。就这么消完毒缝了几针,包上纱布,整个过程靳野就跟死人一样,一声都没吭,出神的想着什么。   整个气氛简直冷的要冻死人了,医生先生呵呵傻笑了几声,调侃道:“这回不留着等落疤了?”   说完就特想抽自己嘴巴子!!!这不是找死吗?!   再看靳野,就跟没听见一样,还在走神。   医生先生默默拍拍小胸脯,吓死爹了,赶紧默念了两遍“不作死就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肝都要熬爆了……书评明天再回复啊,再不睡我妈要起床了……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温凉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那样?   为什么吓成那样,反倒要拿刀子剌自己?   靳野睡不着了,扭头借着月色端详枕边人。温凉紧紧挨着他,脸庞搁在他肩头,像个偎人的猫一般。   突然,靳野感到温凉动了动,赶紧闭上眼装睡,接着就感觉温凉冰冰的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眼皮上。靳野一动不动,凉凉的指尖顺着他的眼皮滑到嘴角,再滑到喉结。   靳野他妈的感觉自己硬|了!   像是要试探靳野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温凉又凑过去,朝靳野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真他妈的想亲他啊!都这个时候了,不亲还是老爷们儿吗?!   最后靳野还是决定先不爷们儿一回,看看温凉到底想干什么。   一阵窸窣轻响,温凉下床了。靳野眯缝着眼睛,看着温凉摸摸索索的出了门,他踮着脚悄悄地跟在后面。温凉在茶几上一阵翻找,靳野以为他在找刀子,然后就见温凉拿起白天绑过他眼睛的那条缎带,转身就要回卧室。   靳野先他一步跑回卧室,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床微微下陷,温凉爬上来了。靳野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温凉是不是害怕看见什么所以拿那根带子绑眼睛?总不能是要拿这根破带子勒死他吧?   然后靳野就感觉自己包的跟个机器猫爪子似的右手被轻轻抬起来,过了一会儿,温凉又趴回他身边,脸扎进他胳膊跟床挨着的小缝里,不动了。   靳野抬起右手,对着朦胧的月光照了照,包的花里胡哨的,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医生先生被保姆王阿姨从床上薅起来吃早饭,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脸!狗眼都要被闪瞎了!   温凉坐在靳野的大腿上,就着靳野的筷子咬了一口煎鸡蛋,嘴巴动了动,低头往靳野手心里吐了一块蛋黄。   “不吃蛋黄?”   温凉嘴巴又动了动,把嚼碎了的蛋清也吐了出来。   靳野:“……”   如果说刚才医生先生只是被闪瞎了狗眼,接下来医生先生眼睛都快瞪脱窗了,只见靳野一抬手,把手心里温凉吐出来的渣渣都吃了。   医生先生直接把牛奶喷了一盘子,惹得靳野直皱眉:“你恶心不恶心!”   有你恶心吗?!谈个恋爱而已,至于这样吗?!你丫的不是个洁癖吗!!!敢怒不敢言的医生先生默默拿纸巾擦了擦自己吐的奶。   “牛奶喝吗?”靳野拿起杯子,问温凉。   求求你千万不要拿嘴喂他真他妈肉麻膈应人啊啊啊我刚跟女朋友分手你们就他妈来这出!医生先生眼看着靳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愤然摔了筷子跑了。   靳野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鄙视的看着医生先生的背影:“什么毛病。”   下午两点,W市机场。   李天大黑超遮了半张脸,一身时尚的穿搭,光鲜亮丽的从通道里出来,旁边跟着壮实的西装男。他栗色的短发撩上去,露出圆润的额头,小鼻子秀挺可爱,小尖下巴白皙精致,身量纤瘦挺拔,气质不凡,走出来就好像是一个明星机场秀,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开始拍了。   这货一出机场就看到靳野搂着温凉的腰,站在车前看着他。这个伪明星顿时就萎了,条件反射一般拔头就往回跑!   王志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跑啥?老大等你呢!”   李天怂不拉几的缩了缩脑袋,拖过王志山手上的行李箱,好像打算随时用他的小细胳膊抡起行李箱开干一样。   老王同志跑到老大面前:“人带来了。”   靳野点点头,十分高冷!   老王同志心里没底啊!靳家被一个小小的太保会差点端掉,他作为老大的副手,家没有看住,折了不少人,不仅丢了面子,还损失了一大笔钱。重要的是,他是因为耽于美色,让李天这个小叛徒耍的团团转,才办砸了事情,而靳野到现在还没有整治他,按照帮规,他这个罪就是一枪子儿喂进脑袋里也不为过啊!   可就算是这样,有些话他还是要硬着头皮说。老王挠挠头,为难道:“老大,小天儿到底是您名义上的弟弟……”   靳野转头,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王志山心里一毛,那感觉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似的,吓得赶忙闭了嘴。   “他在这里,我不打你。王志山,你跟我两年了,腻了?”   老王这个山一般的壮汉差点腿一软跪地上。   靳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施展变脸神技,低头给了温凉一个笑容,温声道:“你看看他,还记得他吗?”   李天早发现温凉不太对劲,他薅下脸上的墨镜,抬手在温凉眼前晃了晃:“大叔?你怎么了?”   靳野一巴掌把李天的爪子拍开,揉揉温凉的头:“温凉,他是谁?”   温凉眨巴着眼睛,看着李天脸上尚未退去的淤青,有些惧怕的退了一步。   李天急了,上前一步抓住温凉的肩膀:“大叔!你不认识我?!”   温凉受不了别人触碰他,嗷的尖叫一声,挣扎着后退,直往靳野胳膊底下钻。   靳野抬手把李天直接推了个跟头,他把温凉的头按在肩上,一阵柔声安抚,好一会儿温凉才平静下来。   李天呆坐在地上,傻眼了。他看看温凉,又看看靳野。靳野这个大傻逼看着他的眼神,分明过了一排“要你何用”、“不杀了留着过年吗”、“废物”的弹幕。他打了哆嗦,爬起来,懵逼道:“这怎么回事?”   靳野嫌弃道:“他之前为了你跟我吵架,我还以为他很重视你。”   李天一挺小胸脯:“我们是朋友!”   靳野看了看他,那目光嫌恶的,就差给他一脚踹开了。温凉倒是开始偷眼看他,但是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当初温凉看到他在街上打李天,当时就翻脸了,不仅炒了自己鱿鱼,还说他“过分”,靳野想,如果他现在再“过分”一次,温凉会怎么样?这么想着,他抬脚踹了李天一脚。   温凉吓得缩了缩肩膀,小眼神儿又有委屈又有惧怕。   李天更懵了,就因为我说“我们是朋友”,你又要打我了?!   靳野放开温凉,走上前去,一脚把李天踢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李天杀猪一样喊叫起来:“啊啊啊啊靳叔说了不准你打我!”一边喊一边试图爬起来,但是他的小身边根本干不过靳野,还没爬起来又被一脚踩在背上。   李天那个绝望啊!之前就一直被打,之后靳叔收了他当义子,他以为自己苦日子终于到头了,可是靳野这个傻逼根本就不认呐!   又被一脚踹到肚子上,李天像只大虾一样弓着身子窝在地上,张嘴就吐了,痛的哭也哭不出、骂也骂不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地。   靳野意犹未尽,还想打人,这时一只凉凉的手掌用力的拽住了他的手。他回过头,就见温凉瞪着他,秀气的眉毛皱着,两只眼睛雪亮,愠怒的神色煞是好看。   那瞬间,靳野仿佛又看到了从前,他恶作剧撞了他,他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像一把久未出鞘的剑乍露锋芒,好看的迷了他的眼睛,让他从此魂牵梦萦、痴心不改。    ☆、第六十八章   靳野觉得自己大概真是长了一副贱骨头,温凉瞪着他的时候,他感觉就要爽飞了,心里只有“赏心悦目”四个字。   温凉的眼睛瞪着瞪着,渐渐充盈了水汽,终于委屈的哭起来。   “哎,别哭啊!”靳野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我不打他了,宝贝儿乖。”   李天感觉就像被狗|日了,从靳野的嘴巴里听到“宝贝儿”,那酸爽,简直了!   这他妈都什么鬼?!   三人去医院看阳阳时,温凉的眼泪才算鸣金收兵。   中午靳野订了酒店外送,随手递给李天一份,李天那眼睛瞪得,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然后警惕的静静戳着不动,看靳野是否有后招。   靳野看都不看他一眼,打开餐盒,开始给温凉喂饭。   别的不说,温凉吃饭还是比较乖的,给什么都张嘴,想吃就咽下,不想吃就吐出来。靳野负责吃吐出来的那些。   李天看到那一幕,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米饭“吧嗒”掉了出来。   阿西吧!!!靳野这个大傻逼该不会是被穿了吧?!   好!穿的好啊!   “靳、靳野?”李天试着叫了一声,随即被甩了一个冷冰冰的白眼,老实了。   李天是个玩性子,待不住。   靳野和温凉小日子过的跟老年人似的,整天也不出个门,吃个饭能吃俩小时一边吃一边回锅加热,中午睡个午觉,起来晃荡晃荡又该上床休息了,也不知道靳野一天天的跟偷了糖似的,跟那儿乐什么呢。   温凉倒是在意李天,这个在意的程度啊,也就是不把他当空气而已。李天在沙发上翘着脚把靳野给温凉买的零食都吃光了的时候,温凉分明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靳野就把他按在沙发上狠狠揍了一顿。   然后这个娃子就拿着靳野的卡去超市给温凉扫货了。   吃什么不管够,时不时挨顿揍,半人身|监|禁,强制被秀一脸,李天这个日子过的简直生无可恋。   出门买东西还没几次,李天就跑了!拿着靳野的卡胡天海地去了!   养条狗还有感情,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靳野打李天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了。本来就只是一个屁孩子,少心没肺的,二十多了跟他妈的三岁小孩儿似的,还特别的怂。要说靳野讨厌他,也就是怨他爬上了靳野老爹的床。靳野性子这么独,就算他自己都不待见他老爹,别人也甭想碰一指头!   有意见可以说出来,但是靳野这个死小心眼他不愿意说啊!也不愿意管。之前他爹往家里领条狗,悄没声儿的让靳野弄死了,还改往家带人了!你给我往家里领人,我就只管往死里打,打死为止,看谁更难堪。   靳野高中就搬出来独住,也是因为李天。那种感觉,倒不是不愿意让自己老爹重新开始爱情,毕竟他也长大懂事了。   他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他是接受不了家里进生人,不愿意陌生人在他的地盘踩,发自内心的嫌恶。他的家靳宅画个圈,老管家、几个司机、几十个做饭打扫的阿姨、他爹,别人都少往里面踩。   靳野的房间,从他记事起,就没别人进去过。   靳野对他的母亲没有什么印象,也谈不上思念。但是他母亲去世后,将近二十年,他爹闭门谢客,种花写字,独自活在回忆中的样子,让靳野很是窝心。他爹从小没管过他,父子俩整天对彼此爱答不理的,要说什么维系着这两个冷情的人,也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母亲了,父亲对母亲的爱,是靳野从小到大在亲情中所见唯一暖心的事,这护住了幼小的靳野内心深处的一丝柔软,所以靳野可以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却相信爱情,愿意付出,享受陪伴。   从小到大,父亲可以抛弃孩子,手足可以相残,老大可以背叛,爱情在靳野的眼中一直一直都是美好的。   所以,这个时候李天插|进来一脚,可不就是找死吗?   要说靳野为什么一直没有下狠手直接把李天弄死,大概也就是舍不得他这张小脸儿了。儿子长得都像妈妈,李天长得跟靳野他妈肖似,乍一看还真挺像他一弟弟。不过就是太娘了,让人恶心。李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有那么一瞬间,让靳野心软过。   靳野他爹,也就是把李天放到眼巴前看着,没搞出什么恶心人的事儿来。他回回揍李天,也没见他爹把他怎么样,倒是越老越愿意服软了一样,为了让他接受这么个玩意儿,竟然不惜认了干儿子,这叫一委婉曲折!   据说靳野他妈是怀着二胎死的,李天恰好比靳野小几岁,可能是这老东西这么多年下来,真的魔怔了、软弱了,开始搞那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了。   靳野不知道自己内心中涌现的淡淡的难过是为什么。这么些年了,老家伙一直活得很硬气,很无情,好像在把自己关起来与天斗,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怀念亡妻。靳野从小到大没把他当爹看,一直觉得没什么感情的,但当老家伙露出这样软弱的、老去的姿态,他似乎才第一次明白了,心疼自己亲爹是什么感觉。   不得不承认,李天虽然让靳野厌恶,却也填补了他们爷俩内心很多缺失的东西,让靳野一天天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话说回来,李天拿了靳野的卡,出门就打了车直奔商场一顿血拼,两万块的夹克衫,眼不眨就刷了!全球限量的鞋子,拿这张黑卡就能买,果断来刷一双!那个尾戒拿来我看,十八万六,这么便宜?!香水?不用试!这个、这个、这个,全都给我包起来!   大包小包的出了商场,先找个饭店狂点一大桌子菜,一顿胡吃海塞,抹抹嘴巴又往酒吧逛!跟一个有趣的大叔聊骚聊的差不多了,直接旁边酒店开房间!   晚上不敢不回去,李天坚强的挺起自己的小身板从床上爬起来,在凌晨滚回了家。   没想到靳野还没睡,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阴沉的看着从玄关窸窸窣窣想混进房间的他。   李天看看靳野,又看看自己,再看看茶几上自己的手机,又看看靳野手上的手机:“……”   靳野这个人吧,就是别扭!让人看不懂!为什么要找我呢?难道是关心我?呵呵,这怎么可能?那为什么用这种责备的眼神看我?我不过就是偷跑出去玩了半天,你打死我?李天隐隐觉得奇怪,靳野这几天变了不少!以前打得他不成人样儿,现在手扬的老高,落下来的时候倒不怎么疼啊!而且专往屁股蛋子这种抗揍的地方打,都没再打过脸了!   他不会是……爱上了小爷我的俊脸了吧!   李天这个逼孩子,心里想什么全在脸上写着了,靳野冷笑一声,过来薅住李天的衣领,直接把他拎到了卧室。   “他回来了。”靳野把李天扔地上,说,“宝贝儿,咱睡觉吧?”   对着墙角发呆的某只终于回神,看了看地上的某人,又看看躺在床上张开手臂做好睡觉准备的某人,乖乖爬过去,窝好,睡了。   李天从地上爬起来,哭着爬回自己卧室:“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口改好了! ☆、第六十九章   李天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好了!!!   大叔不仅不会再爱抚他稚嫩的小心灵、维护他瘦弱的小身板,连填饱他柔软的小肚肚这件小事都做不到了!!!   连米饭都不会炒了啊!大叔做的剩菜炒米饭可好吃!   就说靳野这个傻逼就是个灾星啊,早点分手就对了!看看现在吧!大叔都这个样子了也不给他治病,还天天搂着!你说你老抱着他干嘛?他自己没腿啊?!   李天宿醉晕头涨脑的从床上爬下来,出门就被刺瞎了双眼:只见沙发上两条交叠的人影,靳野宽阔的背整个把身下的人遮了个严实,只剩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儿,细白的手指软软的搭在靳野肩头,这俩人亲嘴儿的声音不要太刺耳!   靳野先抬起头,唇瓣分离,两人的舌尖恋恋不舍的分开,他嘴唇上还带着暧昧的水光,眼中的迷乱一层层变为冷漠,哑声喝道:“滚!”   李天吓得往后一蹦,赶紧退回房间里了。   靳野这个卑鄙小人!趁着大叔没什么主动意识,不能狠狠推开他抽他的大脸,就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来!他今天能亲大叔,明天就能强|了他!想到这里李天又跺跺脚,绷着脸皮,拼着被狠揍一顿冲了出去。   好事又被打断的靳野缓缓抬起头:“……”   躺在沙发上头发乱蓬蓬脸颊红扑扑黑润的眼中满是水雾的温凉:“……?”   李天扎了个马步,一握拳,不能后退!他不敢看靳野放着冷箭的目光,偏头看着电视机,哆哆嗦嗦的说:“你、你别亲他。”   靳野气笑了:“我不亲他亲谁?亲你?”   李天少女心一紧,果然吧!我就说靳野这个傻逼绝对是被小爷的美貌诱惑了!亲谁?你想亲谁!真不要脸!还笑!他刚想羞愤拒绝这个臭流氓,就听靳野补了一句“嘁”。   那个嫌弃呦!!!“嘁”约等于“亲你还不如亲一头猪”约等于“谁亲你谁就是脑子进|屎了”……李天的少女心碎了一地,整个人都灰了。   打发走李天,靳野也没了那个兴致了,摸摸温凉的头发,心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温凉不明所以的躲开他的手,爬起来去吃薯片了。   靳野知道李天的意思,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李天不那么讨厌。这小子知道为温凉着想,不枉温凉以前那么护着他。可是靳野早就、早就忍不住了!看到温凉,就想抚摸他、亲吻他,想埋头进他嫩白的脖颈里,狠狠地呼吸他的气息,想用牙齿碾磨他青色的血管,用舌尖用探寻他的身体,想在他全身烙下自己的印记……   每天就他妈的跟嗑了春|药一样,偏偏还不能做什么,靳野感觉自己又生生老了好几岁。   该来的事,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跟温凉在W市呆了还不到半个月,靳野早已经往后想了几十年。如果温凉总是这么浑浑噩噩的,他也就认了。等阳阳的事一了,他就带着温凉去到处走走,看看山看看海,日子久了,温凉总会从封闭中走出来,总会对过去的事情释然,他们总会有一天可以平静的说说话,白天各自忙自己的工作,傍晚牵起手去散散步,在夜里抵足而眠。   总有一天,温凉可以融入他的圈子里,跟他的哥们儿一起去唱K喝酒,去给他母亲上坟,跟他爹下下棋。温凉的朋友,像李天这样的,JAY这样的,他也会试着理解,接受。   他无比的怀念温凉亲手为他做的饭,怀念在厨台上腻歪着亲吻时温凉红透了的脸颊,怀念温凉清润的嗓音和低回的笑意,怀念他的自持和倔强,怀念他的孤傲和谦卑,怀念他的善良和美好,怀念那个鲜活的、会说会笑、能用一个眼神收服他的温凉。   他原本以为要等上几年。   那天夜里,温凉突然坐起身来,在黑暗中静静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靳野也随即清醒过来,问道:“怎么啦?”   温凉只是怔怔的看着门口,原本懵懵懂懂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明。靳野看看门口,又看看温凉,是又看到什么了吗?他轻叹口气,抬手捂住温凉的双眼:“乖,别看了。”   温凉猛地把靳野的手拉下来,身子一弹蹿下床,想要去追什么一般。靳野也是刚睡醒,拉了一下,没拉住。温凉赤着脚一溜小跑出了卧室,靳野赶忙也爬起来追上去,只见温凉在玄关停了下来,张了张嘴,吐出两个音节。他许久未说话,原本温润的嗓音低哑到几乎发不出声。   靳野没听清,问道:“什么?”   温凉转过头,目光复杂难言,看着靳野,皱眉抿了抿嘴,好像大梦初醒,还在回忆着梦中的混沌内容。   “温、温凉?”靳野不敢置信的抓住温凉的肩膀,“你现在能听到我叫你了?”   温凉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反手拉住靳野的衣服,急切道:“阳阳!带我去见阳阳!”   “好、好,你别急,阳阳在医院呢。”靳野高兴地眉梢都挑高了,一边兴奋地说着话一边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现在就去!快点!”   “好,你先穿上外套,外面冷。”靳野自己的衣服穿到一半就不管了,拿起外套给温凉披上。温凉自己拉住外套往袖管里伸胳膊,又刷拉一声拉上拉链。   靳野笑的嘴巴都合不住,温凉自己把衣服穿上了!穿的可利索!接着他抓起两只袜子团,蹲下想给温凉往脚上套。   温凉蹲下夺过靳野手上的袜子,往旁边一扔,急切道:“不穿了!快走!”   靳野手里一空,心里却满满的,老婆能跟他抢东西了!简直就像是做梦!   这些天靳野没少给温凉买衣服买鞋子,都是高价又舒适的运动款,温凉看到玄关摆着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白色鞋子,想了没想直接蹲下蹬上了,回头看靳野,丫竟然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一下把温凉抽地心中一震。   我是不是太……忘乎所以了?   温凉定了定神,低头思绪纷杂的分析起来,这是靳野?这是幻觉?靳野怎么会对他这么好?跟他睡一张床,伺候他穿衣,还屈尊降贵想给他穿袜子,给他买这些衣服鞋子,还抽了自己一巴掌?如果这是幻觉,那阳阳在哪里?我要跟着我的幻觉去哪里?   靳野抽完自己嘴巴之后又开始笑:“看来不是做梦!”   温凉一抬头,就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窝在鞋柜旁边的阴影里,其中一个正在穿靳野买的鞋子,另一个摆弄着靳野扔在地上的袜子。温凉猛地后退了一步,撞进了身后靳野的怀里。靳野赶紧抱住他,暖暖的大手扶着他的腋窝,却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挣扎两下离开那个“靳野”,惊疑不定的退了几步,这下又踢到了门后面的“它”,“它”张开大嘴,露出参差交错的黄牙,对着他哀嚎起来。   温凉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求求你,别叫了!   这个时候靳野的手机响了,他接了后,拉住温凉的手:“宝贝儿,你先别急,你听我说,阳阳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温凉睁开眼睛,手紧紧拉住“靳野”地袖子。这个“靳野”想带他去看他的阳阳,他却不知道跟着这个“靳野”会走到哪里。他刚才看到了阳阳,调皮的探头到卧室里说了句“爸爸再见”,蹦蹦跳跳的走了。阳阳……本来不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活泼好动的。他赶紧追上去,阳阳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幻觉,又是幻觉。但就算只是幻觉,温凉还是想赶快找到阳阳,确认她的情况。刚才的那句告别,让温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悸感觉。   可是他现在抓着“靳野”的袖子,紧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别怕,别怕。”靳野感到温凉的僵硬,他的手攥着他衣袖,手背青筋都凸起了。靳野轻轻搂了搂温凉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现在过去,我陪着你,她会没事的。”   温凉用一种近乎悲凉的目光仔细探究着靳野的眉眼,罢了,罢了,反正我早已疯了,就这么将错就错吧!就这么沉沦下去吧!起码……这一刻,我满足。管他什么真假,早就分不清了。想守着的东西早就守不住了,守着的东西怕也早已经不是真的了,还执着的想去分辨什么?就这样罢,假的……我也认了。   “走吧?”这个“靳野”温柔的轻声对他说道,他只觉得这副温柔的面孔充满了魅惑,柔和的声音里满是扭曲的气浪。   走吧?走吧,走吧。我跟着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不该作死……我会继续甜的……所以取消收藏的妹子们……你萌还能看到吗……【大哭】【大哭】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没有让抢救的医生费多大力气,阳阳走的很干脆,没什么痛苦。   温凉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阳阳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靳野特别怕温凉情绪崩溃,毕竟才刚刚清醒过来。其实温凉自己都不知道,他之前已经有几次这样的经历了,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自己醒着还是在做梦,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这次的时间格外的长而已。   温凉独自待在病房里,安静的帮阳阳收拾东西。仔细的把每件小衣服叠整齐,强迫症一般一件件对齐码在一起。他们当初走的匆忙,阳阳连一件玩具都没有,病房里只有几本童话书,温凉坐在阳阳睡过的床上,静静的翻阅着。   靳野就守在病房门口,透过窗户时刻看着里面。温凉手指抚摸着书页,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以为温凉会哭。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连洗个澡都要哭一顿的温凉,确实不在了。那个熟悉的,总是带着有点悲伤的笑意的,让他看不透的温凉回来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太阳公公早早地起床了,把明亮的光芒撒向大地。兔子先生也起得很早,它要去菜园里拔萝卜……”温凉轻声念着书上的字,念着念着突然说道:“爸爸对不起你。”   温凉静静的坐着,不理会满屋的各种肮脏恐怖的活物,哀嚎和嘶吼就快把他的耳膜冲破了,他却充耳不闻。   “爸爸太自私了。”温凉合上书,放到衣服箱子里,“爸爸太懦弱了,太没用了,从小就是,什么事也经不得,生活发生一点点变故,就好像天塌了一样。想着逞强一次,还把你牵连进来。”   “爸爸太需要你陪伴了,如果把你留在杜叔叔身边,你不用经受这么多折磨的。”温凉拿起盖子,把箱子封上,“但是阳阳……爸爸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别怪我好不好?”   靳野当天就带着温凉回到了S市,次日阳阳下葬,温凉联系了杨树。杨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木生生的看着墓地的工作人员把小小的骨灰盒放进墓穴里。李天已经哭了两天,在墓碑前又开始哭,还说什么“你是第一个说要嫁给我的女孩子”,让人哭笑不得。   温凉买了一把白百合,放到墓碑前。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儿,他如此贸然的当了一次父亲,这个小女孩带给他的绝不仅仅是家庭的温暖,虽然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年,温凉看着她稚嫩的小脸,却无数次想过以后她交男朋友、买高跟鞋、买口红和香水的情景。设想过送她第一束花,第一盒情节人巧克力,设想过某天把她的手交到一个可靠的男人手上。   他一个同|性|恋,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女儿。   他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她,在几乎付出了所有的代价之后。   葬礼过后四个人坐到一起吃了一顿寡淡无味的饭。李天化悲伤为力量,使劲儿的往嘴巴里塞,惹得靳野瞪了他好几眼,能不能给温凉留点你是猪啊?!杨树看到靳野对温凉的热乎劲儿非常的不适应,但是现在也不是好时机,他只能生忍着。温凉食欲缺缺,沉默的吃着碟子里靳野剥好的虾。   他这次回来,看到温凉几乎吓一跳。他走的时候温凉没这么瘦,白头发也没有这么多,这回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温凉以前就有点淡漠的,生人勿近的苗头,这次见几乎完全就是漠然了,眼神都不往活人身上看,也不说不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吃过饭,杨树试探着问温凉:“我去你家里住吧?顺便看看你。”   温凉楞了一下,还没说话,靳野先毛了:“看什么看?你没房子吗?”   杨树傻不拉几的,根本没看出靳野挑衅来,说道:“我从北京回来的,这里早没房子啦。”   温凉刚打算说话,嘴刚张开,靳野就给抢先了:“卡给你,拿去住酒店,别客气。”   得亏杨树是温凉的朋友,要不然就凭他这使劲往上贴的模样,就凭他看温凉那几眼,靳野早就把他一脚踹河里了。看着靳野搂在温凉肩上的手,杨树咧了咧嘴,不敢置信的问:“你们……”   “是,怎么了?”靳野眉毛一挑,一副欠扁的样子。   温凉不知道怎么了,懒得搭理这俩似的,没有说话。   杨树还想问什么,靳野揽着温凉就走了,饭店门口剩下一个阳光帅哥,一脸苦逼。李天一边拿牙签剔着牙一边走出来,拍拍杨树的肩膀,一挤眼睛问道:“帅哥,刚失恋?大叔泡不到,这儿还有一小鲜肉呢,约吗?”   杨树:“……”   温凉沉默的坐在靳野车的副驾位,靳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只能跟着他一起沉默。   车子开到市中心附近,温凉突然说:“停车。”   靳野靠边停了,问道:“怎么了?想上厕所?”   温凉似乎考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抬头对靳野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靳野眼神一变,手特别快,咔的一声把车锁了,他心里火苗一突一突的,怎么着?我才刚撵走一个杨树,这会儿轮到我自己了?分开?分什么开?!他压抑着爆发的情绪,目光凌厉的看着温凉,问:“为什么分开?”   温凉怔了怔,靳野就像个马上就要龇牙咬人的狗一样,他却只觉得有趣,并不害怕。他低下头避开靳野灼热的目光,含糊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成。”靳野立刻反驳道,“医生说你不能自己待着。”   “靳野……”   “不成,就是不成,你甭想甩开我,现在不行,后半辈子你都别想!”靳野倾身过来,危险的目光紧紧锁在温凉脸上,他轻轻摸了摸温凉的侧脸,压抑着愤怒和莫名的妒意,说道,“我找你找够了,谁要是再敢把你弄没了,我跟他没完!你自己也不行。”   温凉推开靳野的手,扭过头去。   靳野看到温凉抗拒的样子,心里撕扯一般痛。不喜欢我?不愿意看见我?行,好啊,那你也别想离开我!他眼神里带着狼狈的狠绝,狠狠踩下油门,车子向两人初见的郊外小别墅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真的、真的会HE!不要再取消收藏了哭……那次说的都不算数了哈!望周知! ☆、第七十一章   小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院里荒草丛生,窗玻璃雾蒙蒙的,乍一看简直像个鬼屋。靳野挺尴尬的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说道:“我先找人打扫一下这里,咱们先去……先住一晚酒店吧。”   找温凉的那段时间靳野基本上是住在公司里的,方便调遣人手。   温凉自清醒过来以后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下了车,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往铁栏杆里面望了望:“大个儿呢?”   “狗吗?在宫……在我朋友那里,明天我去牵回来。”靳野显得很积极,赶紧问道,“你想现在就见它?我带你去,那条傻狗肯定也很想你。”   “……算了。”温凉低声道,上前走了几步,“开门吧,我帮你收拾。”   “不行,这个又脏又累的,你身体不好……”靳野断然拒绝,话没说完就被温凉一个笑容打发了。   “打扫卫生而已,不累,”温凉回头看着靳野,微微笑着,“不是还有你帮我吗?”   靳野整个人处在一片空白中,鬼使神差自动自发的上前打开了大门,目光一直被温凉的笑意勾着,钥匙都往锁孔里插了好几次。   小别墅房门一打开就是一股窒闷的气息,靳野赶紧把温凉拉开了,一脸严肃:“你在院里等等,我去里面开窗户,通通风。”说完捂着鼻子快步走进了屋,就跟走进了毒气室似的。   温凉无奈笑笑,想也没想,跟着他走进去。   靳野还没走上二楼,突然听到门口温凉叫了一声,那声音刚出口就被压抑下来了,但还是听得出他的惊惧。靳野几步跑出去,就见温凉背对着房门口,肩膀一抖一抖的。   “怎么了?”靳野转到温凉身前,低头瞧着他苍白的脸色。   温凉瞪大了眼睛,有点紧张的抬头看他,目光瞟到他的眼睛时,又倏的移开了,慌慌张张的低下头。   靳野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先让温凉缓了缓,过会儿轻声问他:“宝贝儿,你看见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温凉肩膀又一抖,没有理他。   靳野突然也觉有点难为情,之前温凉浑浑噩噩的时候靳野叫他“宝贝儿”,现在他清楚了,再叫起来确实有点羞人。   “温凉?”靳野搓了搓自己羞红的老脸,试探问他,“要不我们现在走吧?”   温凉还是没搭理他,径直进了屋子,看得出来他绷得很紧,又努力装作自然平和的样子。靳野哪里舍得看他这样,过去拉住他:“咱们不打扫了,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温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你是不是懒得扫啊?”   靳野皱着眉:“……”   温凉自顾自的开始打扫起来,靳野拗不过他,只好也开始跟着打扫。   真正开始劳动起来,从小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靳大少爷才真露怯了。让他扫地,他能把灰扬的三尺高,把自己都差点呛死,让他去擦玻璃,玻璃上的黑云彩一团一团的,越擦越黑。温凉只好让他打打下手,帮忙洗个抹布、换个水什么的。   两个人折腾了一下午,由于靳野这个猪队友帮了不少倒忙,一间不大的二层房子才打扫了一半。好在卧室、厨房跟浴室打扫出来了,勉强能呆一晚上。傍晚的时候靳野跟温凉去了旁边村子的菜市场,靳野厚着脸皮买了一大堆食材,后备箱都填满了。   温凉笑道:“过年年货都不用买这么多。”   靳野还特有理,一边指一边给温凉解说:“这个羊肉片跟这些菜可以吃火锅,这个羊腿烤着吃,这个酱牛肉、卤猪蹄、黑猪头肉都是直接切切就可以吃,这个农家火腿切成薄片跟冬瓜一起煲汤,这儿还有你喜欢吃的螃蟹跟大虾……”   “那这个呢?”温凉拉开一个袋子,里面是绿油油的不明植物。   “这个是我跟村里人要的麦苗。”   “……这个怎么吃?”温凉一头雾水。   “我前几天看你手上有几个冻疮,麦苗泡水里烫一烫,给你泡手。”靳野脸上是罕见的温柔笑意,甚至有些腼腆,“冻疮不好治,有时候连着几年冬天都会长,我小时候听长辈说,开春的时候拿麦苗泡进烫水里洗手,可以治好的。”   温凉突然觉得那轻飘飘的塑料袋无比的沉重起来。   做晚饭时靳野依旧赖在厨房里,他什么也不会,甚至洗个菜,菜根部的泥都洗不干净,挺大一只笨手笨脚的在那里伺候那几根菜,看得温凉那个别扭,忍不住说道:“你出去等吧,一会儿就好。”   靳野挺认真的说:“没事,我学东西快,看看就会了,以后我还要给你做饭吃呢。”   温凉哽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结果很快靳大少爷就打了自己的脸,洗碗连着摔了三个盘子不说,只是让他把锅里添水放到灶上,他都能把温凉正炒着菜的炒锅点着了,火苗忽的蹿起来,把靳大少的刘海燎着了。   温凉着急忙慌的拿湿漉漉的灶台抹布蒙到靳野头上,才算拯救了他那张帅脸。抹布一股混合着刷锅水的油脂味儿,洁癖患者靳大少脸色先是白,又转青,最后彻底黑下来,煞是好看。   等温凉拿锅盖熄灭炒锅里的火之后,靳大少残着半边刘海凑过去,紧张的问道:“菜没事吧?”   温凉这才真真正正的笑了出来,推着靳野宽阔的后背,把他轰了出去:“快去洗洗吧!”   也许是很久不曾做饭了,温凉放调料有点拿不准,几个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他很不满意,也有些抱歉,靳野倒是赞不绝口。那盘孜然牛肉粒咸到都可以让盐自愧不如了,靳野风卷残云一般把整盘吃了个一干二净,温凉一共都没吃到两口,他忧心忡忡的问靳野:“不咸吗?别吃了吧。”   靳野一脸不理解:“哪里咸了?我吃着正好!”   温凉将信将疑的看着靳野,难道是我口味太淡了?   吃过饭靳野躲进卧室里灌了一肚子水,打了一个嗝——啊,被涨着的幸福。   忙活了一整天,温凉拿起睡衣要去洗澡,靳野赶紧往前凑:“我帮你吧?”   温凉楞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又紧紧地闭上了。   靳野以为他默许了,跟着他屁股后边往浴室走,没想到温凉闪身进去,眼疾手快的把他关在了门外。   “你自己行吗?”靳野嘴边逸出一丝笑来,他敲敲浴室的玻璃门,不自觉的用长这么大都没说过的轻佻语气道,“你别害羞啊,我都给你洗好几次了!”   温凉先确认了沐浴露洗发水的方位,目光看着地面的瓷砖,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镜子。他从衣兜里拿出从W市带回来的丝带,一圈一圈缠到眼睛上,绑紧了,这才打开花洒洗起澡来。   他还是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刚进靳野的家时,满屋子的“它”,在窗口、桌面上一闪而过的肢体,角落里的虚影、玻璃上映出的影子,甚至连手上的菜刀都映出并不应该存在的人影。   他的眼中、耳中、脑中幻觉从来没有停止过。   有时候是动的,有时候是静的,有时候是吵闹的,有时候是静默的,有时候是窃窃私语,有时候是嘶吼大哭,有时候是完整的,有时候是残碎的,有时候是清晰的,有时候是模糊的,有时候是显眼的,有时候是隐匿的,有时候是持续的,有时候是一闪而过的,有时候是他害怕的,有时候是是他渴求的。   有时候是真的,大多时候是假的。   如果门外的靳野是假的,那真的那个靳野是否在卧室里等着他?如果卧室里的那个靳野也是假的,那么他这么长时间又在哪里游荡?   他唯一确认的事实就是阳阳走了。除了把他从混沌中唤醒,跟他告别那次,阳阳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幻觉里。其他的他一概不知,到底他看到的靳野,哪一刻是真实存在的,哪一刻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脑袋、他的身体在骗他?   罢了,不想那么多了。   反正……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你们这章甜不甜!!!哈哈哈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温凉洗完澡出来,就见靳野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面小镜子,正摆弄他那缺了一大块的刘海。   靳野的刘海儿平时都是吹上去的,露着光洁的帅额头,只不过这一段时间没什么精力管发型了,就任它零碎的散着。这回烧了一大块儿,靳野把头发往后拢了下,就算是梳背头,都感觉塌了一块。   强迫症伤不起啊!   温凉也不说话,就站在沙发旁边看着他跟那儿纠结。看了会儿,靳野不好意思了,随便胡噜了一把头发,拍拍沙发:“坐这儿。”   温凉犹豫了下,坐了下来。沐浴液的清香让靳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不自觉的靠过去,伸手捏了捏温凉的肩膀:“累吗?”   温凉低着头晃了晃,并不抬头看他,手里攥着条毛巾,紧张的绞来绞去。   靳野看着他,大手轻轻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转过来。温凉睫毛扑闪扑闪的,鼻尖儿白玉一般,唇线紧抿着,柔嫩的脖颈仿佛散发出什么魔力,让人想咬。靳野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手指摩挲着他凉滑潮湿的头发。   温凉一直想不通,靳野明明比他小了十岁,为什么气场那么强,一举一动之间给人一种……让人上瘾的强大感?每次靳野这样,拿这种宠溺的目光低头看着他,无意识的用手揉他,就好像是他比靳野要小似的。   靳野看着温凉,突然问:“你在想什么?”   温凉正走神,被他吓得一个哆嗦,靳野觉得自己像捏着一只胆小的白毛兔子。   “我吓到你了?”靳野低笑着,凑过去吻了吻温凉的头顶,“你刚才想什么呢?”   靳野对温凉而言,就像是一个大型荷尔蒙散发器,他一凑近了温凉都心惊肉跳的,直接亲过来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要酥掉了。一直一直以来,温凉只想着能再幻听到靳野的声音就好了,他靠着以前那些微薄的记忆过着艰难的日子,甚至就连回忆往事都让他羞愧难当。但是在那段他没什么记忆的日子里,靳野似乎已经习惯了与他亲近接触,现在直接结果就是:虽然温凉十分的不想变成这样,他确实丝毫抵抗不住靳野,哪怕只是一个吻。   靳野一直以为温凉对他不冷不热的,他看不出温凉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的心意。直到温凉从医院里逃跑,他都不敢确定温凉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用心多少,用情多少。靳野心里一直没什么安全感,毕竟温凉一声不吭就把他抛下了,骗他的心思恐怕比什么都多。   其实啊,如果温凉不喜欢他,也不会到头来把自己折腾成精神病了。   靳野一个吻直接把温凉亲短路了,他脸烧的通红,手足无措的把毛巾蒙到了自己头上,下一秒就被靳野掀开,这厮脸上挂着十分欠扁的笑容,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喜欢我。”   温凉这次一点都没有犹豫:“不喜欢。”   “那你脸红什么?”   “……”   靳野得意够了,正色道:“多跟我说说吧,以前我不懂这个,没想过问你。你以后多跟我说说,咱们就是欠缺交流,才会这么难。”   我们这么难,纯粹是因为我不该开始这段错误的关系……温凉想着,还是回道:“……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你的想法,你的过去,你对我的看法,什么我都想知道。”靳野支颐靠到沙发上,温柔的看着面前人。   温凉一直没有看靳野,在柔软的沙发上坐的笔直,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继而又笑了,说:“没什么可说的。”   靳野脸上的笑渐渐淡了,空气中是一段尴尬的沉默,窗外的风声像潮水一般,溢满了整个空间。   温凉起身,拿过茶几底下的剪刀,轻声道:“让我给你剪剪头发吧。”   不得不说靳野这个抖M他妈的已经练出来了,或许他只是害羞呢?只是不想回忆以前的事呢?靳野当即恢复精神,把浴巾围到脖子上,欢快道:“别剪坏了啊。”   温凉手指拨拉了下他的刘海,笑道:“再坏也坏不到哪里了。”   靳野大刀金马的坐在沙发上,温凉站在他面前给他剪刘海,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腿间,指尖撩起他黑亮的头发,下方是一张白皙俊美英气勃勃的脸,从上方俯视,靳野的眉峰黑而利,睫毛不翘,但是又长又密,鼻梁高而挺,嘴唇丰润,上唇有个尖儿,大概是叫做含珠。靳野的脸不像李天那样阴柔女相,他五官秾丽却不女气,近看更是精致俊逸,散发着年轻的蓬勃朝气,相比之下,温凉头发都白了一半,眼角的细纹更是藏不住。   一个刘海剪了半个小时,两个人都乐在其中。靳野拼命忍着不拿大腿夹住中间那人,温凉则一点一点的,把靳野的长相记在心里。   剪完了,靳野拿起镜子一瞧,温凉给他剪了个齐刘海妹妹头,更无语的是这个稀汤寡水的刘海只能盖住脑门儿的一小半,两边的头发都比刘海长,整个头就好像是刘海君自杀未遂的现场。看起来可以直接改名叫靳大柱或者靳老根了。   温凉拿着剪刀,把浴巾上剪得稀碎的头发抖了抖,问道:“用修一修哪里吗?”   靳野嘴角抽了一下,仍不死心,道:“把两边再剪短一点吧。”   剪完头都半夜了,靳野顶着个两边半秃头皮外漏刘海自杀死一半的造型,照着镜子美滋滋的说:“挺好看。”   温凉:“……”   两人依旧是同床共枕,不过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之前靳野看着温凉睡觉,特别担心他半夜偷偷起来,睡得很浅,做梦也不得安生,总是梦到温凉自己跑出去被车撞到了,或者走丢了。现在温凉神志清楚了,他第一回睡了个好觉。   温凉坐在靳野旁边,借着月光端详他的脸庞。有时候想想也很惊讶,为什么靳野这样的天之骄子,会看上他这样一穷二白、年纪大长相差性格又闷的人。从小就不招人待见,父母都不要他,朋友也没有一个,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懂人情世故。温凉想不出一点自己的优点来,为一个花心的男人抛弃自己的所有,又幼稚地离家出走,自以为能够供养一个生病的孩子,为此做着下贱的工作,孩子没有保住,现在又半疯半傻。   实在想不出一点值得靳野留恋的地方。   可是这个人找到了他,还把他放手心儿里宠着。那种在乎、真诚,不掺杂半点杂质,让他找不到一点借口道别。   多么幸运,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可是我已经待不下去了。可能是我太狠心,可能是我太懦弱,是我不坚强、不勇敢,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受煎熬了,过去的一切,现在的一切,无时不刻的折磨着我。你的爱让我很感动,也很愧疚,我很想要,又要不起。我贪恋你的气息,可是我更想要平静。我的路在阳阳离开之后,早已走到了尽头。   你总是问我看到了什么,我怕说出来会吓跑你。你总是问我在想什么,我在数秒针的脚步,滴答、滴答,我数了很久很久,盼了很久很久,我累了,倦了,我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我想停下了。   谢谢你,靳野。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的!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小别墅是靳野高中赚到第一笔钱时置下的房产,地方偏僻,格局也不大。装修全是按照靳野的喜好,他的几处房子里,在这里住的最多。   温凉确认靳野睡熟了,就下床去继续打扫房间了,起码要把这件事做完再走。   想想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圈,他从为靳野做保洁开始,兜兜转转一大圈,为靳野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这个。   影音房里的唱片又落满了灰,他把那些黑胶碟一个一个的装进盒子里。弹了二十多年钢琴,本以为最后最难割舍的会是这些沉甸甸的碟片,是那架每次看到都要心痛的钢琴,但是此时此刻,拿着碟片的温凉心中如古井无波。   已经决定要走了,还真没有什么舍不下的。   没有靳野给帮倒忙,温凉打扫的还算快。凌晨四点钟,天空已经变成灰蓝色,很快第一丝阳光就会照进这间小小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这里近郊外,夜里太过静谧,温凉耳边一直以来的各种纷杂声音在入夜之后就平静下来。   他坐在玄关,低头绑着鞋带,将自己的目光尽量的集中在手上,突然,一声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夜的静谧。温凉回头望向昏暗的客厅,靠墙的博物架上那个古典英伦风格的电话摆件,在黑暗中,又发出了一声尖利的铃音。   温凉怔怔的看着那樽古董电话,是不是靳野突发奇想,为这个老古董接上了线?这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也能配上这里的电话线?   电话又响了一声,那尖利的声音刺在温凉的心上,仿佛他再不过去接起来,那个古典华美的摆件就会变成怪物过来狠狠地撕咬他。   温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可能是屋子里没有开灯太过昏暗,可能是身边没有那个人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那是假的”,可能是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让他又产生了依赖心态,以至于凌晨时分突兀的电话铃声,就让他胆战心惊。   他慢慢走过去,路过茶几时摸索到给靳野剪头发用过的剪刀,紧紧握在手里。电话又叫了一声,走近了听那声音更是让他心悸。他犹豫了一下,搬起这座沉甸甸的电话,将它拿下架子。   电话没有接线。   但是仍旧在响。   温凉眸中一片混乱,他跪坐在地上,紧张的抠着地毯。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纷乱的情感像乱流一般,将他的理智冲击的摇摇欲坠。他内心无比强烈地想接起这个电话,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真的只是幻觉。他非常焦虑,心中的紧张、害怕、急切、痛苦、犹疑,种种情绪被一声声尖厉的铃声放大、催促,他的脑中就像有一根弦,被快速的拉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又好像是被巨大的声浪冲击到只能听到耳鸣的声音,空气中似乎有一张厚重的膜,透进他的皮肤、他的大脑、他的心脏,慢慢的将他捆紧了、蒙蔽了,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滞重,仿佛连思考都无法做到了。   他目光木生生的,眼珠一沉,瞥到了手上的剪刀,想也没想,完全下意识的,直接剪到自己的左手上。尖锐的痛感在他的意识上撕开了一个口子,温凉仿佛快窒息了一般,狠狠地吸了口气。感官扭曲着复位,耳中听到时近时远的铃声,眼前是迷乱的黑暗和鬼影。   他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剪刀仍铰在手掌的肉里,鲜血滴滴答答的染红了一小片地毯。   这个催命一般的电话仍旧在响。   温凉清醒多了,他唇边带着无望的笑意,看着这樽只在他的世界里响起的电话,右手又把剪刀攥的更紧了。   这是一个不能接起的电话。   温凉痛到左半边身体都要抽搐了,他跪着将额头抵在地上,默默地忍受疼痛,那尖利的铃声却依旧时近时远的响着。   他知道电话那边是谁。   那是他早已经无法面对的人,经年不见,纠缠的情感,爱与恨都已经被埋藏在心底。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说真的舍不下什么,如果说真的还渴望着什么,如果说一定要向谁道别……   可是这却是他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   他的幻觉却不放过他,固执的要骗他,诱哄他。接起这个电话就能够被原谅吗?可是那都是假的啊。   温凉闭上了眼睛,踉跄着站起身。他要走了,这个决定是很早就做了的,与其现在这么痛苦的做着无用的抉择,不如早点一了百了。   “温凉!”   是幻觉?是真实?算了,不想管了。温凉抱着鲜血淋漓的左手,跌跌撞撞的走向玄关。   靳野大步走来,一把拉住温凉的手肘,鲜红的血迹在凌晨昏暗的光线中狠狠刺痛了靳野的眼睛。他伸手打开客厅的大灯,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他眼前苍白如纸的人。温凉脸已经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映衬着低垂的睫毛浓重的黑色。他痛的站不直,白色的卫衣上满是血迹,右手扶着左手腕,纤瘦的手掌皮肉翻开着,鲜血淋淋拉拉的往下淌着,连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干什么?!”靳野瞬间就炸了,他顾不上多想,扯过旁边沙发上搭着的方巾,胡乱缠到温凉的手上,接着弯腰一把捞起他的腿,把他抱起来就往外冲。   血液大量流失,温凉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靠在副驾驶座上,脖子垂在一旁,眼睛眯缝着,露出的一点点眼珠像是凝固了一般毫无神采。靳野边开车边着急的伸手拍他冰凉的脸颊,他的手上也全是温凉的血,干涸了变成暗红的颜色。   “温凉!你敢睡过去试试!我告诉你!我……”靳野还没完全吼出来,已经压抑不住哭泣,眼中泪水模糊了视野,他赶忙抹了把泪,狼狈不堪的狠狠踩油门,他已经那么那么小心了,却又让温凉在他眼皮底下受伤!流了那么多血,他本来身体就很虚弱了……“温凉!”他又伸手过去,托着温凉的低垂的脑袋,哭着哀求着,“求求你,再撑一下,你要是敢死了!我告诉你!我恨你一辈子!我恨死你,听到没有……”   温凉在一片混沌中,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哭着,喊着,威胁着,他感到身体不停地下陷,就像陷在一片僵硬的泥土里,陷在一团毫无弹力的棉絮里,阴冷和黑暗渐渐充满了他整个感官。   再见,靳野,对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早早找到你,完完整整的爱你一次,绝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糖~糖在后面~相信我,一个不说大话的作者……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温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年幼的他坐在老家的窗边,窗台上是一排多肉绿植,靠墙放着他的钢琴,罩着旧床单改造的罩子,温热的风吹拂起蓝色的窗帘,蝉鸣声让午后显得极其漫长。   他静静的趴在窗台上看着大门口,等着杜捷来叫他上学。   小时候的杜捷特别粘人,连去厕所都要叫上他,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上课在一起,下课之后还要一块儿写作业。大多数时候杜捷都是给温凉捣乱,温凉写字他就去捏动来动去的笔杆,温凉看书他就伸手捂住半页,等玩够了再抄一抄作业。   他们那片老房子是建国以前就在的,建国之前叫洋房,一般人住不起。房子虽然年岁大了,街坊邻居大都不是平头百姓。杜捷从小没有爹妈,他爷爷似乎是个什么大人物,随身带着一个精干的老仆,让人见之生畏。他爷爷对他宠溺非常,纵容他的一切想法。杜捷要是哪天不想去上学了,只要说一句,就可以肆意旷课。   温凉等啊等啊,杜捷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他或许又不去上学了。   蝉鸣声忽近忽远,刺眼的阳光渐渐昏暗下来。温凉走出自己的房门,棉布门帘轻轻从他头上拂过。他看到院子里,母亲坐在水池子前,抓紧中午的一点时间给他洗衣服。母亲的发鬓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眼镜下面的面孔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有在洗衣做饭的时候,母亲的背影看起来才会少一点板正寒厉,多一点生动的、平易近人的模样。就算这样温凉也是不敢往前凑的,母亲面无表情的拿戒尺打他掌心是童年里最鲜明的记忆。悲伤和疼痛总是比快乐更让人难忘,想起母亲,疼和怕总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   父亲看起来总是要比实际年龄大几岁,与母亲海归数学博士身份不同,他是下乡知青,恢复高考之后重新考了大学。在温凉很小的那段时间,父亲总是在伏案学习,秉烛夜读,有时候说话也会不小心带出“之乎者也”来。父亲很固执,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义无反顾。温凉已经出生,他还在读硕士,温凉一点点成长,他又考了两年博士。家里只靠母亲一个人支撑,父亲没有收入,也不管家务,只坐在大大的书桌前,看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枯黄的书。   有时候夜里温凉惊醒,会听到父母在争吵,母亲言辞冷厉父亲不屑一顾,两人吵一会儿,多半母亲会忍下来不再言语。有时候两人长时间的冷战,家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父亲和母亲就好像独居一般,在家里来去自如,有时候温凉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家里的一件家具,用不到的时候就被搁置起来,不予理睬。   在灰暗冷漠的童年中,钢琴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大段大段的空白时间,一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父母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温凉独自弹着琴,用幼嫩的手指操控着这架大大的乐器,聆听一个个音符串联成的美妙音乐,几个小时难捱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温凉默默地看着母亲洗衣服,没有上前。从小到大,如果母亲不主动跟他说话,他从不敢凑过去腻歪她。母亲下班后去钢琴班接他时也是,他坐在车子后面,小手紧紧攥着车后座的钢架,从没有想过抱住母亲的腰。   父亲在房间里试验新研究的汉调唱法,听起来无比怪异。温凉回到房间,揭开钢琴罩子,弹起琴来。清脆的琴音从小院里飘出,晕染开整个漫长的童年。   靳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他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温凉,好像他一眨眼温凉就会不见了似的。宫灿跟他对象过来瞧过一眼,靳野就跟个蜡像一样戳在病房里,谁也不搭理。   直到看见温凉的手指轻微的动起来,靳野才猛地站起来吩咐道:“医生!去叫医生!”   医生先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看了看温凉:“跟你说他死不了,他没事,你看他眼珠,做梦呢。”   靳野握住温凉不停在床单上轻点的手指,声音低哑,问:“他为什么不醒来?”   “这谁知道?八成正做美梦呢,舍不得醒,哈哈。”医生先生总是不分场合的欢脱。   靳野扭头瞪了他一眼:“滚出去。”   医生先生:“……”   温凉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因为抢救、卧床,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刚醒来的时候他真个人懵懵的,梦里的琴声太过逼真,他弹了很久很久,久到都有些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了。   靳野满面憔悴,胡子拉碴的,倾身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吗?想喝水吗?”   温凉看了看四周,又侧目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天晚上他流了很多的血,血喷溅到他的衣服、鞋子上,地毯都染红了一大片,竟然没有死吗?   “宝贝儿,你看看我。”靳野低声哀求道,大手不住的抚摸温凉的头发。   温凉眼珠动了动,终于偏头看了看靳野。   “告诉我,为什么弄伤自己。”靳野咬了咬干涩的嘴唇,“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告诉我。是有什么东西逼你吗?”   温凉只是静静地看着靳野,眼睛像两口枯井,幽深、了无生机。   靳野弯着身子,耐心的等着。   身下人眼珠晃了晃,嘴唇微张,许久不出声,他又没什么力气,发出的几乎都是气声:“靳野,现在的你,是真的吗?”   靳野几乎没有任何愣怔,似乎温凉问出什么话来他都能理解,回答道:“我是。”   “但是,你眼睛里有一个人。”温凉眉毛无助的皱起来,看起来无比的委屈,无比的绝望,泪水一滴滴无声的从眼角滑下来。   靳野捧住温凉的脸颊,用大拇指轻轻揩掉他的眼泪,温柔道:“傻瓜,再仔细看看,你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倒影。”   “不是。”温凉摇了摇头,他自暴自弃了,像飞蛾扑火一般仔细的看着靳野的眼睛,和他眼睛中那个冷漠注视着他的人影,“不是我。”   “那你就是看错了,我眼睛里只有你,没有别人。”靳野低声劝慰着,凑近了点,跟温凉鼻尖对着鼻尖,柔声道,“你再看看,是不是你。”   温凉只是一副非常恐惧的样子,一脸凄然,闭上眼睛极力的想偏开脑袋,嘴里却坚定下来,说:“是、是我。”   你骗不过我,还是我自己骗自己好了,简直就像是一种绝望的自我放逐。   “你不信?”靳野摸摸他颤抖的眼皮,解开衬衫的扣子,牵起他没有受伤的右手,放到自己心口,“感觉到了吗?”   温凉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诚挚的、期盼的看着他,手掌下是温热的皮肤,扑通、扑通的跳动感透过手掌传来。   “我是真的,我的体温是真的,心跳也是真的,你如果怀疑的话,就用力的抱抱我,咬我一口也成,随便试探,直到你安心为止。”靳野说着低下头去,点点自己的嘴唇,“要咬一口试试吗?”   温凉整个人还处于懵的状态,细细的手掌里仿佛捧着一颗火热的心脏,这突如其来的,无比的安心,隔绝了他所有的幻觉,让他整个人都放空了。   就在这时,医生先生推门而入,只见靳野一脚站立,一脚单膝跪在床边,一手拄着温凉枕头边,一手点着自己嘴巴,整个人罩在温凉上方,衬衫大开,裤子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而温凉,手扶着靳野的胸……   这夫夫俩,啧啧啧……    ☆、第七十五章      靳野好不容易哄温凉吃了点东西,又让他睡下了。他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加上药物的作用,变得非常嗜睡。医生先生坐在病房门口的塑料椅子上玩手机,来来往往的护士见了他都热情的与他交谈几句,毕竟医生先生在医学界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上学的时候就惊才艳艳,发表的论文让教授都自愧不如,从美国念了博士回来几个大医院争着抢着要他,他却闷不吭声的当了个私人医生,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这下他的名声传的更广了,医生不悬壶济世,只给一个人看病,唉。   不过这些小护士们跟他拉东扯西,更多还是看他那张还算明俊的脸。   靳野听着门口嗡嗡嗡的一直有说话声,出门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几个小妞顿时作鸟兽散,医生先生无奈的摊摊手。   靳野几天都没睡了,好不容易温凉醒来,他实在撑不住了,跟医生先生说:“你进来守着,我睡一会儿。”   “你回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医生先生进了病房。   靳野没搭理他,疲惫的揉揉眼睛,和衣躺到沙发上,两条长腿翘到茶几上。   医生先生一脸嫌弃:“你都臭了,回去洗洗吧。”   靳野狠狠瞪了医生一眼,不过他一脸憔悴,眼睛里满是疲倦,倒是没有往常的杀伤力。靳野作为一个洁癖,被人说“臭”,怎么也拉不下脸呆着了,收拾了一下打电话叫小吴来医院接他。   在等司机的空当里,医生先生琢磨着怎么靳野十分钟也就走了,这时候跟他聊一下,他该不会动手打人,于是坐到病床边上,幽幽开口道:“你说说,从你找到温凉起,他都受伤几次了?”   靳野脸色猛地一变,被人戳中痛处,狼狈又急色,却无话可说。   “他之前就有自残行为,但是也没有到要把自己血放干的程度。”医生先生瞅着靳野黑下来的脸色,试探着继续说,“可见他的精神方面状况恶化了。”   靳野疲惫的用手搓了搓脸,也不知是太过疲倦还是因为心中有愧,他平生第一次默认了自己被诘问的状况,答道:“他女儿,前几天没了。”   “所以他不想活了?”   “大概是吧……”   “他能为他女儿坚持那么长时间,就不能为你再努努力?”   靳野啪的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惊怒,却也有被言中痛处的无力。   医生先生吓得屁股滑下了椅子,小腿赶紧一撑又坐好,别提多怂了。   靳野无心看他的笑话,眼中满是悲伤,他何尝不想要温凉为了他努力活着,可是温凉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什么也不告诉他,只想着逃跑。   刚才温凉肯向他示弱,肯说在他眼中看到陌生人,多半也是刚睡醒,脑袋不清楚。   医生先生已经不敢再煽风点火了,直接说自己的结论:“精神病也是病,像他这种程度,不治是好不了的。”   靳野回到家里,玄关的木地板上、地毯上的血干涸成一片黑色,剪刀雪白的锋刃上也满是血污,被丢在地上,不久之前,温凉才刚拿它给他剪了头发。   现在回想,那天晚上温凉爬起来穿的整整齐齐,把房间都打扫好了,分明是要走了啊。   “他能为他女儿坚持那么长时间,就不能为你再努努力?”   我也想问他啊,凭什么为这个小女孩付出这么多,这么多!她又不是你亲生女儿,她是伤你最深的那个人出轨的结果,凭什么要你替他抚养?   如果没有阳阳,如果没有这个满身病的娇气的孩子,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靳野从来心胸就不宽广,对除了温凉以外的人也从没有滋生那么多的情感,他忍不住要怨那个让温凉越陷越深,沉入水底的孩子,可是再大的怨气,这个孩子也已经受尽了病痛的折磨,撒手离开了。   他仍旧是留不住温凉,温凉活着也好,要死也好,都不要他陪。   靳野放了一缸冰凉的水,把自己泡进去。这里是郊区,水管里都是抽的地下水,刺骨冰寒,几乎冻到了五脏六腑里。靳野躺平了,把头也沉入了水里。冷水涌入他的耳中、鼻中,仿佛要把他的脑浆都冻住了。   回望此生二十余载,过的真是索然无味,遇到了一个令人如痴如狂的温凉,却怎么也挽留不住,追追停停,进进退退,那双奋力伸出的手,总是若即若离,无论如何也无法紧握,真是令人心焦力竭、痛苦不堪。   罢了,如果你实在是不想留下,我陪你走便是了。   靳野再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先生正靠在沙发上打盹。他毫不客气一脚把这个糊涂蛋踹醒了,医生先生吓得腾地站起来,眼一瞪就要骂人,一看是靳野又不敢发作,一张脸憋得青红。   好在温凉没有出什么事,靳野也不跟他多计较,把带来的食盒分给他一个,让他滚出去吃。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眼罩,躬身给温凉戴上,温凉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几乎全遮住了,余下挺俏的鼻尖和淡色的嘴唇。靳野指尖摸了摸他有些干的唇瓣,低头轻轻地吻上去。   温凉很快醒来了,脑袋一转,伸手想去摘下眼罩,随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别动,是我。”靳野在他耳边说,接着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心口上。   温凉平静下来,仍旧是没什么气力,声音轻轻的,问道:“怎么这么凉。”   “刚才洗了冷水澡。”   “为……为什么……”温凉显得有些急切,似乎想责备靳野不顾身体。   “没事,想了点事情,这样比较冷静。”靳野低笑着,胸腔震动着,传到温凉的手掌上。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温凉,我问,你答,好不好?”靳野轻声诱导,“你跟我说实话,坦诚一次。”   温凉没有回答,嘴唇抿的紧紧的,似乎在挣扎,不知道是还是否。   靳野眼中带着一丝看破一切的豁然,似乎温凉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有的可选,径直问了起来:“为什么弄伤自己?”   或许是因为看不到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温凉此刻手掌按着靳野的心跳,仿佛一切防线瞬间软化、溃败,他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疼、疼的时候,幻觉会变少,疼的时候,痛苦也会变少。”   靳野心中一痛,伸手摸着温凉软软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无声的骂道“傻子”。   “为什么要走?”   温凉唇角弯起一个向下的弧度,看起来好像要哭,他声音颤抖着,说:“不想让你看到我死。”   靳野早就猜到了,他手上顿了顿,压抑着情绪,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死?”   温凉扭了扭头,似乎想躲起来。靳野低下身子,几乎凑到他耳边,又轻声的、哽咽的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死?”   “因为、因为活着,很痛苦,我是个、是个……”在靳野面前,温凉死也说不出那两个字,他脏他恶心,那是他的选择,怨不得谁,但是选择不要承受,选择离开,似乎也无可厚非。   靳野不忍心逼他,打断了他:“如果我不要你死呢?”   温凉一脸痛不欲生,眉头紧皱,嘴角紧紧地抿起来,似乎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半晌,他轻声哀求道:“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温凉又轻声求道:“放我走吧。”   靳野双目幽深的看着温凉,看着他憔悴衰老的白发、满是痛苦的唇角,看他伤疤累累的左手、轮廓幽深的锁骨,看着他轻微起伏的胸口、嶙峋凸显的骨头,他幽幽问道:“温凉,你爱我吗?”   “……不爱。”   “那你为什么哭了?”   靳野拉开温凉的眼罩,用大拇指抹了抹他滂沱的眼泪。   温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出来,一句“不爱”似乎把他心中的悲痛化成了实质,让他忍不住泪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哭的抽气不止。   “哭出来就好了。”靳野摸摸他的头,自从清醒过来,温凉就一滴泪都没再掉过,只知道笑,硬撑着也要笑,还是哭起来更真实。   靳野低头吻吻他哭的汗湿的额头,问:“还想要死吗?”   温凉哭着点点头。   靳野埋下头去,贴着温凉的耳朵,轻声说:“那好,我陪你。”   温凉一把推开靳野,哭的更大声了,抽抽噎噎的质问:“为什么要逼我!”   靳野苦笑,用手替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劝慰:“轻点哭,都出汗了。”   温凉哭的整张脸潮红,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肆的哭过了,手被毁掉时没有,被赶出家门时没有,杜捷出轨时没有,带着阳阳离家出走时没有,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刻,他不曾这样毫不顾及尊严、毫无下限的哭喊过。   靳野一动不动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温凉嚎啕大哭,静静的等着。他许久不曾出声,说话都是气声,哭起来更是如同扯破了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把靳野的心都哭碎了。   但靳野心里却又是欣慰的:这才是正确的发泄方式,拿刀子割手算怎么回事!   等温凉哭的累了,声音渐小了,靳野又道:“温凉,能不能为我试一次,我们试着治疗一下,你听医生的话,我陪着你。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行,我就放你走,我跟你一起走。”   温凉哭的很累了,红着眼睛怔怔的瞧着他。   靳野也有点不好意思,这跟告白差别不大吧?他莫名的有些腼腆,继续道:“反正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追你、找你这么多次,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儿去找你?我说过,我找够了,以后你都别想跟我分开。”   说到后来又有点发狠的意思了,没办法,一想到跟温凉分开,靳野整只狗就跟犯了狂犬病一样,暴躁的很。他说完也有点尴尬,看看温凉,发现他整个人都很懵,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靳野讪讪的站起身来,端了一杯水:“来喝一点,刚才哭的嗓子疼吧?”说着坐到床头,厚着脸皮把温凉圈到怀里,把水杯抵到他唇边。   温凉眨眨眼,喝下去一点,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歪过头去不看靳野。   靳野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答应我吗?”   又过了一小会儿,才听到温凉低低的一声“嗯”。   温凉大哭过之后,很快就睁不开眼睛里,歪在靳野怀里就睡着了,靳野静静的抱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这回又多了一次机会,可要努力把人留下了啊……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医生先生探进来一个脑袋,一眼看到腻腻歪歪的两人,被狠狠瞪了一眼,终于放心的又关上了门。   刚才那哭的呦,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医生护士过来好几趟,幸亏他给拦着,不然早破门而入了!哭的那么凶简直好像被欺负了!   不过刚才他是看到了靳野红红的眼圈了吧,哎呦喂冷血动物竟然也会流泪!一个大写的惊悚啊!   这俩人都抱头痛哭过了,也该和好了吧?   话说回来,你们俩的破事儿,为什么总让我跟着?这里是医院啊!医院!为什么还要我陪着?!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在靳野的首肯之下,温凉终于开始服用药物,他之前就有点对精神类药物过敏,平常的助兴的药吃下去都能要他半条命,那次被人下了烈性春药差点就没救回来。药物测试的结果就是大部分的药他只能吃正常剂量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小部分药,要不就是尚在测试阶段的新药,要不就是效用不理想。   医生也很头疼,跟靳野说,温凉这种情况,药物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主要还是人为调整了。毕竟精神分裂患者大部分都是遗传病,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能靠药物控制甚至治愈。他这种后天因为环境因素诱发的自发性精神分裂症较少,而且已经严重到了出现幻视幻听,自残倾向,不好治。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明显温凉的情感意志与思维并未紊乱,生活可以自理,虽然自发缓解收效较少,但是加上药物治疗往往能取得好的效果。   总的来说就是:坚持服药,减少诱因,正确对待疾病,家人多倾听谈心,态度和善、支持,帮助病人提高心理承受能力,指导病人充实生活增强信心,减少应激事件,使其提高自尊心,减少自卑感、耻辱感。一忌居室不静,二忌精神刺激,三忌单独外出。   作为复发率高的一逼的一种病,在症状消失后仍要继续服药,定时复查……总之麻烦的一逼。   靳野自己也查了很多资料,为了将温凉的精神刺激降低到最低,他公司也不要了,一把推给几个副总,帮派交给王志山,等温凉身体恢复了一点,收拾了东西,带着他就消失了。   宫灿屁都不知道,牵着大个儿去小别墅找靳野,过去了才发现大门紧锁。他一打电话,靳野好久才接起来,说现在在澳洲。   宫灿:“……”   昨天不是还打电话让我给你送狗?!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靳野一拍额头:“我忘了,我现在在小岛上,温凉正睡觉呢。”   宫灿:“……所以呢?”你是跟我秀呢吗?狗怎么办?   靳野:“你把狗送到我爸那里吧!”   宫灿:“得嘞,送狗送到底吧!”   靳野家本宅在山上,宫灿开着车那一通跑啊!俩小时车程!终于遥遥看到了靳家大庄园的铁门,这时候靳野电话打来了。   宫灿:“喂,狗快给你送到啦!”   靳野:“温凉想狗了,我现在派直升机去接,你给送到我公司去,天台上有停机坪。”   宫灿:“……靳野我日你大爷!”   就这样,大个儿坐着飞机到了澳大利亚大堡礁附近一座美丽的私人小岛。   靳野买的这个小岛真是肥肠肥肠的小,满打满算有个几十平方公里。一个小小的码头,一个圆形的停机坪,不远处是一座靠着小山丘的园子,游泳池里的水明显是新灌的,长廊一路通到山上,房子建在山脚下,木质结构,幽幽古意与新颖的设计合并,半面通透,可以看到很远的海面。   因为飞行路途遥远,给大个儿灌了安眠药,这狗醒过来腿都还站不直,就一脸谄媚耷拉着耳朵扑腾扑腾的往靳野腿上扑。靳野一脚轻轻踹它屁股,把它踢到了温凉跟前,大言不惭:“看,这狗多想你!”   温凉弯下身子接住大个儿,眉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笑意:“胖了。”   这破狗!温凉对我都没笑过!靳野嫉妒的又踹了它一脚,斥道:“没心没肺!”   大个儿“嗷呜”,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转过身大屁股对准温凉,一退一退的,想往温凉怀里躲。   “嘿呀哈!”靳野气笑了,一把揪住它的狗鬃,“往哪儿坐呢?给我过来!”   温凉但笑不语,看着靳野跟狗闹腾了半天。   他前天出院,昨天跟着靳野降落到这个清净避世的小岛上。虽然他的过敏体质限制了医生开药的种类,但是药量还是很大,并且还要随着他的适应程度继续加大。开始服药后他反应大的一塌糊涂,经常晕的瘫在床上爬不起来,不然就是愣怔迷糊,严重时发汗震颤,吃不下东西。他在飞机上就撑不住睡着了,从大床上爬起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窗外的日落,大海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波浪声混杂着萧萧的风声一波一波的扑进耳中,靳野站在落地窗前,被夕阳染了一身暖暖的暮色,回头对他一笑,那一刻久久印在他心中。   小岛上非常安静,除了每天下午一个小时有人给送物资打扫卫生,其余时刻只有他与靳野二人。大海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碧蓝,阳光热辣辣的铺在地上,让人心情也一片明亮。开始服药之后,温凉的幻觉确实减少了,靳野现在每隔一会儿就会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温凉也说,但是靳野似乎也不是诚心的想知道,因为他说着说着就会突然凑近了亲上来。温凉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经依赖上了靳野的亲吻,只有那个时候他什么也顾不上想,什么也顾不上看,仿佛全世界就剩下接吻这一件事。   有时候靳野抬起头时温凉还下意识的踮脚去够,就像追着鸟妈妈嘴巴不放的小鸟一样,亲完了就不自觉的凝望着靳野的脸,眼里一片深深浅浅的情意,嘴唇湿润的反着水光,半晌回不过神来,等靳野坏笑着低下头说“还要吗?”时,他才后知后觉的脸颊突然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梢去。   孤男寡男流落爱的小岛,这没羞没臊的小日子,简直没眼看!   接到大个儿之后,靳野徒手给它在园子里搭了一个狗窝。几根木棍拿绳子缠吧缠吧,勉强看出来是个小房子的架子,再在屋顶上放了几片椰子树叶,遮雨不挡风,防暑不御寒,就这,都给大少爷靳野娇嫩的手上磨出一个泡来。   温凉一直在旁边看着,狗窝落成之后,弯腰轻轻推了推大个儿的背,这狗赖着脸目光看向一旁,大屁股死死坐在温凉的脚上,怂不拉几的耸着狗肩,一脸“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在风雨中飘摇的破窝这里有窝吗窝是什么东西宝宝不想懂”。   靳野这种人,他肯给你搭个窝,真是已经把你当亲人了!这个时候不给他面子赶紧感恩戴德三拜九叩的乖乖住进去,可不就是讨打呢吗?!靳野一脚把狗踢进窝里,大个儿丧眉搭眼的哼唧了两声,不敢嫌弃了。   温凉实在看不惯靳野打狗,忍不住说:“别打它了吧,它挺听话的。”   靳野脸色一变,换了一张暖男脸,对温凉笑道:“成,听老婆的。”   温凉一哽,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他,又说不出口。   大个儿卧在有等同于无的破窝里,实际上就是四根树枝的中间,无奈的看着两个人类互相吃嘴巴。   啊,破窝。   第二天一早,靳野打开门一看,狗蜷在一堆树叶、树枝上,似乎妄图用庞大的身躯遮住那堆残骸,保持着睡姿,翻着眼睛一脸心虚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靳野。   破窝。   睡着睡着就垮了。   垮了就只能睡上面。   真的不是我故意弄垮的,明明是风,不,明明是月亮太亮了,照着照着,啪嚓,就给照垮了。   嗷嗷嗷嗷呜呜呜是破窝先动的手!!!   温凉一大早就被狗嚎声吵醒了,推门一看,忍不住道:“靳野,不是说过不打狗了吗?”   靳野一怔,手指一指着大个儿,告状:“它把窝拆了!”   大个儿目光看向旁边,心虚的大声狡辩:“嗷汪汪汪汪汪呜汪呜……”   靳野扭身就踹:“还敢犟嘴!叫你犟嘴!”   温凉:“……” 作者有话要说:  想甜个三四五六七八章再完结!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靳野带着温凉跑了,跑到了天涯海角的一个小岛上,宫灿时不时会想,那个岛上就他们俩,那肯定铺天盖地的打满了马赛克!他们一定会在海里、沙滩上、椰子树下、各种地方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事实上靳野曾经都决定陪温凉去死了,但这个床确确实实是没有爬上去过。每每一想到这个,靳野都觉得心塞的生生老了十岁。他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别说温凉现在精神状况不能受刺激,就是他那个瘦弱的小身板都不定能不能扛住。   其实靳野在每天密切观察温凉,照顾他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那些事情。毕竟他们是过来养病的。   他跟温凉到岛上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实际上还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温凉对药物不适应,千奇百怪的药物反应时时刻刻折磨着他,除了对抗药物反应占据了他极大地精力,他每天还要与医生视频交流,及时反馈,加上身体并不是很好,除去睡眠时间,他一天里有七八个小时都是昏昏沉沉的。因为用药与往常的病例不同,医生也需要密切关注,方便根据他的情况及时调整,温凉那次出现的新的幻觉,说看到自己的眼珠里嵌着几根毛发,甚至说看到自己皮肤里长满了细小的线虫……基本上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并且出现了轻微躁狂、歇斯底里的症状,幸亏及时停药,才没有更糟的后果。如果没有靳野,温凉恐怕早就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或者拿刀子把自己的皮肤割下来了。   在温凉昏昏沉沉的躺在躺椅上,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时,靳野就默默地坐在旁边等他醒来。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阵阵海浪声回响在耳边,咸咸的海风吹动窗边的风铃,那只蠢狗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稀罕的小动物,在沙滩上怂呼呼地疯跑。当温凉揉揉眼睛,带着些倦意醒来,第一眼就看向靳野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心里一片柔软,两人相视一笑,低声交谈,仿佛连海风都静止了。   一个月后,温凉的药物治疗初见成效,现在幻觉已经减少很多了,起码镜子里没有其他人了,温凉也不再总是怀疑靳野是假的了。因为医生要求多倾诉,心里不许藏事,温凉总是有一说一,什么都告诉靳野。靳野也渐渐的知道了温凉眼中的世界:电话铃声总是忽近忽远的响着,镜子里哀嚎的怪物,角落里三三两两的长着狰狞猪头的人影,光亮的地方反射出来的冷漠虚影……这还不算什么,温凉有一次蹬蹬跑来扬着手急切的连声问靳野“你帮我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好的?”一边说着残破的右手五指一边动来动去,他一脸困惑不解,继而欣喜若狂,高声道,“我的手是不是本来就是好的?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我的手坏了呢!哈哈哈!”   靳野看着他的笑脸,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能轻轻地把他的头按在肩上,安抚的拍了拍。   温凉渐渐平静下来,高举的手也慢慢放下。   良久,靳野才听到一声轻到几乎听不到的低叹。   在这一个多月的日子里,靳野从一个进厨房就砸锅,一刷碗就cei盘子,炒个菜能把刘海烧掉,煮个粥能把人毒死的菜鸟,渐渐成长为一个不再砸锅摔盘子放火烧厨房,但煮个粥照样能把人毒死的菜鸟。   ┑( ̄Д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样东西是穷尽一生都他妈学不会的。刚过来的时候温凉精神很不好,吃了药就昏睡不醒,经常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有一次真是生生饿醒了,爬起来就发现另外一人一狗也他妈饿的两眼发绿,傻大个儿饿的都把院里的草坪啃秃了一小片,靳野还装样子呢,一脸蛋腚的低头看着温凉。   温凉问他:“你饿不饿?”   靳野冰霜脸,眼神一飘看向旁边,淡然道:“还行。”   温凉:“我饿了。”   这时候靳野不争气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应和,然后他整个人瞬间僵硬了,俊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   温凉也不拆穿他,接着说:“有吃的吗?陪我一起吃点吧。”   靳野却更僵直了,脖子简直拗出一个角度,尴尬到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嘴巴里蹦出几个字:“有几,几袋面包片。”说着起身就要走。   人醒来了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自己简直太没用了!   温凉却抬手拽住靳野,这家伙别扭什么呢?他拉着靳野的手臂站起身来,歪头去看他扭过去的脸,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吧。”   靳野脸上却更尴尬了,一脸莫名其妙的便秘表情!   温凉穿上凉拖,简单披了件外衣,就往厨房走去。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看来靳野跟他一样,从早饭后就没有吃了。   靳野有点慌,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跟在温凉身后。厨房在楼下,靳野不喜欢油烟味儿,所以设计成封闭式的,此时温凉动手拉开玻璃门,只听哗啦一声!靳野赶忙一手环过他的腰,把他拖开了。   一个破碎的陶锅盖,从门内滚落出来。   温凉借着几缕残阳,看到了幽暗的厨房里的惨状:一只焦黑的鸡还是鸭状物躺在一片残骸中,黑色的汤汁喷的墙上、天花板上哪哪都是,灶台上摊着一堆碎陶片,拳头一样大的土豆块、胡萝卜块四散在陶片上、地板上,地上还躺着一只扭曲的锅盖。   靳野:“本来想给你煲鸡汤,但是陶罐烧了一会儿就碎了。”   温凉看看地上的锅盖,那可是精钢啊,歪成这个样子?   靳野:“改用压力锅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炸了,锅盖撞到了房顶。”   温凉赶忙拉过靳野检查:“有没有炸到你?”   靳野被温凉拉着原地转了一圈,一脸受宠若惊,直勾勾的盯着温凉,笑的都敛不住。接着突然就扬手狂野的脱下了上衣,露出一身精悍的腱子肉,扭身腻歪道:“你看,我背过身了,好像有汤洒在背上,隔着衣服,没什么感觉。”   温凉想打开灯,结果发现厨房的顶灯碎的连灯泡都看不到了,于是拉着靳野到客厅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背。小麦色的背脊宽阔、线条优美,确实有几片发红。温凉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里,问道:“疼吗?”   靳野顿了顿,声音有些低哑,轻声道:“唔,你再按一按,用力一点。”   温凉疑惑的拿掌心轻轻摸了下那里:“疼不疼?不然用冰敷一敷吧……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靳野一扭身单手搂进怀里!靳野硬邦邦的手臂紧紧把温凉按在自己身上,另一手一捞,把温凉细长的手掌握住,低头吻住他。   澳洲的星空浩瀚无边一望无垠,仿佛一个巨大的、洒满了碎钻的深蓝色罩子,笼罩在大地上,夜空中星光熠熠璀璨耀眼,仰头看着星空,仿佛人的眼中也洒满了星星。温凉白天睡多了,靳野兴奋地也睡不着,当天晚上俩人同披着一条毯子,一人捧着一杯热牛奶,叼着硬邦邦的面包片,坐在屋顶上看了半夜的星星。   在院子里啃草皮的大个儿仰头看着屋顶有气无力的嚎了一声:我说,你们光顾着谈恋爱,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也没吃饭呢啊!   狗生简直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糖糖糖糖各种糖!宝宝要甜够了甜到齁然后再完结!同意的妹子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温凉有时候觉得自己宛如靳野的一只宠物,当然那地位跟大个儿是不一样的。   有一次早晨温凉醒来,就看到靳野支着脸颊侧躺在他旁边,眼神幽深的盯着他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靳野伸手用大拇指帮他抹了抹眼角,先笑了:“醒了?”   温凉偏开脸躲了躲,靳野的手指追着他跑,两人嬉闹了一阵,温凉的头发在枕头上拱的乱糟糟的,终于坐起身来,也笑了。   低柔的笑声像一只小爪子在靳野的心上挠了一把,他凑过来想亲,温凉手先捂住了嘴巴,于是靳野的嘴唇吧唧印到了温凉的手背上,他一愣,也不恼,顺势亲了亲温凉的鼻尖。   “我还没洗漱。”温凉心里一颤,赶紧解释了一句。   “没事,我也没。”靳野低头偷了个香,心满意足的去浴室给温凉挤牙膏了。   温凉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窗外晨光熹微,近乎透明的光线投射在地板上,无人的小岛上时光静谧的如同静止下来,只有远处风浪声若有若无的传来。   真好啊,这种安静的感觉。好像以前所有的度日如年的折磨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就好像终日生活在刀剑地狱中,第一脚踏上人间的那种安稳和放松,就好像是一个渴了一辈子的、艰难行走的人,沐浴在和风与甘霖中。   才不过一个月,温凉已经有点想不起之前那个日日夜夜满目鬼影,耳中充斥着分辨不出真假的怪声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靳野叼着牙刷从浴室出来,蹲到床前对温凉招招手。   温凉无奈的从大床上爬过来,把脚垂下来:又来了,靳野的晨间任务。   只见靳野从床下拉出来一个电子秤,称面上绷着白色的羊毛皮套。靳野握住温凉细细的脚踝,放到称上:“站起来。”   温凉嘟囔着“这个不必每天量啊,一周一次就差不多啦”,还是站起来,数值稳稳地停在49.3。   靳野嘿了一声,跟四十九点三死磕了一个礼拜了,一两都没长。一米七五的个子,连一百斤都没有!外面风大一点都怕把他吹跑了!   温凉伸手够过来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把靳野给他凉好的温开水喝下去,脚下踩了几下,数值却还是49.3。   靳野:“……”   温凉:“……”   靳野:“…………”   温凉:“这个称是不是坏了啊?”   靳野叹了口气,站起来用手臂从温凉身侧一捞腰,单手把温凉提起来,放到床上:“标准体重67.5,60.75到74.25是正常范围,54是偏瘦,54以下营养不良。你哪怕长到54公斤呢。”   温凉跪在床上,伸着手指看着靳野的脸色,认真的辩解:“我大学的时候是120斤左右,最胖的时候有122斤!”   靳野掏出小本子写写画画,他不光记数,还画了个折线图,翻开一页是记录温凉每天吃什么东西,吃多少的。据他解释说如果温凉肚子不舒服的话,方便看吃过什么。   这个时候温凉深深地觉得自己变成了靳野的一只宠物。   他又想,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他有时每天又睡得很久,靳野大概是太无聊了吧?   靳野把小本放到床头的抽屉里,拿过地上的袜子团展开,弯腰拉过温凉的脚来。   温凉赶紧从他手上接过袜子,自己套上去。   这个靳野啊,可能是在W市照顾温凉的日子没过够,时不时的就想事事代劳。   有时候跟靳野一起看电影,温凉也会觉得自己像是个宠物。   这边没有数字电视,网络有时候很卡。靳野托每天送物资的黑人大叔帮他带了几盘碟,原声,没有翻译,俩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昏暗的房间里,毛绒绒的大沙发,厚厚的地毯,靳野给自己泡点茶,在桌上摆一些零食,给温凉冲一杯巧克力牛奶,投影投到墙上,两人就歪在沙发里看起来。   靳野有一个毛病,喜欢抱着温凉,直接搂到怀里、从背后抱、抱到腿上、让他枕到腿上、面对面抱、抱着走来走去等等等等,在W市的时候李天就吐槽过他“温凉自己没有腿吗你总抱着他干什么”,现在温凉又发现,靳野还喜欢摸他,就好像揉猫咪的毛一样,靳野喜欢轻轻揉他。   虽然揉得他很舒服吧……   不过揉着揉着就亲起来,电影剧情还连得上吗?   反正温凉是一部片子都没看全过,再加上本来就听不懂,更是云里雾里不明白了,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过来会发现靳野还在看,也依旧在揉……   有一次温凉醒来,昏暗的房间里,靳野英挺的脸庞在投影下明暗变幻着,配着电影里小声的人物对话,让他一瞬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与靳野走了很久很久,从没有分别过,日子从激烈走向寻常,从撕心裂肺慌里慌张的逃窜、挣扎、忍受,直接变成了光阴漫漫细水长流。   靳野低头看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珠温润带着笑意,随口问他:“你是不是学过法语?”   温凉支起身子,认真回答:“学过一点,但是忘的差不多了。”   靳野拿起遥控,把片子往回倒了倒,问他:“你听,这个男的说了什么?”   其实温凉与靳野在一起,表面上一片融洽,其实他心怀着自卑、歉疚,无时不刻感念着靳野的好,不知怎么还他,想着要为他做什么才好,却做什么都不够。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靳野为什么能爱上他,他总是带着点小心,甚至有些无措,过去的事靳野不提,他也不想说,现在的时光能不能过好了?能不能把这些日子里幸福的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维持下去?于是靳野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认认真真的回答,靳野的每一个要求,就是害羞他也要去配合。   有一个爱你的人不容易,还不趁现在好好珍惜?温凉逃了一次又一次,以后不想再逃了,既然选择面对,选择接受,自己也要努力才是啊。   这时候温凉仔细听了,是一句常用语,正好他是知道的,他赶忙抬头,有些急切,像个想用正确答案讨好老师的小孩,告诉靳野:“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是说这句台词……”   两人同时开口,温凉解释了半句,才发现靳野灼灼的目光,这人早把电影抛到脑后了,微微笑着看着他。   “你故意……”   “是。”靳野截断他的话,拿过遥控器把电影关掉,昏暗的影音房里顿时陷入一片静寂,靳野突然凑近了,鼻尖挨着温凉的耳廓,轻轻说,“你呢,不许说谎,不然就亲你。”   温凉从耳朵到脸颊到整个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屋子里太暗了,看不清陈设,靳野靠的太近了,暖暖的呼吸一波波的送进温凉的耳中,心跳的声音大得好怕靳野听到,整个脑袋好像都要充血了,手心好像也冒汗了。鬓发斑白的他像个少年一样,慌张无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三,二,一。太慢了。”靳野低笑一声,大手扶住温凉的后脑,低头咬住他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从上一条写完,就开始密码错误登不上去,找回密码太麻烦了,不然重新申请一个号?好纠结…… ☆、第七十九章   这些天以来,随着药物适应的程度增加,温凉一点点变得精神起来,不再昏昏沉沉的了,人有了精神,有了精力思考与回忆,他与靳野之间亟待解决却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渐渐浮出水面。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靳野十分的爱他这个事实,温凉还是知道的。他答应了靳野“试一试”,试着去克服,去变得强大,但是这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   每一次、每一次与靳野亲吻,事后总有无比强大的羞愧感把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那种无地自容、自我否定,那种想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毛孔都嚎叫着想要躲起来,浑身颤抖着隐忍着哭泣,想要缩到无人的角落里的冲动,那种害怕时间流动,不想面对当下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温凉来到岛上,第一次能够爬起来给靳野做一次饭,他把靳野推出厨房,沉默的狠狠地刷着崭新的不锈钢锅,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还是忍不住开着水龙头抱住膝盖蜷缩在地上。   之前整个人被幻觉和药物折磨,身体又不好,浑浑噩噩不甚清醒的过着,现在有了点精神,反倒不如之前轻松了。这么大的一个岛,处处都是风景,这么大的一个家,寸土寸金,再加上外面看着电视的靳野,他似乎太完美了,他整个人人无论内在外在,他的家业、他的钱财,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口袋,把温凉整个人装了进去,让他举足无措,寝食难安。   这里的一切,没有一点点是属于他的,没有一点点是他付出的,他只是一个得了精神病的男|妓,有什么资格享用这些呢?说到底是因为靳野喜欢他,掏心掏肺的付出着,偌大的公司不管,带着他飞到小岛上,像养什么娇贵的金宠一般伺候着他,但是他哪里值得被这样对待?   他跟靳野别说吵架,靳野连一点脸色都不曾给他,从他们表露心迹,到他仓皇出逃,从他身份暴露,到他被找回来,靳野好像一个好好先生,甚至他说出想要死来逃避,一觉醒来,靳野就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我陪你”。   这么毫无保留、毫无瑕疵的爱,更是让温凉压力倍增。   明明都已经是配不上的了,偏偏还无力回报,想着如果他放弃就好了,偏偏自己心里又难舍难分,人真是一个矛盾体。   每当这个时候,温凉就给自己打气,什么都不要想,过好现在的每一秒就好了!就算心里多么难受,也不能让靳野察觉到才好。   靳野想要一个温凉,那我就给他,这个温凉听话、懂事、温和、不给他添麻烦、让他觉得开心,要做到这些才行啊。   温凉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了,靳野心里那个高兴啊!看来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合体了!想想就兴奋!   鉴于温凉之前有过一些糟心的过去,没错在靳野眼里温凉当过男|妓只是糟心而已,糟的还是温凉自己的心,他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一想到温凉以前遭的这些罪简直不知道怎么去补偿他安慰他,只觉得对他再好都不够。靳野是不知道别人心里会怎么想,没有那些类似嫉妒或者怨恨的心情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大度了,真的咬牙切齿的想把跟温凉怎样过的人都千刀万剐算不算是嫉妒?不过我行我素的靳小爷觉得,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管温凉过去做过什么,以后会做什么,他爱温凉这个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   那么还纠结那个做什么?   鉴于温凉的那些过去,靳野也一直不敢提合体的事情,不知道世界上的人类们都是谈多久恋爱才能合体呐?反正对靳野来说,爱一个人分分秒秒都可以合体,但是如果那个人抗拒,一辈子不合体他也无话可说。   决定权从来都在对方手里,作为一个宠溺攻,靳小爷心里对他自己的定位简直等同于无。   当然如果能够合体一下,就再好不过了啊!毕竟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想!   当温凉的体重涨到一百大关,脸颊上成功的丰盈了一丢丢的时候,靳野决定带温凉出岛了。每天待在一个地方也会腻的,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岛上将近两个月了,结果没等俩人决定去哪里玩,狗就出事了。   这几天温凉有了点精神,开始打理、归置被靳野祸祸了两个月的房子,首先就是拿宠物用的推子把大个儿那身纠缠着沙子、水草,干结着海盐跟狗粮渣渣的毛剃了个精光。他们的小岛位于澳大利亚东北部,纬度比较低,大个儿都过了两个月穿着棉袄的夏天了,乍一变成裸狗整只狗都很兴奋,撒着欢儿的疯跑疯跳,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树上,把长长的狗嘴撞得鲜血淋漓。   温凉赶紧把狗拉过来看它的嘴巴,黑背的嘴巴整个都是黑的,连牙龈都是黑的,雪白的狗牙都被染红了,疼的它不停地哼唧,拿长舌头小心的舔着嘴巴,看得温凉又心疼又想笑。靳野满脸嫌弃,发动了码头的汽船,温凉拿狗绳拴住大个儿把它拽到船上,俩人就奔不远处的大洋洲去了。   沿海的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宠物医院,开在医生的家里。医生,一个壮的像头直立行走的牛一样的,一头橘黄色乱发蓄着橘黄色蜷曲络腮胡的高大白人,正在午睡,被靳野叫醒之后红着眼睛走下楼来。   壮实的白人说话声音像头熊,震的人耳朵嗡嗡响,他友好的搂了搂靳野的肩头:“OH! JAY! HOW ARE YOU! ”   靳野冷着脸被他搂了一下,这个人是他在买岛的时候认识的,考虑到温凉比较喜欢动物的习性,为了大个儿和未来无数的二个儿、三个儿除虫、打针方便,特意结识的,还真用上了。   温凉牵着狗,呆呆的看着靳野,在他的印象里,靳野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碰她的。   靳野一瞥眼看到温凉,小声用中文解释:“外国人,头脑简单,比较腻歪。”   温凉赶紧对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其实并没有一点意见,接着又问:“你的英文名字叫JAY?”   “不是,他说不成靳。”   “哦,哦。”温凉听完,温顺的笑着低下头。   靳野忍不住又看了温凉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温凉有点怪怪的,好像跟他有点客气,有点讨好,又有点假装的意思,似乎被他看着的时候是笑着的,那笑意却不能达到眼底,而他一转过脸去,这个人就会是一副沉郁愁容,不知心思飘到了哪里,似乎分分钟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人壮汉弯下腰凑近大个儿,吓得怂狗一直往温凉身后躲。   “HEY!POOR LITTLE THING! DON’T BE SCARED! COME HERE!”壮汉一把把大个儿四脚朝天的抱起来,就像抱着一只猫咪,温凉眼睁睁的看着大个儿尿了一点出来,流到了壮汉的手臂上,壮汉不甚在意的抓了一张纸巾给它擦了擦丁丁,低头轻声用公熊嗓逗大个儿。   温凉:“……”   靳野:“……”   温凉看了看靳野,对于一个洁癖来说,刚被这么一个不拘小节的壮汉抱过,感觉他就   快要吐出来了。   “JAY!IS HE THAT SPECIAL ONE THE RIGHT PERSON FOR YOU”壮汉头也不回的问道,嗓音里全是暧昧。   靳野毫不犹豫的接道:“OF COURSE!”   “WOW WOW WOW!”医生开心的背对着两人扭了扭屁股,“I HAD THOUGHT THAT THE CHINESE DON’T EXPRESS THEIR FEELINGS STRAIGHTLY, SOMEHOW, CHINESE PEOPLE ARE RESERVED!EXCEPT YOU!HA HA HA!”   靳野也上劲了,接着道:“I TOLD YOU ,THE ISLAND IS FOR MY ONLY LOVE,REMEMBER IT”   白人干脆唱了一句“OH MY LOVE~”。   靳野不理外国佬,专注的看着温凉,想把他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收进眼底,他以为温凉会脸红,会惊喜,或者起码开心一点或者害羞一点,没想到温凉微微张着嘴,惊讶的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表白,然后敛目垂首,有些尴尬的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意,两手无措的互相捏了捏,头微微偏开,眉头蹙起,眼神跳动慌乱,用力抿了抿嘴巴,牙齿慢慢咬紧了,整个人瑟缩又僵硬,仿佛做了错事无地自容不能逃走又没脸承认的傻瓜。   大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  英语大家看懂就好,不要在意语法,就图个氛围哈 ☆、第八十章      把大个儿留在兽医家里,两个人在小镇上逛了逛。   温凉显然是心神恍惚,自顾自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靳野稍微落后他一步,看着他在寂静的小镇街道上漫步。   就如同初见时一般,靳野在不远处注视着他单薄、孤绝的背影。   这个人不善表达,习惯忍受,永远都是温和、淡泊的样子,周身萦绕着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感和让人无法接近的距离感。他没什么依靠,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孤独的、跌跌撞撞的活着,抓紧了唯一的一个家人,傻乎乎的逼着自己为她付出所有,到头来又孑然一身,曾经年少时的傲气与自矜现在也反过来折磨着他。   唯一不同的是,靳野已经不会只是远远地,抱着欣悦与幻想,默默地注视着他了。   “温凉。”靳野快走几步拉住他的手。   温凉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力笑了一下,他一直回想着刚才靳野直白夸张的表白,对着一个陌生人,不仅毫不避讳,眉目间甚至都是沾沾自喜和炫耀,他这样……这样一个人,如何抵得上靳野的夸耀?以后会有越来越多靳野的朋友、亲人认识他,这让他莫名的恐慌。而且就算不说别的,肯定有人认识Steven的。   “别笑。”靳野握了握他的手掌,又低下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声道,“不想笑的时候别勉强自己。”   温凉惊了一下,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靳野啄了他嘴巴一下,打断了他的辩解。   忍了这么多天,被靳野一语戳穿,温凉突然就忍不住了,眉心猛然皱起来,整个人无助又无地自容,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他猛地挣开靳野的手,背过身去,疾步走了几米,又被靳野一把拉住。   靳野这个情商低下的货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抓抓头发,小心问道:“你哭了吗?”   温凉有点慌,声音憋不住哭腔,道:“让我、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办啊,在靳野面前越来越憋不住事了,竟然连哭都忍不住!你哭什么啊?真是矫情!难看!麻烦!讨人厌!你还嫌自己不够难看?不仅心里放不开,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了,你真是!温凉你完蛋了!你完蛋了……   靳野一下就慌了,急色道:“别哭!别哭!医生说你不能情绪大幅波动的,都怪我,我把你弄哭了!你,你打我几下怎么样?发泄一下?”   温凉连忙用手抹了抹汹涌流出的眼泪,心里非常出戏的骂完自己开始骂医生:绝对是医生开的药的作用,我本来不是这么爱哭,这么软弱的!   他不过是低头擦了擦泪,靳野紧张的小跑着绕到他面前,弯着高大的身躯,从下往上小心翼翼的察看他的脸色,好判断他哭的严重不严重。   温凉两下把脸擦干了,用力拍了拍脸颊,刚拍两下手腕就被靳野握住了。   “对不起啊,应该是那个药,那个药的影响,”温凉眼圈红红的,泪光闪闪的眼睛小心的看着靳野,掩饰的用手比划了下,“让我比较情绪化,莫名其妙的……”   靳野什么也没说,老婆这么说显然是在自己给自己铺台阶,这个时候必须不能戳穿他,保住面子最重要了!   谁哭了?刚谁哭了?都怪那个破药好吗!   但是老婆这显然是心里有事啊,老这么拖着也不好啊,本来这个阶段老婆就不能心里担事儿,他吃那个药可痛苦!好不容易恢复到这个程度,万一病情反复了怎么办?岂不是白受罪了?   找个机会好好谈谈?还是让老婆自己解决?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逛累了,到一家餐馆坐了下来。这个餐馆很小,但是装修的很温馨,门外有木栅栏和遮阳伞,室内桌椅是田园风格,老旧的吊灯垂下来洒下温暖的光,石头墙上贴了很多食客的照片。老板娘是个胖乎乎的白人大妈,见到温凉和靳野握在一起的手,笑着对温凉说:“Your boyfriend is very handsome.”   温凉楞了一下,看了看靳野一脸骄傲等待承认的小表情,笑道:“Thank you.”   接着白人大妈二话不说就塞给温凉一个拍立得,表示他们养眼的foreign couples必须要给他们餐馆留一张纪念照。   靳野欣然同意,他现在的心态就跟个刚拿到肉骨头的狗差不多,恨不得到处跟人炫耀他的骨头,让越多人知道越爽!而且这样肉骨头也就跑不了了!作为一个从小没了娘、爹也不疼的人,靳野从小到大的照片屈指可数,而且大多还是他妈活着的时候给他照的,要想看别的,只能从证件照、班级合照里找了。   他一直觉得拍照啊写日记啊什么的都很麻烦,没用。   这时候靳野才突然感觉到,想把跟温凉在一起的时光留住的那种冲动。那种想要认真生活,仔细体会与爱人相处赋予他的点点滴滴的感受,想要付出和拥有的冲动,让他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充实和温暖,第一次有点体会到了活着的意义,体会到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心中满满的想要珍惜和善待。   这对靳野这种人来说简直是太难得太难得了。   靳野搂着温凉的肩膀,呲着牙笑的很灿烂,温凉柔柔的微笑着,眼神温软疲倦,但充盈着爱意。两人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合照,在靳野狂甩几次之后慢慢显现在卡纸上。   温凉看着照片上靳野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靳野以后也可以多这样笑一笑就好了,看上去就很开心。   靳野拿指甲尅了尅照片上自己露出的大白牙,问道:“我是不是笑的特傻?”   温凉赶紧说:“不傻不傻,很好看的。”   “你更好看。”   “……”   看温凉不好意思,靳野就撩上瘾了,眼睛像两个钩子一样抓住温凉的眼神:“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   “……”   “真的,你还记得我让小吴拿车顶你没有?一看见你我就智商掉线,都怪你长得太好看了。”靳野才发现撩温凉竟然这么爽!必须不能停!   温凉本来被他撩的挺不好意思的,一听这个,迷乱的心思顿时崩了个一干二净“……原来你们真的是故意的!”   啊呀,说漏嘴了……   “咳,那个什么,这是咱们的第一张合照,我不想给老板娘了!”靳野十分心机且生硬的岔开话题,又拿了拿桌上的拍立得,“这是咱们第一次合照用的相机,不想还给他们了。”   温凉:“……”   “哎,咱们一会儿去买几个相机吧?我不太懂,据说镜头有很多种,可以拍不一样的照片,一样儿买一个?”   温凉:“……”就打算这么岔开话题?   没有得到答案,靳野摸摸下巴,偷偷摸摸把拍立得揣到怀里。   温凉终于忍不住笑了:“……快还给人家!”   终于逗笑了!真难啊!   靳野心里长舒一口气,可别再哭了,忍着眼泪的小模样看着心可疼!   自从认识温凉之后,靳野的形象一崩再崩,以后怕是要变逗逼,说个相声都不在话下!毕竟老婆很需要这种轻松诙谐的感染力!   再说了,为了老婆死都可以,说个相声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大概还有……七八章?还没有见渣攻呢怎么能完结!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老板娘长得非常会做饭的样子,手艺却实在是不怎么样,海鲜炒饭里的米是夹生的,粗粮面包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臭味,连最容易做的番茄浓汤都不怎么让人满意。   也就是大洋洲人少,开饭馆的也少,才对他们这么宽容,搁中国早关门大吉了。靳野那嘴巴刁的,尝了几口就一脸嫌弃的放下了刀叉,端起红酒喝了几口权当漱口。温凉脸皮薄,不好意思剩的多了,大口大口的吃着,结果才吃两口就被靳野按住了。   温凉抬起头来,眼睛黑润润的,嘴巴里含着一大块面包,两颊鼓鼓的,像个一脸懵逼的小仓鼠,对着靳野:“唔?”不吃了啊?   靳野被萌的心肝乱颤,咽了口口水,伸手摸了摸温凉的头顶:“乖,吐出来,咱们换一家。”   温凉嚼了两下,继续懵逼,可是没有吃饱呢啊,肚子可饿。   “快,别吃了,我怕你胃疼。”经历过恐怖的螃蟹事件,缺乏常识的靳野有点草木皆兵,在家吃还拿小本本各种记呢,在外面吃就是宁可吐出来也不能冒险。   就好像是一个让人糟心的新手饲主!屁都不懂,小心这小心那,心可累!   温凉抻了抻脖子,把那块有点硬的面包咽下去,解释:“这儿没有别的餐馆了,连麦当劳都没有……”   靳野:“……那你别吃这个米,小心牙。”   温凉:“……”   不像靳野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温凉吃过苦,口味十分接地气,对食物要求也不高。从餐馆出来,靳野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两人路过一辆冰淇淋车,一个奔三一个奔四的两个男人,一人举着一个甜筒吃起来。   在异国他乡的小镇上,两个人手拖着手腻腻歪歪的慢慢走着,累了就坐下歇一歇,并没有很多的话要讲,姿态也不是多么的亲密无间,但就是会让旁人觉得两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老夫老妻一般,带着自己家独有的默契,外人不能体会到分毫。   到天黑的时候两人来乘船回到了小岛上。温凉四处走了一天,身体疲惫,精神上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要靠相处来获得安慰的,靳野有意识的带他散心,变着法的逗他开心,确实令他开朗不少。   一进屋温凉就躺到地毯上,摊成一个大字,靳野跟在后面一下就愣了,温凉在他面前还没有这么的放松过,这种感觉,这种心尖儿被狠狠地戳了一下的感觉,喜……喜欢!好喜欢!嘶,可爱到让人颤抖了啊!感觉一瞬间就不是纯洁的人类了,想扑过去这样那样啊啊啊,这样岂不是跟个变态一样?!吸一口冷气生生忍住,憋住!   温凉眯起眼睛,才看到靳野站在门口,鞋子脱了一只,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心里一紧,一咕噜坐起来,什么也还没说,就被靳野一把推倒了。   靳野一只手护住他后脑勺,一条腿卡进他腿间,整个人把他笼罩起来。屋子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靳野幽深的眼神仿佛一直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靳野的气息像是一种迷药,满满的萦绕在他身周,让他脑子有点短路,什么也想不了。   靳野啃了啃他的耳尖,低哑的声音里含着情|欲,呢喃道:“你真是……让我忍不住……”说着温暖的嘴唇追寻着亲吻着他的耳后,颈侧,尖尖的虎牙轻轻啃咬他细嫩的喉咙,接着是下巴……   温凉下意识的抓住靳野的衣襟,大脑一片糊涂,才小声的无措的叫了靳野一声,就被含住了嘴唇。靳野越亲吻越凶狠,舌尖用力的舔吻温凉口腔上方,像是想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鼻息粗喘着,大手从温凉衣摆下抚摸进去,温暖的、柔滑的皮肤让人上瘾,让人心里一阵被充实的舒爽颤抖,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要更贴近,更多,更畅快,更彻底,更狂热,怎么都不够!靳野鼻尖一路梭巡,用力吮住温凉的颈窝。   “唔……”温凉迷迷糊糊的委屈的哼了一声,按住靳野的肩膀,却推不开他。   靳野一手顺着温凉的腰线向下,刚探进他的裤腰里,就被一只手三个手指猛地掐住了,力气大的一把就把靳野掐醒了。   温凉同时大声喊道:“不!”   靳野双手撑住地,猛地坐起来,温凉红着脸躺在他下面,衣襟已经大开,脖子上有三五片吻痕,薄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靳野喘了几口气,跪下来帮他拉拢衣襟,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温凉同时说出口。   靳野抬眼看着温凉,他坐了起来,满脸的无措,眼里噙着满满的泪水,突然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泪迹粘湿了眼窝,狼狈又可怜,眼中有掩不住的惧怕,也有歉疚,有对自己的愤恨,卑微的仿佛低到尘埃里,嘴角紧紧抿起来。   靳野捧住他的脑袋,用两个大拇指按了按他的嘴角:“别扁嘴啦,笑一个。对不起,我太鲁莽了。”   “不是,不是的!”温凉抓住靳野的衣摆,“我只是一时间没有准备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靳野突然凑近亲了亲他的嘴角,“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都懂。”   “对不起,我现在可以了。”温凉说着自己伸手去解腰带,靳野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疼的要死要死的,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明知道他还没有完全释怀,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吗?!   靳野按住他的手:“别勉强,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是不是?”   温凉急了:“我没有勉强,真的,真的没有!”   靳野看说不通,干脆不理他了,手抄到他膝弯下,一把把他横抱起来,走上二楼,放到床上:“你躺一下。”   温凉心里慌得很,好像一眼看不到靳野,他们两个就会渐行渐远一般,他们一整天完美的相处被他愚蠢的毁掉了,因为他矫情的、麻烦的负面情绪,破坏了本来很美好、很顺理成章的……靳野心里是怎么想他的?就算再怎么爱,再怎么中意,也会觉得讨厌吧?也会觉得麻烦、扫兴吧?温凉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害怕失去靳野,怕到一丁点的矛盾、一点点的不如意都不敢放任。他已经修正了那些矛盾,靳野却不愿意接受!但他真的急需靳野的认同才能安心。这时他一把抓住靳野的手:“你去哪儿?”   靳野没法说,靳野心里苦,升旗半晌还没有落下的靳野准备去冲冲凉!   温凉仔细的观察靳野的脸色,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脑子特别乱,情绪特别紧张,几乎无法思考,无法分析。   手被抓着,还被一双明眸眨巴眨巴的紧张的一通仔细看,靳野没办法了,指指自己下面:“我去解决一下……”   温凉腾地跪坐起来,手指刺啦就把床边站着的靳野裤链打开了,头突然凑过来,嘟囔了一句:“我帮你……”   靳野一把掐住温凉的下巴:“永远不要这样,我永远不会让你这样的。”他蹲下来,亲了亲温凉的嘴巴,“我舍不得。”   温凉楞了一下,突然眼泪就滑落下来。   靳野弯腰把温凉的头抱在怀里,小兄弟还直挺挺的躺尸中,但一步也走不开啊,这个人一副他一走开就会哭到怎么都不能哄好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   有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慢慢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好多生活琐事想要写,包括那个电话铃声还没说完,渣攻、双方父母、回国以后……如果你们不嫌烦我就慢慢写啦,给靳狗一点好日子过过,我自己也没写够呢!哈哈 谢谢衣襟带花盆友的地雷,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地雷,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满满的成就感和幸福感,谢谢!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九章   夜深了。   靳野帮温凉吹好头发,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凉凉滑滑的发丝拂过脸颊,特别舒服。温凉在床上低着头乖乖坐着,白嫩的脖颈弯成诱人的弧线,让靳野心痒不已,他忍不住又低头重重吧唧了一口温凉的后颈,把人亲的往前一趴,差点扑到床上。   靳野觉得好笑,弯腰看了看温凉的脸:“想什么呢?”   “没什么……”刚刚才哭了一场,温凉的声音沙沙懒懒的,有点懵,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没有胡思乱想,他爬了爬,伸手够过来枕头边的一本杂志,心不在焉的翻弄起来。   靳野笑了笑,伸手抽走了他手上的杂志,把床头灯一关,一条腿跪上床,侧躺下来时顺手把温凉扒拉过来:“睡吧,走了一天了,多累啊。”   在黑暗中,温凉大睁着眼睛,喏喏偎到靳野胸口。   靳野舒服的抒了口气,揉了揉温凉的后脑,长腿一勾,把温凉整个揽在怀里,大手从脖子到后腰一连顺了几遍,呢喃道:“还是瘦。”   温凉闷闷的唔了一声,扑在胸口的鼻息暖暖的,把靳野的心都熏化了,那个刚冲过冷水的地方!又!开!始!他赶紧肃起脸来,心里默念了几遍九九乘法表,发现太简单了不用费脑子,不管用,于是开始心算十一乘十一,十一乘十二,十一乘十三……   算到十一乘七十三的时候,靳野睡着了。   温凉以前觉得跟靳野睡觉特别有安全感,靳野的胳膊把他那么一捆,感觉就跟包上了小被子的小婴儿一样,踏实又温暖,不一会儿就能睡着,睡得还很舒服。但是今天特别不同,温凉心里总是惴惴的,怎么也没有睡意,再加上靳野均匀的鼻息,热乎乎的胳膊又缠着他,更睡不着了。   过了很久,靳野终于动了动,温凉想着这下可以起来去外面转一转喝点水了,没想到靳野本来平躺的好好的,一个翻身整个儿糊到了温凉身上,手还特不老实,又揉又捏的,最后状似满意的拍了拍温凉的腰,摸爽了,不动了。   温凉:“……”   靳野这个特别喜欢揉别人的毛病还真是……让人非常舒爽!   睡着了的靳野还真是,嗯,可爱。温凉笑了笑,伸手搂住靳野,跟拍阳阳睡觉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然后特么的这货呼吸一窒,噌的一下抬起脸来,警醒的盯了温凉两秒钟,这才醒过神来,睡意朦胧的问:“你还没睡着?”   温凉踟蹰一番,吭吭哧哧地说:“我,我我有点失眠……”   靳野翻身打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两个人的面庞,一个困顿却满面担忧,一个疲倦而小心无奈。温凉心里挺怕靳野为他担心的,连忙把头埋到枕头里,闷闷的说:“好亮啊,关灯睡觉啦。”   靳野推推他的肩头:“别捂着,我关了。”   温凉侧过脸来,就看到靳野背光坐着,脸庞隐在暗中,刚好为他挡住灯光,温凉无奈,也爬起来,两人像两只耷拉着耳朵丧里丧气的狗狗相对坐着。   靳野斟酌了下,还是问道:“是因为白天的事吗?还是刚才的事?”   温凉讷讷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自从开始配合医生治疗,真是两人之间常有的对话,由靳野发问,温凉负责回答,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感受,看到、听到什么幻觉……一一倾诉出来,温凉试着不再隐瞒,倾诉也确实帮助他很多,起码减少了许多恐惧,但是由爱情这件事带来的痛苦似乎并不能因为倾诉而减轻,关于自己的卑微和不配,温凉自己知道那是不正确的,是矫情、麻烦、旁枝末节、不必言说的,并且也无法说出口。   他只能说:“……我感觉总是,有点不安。”   靳野盘腿坐着,双手拄着床倾过身来,温柔的咬了一下温凉的嘴巴,接着亲了亲温凉的额头,问:“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温凉脸颊有些烫,或许是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太过魅惑,让他心旌摇曳不能自持,他口不择言结结巴巴的回应:“谢,谢谢谢谢谢你……”   靳野噗的笑了出来,接着按住温凉一通亲,直亲的温凉一脸的口水印子,两人粗重的呼吸在夜色中混杂成一片,然后靳野回手拍灭床头灯,搂着温凉躺下来,只隐忍道:“睡吧。”   过了一小会儿温凉小小的声音在黑暗中喏喏响起:“……我帮你吧。”   靳野冷硬回复:“不要管它,睡吧。”   又过了一会儿,温凉期期艾艾的建议:“……还是我帮你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温凉感觉靳野的身子僵了很久,然后一只暖暖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握住不争气的小靳野,大靳野一双狼一样的眸子贼亮贼亮的,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天光看着温凉,试图在黑暗中察言观色,并且试探问道:“这样呢?可以吗?”   不像刚到家那会儿,他缺乏安全感,那么急切的要做这件事,现在气氛安宁,心境平和,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脚步,仿佛整个世界都睡去了,只剩下两个醒着的人,相拥着侧卧在温暖的软床上。温凉的脸爆红成一片,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靳野刚到家时要拒绝他,以爱为目的的爱爱才叫“帮他”,狼狈不堪的献身并不会让人轻松快慰,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试着活动手指,抚慰起硬邦邦的小靳野来。   五分钟后。   靳野隐忍着剧烈喘息了几声,然后呼哧呼哧低喘着羞愧的翻过身去背对温凉。   五分钟啊,五分钟!!!   宝宝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靳野本来就是个超容易被撩拨到爆炸的毫无矜持的不争气的货,这回又这么快缴械,简直就是个废柴啊废柴!   完蛋,一碰到温凉天生有点凉意的手,小靳野就热得要爆,就跟喂了药似的,爽的不要不要的,三下五除二就被收拾了……   大靳野目光僵直,表情失去管理一脸痴呆看起来微傻,坦着丁丁系统崩溃中。   感觉到床垫微陷,温凉洗手回来了,靳野才重启成功,直白道:“是因为太兴奋了,才会这样,下次不会的。”   温凉呆呆的:“什么啊?”   靳野瞬间被击中!啊!为了维护老公面子而装傻充愣的老婆实在是暖到爆了!好爱你~吧唧吧唧吧唧……   温凉被亲的一脸懵逼,在暴风雨一般的亲吻中艰难的露出半个小脸儿,这是又碰到了哪个按钮?   一本满足的靳野同学,搂着亲亲老婆,闭着眼睛不停地回味刚才的这样这样和那样那样,然后刚才非常没面子的小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靳野默默嫌弃自己:真是没羞没臊不知足……   然后开始心算两位数乘法。   这次算到了二十一乘二十三,靳野还是毫无睡意!然后他突然发现,怀里的温凉身体硬硬的,完全没有平时睡着了之后软软的偎着他的感觉,于是他出声道:“还没睡着?”   温凉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爬起来一脸无辜:“我,我我我,我还是睡不着。”   靳野也坐起来,摸了摸温凉的额头:“这么累还休息不好,该生病了。”   温凉有点自责的低下头。   靳野下了床,开始烧热水,一边翻温凉那堆药一边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是平白无故的难受?还是因为什么事……”   温凉跪在床上,认真想了想,试着描述:“就是心里惴惴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   靳野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医生说这个药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这样吧,我现在给你说咱们今天做了什么事,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温凉点点头。   靳野挠挠头,起身把热水递给温凉:“今天早上,你给大个儿剃了……”   “嗷!狗!狗忘了!咱们把狗忘在兽医家了!啊啊啊为什么一点都没想起来!”   靳野无奈的拿过温凉手里的热水杯,以防他来个天女散花,温凉一脸崩溃:“狗给落下了!”   “明天去接回来就行了。”   “也不知道它的嘴巴怎么样了……”   “死不了。”   “我怎么能把它忘了呢?幸亏不是阳阳……”   “……”   “……”   “别哭了,阳阳也不希望你一想到她就伤心吧?”   “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求问怎么把多愁善感的老婆从暴风一般的默默垂泪中解救出来!在线等,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卿卿、逻辑的本格、毛毛虫的地雷!鞠躬!会努力甜甜甜的~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这两天温凉精神好一点了,每天都是早早起床做早饭,但是这天早上,靳野一反常态先醒来了。   外面天色昏暗,潮声阵阵,有些湿冷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整个房间泛着潮意,快要下雨了。靳野下意识的看了下表,已经九点多了。昨晚两人睡得都很晚,尤其温凉,想起阳阳来,自己闷头伤心了许久。   靳野坐起来,看着旁边趴在枕头上,整个人陷在被子里,脸颊泛红窝着头睡得很熟的人,小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本来体质就不好,在这里少油没盐的吃的也不好,再加上昨天的劳累折腾,就知道得生病。   靳野悄没声儿的爬起来,打电话约了医生出诊,之后就开始试着折腾早饭。他对自己的烹饪能力很了解,也没敢做复杂的,热了一锅牛奶,又往里面扔了一把熟麦片。从来没热过牛奶的靳小爷不知道这玩意儿沸腾起来这么要命!奶白色的泡沫在一两秒之间就轰然涨起来,哗啦一声就溢了出来,呲呲的淌进灶里,靳野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把玻璃锅盖都扔了,手忙脚乱的试着去关火,但是牛奶还在往外溢,离按钮非常近,他伸了两次手都没敢关。   突然一只莹白好看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熟练地把奶锅端到旁边,然后伸手关了火。   靳野扭头,看到温凉披着件毛开衫站在旁边,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靳野:“-_-想笑就笑吧。”   温凉小声笑起来,光笑就算了,他还忍不住拿烧的滚烫爪子拍靳野的手臂,边笑边拍,弯着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靳野一把把他的手握住,无奈的等着他笑完。是有多好笑……昨晚哭的让人心疼,早上又笑起来没完,真的没事吧?   “难受得厉害吗?”靳野拉着他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也不多穿一点,今天气温低。”   温凉一想到刚才靳野那么大只,弯着腰缩着手一脸怕怕,捉急的想要关火又不敢,急的抓耳挠腮的模样就忍不住笑,简直想给他拍下来,视频名字就叫厨房白痴的日常,“哈哈哈哈……”   靳野:“……”   温凉笑够了,揩了揩眼泪,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冷不冷。”靳野单膝跪到沙发前,拿过一团袜子展开,抬起温凉一条小腿就想给他套上,温凉有点不好意思,从靳野手上扯过袜子,说:“我自己来。”   靳野无奈的笑笑,看着温凉利索的把袜子穿上:“我愿意给你穿。”   温凉发现靳野真是越来越会撩了,他有点尴尬的岔开话题:“你想吃什么早饭?”   靳野倾身过来,鼻尖碰着温凉的鼻尖:“想吃什么都给做吗?”   温凉心跳陡然快起来,紧张的屏气,睁大眼睛看着靳野近在咫尺的俊脸,脑子都不转了。他艰难的思考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包、包子不行的,面需要发酵……”   “想吃你。”   “……”   空气中暧昧分子几乎爆表,靳野饶有兴趣的歪头盯着温凉那双水润的眸子,真是令人十分的,想亲一下。   温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靳野脸皮日益增厚,一脸“我是认真的”。他有点无措,眼光撇开,紧张的抿了抿嘴唇,爪子开始解衣襟的扣子,解了两个之后,靳野开始有点疑惑,温凉喏喏问:“在这里?”   靳野:“……”   听不出玩笑话什么都当真的老婆真是好可爱。   吃早饭的时候,雨开始下了。   一座孤岛,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海浪滚滚风声呼啸,明明是上午,天色黑的像是傍晚。医生过不来了,把靳野气得不行,但是也没办法。   应温凉的要求,靳野把那条贵妃榻拖到落地窗前,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偎在上面,看暴风雨。   窗外混乱冰冷,室内温暖安逸,重要的是,那个人就在身边。   下雨天天然助眠,温凉过了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靳野帮他掖了掖毯子,又拿了条湿毛巾敷到他的额头上,有点担忧的看着他。   或许……是时候离开这个小岛了。虽然僻静安逸,但是确实有很多不方便。   暴风雨持续了一整天,骤涨的海平面淹过了小码头,原本拴在码头上的小汽船更是不知所踪。暴风带来许多折断的枝干,乱糟糟的布满沙滩,海浪留下许多鱼虾贝壳,加上些许垃圾,整个小岛杂乱不堪。   院子里大个儿的简易手工窝整个不在了,在靳野的精心照料下,温凉早已经退烧了,他忧心忡忡的站在窗前,望着一片狼藉的外面:家大了是好看,可是收拾起来真是要命啊。   过了两天,靳野派人又送来一条汽船,两人这才过去接狗回家。   一到兽医家,就看到他家小院子里多了一栋狗窝,上面骨头状的木牌写着“Francis”。   白人兽医看到他俩还挺惊讶,温凉忙表示歉意,说自己来晚了,会多付给他一些报酬,感谢他这些天来帮他们养狗。   兽医摊了摊手:“Poor Francis,I thought you have abandoned him.”   “Francis?”靳野问。   随着靳野一声“Francis”,大个儿颠颠儿跑过来,这才看见温凉他们,怂乎乎别着耳朵蹭过来。   “Oh~ Francis!Look at him!”兽医双手捧心陶醉道。   “Francis?”靳野又叫了一声,傻狗呆呆的看向他,气的靳野掐着腰,阴沉道,“好,很好,你真行啊!适应新家挺快啊?”   兽医不懂中文,有点尴尬的看看靳野,好害怕会闹僵了动手啊,于是果断又看看温凉,这个人气质温柔,又是靳野死穴,这才是突破口。   “His name is 大个儿,it’s means big guy.”温凉无奈解释,“We live on the island,Ithasrainedthese days,so……”   这时候靳野突然拉住温凉的手:“送给他得了。”   早看它不顺眼了,温凉没少为它上心,搞得他都有点吃醋。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只是一条狗,我靳野大人大量勉强容下它,但是!这才几天没见,这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就改名换姓跟了人家了,电视里演的那些忠狗认主,换了主人就不吃不喝,被主人遗弃后守在原地,丢失之后跑几百公里回家……我摊上的这条怎么是这么个玩意儿?!   温凉却一瞪眼睛:“不可能。”   靳野:“……”这个时候老婆怎么这么强势了?!   不知道狗肉火锅味道怎么样!   被靳野两道刀子一样的目光一剐,我们的Francis十分怂的躲到了兽医身后。   温凉心里那个别扭,殷切的蹲下来叫它:“大个儿,到这里来,咱们回家。”   靳野抱着手臂,对着狗哼了一声。   大个儿快吓尿了,并且十分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两只天真傻气的大眼睛瞅着温凉,就是不过来。   温凉推了推靳野:“你先出去。”   靳野:“……”我?我走?WTF!!!傻狗你等着我以后收拾你!   虽然心里塞满了暴漫脸,我们靳狗还是乖乖的出去了。没有靳野吓唬,大个儿赶紧扑进温凉怀里撒起欢儿来,那个什么,见不到的时候没啥感觉哈,压根儿都没想起来主人啊,一见到了,那啥,还挺想的呵呵。   兽医倒也没有别的想法,痛痛快快的把狗还他们了,还附送一个豪华木质狗别墅,带二层小楼的。温凉道了无数声谢,像是个操心过度的家长,牵着狗告别了兽医。   然后在船上就把狗屋上那块刻着“Francis”的木头牌子薅下来扔大海里了,把靳野笑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章节标错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第八十四章   说实话,因为温凉的过分殷勤,靳野这两天有点头疼。   本来靳野都决定要收拾一下回华夏大地了,温凉却上劲了,一天至少整两回幺蛾子!每回都把靳野撩的热血上头,还偏偏不能动他,因为这家伙一脸的不安,脸上就写着一排大字“其实我不是自愿的”。   这不,就冲个澡的功夫,临海卧室的大床上就被洒满了火红的玫瑰花瓣!床头柜上摆着两盏香薰蜡烛,室内幽暗昏惑香气扑鼻,熏得靳野连打三个喷嚏!始作俑者局促不安的候在旁边,像是等待伺候皇上就寝的小太监一样,诚惶诚恐的打量着人家的脸色。   一个提心吊胆的撩,一个热血沸腾的忍,烛光!鲜花!音乐!美酒!就这么上了又撤,画面惨烈简直不忍直视。   于是温凉又失眠了。   然后靳野也失眠了,憋的。   温凉心里知道靳野是好意,但是他觉得自己真准备好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靳野的心意,这件事不做,他头顶就好像永远悬着一块大石头,随时可能砸碎他的美梦。这种不安不知来源,却时时萦绕在他心头。   温凉硬邦邦直挺挺的躺在扫去花瓣的大床上,花瓣的香气还没有散去,靳野第一回没有缠过来搂他,他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其实想想,实际上靳野也并不是不想要啊。   那为什么总是不肯?他随随便便都能亲他一脖子的花花,不该是嫌弃他吧……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这里头尝到快感,温凉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硬的起来,不过好在他有没有爽,能不能硬,都不影响靳野取乐……幸好幸好。   温凉在微光中看着天花板怔怔的发呆,把两手交叠放置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温凉?”靳野侧过身来,看着温凉。   “……嗯?”温凉有点紧张,刚才他是叹气了吧?叹气干什么?浑身都是负面情绪!真是……   “我爱你。”   “……”   “我爱你,”靳野声音好像外面隐隐传来的海潮声一般,清朗低回,令人安心,“睡吧。”   “……嗯。”   第二天下午,温凉正给大个儿洗澡,穿着塑料围裙塑胶手套身上都是泡泡,靳野拉起他,把围裙给他脱了,兜头砸到儿童充气泳池中大个儿的头上,急吼吼的神神秘秘的说:“跟我走。”   大个儿一脸懵逼的从围裙下头露出头来,看着两个人类急匆匆的走了,顿时气得扒着泳池沿儿嗷嗷大叫起来,宝宝怕水!不要扔下宝宝!   亲妈温凉回过头,瞥了眼狗:“大个儿还在里面……”   靳野看都不看一眼:“淹不死它。”   小岛上降落一架直升机,两个穿职业装,化着精致妆容的金发美女走下来。温凉一脸茫然的拉着靳野的手,只见两位美女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跟他们打招呼:“震先生,问先生,佞毫。”   “你好。”靳野跟她俩握了握手,“进去说。”   温凉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们进了客厅,先去沏了茶,两位美女对东方树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仍很客气的说:“肥肠谢谢!”   温凉摆摆手,听这俩法国人说中文真是太费劲了,他用法语说了句不用谢,又说我们可以用英语交流。   两个法国人松了口气,马上转到英语频道:“汉语实在是太难了!两位准备在什么时候举办婚礼?”(英语)   温凉愣住了。   靳野拉住温凉的手,让他坐在他身边:“越快越好。”   在两位策划师的帮助下,小岛上的婚礼有条不紊的置办起来。   先是拍婚纱照,两个男人大概得叫西装照。两天后,靳野在英国的私人设计师带着着他的团队来到小岛上,给两人量体裁衣。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绅士特别利索的量好了温凉的尺寸,然后打开平板电脑,根据温凉的体型给靳野提出建议,靳野认真的听他说完,裁缝先生问他中意哪种设计。   靳野大手一挥:“各来一套。”   温凉本来还懵懵的,一听这个,把靳野拉到一边,隐晦的跟他提了一句:“太浪费了,穿不了那么多的。”   靳野一脸不赞同,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上一句“老公有的是钱,求你不要节省!”非常霸道总裁!他拍拍温凉的屁股,凑过去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儿,我要你风风光光的跟我结婚,不想让你留下遗憾。”   温凉心里颤巍巍的,仿佛被一只大手重重的抚摸了一下。直到这会儿他还总是觉得,他跟靳野不能长久。靳野太小了,他给的爱也太冲动太不保留了,他年轻气盛一头热,他们虽然一路坎坷看似难舍难分,但是世界上有多少爱情是被相处打败的?多少自以为天长地久的爱情是被细水长流的生活磨灭的?这么长的时间消耗在你追我躲上面,他跟靳野实际上相处的时候太短了。   这不才这么几天,温凉就已经怕的不行了。   如果靳野自己耗费了那么多的时光、那么多的精力、牺牲了那么多的财力人力,又接受了他那么难堪不齿的过去,到头来发现自己以为爱上的人,其实并不值得付出,那个人在生活中那么无趣,又总是容易散发负能量,没有经济能力,连亲热也放不开,矫情又事儿多,简直一无是处,他一定会后悔的。   温凉这么长时间谨慎小心,如履薄冰,还是把日子过得漏洞百出。他非常害怕靳野会腻烦,会变心,会有一天觉得他多余,就好像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一样。那个时候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也从来没有克制过自己,现在他回想起来,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兢兢业业的经营他们的感情,不让负面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生活中,是不是他就能得到那份永远?   有一句话,这么长时间了,温凉总是憋在心里。   “靳野,你什么时候不再喜欢我了,要告诉我,直接说。”在感情中他总是笨拙的,迟钝的,有时候人家那么明显的暗示,那么露骨的厌恶,那么直接的冷漠,他都不能察觉,都会自欺欺人一般给别人找借口。   所以跟靳野相处起来,他总是怕领会不到靳野的心意,事实上他也总是不能让靳野如愿,于是百般小心,于是琢磨观察,于是畏首不前。   其实,再怎么小心,再怎么迎合,靳野要走的那天,他也不会赖着不肯放手的。   只是要提前告诉他一声,他才好调整自己,大大方方的放弃。   可是他现在连这句话也不敢跟靳野坦白,靳野一定会觉得他不信任他,会觉得伤心难过吧?   现在的生活虽然需要小心维护,但是已经幸福太多太多了,他知道自己笨,也知道自己容易沉浸在短暂的幸福里,更知道自己多经不得事。当年那种情况再来一次的话,他一定会死的吧?所以他要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太过忘乎所以,时刻准备着接受那个结果才行。   靳野看着紧锁着眉头走神的温凉,把他眼中的忧虑尽收眼底。他搂过温凉的脖子,吧唧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把温凉亲的哆嗦了一下。   “别想那么多,我特别有钱,咱们就可劲儿造吧。”靳野满意的看着温凉被自己打断了思绪,有点茫然的看着他,“我有件礼物送你,下午就该到了,你猜猜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断断续续写了两天,今天晚上又坐足了一个半小时,现在要去床上挺尸了……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中午的时候温凉躺在床上装睡,一心想着靳野神神秘秘的想送他什么,根本就睡不着。靳野还在楼下跟婚礼策划师商量事情,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很大的噪音。   温凉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上午刚听到过,是直升机的声音。   只见一架直升机吊着一个大箱子悠悠自天边飞来,狂风漫卷,大箱子慢慢落在沙滩上,大个儿吓得不停大叫。   靳野迎出门去,几个外国人从直升机上下来,合力推着大箱子沿着甬路走来。温凉趴在落地窗上看着,近了才发现大铁箱上印着一列英文:Steinway。   一架纯黑色的大三角钢琴,经几人合力,安置在客厅的一角。   温凉从楼下下来,看着盲人调音师工作,拉住靳野的手与他说话,眼睛却紧紧盯着钢琴,这是世界顶级的琴,他有幸在法国面试时弹过一次:“靳野,怎么买这个?”   靳野正沾沾自喜,看这礼物送的,多有逼格!他偏头把耳朵往温凉嘴边凑了凑:“怎么?”   “我弹不了琴了……早就……”尽管心里多么的遗憾和伤痛,他还是双眼冒光的看着钢琴,克制不住的欣赏和喜悦。   靳野看着他的小模样,笑了笑,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温凉丢下靳野的手,跑过去爱抚大三角斯坦威去了。   “要试试吗?”   温凉犹豫了下,有些羞怯的样子,不安的捏了捏自己残破的手指,上面旧伤叠新伤,长期做粗活手指也有些变形。   靳野刚要再鼓励他一句,他就一屁股坐到了钢琴前。   调音师已经完成了工作,笑意盈盈的把座位让给他。温凉用完好的右手快速的在琴键上跳跃,弹出一串美丽的音符,完全不像是经年不练的样子。   刚弹完温凉的眼睛就亮了,不愧是斯坦威啊,而且这架不管是音色还是按键的手感都超过了他在法国弹过的那架。   靳野走过去靠在琴前,他想要收集温凉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这一刻,温凉的身影和曾经在视频里看到的骄傲光鲜的青年重合在一起,小小的得意,眉宇间的专注,舒展的笑颜,挺拔的背脊,无不醉人。   这才是真正的温凉,骄傲的,高矜的,自信的,活跃的,迷人的。   这一刻的温凉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残缺,稍微活动手指之后就用双手抚上了琴键。这么些年了,梦想断送的伤痛渐渐地淡了,野心和要求都越来越少,再次弹起琴的喜悦超过了所有。   只要弹琴就很快乐了,有必要非达到什么高度吗?   直到此时,经历过更伤痛更难过的人生,也得到了更宝贵更长久的爱情,看到了更幸福更稳定的未来,温凉终于接受了年少的自己,接受了过去。   双手在琴键上灵活的按着,弹出的却是残缺不全的乐曲。两根僵硬的手指频频打断连续的乐章,连带着其他手指也不能灵活的各司其职,每次戛然而止,温凉都努力的再次开始,听起来就像是刚学琴的孩子笨拙弹出的不成调的曲子。   时间一长,温凉也面露沮丧,渐渐停下了。   这么好的琴,可惜糟蹋了。   “多练练就好了。”靳野拍拍他的头顶,“慢慢就连起来了。”   “嗯。”   拿到衣服之后,两人在一大群婚礼策划团队的跟随下,先是飞去法国拍照。   做造型的时候,温凉要求染发。   靳野年轻又俊美,他也想整饬一番,稍微配得上靳野一点。法国造型师小哥儿暧昧的对他眨眨眼睛:“是啊,你的爱人太惹眼了,但经过我的打理,你绝不会逊色于他,不要担心。”   造型师小哥非常心机:“我会转告我的同事把你爱人做的丑一点,哈哈。”   温凉哭笑不得。   温凉很喜欢法国,不管是人文、建筑、艺术……不然当初也不会决定跑到法国的乐团工作。两个人跑遍了巴黎的风景名胜,拍的照片比温凉过去三十多年都要多的多。   白天拍了照,晚上两个人就趴在床上一起挑修好了图片,嘻嘻哈哈的互相评论,然后挑出婚礼上要用的照片。   温凉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这张你看起来好帅。”,靳野则是“这张我看起来好傻。”   两人又去拜访了温凉十多年前准备去的乐团。   大胡子团长早已经退休,没有人记得他,一个十多年前差点成为首席钢琴的中国小琴师,一个让他们乐团几番邀请的钢琴天才。   两人买了票,静静的听了乐团的演出。   温凉远远看着首席钢琴,那个优雅的蓄了绅士胡的男人,他的琴声引领着乐团,无数的乐器为他伴奏,为他陪衬,优美的琴声一枝独秀,令人心折。到了乐曲第二章,悠扬的小提琴缠绕上来,站在乐团前面的首席提琴师是个英俊的青年,他专注的注视着钢琴师,两种声音互相呼应着,越发高亢。   温凉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顺利的来到了这个乐团,每天身处于音乐的汪洋正中心,该是多么爽快的体验。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靳野,发现这货已经无聊的快到睡着了。   唉,算了,现在的生活也不错啊。   已经足够幸福啦!   他们抽空去为温凉洗了尾椎的文身。   残留下来的洗不去,拜托文身师给修成了一个小太阳的样子。   从法国出发,温凉跟着婚礼策划团队回去小岛,靳野转道回中国了。说是公司有一点事,最多半天就能解决完。   温凉想跟他一起回去的,但是一想到孤独的斯坦威在小岛小别墅黑暗的客厅里等着他,就犹豫了。   好想……好想回去弹琴啊!   刚给买的,还没稀罕够呢!   本来出来的时候就有点舍不得它!   恨不得揣到兜里带着啊!   这把年纪了,给自己的琴取个名字是不是有点脑残?   ……那么要叫什么?   飞机落地,秘书小姐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真是的,老板不顾正业,天天忙着泡男人,花钱大手大脚,还满世界的乱跑。   做的又不是什么安稳生意!真是!!!趁早洗白白上岸吧您呐!不然早晚赔老本!   靳野眉眼之中掩不住的笑意,把秘书小姐吓了一跳,老板这是怎么了?变、变态啦?   笑个屁啊你,自己个儿美什么呢?吃到热屁啦?   “把之前查的资料给我。”   “什么资料?您说云南那边刚换届的省委的资料吗?咱们的玉器生意已经停了快小半年啦!就是因为没有跟那边接洽……”   “温凉的资料。”   “……”   “安排去M市的飞机,我先回家一趟,两小时后过去,你给我联系那边的人,备厚礼。”   “……哦。”秘书小姐反应过来,M市,说到M市的话……她刷刷在小本上写字,“是去拜访宫灿那边军火线路的领导班子吗?还是跟上次一样给他们送点金条?还是……”   靳野非常无语,再次打断她:“我去看岳父岳母,你看着准备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结婚这么大的事,当然应该通知他爹一下。   靳野本来打算给他爹打个电话就算了,想想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趁他还活着。   要是他爹知道他这么想不知道什么反应。   路上靳野就开始后悔了,他爹住在北边,机场在南边,车程将近半天。有这个时间,他早已经拜访完岳父岳母返程去找温凉了。心中残存的那一点点孝道观念支撑着他坐了半天车。   结果他爹还不在家。   这他妈就因缺斯汀了!   老管家特别严肃,但是憋不住欣慰的笑意,说老爷带着小少爷去逛商场了!   不容易啊,终于发现自己当爹了?   靳野躺在沙发给温凉打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个小时就那么过去了。把发烫的手机从耳边拿开,靳野笑眯眯的盯着那边挂断后界面嗖的消失了,又回味着聊天的内容,怔怔的发呆。   这时候他爹带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李天推门进来,李天看着靳野葛优瘫在他平常瘫的地方,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顿时就吓到了。   靳野回头看到两人,直截了当:“我要结婚了。”   他爹愣了一下:“哦,和谁?”   靳野不自觉的笑的特别灿烂:“温凉。”   李天吓得躲到了靳爷身后。   “哦。”他爹眨眨眼,又补充道,“挺好。”   一阵尴尬弥漫在父子之间。   两人都没什么话讲了,静静的呆了一下,靳野起身说道:“大概就是下个礼拜,愿意来我就发请柬给你。”   说完抬脚就要走。   “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他爹上楼去了。   靳野终于被挑起一丝兴趣,老家伙要给他什么?该不会是他娘穿过的婚纱吧?温凉……怎么听也是男人的名字吧?   难道是他娘的婚戒?女式戒指温凉能戴下吗?   该不会是要给他钱吧?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从楼上下来,举着一个墨迹都没干透的长卷轴,上书“百年好合”。靳野默默嫌弃了他爹几秒钟,伸手接了过来。   靳野曾经担心温凉的父母已经搬走了,那里毕竟是老房子了,说不定已经拆迁了。真正找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沧桑的老房子,疏于维护的街道,这片地区确实已经没多少人住了。温凉家的大门虚掩着,靳野推门进去,小院里收拾的干净整洁。里屋的门也虚掩着,靳野弯腰看了看,为了防止门锁上,锁眼儿都堵死了。   靳野刚打算开口询问,里面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老头老太太一脸急色从楼梯上跑下来,出了楼梯间,看到了靳野,失望之色不能掩饰。   老太太直接就哭了,掩面而去,留下老头儿有点局促的问:“您是……哪位?”   靳野冷漠的审视着老人,就是这两个人把温凉赶出家门的。   老头儿被盯得有点怕,也有点生气,但还是保持着礼貌,冷冷道:“请你出去!”   靳野笑了,老头儿拒绝别人的样子倒是跟温凉有几分相似:“你们两个人住这里?”   或许是靳野身上气势太强,给人来者不善的直接感受,老头儿有点慌:“你不走我要报警了!我儿子就在附近上班!”   “你儿子?附近?”靳野嗤笑一声,大摇大摆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你多少年没见过你儿子了?”   老头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佝偻着背急上前几步:“你知道!你知道温凉在哪里?”又转头往楼上喊,”老婆!老婆子!”   靳野就抱着手臂看着老两口,老头儿拉住老太太的手臂,连声说:“找着了!找着了!”老太太几乎是扑过来,又不敢冒犯靳野,只是急问:“我儿子呢?在哪儿?”他冷冷审视着两个老人,这么在乎他,当初为什么那样伤害他?已经都做出那样的事了,现在也只是自食恶果罢了,活该。   一想到这两个人当初怎样残忍的对待温凉,靳野就怎么也无法原谅这两人,不管他们现在多后悔多可怜,他也没有一点受到触动的感觉。   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看着老俩。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推门进来。他长得黑瘦黑瘦的,一脸爽朗的笑容,穿着超市里的工作服,手上拎着个塑料袋,头也不抬,就喊开了:“爸!妈!咱门口有两辆车,一辆货车拉着好多东西……”一回头看到了三人,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不顾自己爹妈哭唧唧的样子,对坐在沙发上冷漠脸的靳野说:“是你的车?”   靳野还没说话,这青年就自来熟的调侃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送聘礼呢,那一大车!”   靳野:“……”算你厉害。   青年先是扶着两个老人坐下,又麻利的给他们倒了茶水,这个人跟这个家里的氛围一点都不一样,温和又豁达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又显得通透圆融,他也坐到沙发上,叫靳野:“大哥!我应该这么叫你吧?我是爸爸妈妈收养的孩子,算是温凉哥的弟弟吧?我一看你就是温凉哥的男朋友吧?外面车上是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吗?”   这么没脸没皮套近乎,竟然还拿一种商量的语气,真是……靳野嘴角不自觉的显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靳野依旧非常矜持且高冷,只点了点头。   “大哥这气质,一看就跟温凉哥很配!温凉哥这两年过的还好吗?”   他过的不好,但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况且他肯定不愿意告诉你们,我也不愿意。靳野想。   “爸爸妈妈特别想他,你看我家门,从来都不关,就怕他什么时候回来进不来!”青年以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靳野,“温凉哥是不是还生气呢?他怎么没回来?”   靳野终于开了尊口,淡淡的说道:“我要先替他看看。”   两位老人忍不住表态了:“让他回来吧!我们俩什么都不说了,只要他过的开心,还有那个小囡囡……”   “她死了,三个月之前。”   两个老人又呆住了。   “而且她不是温凉的孩子,温凉这辈子不会有孩子,我也是。”   老人互相看了看,老太太颤巍巍的说:“他怎么样……我们都无所谓的……记得回来看看我们俩,就够了,够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靳野依旧刻薄,但是……   但是温凉需要这两个人啊……   靳野勉强挂上一副笑脸,说:“温凉现在在澳洲一个岛上,我们下个礼拜结婚,我希望您两位过去祝福他。”   “太好了!”青年兴奋地一击掌,“太好了是不是爸爸妈妈!我能去吗?”   靳野眼神hold不住嫌弃,你这个抢他爸妈的外人,我会让你过去?   青年视而不见:“我还没有见过温凉哥,大哥!我一定要见见温凉哥,跟他好好说说爸爸妈妈这几年的事情。”   ……好吧,你厉害。   老人几乎马上就要起身收拾行李,被靳野制止了:“你们提前一天过去就行了,本来想要你们直接婚礼那天过去,但是我怕吓到他。”   况且会损失好几天的二人世界!   临走靳野依旧裱出违心的笑脸,递给二老一张名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事尽管联系我。我这个人表面上比较生分,但是以后会把你们俩当自己爸妈,别担心。”   老太太很激动,拉住靳野的手,但又有点不敢说太越界的话,憋了半天,低声说道:“你们俩好好的。”   靳野点了点头。   指挥着手下把车上的营养礼品、古董、字画、药材一箱箱往温凉家里搬,靳野拦住热心的要帮忙的弟弟。   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他:“过去了多哄哄他,哪怕你骗他,这些钱当我谢你的。”   青年一挥手挡开了,爽朗一笑:“给什么钱啊,大哥多见外!这是我应该的,而且爸爸妈妈这些年找他也确实过的很辛苦,老偷偷哭,念叨他。你别看老两口学问都高,其实都不太会表达自己,也好逞强,不当着人服软,唉……”   靳野暗暗点头,温凉也是这样。   “我是个没有家的孤儿,有幸被爸爸妈妈领养了,我真的一辈子感激他们,我一定把他们三个的隔阂给他消除了,这也是为了爸爸妈妈好呀。”青年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靳野的肩头,呲咪一笑:“别担心了大哥!这事儿包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婚礼定一星期之后,温凉很执着的每天练琴,什么也不顾。靳野完全听之任之,自己一个人操持婚礼的准备工作。   一个连简易狗窝都搭不好的人,亲手在沙滩上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礼台,扎满白玫瑰花的拱门一个个亲手编好,每一张邀请函,用钢笔亲手书写,每一个“靳野”、“温凉”一笔一划无比珍重。   这个细节控甚至连蛋糕上的两个小人都不放过,因为他家住在荒芜的小岛上,没办法送货,只好请了两个师傅到家里来做,好在烤箱什么的都有。蛋糕刚做出型来,这货就开了:“重新做!我比他高,高十公分还多,你们这俩人弄的一样高,能看出来这是我俩吗?”   蛋糕师无奈把蛋糕塔顶那俩小人拔下来,腹诽你他妈的找个雕塑师来好了!   温凉的父母来之前,靳野他爹就到了。   老爷子乘坐的飞机轰隆隆的落地时,靳野正端着大盘子狂吃,特别较真的法国米其林厨师非要让他试吃婚宴,他穿着一身耐脏的工装,兜里塞着木工手套,也不知道之前在忙什么。   他爹看到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不孝子,着实愣了一下。   谈恋爱之后确实懂事了不少啊!   温凉特别拘谨,手足无措的接待了老爷子。他准备了很多答案,父母做什么的、自己的工作是什么、怎么跟靳野认识的……没想到这老爷子什么都没问,看着温凉给他泡完茶,就点头说:“不错。”   “靳野有时候挺混的,烦你多多包涵了。”靳爷说。   温凉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说:“靳野很好,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宽容我。”   靳爷点点头,摆摆手让温凉坐下:“我一看你就是好孩子,靳野连大学都没上完,文化程度低,高中时候成绩也不好,脾气也不好,不肯承认自己的短处,有时候你们聊天,你得迁就着他了。”   温凉:“……”   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真的好吗?   靳野父亲走了之后,温凉担忧的跑去跟靳野说:“你父亲什么都没有问我,只说了说你的事情。”   靳野正踩着一块木头锯着,闻言警醒抬头:“他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你很好,很懂事的,又聪明。”温凉口不对心的扯谎。   靳野狐疑的看向他爹喝茶的地方:“他会这么好心?”   “重点是你父亲都没有问我问题啊,也没有说起跟我父母见面……是不是你跟他提前说过?我父母……”   “这老头儿有时候就是脑子缺根弦,他可能是没想到吧。”靳野又锯起木头来,“你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很混的,什么都不懂……”   温凉:“……”   你们还真是亲爷俩。   下午的时候温凉的父母带着养子就到了。   温凉真是吓到了,竟然下意识的跑到卧室里躲起来了。   母亲老了很多,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稀疏散乱了,父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不到六十的老人看起来像是七十多。   还是靳野拿钥匙开了门,把温凉拉出来:“没事,我陪着你呢。你爸妈早就原谅你了,这么些年一直找你呢,我过去的时候,你家门都不锁,怕你进不去。”   温凉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敢上前去,只是低着头哭泣。当初被父母赶出门,他坐在门口不肯离开,直到看到父母领着一个小孩子回来,把门当着他的面重重的锁上。   他与杜捷一起的时候不是没有回去偷偷看过,父亲一身傲骨固执死板又爱面子,母亲是基督徒,又是严肃不苟的女人,他们的儿子却是同性恋,又不工作傍着娱乐公司的老总,丢尽了他们的脸。父亲母亲从不跟外人提起他,别人提到他,他们都是一脸的憎恶。   父亲有时候生气了,跟一起喝茶的叔叔说:“就当他死了罢!”   他送回家门口的补品,被丢在附近的垃圾堆里。   他打到母亲工资卡上的钱,被原封退回。   因为他总是打电话,父母都注销了原来的号码。   他们做的太绝了,以至于温凉带着孩子与杜捷分手之后,也从没有想过回家里去。   温凉母亲也泣不成声,过来拉住温凉的手:“这几年,你跑哪里去了……杜捷跑到家里找你,说你带着有心脏病的小孩子走了,你在外面怎么过的啊!”   温凉抬起袖子抹眼泪,只有母亲,最先心疼的是自己的孩子。这么些年了,他终于又体会到了有母亲的感受。   那个每天骑自行车送他去学琴的人,每天抓紧中午一点时间帮他洗衣服的人,那个教导他、打他手心的人……这个抓着他的手,摸着他手上密密麻麻伤痕泣不成声的老人。   “以前我和你爸爸,太作、太要面子!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啊。”如今的母亲面对自己哀求着、忏悔着,“原谅我们吧,孩子……”   儿子跟那个二世祖搞对象,丢他们的脸的时候,他们忙着生气、失望,但当得知自己的孩子不知所踪,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小孩,想到他会过着什么的生活时,老俩幡然醒悟。从来没有放下过这个孩子,做的再绝也是因为知道他过的好,所以无所顾忌。杜捷这个人,老俩从来就看不上,到底把温凉挤兑走了,而他们俩,是让温凉不敢回家的人。   温凉母亲摸着儿子的脸,又哭又骂:“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真的就不回来看看!哪有妈妈不要儿子的,就算是说了不要,也是气话呀!都是气话啊……妈妈后悔啊,每天晚上睡不着觉,怕你受苦……”   温凉也是养过孩子的,也算是明白了为人父母的心情,他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让你们失望了……我没脸回去见你们……”   那天,温凉流了许多许多的眼泪,睡了一个好觉,又重新回到了家庭里。   双方都解开了心结。温凉可以尽孝了,也多了两个爱他的人,连带一个没心没肺的便宜弟弟。他的父母也早已懂得了珍惜、放下了过去。   那天之后,那部电话再也没有响过。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88章 完结章      完结章   头天晚上,靳野的朋友们、各种长辈们陆陆续续到了澳洲。小岛上没有他们住的地方,靳野大手笔包下了一座酒店。   上午十点,一座风景秀美的小岛上,盛大的婚礼准时开始了。   红毯从沙滩上一路延展过来,一道道鲜花拱门架在红毯上,红毯尽头是一方小小的礼台,礼台前坐满了宾客,温凉的父母、靳野的父亲坐在第一排,殷殷回望着红毯的尽头。   礼炮齐鸣,一群白鸽飞向蓝天,在音乐声中,一对新人缓步从红毯尽头走来。小花童是婚礼策划团队安排的漂亮白人小孩儿,拎着小花篮抛下一路花瓣。靳野精心打扮过,帅到了一个新高度,剪裁合体的精致黑色西装完美衬托出他的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极具视觉冲击力,他紧紧牵着温凉的手,笑的十分温暖。温凉本来就瘦,黑色西装上身更显得颀长,腰身紧窄,配上他莹白的脸颊,周身的气质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竟然比旁边的靳野还要惹人注目。   无比老套的誓词在此时却显得郑重而珍贵,温凉说完“我愿意”之后,瞬间感到了“啊,原来这就是结婚的感觉。”   发誓爱一个人,不离不弃。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逃避,不说分离。   互相坦诚,忠诚。   “嘿,别走神,到我了。”靳野紧了紧温凉的手,在主持人又宣读一遍誓词之后,大声说,“我愿意,永不反悔。”   碧蓝的海浪亲吻着白色的沙滩,海鸟扑棱棱地从头顶飞过,骄阳照在年轻人俊美的脸庞上,犹如神祗熠熠生辉。海风裹挟着欢声笑语,飞去很远很远。   送走了宾客,幽幽的夜渐渐沉寂。靳野和温凉打开小别墅的门,一前一后走进家门,在一片寂静中打开客厅的灯。   靳野突然就笑了。   “怎么了?”温凉回头问他。   靳野一把捞起温凉的手,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素戒:“套牢你了!嘿嘿。”   “幼稚。”温凉也笑了。   靳野托着温凉的手,突然单膝跪下了。   幽暗的玄关里,年轻的爱人仰头虔诚的望着他,瞳孔反着光,亮晶晶的。   “干嘛?你这是……”温凉噗嗤就笑了,今天靳野真是反常爱作妖,眯眯笑了一天了。   “我爱你。”靳野轻声说。   温凉拉了他一下:“快起来呀,傻乎乎的。”   拉不动。   犯二的靳狗非常的固执。   “我真的很爱你。”靳野说。   温凉脸上烧的烫呼呼的,婚宴上靳野似乎喝了很多酒,难不成是喝醉了?他蹲下想拉起来靳野:“我知道啦,快起来吧,你这样我特别难为情……”   “没事。”靳野说完,按了下温凉的肩膀,然后温凉就一屁股坐到了玄关的台阶上。“别怕,我真的很爱你,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此生此世,我永远都比你低微,永远都是跪在你身前的那个人,你记住。”   “靳野……”   靳野两只手捧着温凉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低着头轻声道:“你一句话就能放逐我,就能判我死刑,从来都没有变过。从前难过的时候我也想过放弃,但是……我做不到。只有你,一直、一直的在离开我。   温凉,我求你,以后都永远不要试图抛弃我,离开我,我求你对我耍赖,奴役我,驱使我,求你全身心的信任我,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我求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温凉低着头,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靳野轻轻用手抬起他的头,只听到他哽咽着说:“靳野,你、你真的没有喝醉吗……”   靳野倾身把他搂到怀里,温凉趴在靳野的肩头,哭的简直喘不上气:“谢谢你……”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   “嗯,好,我答应你,我也爱你,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以后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你也不许。”   这是第一次,温凉对他提出要求吧?靳野揉着他的头发,微微笑了。   “嗯。”   “行了,我留了一瓶好酒,我们庆祝一下。”靳野拍拍温凉的背,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还喝吗?宴席上不是喝了很多?”   “刚才是应酬他们,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是庆祝。”靳野径自打开红酒,倒了两杯。   “好吧。”   酒杯一碰,相视一笑,幸福的气泡荡漾开来。   才喝了两杯,温凉就放开来了,话也开始多了。   “我,我给你弹,我最喜欢的《小夜曲》。”温凉拉着靳野的手来到钢琴前,“你坐这儿。”   靳野被他按着坐到琴凳上,他往旁边挪了挪,温凉挨着他坐下来。   “你知道吗?以前,每一次参加演奏,最后的安可都是我的《小夜曲》。”温凉转头看着靳野,神色非常认真,“我是真的弹得很好。”   “我知道。”靳野把手上的酒杯放下,也认真起来。   温凉坐正身子,缓缓抬起手腕,郑重把手指放到……琴盖上。   弹了起来。   靳野抓住他的手腕,微微抬起,之后把琴盖掀开,又轻轻把他的手放上去。   于是温凉就磕磕绊绊的弹了起来。   他练了好几天这个曲子了,但是仍旧不尽如人意。这个曲子有些很轻快的旋律,温凉弹得一塌糊涂,好几个键就被他不能动弹的手指一起压住,发出的声音混杂成一片。   但是靳野听得津津有味,特别专注。   终于,十几分钟之后,温凉停下了。   门外大个儿终于不哀嚎了,狗都听不下去!   “弹完了?”靳野拄着脸颊看他。   温凉点点头,他闭着眼睛,垂着头,仿佛在回味着刚才的演奏,又仿佛在回忆着记忆中的《小夜曲》。   靳野按住他的后颈,把他拉到怀里亲吻起来。   温凉手指慢慢抓住他的衣襟,努力迎合着。   两个的火越燃越旺,靳野喘息着松开温凉,手向下搂住他的细腰,说了句“去床上”,接着躬身把温凉整个横抱起来,向楼上走去。   剩下刚演奏出惨不忍睹的乐曲的世界顶级大钢琴独自留在客厅里。   然而两秒钟后,温凉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站到钢琴前,稍微整饬了下身上微皱的西装,神色肃穆,鞠躬——   靳野站在一边,张着手臂问:“好了吗?”   温凉不慌不忙的站直身体,然后对着靳野点点头。   靳野一把把他拉进怀里。   “去床上!”   “香薰蜡烛……”   “下次吧亲爱的!”   “唔唔,灯……”温凉艰难的找出一个空隙小声要求,“关灯……”   “这个也下次吧亲爱的!”   “……”   “温凉,睁开眼睛,看着我。”   “……”   “好吧,我去关灯,开床头灯好不好,这样我能看到你的脸,嗯?”   “那个,不洗澡吗?”   “你摸摸……”靳野拉着他的手放到一个地方,“来不及了,我快要烧起来了……”   “唔!那、那下次吧……”   “木啊!爱你!”   早上清淡的阳光照到临海的卧室里,照到床上缠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折腾到了很晚,几乎都到天亮了,两人才筋疲力尽的睡去,现在正是熟睡的时候。   然而有狗已经饿了。   大个儿在窗外叫了一会儿,没人理它。跑到房子里,拱了拱卧室门,竟然上锁了!对着上锁的门把手叫了一会儿,听到主人一声低沉的“滚蛋”。   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当初狗窝被月亮照塌,主人可凶可凶了!   完全不敢惹!   转悠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委屈。大个儿又对着窗户叫起来。   “汪汪汪!”结婚了不起啊!   “汪汪汪!”结婚了就不要狗了吗?!   “汪汪汪!”就这么不管狗的死活了吗?   “汪呜呜呜呜~~~~”想逼宝宝吃粑粑吗?啊?!   窗户打开了,大个儿“嘎巴”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   窗口伸出一只□□的手,那么粗,看样子应该是主人。   手上拿着一袋东西,就这么丢了下来,大个儿连忙跑了几步张嘴去接,结果计算错误,那袋东西“啪嚓”砸在它的嘴边,掉到了地上。   是一袋没开封的狗粮,牛肉味儿的。   大个儿懵逼一秒钟。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唔……狗怎么了?”温凉动了动,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一只大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说道:“没事,继续睡。”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个番外,都是一些琐事,本来想要写完的,但是突然觉得——为什么不写到番外里去呢?在最适合的地方结束了~~~谢谢大家的等待~ 番外无一例外都是虐狗的,嘿嘿 ☆、第一个番外   番外一   婚礼结束之后,两人终于回到了华夏大地。   这次靳野长心了,提前让家政公司给他把小别墅收拾出来了,两人直接搬进去了。   温凉不自觉的向之前住过的刘毅家看去,然后就呆住了。   成排的小别墅,凭空少了一栋。   那一块地改成了一小片绿地,幼嫩的树苗一看就是刚栽种不久,在炎炎夏日中散发出清凉。   他回头看向靳野,靳野仿佛没有看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温凉低了低头,又看向窗外,终于释然的笑了出来。   简单把行李归置了下,靳野从厨房拿了个环保袋,两人向最近的超市进发。   靳野依旧是黑色衬衫、修身的长裤、黑皮鞋,整个人冷峻、生人勿近;温凉就随便的多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水洗白的牛仔短裤,踩了双白色帆布鞋。下车后靳野跟在他身后,目光黏在那修长白皙的小腿上,尤其是纤细却有力的脚踝,真是让人……想摸。   温凉回头,撞破他沉迷的眼神。   “你干嘛?”   “没干嘛呀。”靳野紧了紧手,有些旧的环保袋里装着他的普拉达钱包和一件白色棒球衣。   温凉眯了眯眼,回想靳野在小岛上酱酱酿酿的表现,无情揭发:“色眯眯的。”   靳野噗嗤一笑,一把拖住温凉的手,把他拉过来:“亲一下。”   温凉推了下他,脸臊得通红:“不行,到处都是人。”   靳野嫌弃的撇了撇嘴,算了。   手却拉的更紧了。   “把这个衣服穿上,里面空调凉。”   “不,太热了。”   “一会儿就冷了。”   “我不冷。”   “那你让我亲一下。”   “……”   温凉是很衬白衬衣的那种气质,没想到比较年轻的棒球衣穿起来也好看。   靳野静静抱着手臂看着前面拿着两罐酱菜比较价格的人。   馋兮兮的砸了咂嘴,有点忍不住。   不知道亲爱的能不能接受在车里……   “你喜欢吃酱黄瓜吗?”   “……啊?”   “……”温凉把咸菜罐放到小推车里,没理他。这货又在想什么。   六月的天如同孩子的脸,两人拎着东西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车停在几百米之外,跑过去肯定都湿了,何况两个人都拎着重物。   “应该是阵雨,一会儿就停了。”温凉把东西放到地上,“咱们等一会儿吧?”   “那我们再进去逛一会儿?”靳野问出的问题如同一个直男。   温凉:“……”已经逛了一个小时了,每个货架都看过了。   两人对着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愣愣的呆了一会儿。   “其实,就这样看下雨,也挺有意思的是吧?”温凉看得津津有味。   靳野:“……是啊。”   在小岛上他就发现了,温凉特别喜欢看下大雨,有点孩子气的感觉。   “把东西给我拎吧。”靳野说着看向温凉,他又开始弹钢琴了,虽然很难回归专业水平,也就是个兴趣爱好了,但拎重物还是对手指不好吧?   然后他发现,温凉手上的大袋子早给扔地上了。   虽然,地上是干燥的,虽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污迹,虽然,隔着一层袋子……洁癖患者靳野仍旧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里面的……菜……还可以吃吗……   温凉回头看了看超市里面,眼睛一亮:“咱们去吃火锅吧?”   靳野艰难的把目光从地上的袋子移开,看向里面。超市出口有一排商铺,其中一家人气非常火爆,是一家小火锅店:呷哺呷哺。   在炎炎夏日中,虽然冷气开的很大,里面还是蒸汽缭绕,吧台上人挨着人,一口口锅子冒着热气,人们吃的汗流浃背的。   靳野感到一种生理性厌恶,他从来没有进过这种街边小店,光是看到那么多人就够了。   但是温凉兴致倒是很高,靳野看到他的笑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   唉,真是败了,败了。   靳野坚持一个人拎着三个袋子,他怕温凉再给撂到地上。温凉接过他的手机和钱包,迈着轻快的脚步,向火锅店去了。   服务员语速非常快,嗓门又大,显得有点咄咄逼人,靳野没忍住又撇了撇嘴,就这一次!就吃这一次!以后绝对只让温凉吃好的!   温凉倒是显得很适应,为了照顾靳野,两个人占了一张四人座。为了在接近满座的店里跟服务员要座位,温凉很自如的从靳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偷偷摸摸的塞到服务员手里。   四人座在临窗,对着冷气口,还挺凉爽的。不用跟陌生人在吧台上挤着,靳野着实舒了口气。   温凉从购物袋里翻着什么,靳野别别扭扭的试图说他:“以后咱们别吃这种店了吧?肯定不会多干净的,你闻闻这店里的味儿。”   很浓、很浓的火锅蒸汽味儿。   温凉笑眯眯的隔着桌子捏了捏靳野的手,靳野一瞬间就有点酥软,眼神也瞬间软化了,带着点眷恋的看着对面的爱人。   “行,就吃一次,这不是外面下雨我们走不了嘛。”温凉纤细微凉的手指把玩着靳野修长的手指头,“味道还可以,比我做的好吃,你试试。”   靳野软软的哼了一声,他已经不知道温凉在说什么了,反正说什么都好可爱。   看靳野又露出被挠了下巴的猫的神情,温凉笑了笑,松开了他的手,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辣酱:“这个辣酱放到蘸料里,很好吃的。”   “辣吗?”   温凉眼睛一亮:“超辣!超爽!”   靳野一把抢过辣酱,十分警惕:“不要吃了,晚上还有事情呢。”   温凉:“……”   好吧。   雨停了。   带着一身火锅味儿,靳野(痛苦的)和温凉(满足的)从店里出来。   靳野看着温凉的眼神跟往常都不太一样,天知道在小岛上他为了让温凉多吃点东西长点肉花费了多大的心思,而温凉,在菜品这么便宜的情况下,竟然吃掉了将近一千块……   光蘸料就干掉了四碗。   开了挂的胃,可惜装的都是没营养的东西……   靳野把三个袋子挂到一个一只手上,从后面抱住了温凉。   温凉一愣,回头蹭了蹭靳野的脸颊:“怎么了?”   靳野的手摸到温凉的肚子上,原本平坦的小腹吃出了一个圆圆硬硬的小锅,靳野轻轻揉了揉:“怕你肚子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不给你吃饭呢。”靳野在温凉耳边低低的笑了。   温凉低头按住靳野的手,小声说:“快生了。”   靳野:“……”   第一次听到温凉开玩笑,真是……可爱到让人发疯啊啊啊啊啊啊!   快要燃烧的靳野同学拉住温凉的手就往车那里快步走去:“吃饱了稍微运动一下消消食吧!”   温凉脸一红,被拖着结结巴巴的说:“刚、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胃、胃下垂!”   “那我轻轻的,轻轻的。”靳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两人像阵风一样来到车前,靳野打开后备箱,粗暴的把三个袋子丢进去,转身看着旁边的温凉:“我想亲你。”   温凉左右看了看,天已经黑了,因为下雨四周的车走的也差不多了,他凑过去快速的亲了亲靳野的嘴角:“那我们快点回家吧?”   靳野恋恋不舍的追着温凉的嘴唇啄了一下,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问了句:“车里,不行吗?”   温凉:“……”   靳野得寸进尺,单手搂住温凉的腰,两人黏黏腻腻的亲吻起来。温凉最扛不住靳野亲他,加上吃的太饱,脑子一团浆糊,由着靳野吻着他的耳垂。   靳野早已经摸清楚了他的敏感点,顺着耳尖往锁骨吻去,怀里的人轻轻颤了颤,软软的靠过来,温热的躯体在刚下过雨的凉爽天气里,让人有种抱不够的感觉。   靳野靠着车,反手打开车门,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   “喵嗷嗷——!!!!!”一声惨叫!   就算听不懂猫语,也能猜到这句,大概是“草尼玛”之类的。   沉浸在旖旎中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温凉赶紧想要分开,靳野却条件反射的把他紧紧抱住,拉的温凉踉跄一步。   乱七八糟的两人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只半大的野猫。   一只黑黢黢的、湿漉漉的野猫,弓着背,虚抬着一只前爪,狠狠地瞪着靳野,竟然没有逃跑,可见是气极了。   “我可能是踩到它了。”靳野有点不好意思。   温凉一把推开靳野,咻的蹲下身子,张开手掌轻轻做了个“过来”的姿势,语调非常轻柔:“过来~过来~小咪咪~”   这只野猫大概有两三个月大,看样子已经在流浪的世界中立住脚了,虽然湿了的皮毛粘在身上,仍然能看出,这只猫不瘦。   又挺凶,胆子也大。   大概是躲在车底下避雨的吧,见人来了想走,结果被踩了一脚。   如果毛没有湿,这会儿应该都炸起来了。   温凉小心翼翼的把手慢慢伸向小猫,这猫凶凶的表情楞了一下,接着咻的亮起爪子,挠你哦,大胆的人类!   狼狈兮兮的小猫的示威,自然而然的被温凉忽视了。   啊,可爱的小东西,爪子都张开了,好呆,哈哈。   靳野却急了,一把拉住温凉:“当心挠你,野猫身上都是病毒。”   温凉已经被小动物俘获了神智,连声道:“别动别动,它要跑了。”   靳野拿过温凉手里的外套,沉声道:“闪开点,我帮你抓。”   温凉错开一步,仍旧张着手掌,装的好像手里有好吃的一样,轻声唤小猫:“啾啾啾啾,看这里,小猫咪~”   凶兮兮的小猫又愣了,奇怪,这个声音!……好喜欢!竟然控制不住志己的腿!   眼看着小猫态度软化,试探着往这边走了几步,靳野猛地一扑,罩住小猫,然后把衣服一收一团,团成一团塞给温凉。   “喵嗷嗷嗷嗷嗷——”卧槽尼玛啊啊啊啊!!!!   阴险的人类!放开你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恶化了,不敢多坐……隔了这些天,也是反反复复,太多好转的迹象……唉……该干啥干啥吧……反正休息也不会好…… 收藏掉了很多的,没关系,理解你们,是我太拖沓了! ☆、第一个番外2   昏暗的卧室里,两条人影缠抱着倒在洁白的大床上。   靳野支起手臂,轻吻着温凉的侧颈,温凉躲了躲,又眯起眼睛,突然吸了吸气,含糊道:“靳野……”   “嗯?”   “等等,别亲了……”温凉推开靳野,坐起来,“你不觉得咱们浑身都是火锅味儿吗?”   靳野跨到温凉身上,边把他的T恤脱下来边心不在焉的回答:“嗯,闻到了。”   温凉举起双手,一不留神被人脱了上衣,马上按住按在他下面的手:“先洗个澡呗?”   靳野手法高超,也不知怎么弄的,绕过温凉的手指拉开了他的裤链:“做完再洗吧。”   说完两只就拥吻起来,卧室里昏暗寂静,只能听到亲吻和衣物摩挲的声音,将旖旎气氛放大了数倍。正在两人意乱情迷之时,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卧室里的宁静。   “喵嗷!!!!!!”   温凉吓了一跳,这声音惨烈的都听不出是猫叫了,他猛地推开靳野:“什么东西?”   “大概是你捡的猫吧。”   温凉像是刚刚想起来这回事,把猫捉住之后,靳野就把它扔进后备箱了。   “你把它放哪里了?拿出来了吗?”   靳野有点心虚,他见温凉回到家就忘了这事,也干脆没提,只是在进房间之前用车的遥控打开了后备箱,怕猫闷死,然后两人就直接奔着床去了。   听声音好像是在楼下,大概是从车库里跑出来了。   随着惨叫的尾音响起的是大个儿哼哼唧唧的叫声。温凉一把推开靳野,向楼下跑去。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惨烈的猫狗大战现场,准确说是虐狗现场——   只见那只一扎来长的小脏猫后腿直立,两只前爪左右开弓,正气势汹汹的以一个匪夷所思的爪速狂扇大个儿耳光,而这个傻狗,一脸不能理解的委屈相,也不躲,可怜巴巴的看着猫。   小猫一顿狂扇之后就炸着毛嗖的一下窜到大个儿的头上,撅着屁股后腿对着大个儿的头皮连蹬带踹,现场只听到大个儿从喉咙里发出的求饶声。   “汪嗷嗷嗷呜呜呜呜——”   靳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虐狗,还别说,这小野猫倒是有几分胆色。   温凉就看不下去了,大个儿整只狗都趴在地上了,笨拙的前爪往自己后颈伸了伸,却够不到,脸皮都被踹出褶子来了,他赶紧上前试图把两只分开。   靳野拉了他一下,怕他被野猫挠了,上前对着大个儿的屁股踹了一脚。   小野猫果然被惊走了,跳到一边伏着身子凶狠的哈气!   人类!告诉过你别惹爸爸!   大个儿哼哼唧唧的拿前腿想揉揉自己的头皮,温凉见状替它搓了搓。   “唉,它们俩不能呆一起,看来只能把它放走了。”温凉惋惜道。   靳野嗤笑一声,老婆真是太天真可爱!他看温凉揉起狗头来没完没了,又见大个儿一副“痛痛,要摸摸”的贱样儿,忍不住又抬脚踹了它屁股一下。   “放心吧,猫是打不死狗的,打着打着它就腻了,放一块儿养,没事。”靳野说。   温凉:“……”   两人说着话,温凉看向院子里的小猫,这小家伙竟然没有逃走,反而试探着往温凉这边挪了两步。   温凉欣喜的蹲下叫它:“小咪咪~小咪咪~快来~”   “你别抓它,凶得很,我来。”靳野磨拳擦掌,挨着温凉蹲下。   “它为什么不跑?”温凉轻声说。   “二呗,”靳野看着小猫楞乎乎的样子,“二愣子。”   小野猫的名字就他妈这么轻易的被决定了。   靳野身手实在是矫捷,一扑过去准确的掐住了小猫的后脖子,拎起后颈上的皮对着门厅的光看了看,似乎是只狸花猫,就是黑黢黢的都看不出花纹来了。   温凉想给猫洗个澡,靳野不让,说等天亮了交给宠物医院,连洗澡带打针,之后才能玩。   之后就把猫丢进了一楼的卫生间里。   两人愉快的啪完之后,才听到楼下似乎猫在叫。   之前听到声音是因为猫在院子里,窗户开着,现在猫在楼下卫生间,重重隔音之下声音听起来也很微小。温凉推了推靳野,说:“你有没有听到猫叫?”   “别管它,累了就不叫了。”   “我去看看。”温凉说完起身,穿上拖鞋下楼了。   猫还在卫生间里扯着嗓子喊:“喵嗷嗷嗷嗷——”放老子出去!   “喵嗷嗷嗷!”有种单挑!   温凉怕挤到门后的猫,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条缝,就见小野猫闷头冲了出来。   它可能也是感到害怕了,伏低着身子,也不看人。   温凉也没多想,伸手截住了它。他没有揪它的后颈,而是两手掐在它的腋下,把它举了起来:“小猫咪,不想被关着是吧。”   这是小野猫第一次跟温凉亲密接触,它愣愣的跟温凉来了个对视,随即听到了来自血脉的呼喊:操槽草艹!……屮艸芔茻,明明听声音就很受不了,竟然还抱,老子要沦陷了……   温凉微笑着看着手上瘦小的小家伙,只见这个前一秒还贼怂兮兮闷头要跑的家伙,整只软了下来,轻巧的歪头,瞪大眼睛:喵呜~   “好乖~”温凉轻轻把猫放到地上,“想走就走吧。”   然后过去玄关打开了门,小猫愣了愣,跐溜~跑了。   温凉上楼后,靳野从空调被里探出头来:“猫呢?”   “放走了。”温凉有点失落,“猫比较向往自由,关在里面太可怜了。”   靳野把他拉过来亲了亲:“明天我们去买一只奶猫,从小养起来,它出去多远都会回来。”   温凉笑了,偎到靳野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温凉起床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来做早饭,只见纯白色的沙发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他跑过来一看,小家伙团成一团,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得正香。   温凉咧了咧嘴,把小家伙抱起来,暖暖烫烫的猫的体温,透过乱七八糟的细软胎绒毛,让温凉的心也暖暖的。   小猫耷拉着眼皮,黄澄澄的眼瞳透着懵懂,一副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然而黑黢黢的脏毛已经把靳野白的一尘不染的沙发卧出了一片污迹,温凉拉过来一个抱枕挡住了,希望靳野不会发现啦~   不能等了!洗澡!   “喵嗷嗷嗷——”洗澡好痛苦可是被摸的好爽!   “喵嗷嗷嗷!!!!”哦不!住手!不要掐死它们!这是我男猫的勋章!野性的标志!处的老有感情了!哎呀,啊,哎呦喂啊,啊哈~哼~算了你开心就好……   靳野下楼来,只听到厕所里一个稚嫩的猫叫声:“嗷呜~嗷呜~呜啊~”   猫没跑?怎么这么叫?听起来跟叫春了似的。   “那个二愣子没跑走啊?”靳野打开厕所门,看到温凉跪在浴缸前,拿着花洒冲洗小野猫,野猫瞪着大眼睛用丹田之气嚎叫着,倒没怎么挣扎,湿了的毛粘在身上,更显得眼睛和耳朵奇大无比,像个……外星猫……那水往放水口流过去,都是黑色的……   Ok,这个浴缸不能再用了。   温凉伸手挤了点洗发乳,抹到小猫身上。   Ok,这瓶也可以丢掉了。   但是洁癖的靳野啥也没说,只是给他俩关上了门。   脏不脏的……你开心就好。   ——第一个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站着写的,腰倒是没事,肩膀好酸……想哭…… ☆、第二个番外 1   温凉练习钢琴两个多月,在靳野一言不合就给他加油打气的鼓舞下,简单的调子终于能够入耳了。   然后温凉就报了个班,教师资格证包过,不过退款。当个音乐老师什么的,听起来真是又安逸又稳定。   上了两个月课外班之后,终于到了考试的时刻,然后温凉发现自己没有报名资格——他大学退学了,只有高中文凭。   生活简直一波三折!   晚上靳野开车去接温凉下课,车刚停下就发现温凉抱着一大摞参考书,站在马路边上等着。飒飒秋风吹拂起他的短发,路灯透过树叶漏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他单薄的身影上。马路上车水马龙,一路上的商铺灯红酒绿,喧嚣的夜景中,温凉静默的站立着,看起来有些落寞。   还没到下课的时间,他怎么就出来了?   靳野把车停到他身前,温凉眼睛一亮,然后慢吞吞的挪过去。   “怎么了?不念了?”靳野赶紧下车,接过他手里的书卷,打趣道。   “嗯,不念了。”温凉呼出一口气,“这四周没有垃圾桶,书没办法扔掉。”   靳野愣了一下,往前凑了凑,柔声问他:“怎么啦?”   温凉扁了扁嘴,说:“我不能考证,唉,白读了这么久。”   “所以说还是去我公司那边吧?咱们每天还能见面。”靳野赶紧趁机撺掇他。   “距离产生美,”温凉一脸我不会上当,“老腻在一起就没有新鲜感了。”   “有的。”   “我会没有。”   “……好吧。”还是你厉害。   晚上啪完之后,靳野又趁虚而入,给温凉吹枕边风:“跟我一块儿去公司吧?”   温凉累的眼都睁不开了,哼唧了一下,烫呼呼的手指按住靳野的嘴唇:“嘘……”   靳野咬住他的手指舔了舔,又拉过他的手臂,从肩膀亲吻到他的颈窝里,边亲边喋喋不休:“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温凉困得一逼,不堪其扰,虚软的手无力的搡了靳野两把,搡不动。   靳野亲着亲着就变身了,咬住温凉的□□啃起来。   温凉几乎快哭了,都他妈的四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他迷迷糊糊的挣扎两下,忍不住发出了哭音:“不要了……”   “就一次,乖。”靳野手法非常娴熟的抬起温凉的大腿。   温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过两天,靳野就看到温凉又开始买报纸了。   上面各式各样的招聘信息,被红笔勾的乱七八糟,被选定的工作有保姆、保安、超市理货员、清洁工……   暴怒的靳野把茶几上的报纸敛了敛,一把火烧了。   二愣子一脸惊呆的看着靳野站在灶台前面色狰狞的烧报纸,烧到后来烫到了手,残留的报纸灰飞的哪里都是,烧脱了手的报纸落在地上,烧糊了一片木地板。   “喵。”傻逼。   发完疯之后靳野渐渐冷静下来,打开手机里的地图,找到了公司周围最近的一所小学。   于是,第二天,温凉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们看到您在网上的招聘信息,我们刚好需要一名小学音乐老师……”   社会经验丰富的温凉十分警醒:“我没有在网上留下过电话。”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哼,骗子。   小学校长:“……”   那边在校长办公室送过了钱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结果的靳野:“……?”   不管怎么说吧,温凉总算是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   秋雨打梧桐,天气渐渐转凉了。国庆节学校组织“黄河大合唱”爱国合唱比赛,温凉带病连续加班三天后,靳野暴走了。   五点刚过,靳野的车就开进了西街小学,霸道的横在“音乐殿堂”教室门口。悄悄推开七彩门,一身贵价西装的一大只的靳野偷偷摸摸的往里面看去——   几十个孩子呜哩哇啦地拖着鼻涕跑来跑去,尖声叫喊几乎把屋顶掀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安然坐在钢琴前,捧着马克杯喝热水,耐心的听着围在身边的小屁孩喊叫。   温凉给了孩子们十分钟休息时间,就在他宣布下课的瞬间,一群孩子就哗啦一下围上来,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里一片纯净,争前恐后的叫着“老师!老师!”,抢着要和他说话。   一个小男孩举着一只红色的小鸡挤上前来,烦躁的喊:“老师!它总是叫!怎么办!”   温凉吓了一跳,染成红色的小鸡崽儿被孩子的小脏手攥着,抻着脖子使劲儿啾啾,他问:“你去哪里弄的小鸡?”   “门口的老头儿卖呢,老师,快点给你!给你!”   温凉赶紧伸手接住了,小鸡轻飘飘的站在他掌心里,扯着嗓子叫得更欢了。   “太吵了,老师,咱们摔死它吧!才五毛钱!”   温凉:“……”   小男孩儿显然没有什么耐性,说着就伸手去抢小鸡,温凉赶紧把小鸡举高了,男孩儿敦实的小身子跟个炮弹似的,往温凉肚子上撞去。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揪住了男孩儿的后衣领,拎小鸡子似的把他提溜到一边。男孩儿两条胖手臂挥舞着哇哇大叫,被靳野凶巴巴的瞪了一眼,顿时蔫儿了。   “都滚蛋,音乐老师下班了!”   温凉:“……”   五分钟后,温凉坐在了靳野的车上,捧着一只鸡。   又过了会儿靳野也坐进来,递给温凉一个快递盒:“装这里边。”   温凉松了口气,把小红鸡放进去。   靳野看着他小心翼翼伺候一只鸡,低着脑袋都快钻进纸盒里了,有些吃味,打趣道:“拿回去喂猫?”   温凉身子一震,慢慢挺直脊梁,转头看着靳野,似乎在分辨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靳野满足的舒了口气,把什么都当真的老婆真是太可爱了啊,屡试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一阵子发新文。 ☆、第二个番外2   第二个番外2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最喜欢小鸡的是大个儿。   温凉先试着拿小鸡递给二愣子,看它会不会吃掉,这只中二期的猫扑上去,把鸡吓够呛,然后抱住了温凉的手。   鸡:妈的智障。   大个儿太喜欢小鸡了,瞪着两只黑润的傻大眼,一声不吭的围着鸡打转,脸上满是天真懵懂,眼睛里都直飘弹幕了:“真小,好稀罕,让舔吗?让吗?”。   没过一会儿,小鸡就不见了,温凉跪在地上捏着二愣子的嘴巴,看它牙缝里有没有绒毛,又摸摸它劲瘦的小猫腰,也不像是吃过大餐的样子。还是靳野比较了解狗,指指院子里树下的大个儿,这狗一脸心虚,很是此地无银,大屁股不安的动了动,死死黏在地上。   温凉跑过去连哄带吓地,搬了左腿抬右腿,又拉又拽的把大个儿弄起来,小鸡都快被它坐死了,一身绒毛被舔地湿哒哒的,懵逼状站起来踉跄几步,架了架翅膀。温凉赶忙把鸡拿进屋里用吹风机吹干。   靳野坐在回廊的躺椅上,觉得很无奈——再来几回家里都要成动物园了。   靳野觉得自己大概是不适合立flag的体质:第二天他带着温凉晚上去郊外露营看星星,回来的路上,温凉就在野地里捡到了一只小绵羊。   那么娇弱纤细的小玩意儿,雪白的卷卷毛似乎还带着羊奶的香气,四肢修长可人,细细的嗓子咩咩的叫起来真是有点萌。   温凉就那么抱着一只羊回家了,他抱够了玩够了,把靳野愁坏了。   难道要在别墅的小花园里给这个羊垒一个圈吗?!   就在靳野准备从村里买点竹竿扎个篱笆羊圈时,村里放羊的老人找过来要羊了,趁着温凉不在,靳野把鸡也送给了老人。   对老婆说不出一个“不”字来,靳狗有时候也是又痛又爽。   经过每天的苦练,温凉成功的完整跟下来了整章的《保卫黄河》,安稳地度过了国庆节合唱比赛,西街小学还拿下了全区第二的好成绩,温凉的伤风感冒也在靳野的悉心照料下全好了。国庆七天小长假,夫夫两个准备去海上漂一漂。   开上游艇,带上粮食和鱼竿,还有猫跟狗。   放假前一天靳野就带着温凉逃班了,两人先乘飞机到达三亚,住靳野在三亚买的海景别墅里,磨蹭一天。   可是下午的时候,温凉出去买菜,就那么巧,遇见了故人。   温凉知道,杜捷在三亚市是有房产的,他大概也是过来度假的。   杜捷确实是过来度假的,带着一个娇美的小情人,正是宠得热乎玩得兴起的时候,小情人在床上突然撒娇说想吃哈根达斯,他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总就得屈尊降贵的亲自下楼来买。   正好酒店旁边有一家商场,有哈根达斯冰淇淋的门店,他就溜达过来买了。   买完冰淇淋,猝不及防的,迎上一个从商场负一层超市上来的人。这个人身量瘦瘦的,发丝黑白相间,拎着一个塑料袋,绿绿的菜叶冒出头来,这人也不看路,撞了他一下。   杜捷冷着脸退了一步。   “啊,对不起!”这人头也没抬,匆匆道了歉,疾步走了。   “温……”杜捷迟疑了一下,没有叫出来,大概是看错了吧。就在他转身之后,忽然听到一声——   “温凉!”   杜捷猛地扭过头去,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商务奥迪车,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人对着这边挥了挥手,方才撞了他的那人先是一怔,肩背微微紧了一下,随后就像小猫看到了主人一样,加快脚步走过去。   那背影,越发的熟悉。   从总角到而立,熟悉到了骨子里,他甚至能想象这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曾经这个人也是以同样的姿态,欣喜地向他走过来。   “温凉?”杜捷喃喃道,随即回过神来,大喊一声,“温凉?!”   温凉回过头来,表情确实如他所想,是经年未见的,从前只对着他一人的欣悦,只不过瞬间就被诧异所取代:“杜捷?”   奥迪车旁站着的年轻男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商场一楼的咖啡馆,两人稍显局促的坐着。经过一阵安抚,靳野没有进来,只是站在车旁边,虎视眈眈的朝这里望着,仿佛一有什么变动就会抄起刀冲进来。   几年不见,杜捷发现温凉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更加爱笑开朗了,身上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淡了点,多了些生动的,平易的气息,一看就是生活的很充实的样子,只是显老了好几岁。   与之前更加不同的是,温凉不再是那个高矜、骄傲但有时候让人觉得乏味、无趣的样子了,杜捷以为自己之前早已经看够了温凉每天没什么变化的死了人一样寡淡的表情,受够了他的逆来顺受、毫无新意的示好,或许在别人的眼中温凉如同千丈山峰上最洁白孤傲的雪,旁人想要接近是千难万难,但是在他杜捷的眼里,温凉只是个不会来事儿的笨蛋罢了,空有一副生人勿近的相貌,无论上床下地,都让人腻烦。能将温凉收入房里,似乎只是满足了别人都接近不了而我自收入囊中的优越感,但慢慢地这种优越感也越来越寡淡无味了。   现在的温凉面容或许不如以前鲜嫩,鬓发沧桑,眼角有细密的纹路,脸上却恬淡,气质天成。眼里不再是出尘不染的清高,而是经过打磨,旷然大气的温润,像一片宁静的海,看着他的目光也只是释然。   杜捷突然觉得有点慌,从心底涌出一种无力感,这个人已经不属于他了,就算开口挽回,也根本无济于事,就算坐得再近,也抓不住了。他有些局促的想把给小情人买的冰淇淋扔到一边,不让温凉注意到,但是他发现温凉看到了冰淇淋,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杜捷心里无比的想说,自己一直以来并没有让情人进家门,包括现在,都是在酒店里的。可面对着经年未见的温凉,他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来,嗫嚅半天,只问了句:“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温凉微微一笑,答道:“开始不算好,但现在很好了。”   再见到杜捷,因为短短几年经历了这许多刻骨铭心,温凉突然发现人生的前三十年似乎遥远又模糊,像是两个世界。本以为杜捷仍旧是他心中的刺,可今日一见,温凉发现,他早已经放下了,他仍旧可以一眼看穿这个人的心思,却没有当年那般痛苦挣扎的感受了,甚至情绪都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他还有工夫分神想晚上给靳野做什么菜。   “那个男的,是你对象啊?”杜捷语气有点冲。   温凉不是很在意,淡淡说:“是,我们在外国结婚了。”   他看着对面的故人,这个人保养得宜,头发乌黑,看着比他年轻十岁,一脸的阴霾,与小时候被人说“没爹没娘是野孩子”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   温凉终于叹了口气:“找到合适的就定下来吧,有个人照顾你也好。”   说罢,起身离开了。   本来考虑要不要告诉他阳阳的事,一想他未必不知道,或者他也未必想要了解,也没有必要让他了解了,说了也没用了。   阳阳这辈子并不缺一个父亲。   回到靳野车上,靳野问:“晚上想吃什么?”   温凉献宝一样打开购物袋:“我买了好多芒果,三亚的芒果好便宜啊,还可以带一些到船上,还买了秋葵跟蛤蜊,晚上做两个菜……”   夕阳缓缓的落到海上,温热的海风夹杂着恋人的絮语,靳野扭头看了看温凉,与他一同笑了。   第二天猫和狗跟着行李一起到了,把东西都搬上游艇,夫夫二人正式开启了国庆小长假。   靳野近来总被朋友吐槽,他开车带着温凉和大个儿出去,朋友都惊掉了下巴,靳野让狗上车啦!狗!   这次国庆假期,靳野得让朋友们知道,他不仅让狗上车了,还带着狗出海了。   “咔嚓”,洁白的游艇上,猫和狗站在船头,温凉手扶着船舷,回头朝他笑了笑,拍好照片,上传朋友圈,靳野虐狗的日常又开更了……   (全文完)   ——最后来一个小剧场:二愣子的日常——   半夜靳野伸手去抱温凉,被两人夹在中间的猫:“喵!!!!!”挤死老子了!!!   靳野被他一嗓子吓醒了,温凉大概是太累,哼哼了两声。靳野赶紧起床把它从温凉肚皮边上拎起来往外走,二愣子张牙舞爪的:“喵嗷嗷嗷嗷啊啊啊!”喵了个逼的!你放我下来!无耻的靳野!有种单挑!跟小爷单挑!   靳野隔着三米远就扔猫,二愣子放低重心,在木地板上刺溜了一段才停下,扭身就往回跑,卧室门已经无声的碰上了,差点夹到鼻子!   不死心又对着门口喊了两句:“喵(lao)……喵嗷(lao po)!”   突然听到粗笨的喘气声,回头看到楼梯口大个儿黑幽幽的眼睛,傻狗!看屁啊!快驼老子去爬窗户!就不信了!老子就睡不着自己的人!   二愣子坐在大个儿头顶,一蹬大个儿脑壳,蹿到窗斐上,没抓稳,紧够两下,终于扒住了窗子,爪子咯崩咯崩的抓着木头窗棂爬上来,扭头对下面大个儿:“喵!”笑屁啊!还不是你丫太矮了!   抬头就见靳野在窗前站着,这货又被拎起来,张牙舞爪:魂淡!!!你给我等着——又被扔出去了。   二愣子灰头土脸的卧倒在大个儿的狗沙发上,阴沉的眯着眼睛。都怪这身体太不给力了,明天一定要多吃两条小鱼干,早晚把靳野干趴下,夺回老婆!   大个儿围着狗沙发转悠了两圈,委委屈屈的把大屁股放进猫窝上,哼唧了两声,没心没肺地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点茄子酱小天使帮我推文,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包容,一路坎坷,曾经放弃,曾经抱怨,曾经被负面情绪控制,重新开始更文之后看开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现在已经更加成熟啦,没错。这篇文颇多不足之处,因为受到了许多不该受到的影响,比如战线拉得太长,比如我的一些心理和叙事方法的变化,等等。面对这样的我,这样的文章,大家如此帮我!唉,不知道说什么好啦,深深鞠躬!明天开始攒新文的稿子,会加倍努力的!请大家等等我,并且可以期待一下下~谢谢大家的陪伴!本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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